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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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严怀朗始终以诚相待,在她面前没有丝毫架子,友善且周到,凡事关照、诸事提点,这使她忽略了自己与他……根本是不一样的人。
在她看来很贵重的东西,对他来说大约只能算是不值一提的累赘吧。
****
月佼跟在严怀朗身后进了高密侯府,心中愈发低落了。
偌大的侯府精雅而不失威严,亭台楼阁、水榭山石,无一不透露着朱门绣户的端肃清贵。
就连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侍人或护卫,都是气度堂堂、举止得宜的模样。
严怀朗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呀。
月佼偷偷叹了一口气,想起小时候听祖父说过,“朋友之间要有来有往,方能长长久久”。
可一直以来,都是严怀朗在帮她,她却什么也回报不了。
一则他什么也不会缺,二则她也拿不出什么来……她能给的,对他来说也未必是用得上的。
亏她还一直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与他是朋友,哪有朋友总是占人家便宜的。
路过九曲回廊时,有一位侍女模样的人迎面行来,毕恭毕敬地向严怀朗执了礼,似是有事要禀,严怀朗便停下脚步,回眸向身后的月佼投来安抚似地的一瞥。
那侍女对严怀朗说“忠勇伯府派了人来,三公子与小小姐也过来”如何如何的,落在月佼耳朵里,跟听天书似的。
接着又在说“年前陛下赏赐”、“夫人请二公子帮忙斟酌给公主殿下的及笄礼”……
月佼听得云里雾里,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却始终理不太清楚他们是在说些什么。
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忽然失聪一般,只瞧见严怀朗举止从容,似乎对那侍女交代着了什么。
月佼有些自嘲地扯出苦涩的浅笑。
想想也真难为严怀朗一直让着她,或许有很多时候,他对她的言行也是同样一头雾水吧?
这是她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
“好了,走吧。”
严怀朗的声音让月佼回过神来,举目四顾已不见方才那名侍女的踪影。
她抱紧了怀中的小匣子,勉强挤出一张若无其事的笑脸:“我忽然想到,既你要出京去,我若将东西放在你家中,好像……有点奇怪呀。”
“奇怪什么?”严怀朗皱眉,心中有种不太愉快的预感,一时却又抓不住。
月佼仍是笑着,一对眼儿弯得有些夸张:“我想了想,索性放到纪向真那里,到时我俩一路从营地回来就可以直接去取的,还顺路呢。”
她这是跟谁在那儿“我俩”呢?!
严怀朗面色一凛:“纪向真在雅山纪氏的京城分舵只是借住,他自己都是个寄人篱下的,你就别去裹乱了。”
“哦,是这样的呀……”月佼使劲眨了眨眼,掩去眸中忽然浮起的水雾,嗓音低低的。
在这京中,她算得上有交情的也只有严怀朗与纪向真二人,既然纪向真那里不方便,她仿佛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她垂下脸,讪讪笑道:“那、那就只能再麻烦你这……一回了。”
有某个瞬间,严怀朗几乎要疑心她吞掉的那两个字是“最后”。
“你是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严怀朗心中蓦地焦灼起来,不知她为何忽然一副拘谨的模样,“我真不是……”
“啊?没有的,没有的,”月佼笑着摇头打断他,轻声道,“哪有那么小气,我明白你先前是好意,想叫我留着自己用的。”
“真的没有生气了?”严怀朗狐疑地蹙眉,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心下却始终惴惴不安。
月佼抿了抿唇,笑眯眯地催促道:“那就走吧,是要放到哪里?”
“既这些都是你最要紧的东西,放到我的书房里才安全,”见她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严怀朗按捺住不稳的心绪,难得啰嗦地解释道,“我院中随时有护卫巡防,我不在家中时,也不会有人进我的书房。”
月佼点了点头,面上带着笑,一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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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怀朗的书房中有很精巧的暗格,放着许多机密的东西。
他当着月佼的面将暗格打开,让她自己亲手将小匣子放进去。
月佼看了看暗格中那些神秘的卷宗与盒子,转头对严怀朗道:“当真可以和你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吗?”
