时光之轮-Wheel of Time(英文版)-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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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这个模样?
他慢慢后退,远离这条塞满人的街道。把不舒服的珀林一个人留在床上真的不太好啊。而且,如果索姆讲完故事以后自己正好还没回来,说不定他也会离开旅店,这样就会错过跟吟游诗人谈谈的机会了。还是在店里等一下吧。他转身背对拥挤的街道,松了一口气。
不过,回到旅店里对岚也没什么吸引力,因为他现在头疼得很。于是,他找到店外一个倒扣的酒桶,靠墙坐下,希望冰冷的空气可以舒缓头疼。
木茨时不时走到马厩门口来瞪他一眼,显然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乡下人吗?还是因为昨晚菲兹先生让他们从后门进来使他很难堪?岚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暗黑之友吧?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轻抚着塔的宝剑,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
“一个牧羊人,佩戴着一把刻有苍鹭标记的宝剑,”耳边传来一把低低的女声,“真是世事无奇不有。你被卷到什么麻烦里了,乡下男孩?”
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原来是昨晚他们洗完澡出来时,看见的那个跟茉莱娜说话的短发女孩。她还是穿着男装衣裤,看来年纪比岚稍长,一双黑眼睛比伊文娜的还大,显得有点热心过头。
“你就是岚,对吗?”她接着说,“我叫明。”
“我没有什么麻烦。”他回答。不知道茉莱娜跟她说过什么,但兰恩关于保持低调的警告言犹在耳。“你为啥以为我有麻烦?双河是个安宁的地方,我们都是老实人。那里不是制造麻烦的地方,只有农田和羊群。”
“安宁?”明微微笑着,“我从那些到过双河的人那里听过不少关于双河人的传闻。比如说,嘲笑你们这些木头脑袋的牧羊人的笑话。”
“木头脑袋?”岚不由得皱起眉头,“什么笑话?”
“那些人说,”她好像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你们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很有礼貌,谦恭温顺得像块牛油。但这只是表面。内心里,他们说,你们像老橡树根一般坚韧。如果逼急了,他们说,你们能掘地三尺挖出顽石。不过,你的石头不是埋得很深,你的朋友们也是,因为风暴已经将覆盖在石上的泥土刮走。茉莱娜没有告诉我所有的事,不过,我可以看得到。”
老橡树根?顽石?这不像是商人之类的人会说的话。不过她最后的话让他吓了一跳。
他迅速看看四周,院子里没有别人,而且最靠近他们的窗户是关着的。“我不认识那个——你说谁来着?”
“那么,阿拉丝夫人好了。”明忍俊不禁的样子使岚不由得脸红了,“没有人会听到的啦。”
“你为什么认为阿拉丝夫人会有另一个名字?”
“因为她告诉我了啊,”明耐心地回答,岚再次脸红,“不过,我猜她是没办法才告诉我的。因为我看到……不同的她……就在她上次住在这里,准备到乡下去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知道我的事。我曾经跟其他……像她一样的人打过交道。”
“看到?”岚完全听不明白。
“好吧,考虑到你的旅伴是这样的人,我猜你不会向光明之子告发。那些白斗篷也讨厌我的能力,跟他们讨厌她的能力一样。”
“我不明白。”
“她说,我可以看到时轮之模的片断。”明轻笑一声摇摇头,“听起来很了不起似的,其实,只不过是当我看着人们时,可以看到一些影像,有时我还会知道那些影像的意思。比如,我看到一个男人和女人,他们本来互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们以后会结婚。她想让我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所有人一起的时候会有什么。”
岚打了个冷战:“那,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嗯,千千万万闪耀的星星之火围绕着你们,像漩涡一般转动着;还有一片巨大的比深夜还黑暗的阴影。这影像非常强烈,我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就看不见呢。星火想充满阴影,阴影想吞噬星火。”她耸耸肩,“你们被命运绑在一起,将会遇到危险,但我不知道那将会是什么。”
“我们一起?”岚喃喃道,“连伊文娜也是吗?但是它们追赶的并不是——我是说——”
明似乎没有留意到他说漏嘴:“那个女孩——?她也是,还有那个吟游诗人。你们全都是。你爱她。”他呆呆地看着她,“就算没有那些影像,我也看得出来。她也爱你,但是她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她,至少,不是以你们想要的那种方式。”
“这是什么意思?”
