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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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心中警醒,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管住手脚。
眼见着念秋又要发怒,大家慌忙都从屋子里涌了出来,扫洒打帘晾被……
哪怕是在廊下逗弄那只画眉鸟儿也成!
得罪了念秋这个掌院大丫鬟,在风荷院可就没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喽。
念秋看着忙碌的众人,长吐一口浊气,一转念,迈步去了念春的屋子。
念春正伏靠在窗边朝外看,盯着坠儿已经不见的身影失神,没提防念秋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差点跌坐在地上。
念秋皱眉,手脚快一步上前扶住她,叹息道:“你近来是越发地胆小了,连这开门声都能接二连三地将你给惊吓到……”
念春低垂着脑袋,含糊地嘟囔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哼唧,还是在应答。
念秋也无心探究,扶念春在床边坐下,自己则到窗户门前仔细地查探了一番,见无人靠近,这才回身小声对念春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不想说的事情谁也套不出来,所以我也不逼问你。
我这回来,只是转达采露姐姐的一句话——‘你虽然伺候是颖姑娘的,但卖身契可是捏在夫人的手里。忠心事主自然是好的,但是也得认清楚自己是武安侯府的奴婢。’”
念春顿时面色涨红,紧抿着唇,绞着双手,神情又羞又愧又不安,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念秋看她这副形容,满腹责备的话也不好再说了,只得无奈长叹一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这话虽然是采露姐姐说的,可焉知不是夫人的意思?那日从荔山回来,你和采薇去领罚之后,姑娘和夫人说起了中山伯世子……”
当时颖姑娘紧张失常的模样,她现在还能清晰忆起。
“打那以后,盯着风荷院的人可就不止采露姐姐一个人了。
要不然,采露姐姐上次为何拿话试探你?”
夫人向不向中山伯世子致谢,跟她们这些丫鬟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心存试探,采露那样的持重果决的人,是绝对不会议论这样的琐事八卦的。
“你道我为什么要查处坠儿?不是因为她‘偷’了颖姑娘的东西,而是她被采露姐姐盯上了……”
念秋将上次采露意外盯上坠儿的事情告诉念春,轻拍着她的手说:“坠儿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平时连近身伺候颖姑娘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机会‘偷窃’?
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府了,又一直跟在颖姑娘身边伺候,这件事情,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就是因为看得明白,所以才忧心如焚又无可奈何,只得惴惴不安啊。
颖姑娘那样好的人,怎么偏偏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私交外男,卸磨杀驴,栽赃推诿……
念春心底长叹一声,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手背上,又滑落,晕湿了裙衫。
念秋见她这幅模样,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默默无声安慰。
念春不比她,一直贴身伺候颖姑娘,忠心不二,和颖姑娘感情深厚,突然间发觉颖姑娘这样不堪的一面,心中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两人唏嘘感叹的工夫,采露已经转了个弯儿,将坠儿和“赃物”一起带回了芷荷院。
夫人那里自然是要知会的,不过盯梢风荷院的事情是姑娘指派吩咐的,眼下出了问题,自然要先向姑娘回禀。
采露心中计较。
而且,姑娘很担心夫人生气不悦,眼下不论是坠儿“偷窃”,还是颖姑娘“私交外男”,这都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她也不好贸贸然将事情揭到夫人那里去。
将人押到芷荷院审问清楚,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第十九章 古井巷
芷荷院里,冯淑嘉早就等得焦急了,她急切想要弄清楚,前世早就背叛武安侯府的到底是哪一个。
可是当采露将坠儿带到她跟前时,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对于眼前这个叫坠儿的小丫鬟,她竟然没有任何印象。
也就是说,等到冯淑颖得势时,坠儿早就不在她身边伺候了。
冯淑颖不由泄气,这样的人找出来,能中什么用处。
坠儿还没从被污蔑偷东西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这会儿又被冯淑嘉盯得心惊肉跳,连求饶喊冤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真的没偷……没偷……这些都是颖姑娘赏的……”
姑娘的眼睛跟利刀子似的,吓得她连头也不敢抬了。
采薇看了一眼采露,见后者静默地侍立一旁,张了张嘴,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
姑娘要提审坠儿,还轮不上她们插嘴。
良久,冯淑嘉才长叹一声:“你说是堂姐赏的,堂姐说是你偷的,你说,要我相信谁?”
坠儿一听有戏,立刻不住地磕头,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首饰的来历都说了:“这些东西真都是搬入候府之后,颖姑娘陆续赏给奴婢的!