严怀朗心中再度不安地揪紧,眉心皱起:“为什么不可以?这里本就是我用来放紧要物件的。”
可是,“月佼的紧要物件”,与“严大人的紧要物件”,根本就不可能是同样分量呀。月佼轻咬住下唇,在心中斟酌措辞。
片刻后,她才尴尬笑道:“我这里头……有一些……毒。药。”
“我又不会偷吃,”严怀朗没好气地轻瞪她,总觉她哪里怪怪的,“废什么话,赶紧放好。”
怕再僵持下去会将场面搅得难堪,月佼“哦”了一声,踮起脚将那小匣子放进高处的暗格中,小心翼翼地避开暗格中原本的物品。
“好了,多谢你呀。”月佼回身,对严怀朗笑道。
严怀朗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冷冷瞪着暗格里。
三层小匣子乖巧地紧靠着左侧砖壁,与暗格内原本就在的那些物品中留出不大不小的一道空隙。
泾渭分明。
脑中忽然浮起的这四个字,让严怀朗胸臆之间顿生无名火气。
他赌气似地长臂一伸,将暗格中原本那些东西一股脑推到左边,任它们紧紧偎在那个三层小匣子旁边。
月佼“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个究竟,他就将暗格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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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东西放好以后,各怀心事的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月佼正要告辞,却见先前在回廊中遇见过的那个侍女候在院中。
“二公子,夫人请您即刻过主院一趟。”侍女执礼禀道。
严怀朗扭头望着月佼,嗓音轻柔:“一同去我外祖母那里坐坐吧。”
月佼连忙摇头又摆手:“不了不了,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回去就好。”
“那你先去喝茶吃点心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还有要紧事同你说的,”严怀朗心下一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头对那侍女道,“你领这位姑娘在厅中稍坐。”
听他说还有要紧事要告诉自己,月佼也不好再矫情,老老实实跟着那侍女去了厅中。
匆匆赶往主院的严怀朗越想越不对劲,却始终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让那小姑娘忽然对他一副……生分的模样。
对,就是生分。
明明早上刚见面时还好好的,仿佛是……从他婉拒她给的解药之后,她就变得怪模怪样了?
他暗暗咬牙,若不是发话的人是外祖母,他真想立刻转头回去同她解释清楚。
眼看他要出京一段日子,若不将小姑娘心中的气顺好,只怕后果会让他愁断肠啊。
第三十二章
进了厅中后,那名侍女伶俐地着人上了茶果点心; 半点也未怠慢。
月佼谢过之后; 心绪恹恹的落座,抬手支着下巴; 随意瞄了一眼果盘中黄澄澄的小果子。
“咦?”月佼拣了两颗小果子在掌心里,偏头对恭立在旁的侍女道,“京中这么冷,竟也能种小金枣吗?”
这种果树喜温喜润,每到夏日开花; 花色玉白、香远气清;入秋挂果; 碧叶金丸、扶疏长荣。红云谷的气候正合它的习性,月佼从前倒是常见的。
离开红云谷至今一年有余,今日乍见这熟悉的小果子; 月佼心中不免生出些喜悦亲近之情,又夹杂了淡淡的乡愁。
撇开与谷中众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之外,那片山水终究是生养她的故土。
回不去的故土啊。月佼细密的睫毛小扇子似地扑腾了几下; 唇角抿出一丝百感交集的笑意。
侍女大约没料到她会突然与自己说话,愣了片刻,才扬笑接口道:“这果子本是走贩自南边运到京中来的,大家都唤它‘金桔’,原来竟是叫‘小金枣’啊。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吗?”
所谓物依稀为贵,京中原本不产这果子; 这使它身价自然不凡。侍女见她似乎对这果子很熟悉,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月佼笑着点点头; 以指尖拨弄着掌心那两颗小果子,随口与那侍女闲聊起来:“在我们那里,它就叫‘小金枣’。”
侍女笑应:“这果子的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的,做了小盆栽挂果时极好看,夫人很是喜欢,侯爷便命人买了好些回来做盆栽。可惜府中花匠想了许多法子,却总也种不成那种样子,看着老是恹恹的。”
“京中太冷了,这家伙是喜欢晒太阳的。”见这侍女和气,月佼也笑眯眯,且说的又是她熟稔的东西,便就没有先前那样不自在了。
侍女无奈地笑着点头道:“是了,走贩们也说要种在暖和的地方,花匠们便特意将它们养在单独的一间花房,成日都把那间花房顾得暖融融,可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似的。”
“这是……想家呀?”月佼重展笑颜,与那侍女调侃了一句后,忽然轻轻捂住脑门,“你们该不会是一年四季都给它放在暖融融的地方吧?”