“当我看着她时,我看到了……跟阿拉丝夫人身上一样的影像。那些东西,我虽然不理解,但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她无法抗拒它。”
“这太傻了,”岚不安地说道。他的头疼现在变成了麻木,脑袋里像是塞满羊毛,只想远离这个女孩和她的那些影像,然而……“你看着其他人时……又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有,”明回答,咧嘴笑着,似乎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战争……嗯……安德拉先生的头上有七座高塔的遗迹,还有一个摇篮里的婴儿抱着一把剑,还有……”她摇摇头,“跟他一样的人。你明白吗?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影像,它们一个叠着一个挤在一起。那个吟游诗人的影像里,最强烈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他自己哦——在玩火焰戏法,还有白塔,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两样为什么会放在一起。那个强壮的卷发家伙最强烈的影像是一匹狼,一个破碎的皇冠,还有树木鲜花包围着他。另一个人则是……一只红鹰,一只眼睛放在一个平衡的天平上,一把镶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一只号角,还有一张大笑的脸。还有其他的东西,你知道我的意思啦。这次我完全没法理解这些影像。”她停下来,笑着,等待着。岚终于清了清喉咙问道:“我呢?”
她噗哧笑了:“都是类似的东西啦,一把不是剑的剑,一个金色的月桂叶皇冠,一根乞丐的手杖,你在沙地上倒水,一只血手和一块白热的铁,三个女人围着一个棺材站着,你坐在棺材上,血染的黑岩石——”
“够了够了,”他不安地打断她,“你不用把它们全部列出来。”
“最强烈的是,你被闪电包围,有些击打在你身上,有些从你身上发出。这些影像我一个都看不懂,只有一样例外:你和我还会再见面的。”她看了看他,眼神古怪,好像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为何不呢?”他说道,“我回家会经过这里。”
“我想也是,”一眨眼间她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歪歪的,带着神秘。她拍拍他的脸颊,“不过,如果我把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你就会头大得跟你那个宽肩膀的朋友一样,头发全部卷起来了。”
他往后缩去躲开她的手,像躲避炽热的铁块:“你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看到老鼠?或者,你能看到梦吗?”
“老鼠?!没有,没有老鼠。至于梦,也许你以为我看到的影像是梦,但是我可不这么认为。”
她笑得那么开心,岚不禁以为她疯了。“我得走了,”他边说边侧身挪开,“我……我得去找我的朋友。”
“那你走吧。不过你逃不了的。”
他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想跑就跑吧,”她在身后喊道,“你无法逃离我的。”
她的笑声追赶着他跑过马厩院子,跑到了街上扰攘的人群中。她最后的那句话跟巴’阿扎门说的太像了。他在人群中磕磕碰碰地往前挤着,引来路人责备的目光和言语,但是他不肯慢下脚步,直到离开旅店几条街远才停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睛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他的头现在变得像个气球,不过他仍好奇地东张西望。在他眼里,拜尔隆虽然跟索姆故事里描述的那些传奇城市不太一样,但也算是个雄伟的城市。他在宽阔的大街上游荡,多数街道都铺着平整的石板。他也随意地走进那些狭窄而且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又或者跟随人群流动。昨晚下过雨,那些没有铺过的街道被行人踩得满地泥浆,不过这对岚来说没什么奇怪的,艾蒙村的街道从来不铺石板。
这里肯定没有宫殿,只有少数屋子能比艾蒙村的屋子大,但是每一座屋子的屋顶都铺了石板或者瓦片,跟酒泉旅店的屋顶一样漂亮。他猜想,也许在卡安琅那里会有一两座宫殿吧。至于旅店,他数了数,光是他经过的街上已经有九家,而且没有一家比酒泉旅店小,多数都是跟牡鹿与雄狮一样的规模。而他走过的,仅仅是城里无数街道的少数几条。