“正是。”侍女答道。
“诶呀,夏日里就得在略为荫蔽些的地方了,”月佼笑得开怀,“你们也真实诚,哪有说喜欢暖和,就一年四季都给人穿棉袄、烤暖炉的呀?难怪你说总是长不好。”
侍女愣了愣,便笑着执了礼:“多谢姑娘点拨。晚些我就去同花匠们说说,今年按姑娘说的法子试试。”
气氛融洽的闲聊中,月佼低落的心绪显然好转,含笑好奇地四下看看厅中挂着的字画。
她本就不是个死钻牛角尖的姑娘,此刻心绪缓下来,又觉得自己方才似乎有些不像话。
交友之心贵在诚恳,严怀朗自来对她都是以诚相待,从未论过家世出身的贵贱,今日反倒是她先计较起来?
她从前竟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小气敏感的一面。因为对方是她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才会如此吗?
那,若是纪向真呢?唔……
耳旁听到脚步声,月佼收回翩飞的思绪,扭头望向厅门口处。
不多时,门口便来了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碧霞罗银绣襦裙,衣襟及袖口皆素金滚边,额间一粒小巧可爱的珍珠,衬得她的稚气小脸肤白如瓷如玉。不过姑娘水灵灵的乌眸中有些许不满与忿然,竟像是朝着月佼来的。
月佼有些诧异,不明白这初次见面的小妹子怎么对自己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小小姐。”侍女向门口那小妹子行了礼。
小妹子不大高兴地皱了皱鼻子,对侍女摆摆手示意免礼,只对月佼道:“你能……站起来让我瞧瞧吗?”
虽眼神不是十分和善,语气倒并不倨傲,听起来是诚心请求的。
“啊?”月佼茫然地回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突兀的要求。
那小妹子拎了裙摆迈进厅门,缓缓走到月佼面前,带气带恼的鼓了鼓腮,死死盯着月佼身上的衣衫,口中又再度请求道:“我想……瞧瞧你这身衣衫,可以吗?”
听出她的气恼并不是针对自己这个人,月佼这才放下心来,疑惑地皱着眉,一边站起身,一边道:“我的衣衫……怎么了?”
“我……可以摸一摸吗?”小妹子眼巴巴瞅着月佼的衣衫,露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你们中原人也太奇怪了吧?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摸?!
月佼大惊,可看着她已转为泫然欲泣的神色,便好声好气地问道:“我是月佼,是来这里做客的,你是谁呀?”
“我叫严芷汀,”严芷汀似乎强忍着泪意,悲伤又执着的目光紧紧黏在月佼身上,“我也是……来做客的。”
姓严?
月佼想了想,觉得她应当是严怀朗的妹妹。
唔,到自己外祖父的府上也叫做客?那为什么严怀朗就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呢?
虽不知她为何会对自己这身衣衫如此执着,不过见她似乎难过极了,月佼便硬着头皮道:“好吧,给你摸一下,只许摸一下。”
听她答应了,严芷汀立刻伸出有些颤的手,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裙摆——
这“一下”可摸得够彻底,从裙摆一路摸到腰带。
月佼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慌张地瞪着她。
四目相对片刻,严芷汀忽然扁了扁嘴,眼泪说来就来,吓得月佼手足无措。
“我、我没有骂你呀!我、我什么都没做……”她转头向旁边的侍女投去求助的一瞥。
愣住的侍女急忙回神,上前来扶了严芷汀的肩膀,劝道:“小小姐这是怎么了?你想摸一摸这衣裳,这位姑娘不是同意了么?”
严芷汀肩膀使劲一扭,撇开侍女劝慰的手,一把抱了月佼的腰,撒气似地故意在她身上蹭着满脸汹涌的热泪。
“我就知二哥不喜欢我!”严芷汀闷声悲呼,真是字字血泪,“从来都不喜欢我!”
你不由分说就扑上来将眼泪鼻涕蹭我一身……熊成这样,我也很难喜欢你呀。
月佼偷偷瞪了一眼在自己身上乱蹭眼泪的小脑袋,却到底没忍心甩开她。
严芷汀继续以隐隐哭腔痛陈道:“这就是陛下赐的那三匹缎子,我认得!我求二哥送我一匹他都不肯!我求了好几日,连母亲也帮着我求他的,可他就是不给,就是不给……三匹,全都给你了,对吧?”
原来恩怨的源头在这儿。
月佼尴尬地挠了挠头。
此刻月佼心中有些羞愧,深觉严怀朗对她实在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