每条街上都有商店,家家都有遮阳棚伸出到街上,下面摆放的桌子上堆满了货物,从衣服到书本,锅碗瓢盆到靴子,什么都有,像把一百个小贩的货物集中到了一起似的。他看着这么多货物惊叹不已,不止一次招来店主怀疑的目光。起初,他并不明白店老板那样瞪着他是什么意思,当他反应过来时,他觉得很生气,直到想起自己在这里也是个陌生人,只好赶紧离开。反正他身上的钱也买不到多少东西。在这里,许多铜币只能买到十几个干瘪的苹果,或者一把皱巴巴的萝卜。在双河,那样的东西只能拿来喂马,在这里,人们却很乐意花钱去买。
在岚看来,这里的人口明显过剩,这么多的人差点把他淹没。有些人身上的衣服比双河所有人的衣服都精美,跟茉莱娜的差不多了,不少人穿着镶有皮毛一直覆盖到脚踝的长大衣。至于旅店里人人在讨论的矿工,样子很容易辨认,个个都因为常年在地底挖掘而弯腰驼背。其他的人样子,不论衣服还是面孔,都跟双河人没什么不同,这跟岚想象的不太一样。事实上,有些人的样子看起来很面熟,岚不禁要猜想那人是不是他认识的艾蒙村附近某家的亲戚。比如,一个没牙的灰发老人,长着水壶柄似的耳朵,坐在其中一家旅店门外的长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空酒杯——他很可能是比利?康伽的堂兄弟。还有,那个大下巴的裁缝,正在店前缝制衣物——大概会是钟?坦勒的兄弟,他们甚至有一样的秃后脑。他转过一个街角时,另一个跟沙米尔?克拉唯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人跟他擦肩而过,还有……
岚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男人,他长着长手臂、大鼻子,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往前走着,身上的衣服像一堆破布,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好像很多天没有吃过睡过似的。岚敢发誓……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岚,他的动作凝固了,身后的人几乎要把他推倒。岚再没有犹疑。
“菲恩先生!”他大喊,“我们都以为你被——”
一眨眼间,小贩拔腿就跑,岚赶紧追过去,一边对被他撞到的人喊着抱歉。穿过人群他看到菲恩冲进了一条小巷,就跟了进去。
小巷里,小贩停了下来,因为前头有一个高栅栏把他的去路挡住了。岚刹住脚步。菲恩转身面对着他,警惕地向后退缩,挥舞着脏手示意岚不要过去。他的衣服被撕了许多道口子,斗篷破破烂烂。
“菲恩先生?”岚试探地问道,“你怎么啦?是我啊,艾蒙村的岚?艾’索尔。我们都以为你被半兽人抓到了。”
菲恩猛烈地打着别过来的手势,甚至还缩着身体朝巷口跑了几步。但是他似乎不敢从岚身边跑过,甚至不愿意靠近他。“不!”他嘶哑着嗓子喊道,头转来转去不停地朝岚身后的街道看。“不要提起——”他的声音压低成沙哑的耳语,头扭到一边,斜着眼飞快地瞥了岚一眼,“它们。城里有白斗篷。”
“他们没理由找我们麻烦,”岚说道,“跟我到牡鹿与雄狮去吧,我和朋友们住在那里。你也认识他们的。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因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死了?”小贩愤怒地打断他,“帕丹?菲恩不会死。帕丹?菲恩知道什么时候该跳,什么时候该落。”他把身上的破衣服拉直,像整理宴会服装似的,“以前是,以后也是。我将会很长寿。比——”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双手紧抓着衣服前襟,“它们烧了我的四轮马车,还有我所有的货物。这根本毫无道理,是不是?我没法取回我的马匹,因为那个又老又胖的旅店老板把马厩给锁了。我唯有逃跑,免得喉咙被割断。结果呢,我变得一无所有。这公平吗?你说,公不公平?”
“你的马匹还好好的养在艾’维尔先生的马厩里呢,你随时可以去把他们取回来。如果你跟我一起到旅店去,我肯定茉莱娜会资助你回到双河去的。”
“啊——她?她……她是个艾塞达依,不是吗?”菲恩警惕起来,“不过,也许……”他停了停,焦虑地舔舔嘴唇,“你会在那个——叫什么来着?你刚才说的?——牡鹿与雄狮那里呆多久?”
“我们明天就走了,”岚回答,“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你根本就不明白,”菲恩大发牢骚,“你吃饱喝足睡够,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