这赤金钗是端午节时颖姑娘赏的,还说让奴婢回家一趟,戴给家人看看,让他们后悔将我卖了。
……
这碧玺珠串是六月中天气酷热,颖姑娘有日见奴婢当值辛苦赏的,我戴回家时,同院子的二妮见了,还羡慕了很久呢……
……
这珍珠耳坠,是中秋节时颖姑娘赏的,还说是中秋是团圆佳节,特地放了我一天假,让我回家和家人团聚呢!
……”
冯淑嘉默默地听着,凝眉深思,等到坠儿一样一样地清点完了,蹙眉喝问:“你爹娘早就将你卖给了武安侯府,你生是武安侯府的人,死是武安侯府的鬼,这样时常回家是什么意思?!”
这话喝问得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子女亲近父母是天性,是孝道,就是被卖为奴也不能斩断啊。
采薇刚要开口打圆场,就被采露一个眼神制止,只得抿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采露姐姐向来沉稳机敏,阻止她肯定是有缘由的。
只听坠儿慌忙磕头求饶,一个劲儿地为自己辩白:“姑娘,奴婢本来也不敢起这个心思,是颖姑娘先提起,又一次次地允准,奴婢这才敢回家的!奴婢对武安侯府忠心不二啊,姑娘……”
又是冯淑颖。
冯淑嘉蹙眉,她深知冯淑颖的本性,自私自利、贪图钱财、心狠手辣,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重赏坠儿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还特地允准坠儿回家,肯定是所图比这些首饰更值钱。
灵光一闪,冯淑嘉喝止坠儿,问道:“胡说!堂姐不是这样的人!你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对对对!得要证据!得要证据!”坠儿急切回道,“姑娘,奴婢有证据!奴婢有证据!奴婢每日回家炫耀,都是大张旗鼓的,院子里的人,不,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他们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见冯淑嘉凝眉不语,坠儿又慌忙补充道:“真的,姑娘,奴婢没有撒谎!每次回家,颖姑娘还会特地恩赏奴婢一些点心等吃食做礼物,他们都沾过光呢!不信,姑娘可以派人去问问!”
竟然连礼物都替坠儿准备好了!
冯淑颖还真是体贴仔细的主子呢!
“好啊,那我就派人去问问真假!”冯淑嘉一派天真,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古井巷!”坠儿慌忙答道,“姑娘,奴婢家,哦,不,是奴婢的父母兄弟重在古井巷,就在巷子最深处的一座大杂院里!”
古井巷?
竟然是古井巷!
她终于知道冯淑颖为什么要重赏坠儿,还贴心地让坠儿“衣锦还家”了:李景的贴身小厮长秀就出身古井巷,一直到最后都深得李景宠信!
冯淑嘉一时激动,差点失了仪态,忍了又忍才勉强稳住,扭头吩咐采露:“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和坠儿去一趟古井巷,查探清楚,免得人家说咱们武安侯府随意冤枉人!”
一副坚决维护家声的天真模样。
采露点头应诺,并未起疑。
姑娘虽然娇纵了一些,但是于自家一直是非常维护的。小孩子都爱刨根究底,姑娘这样较真查探,也是常情。
怕冯淑颖快一步行动,采露当即辞别冯淑嘉,带着坠儿,叫了马车,一路疾行去了古井巷。
古井巷在南外城,离着武安侯府并不近,几乎要穿越大半个京城。
采露一路催促车夫急速前行,等到了古井巷附近,又喝停了马车:“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走过去。”
古井巷聚居的都是些贫苦人家,她们这样堂而皇之地乘坐武安侯府的马车进去,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猜疑。
车夫连连答应,古井巷这样破败的小巷子,人口繁杂,私搭乱建的,狭窄拥挤,马车极难前行。
于是采露提了一盒子点心并一盒子干果,和坠儿一起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古井巷。
到了古井巷口,采露将点心和干果都交给坠儿提着,低声吩咐道:“一会儿进了巷子,到了家,你就装作像往常一样,是回家探亲的,切不可露出半点形迹。”
大张旗鼓地去调查问罪,只怕最后是半点真相也查问不出来。
坠儿的父母既然能卖了她换钱,又因为坠儿的“发达”而讨好谄媚,就不可能真的心疼坠儿,更不会为她作证,引火烧身了。
采露低叹一声,看着面前坑坑洼洼,到处都搭着小棚子、堆放着杂物的古井巷,低声催促:“走吧。”
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虽然同情坠儿的不幸,但是更担心坠儿的举动会于武安侯府不利。
坠儿捏紧篮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巷子。
采露落后半步,紧紧地跟上,仔细地盯着周围的反应。
果然如同坠儿所说的那样,自打她们一踏进古井巷,见到她们的人都忙堆起笑脸上前问候,亲切得如同自家闺女儿回家探亲一般,眼神却都盯着她们的穿戴,还有坠儿手里提着的点心和干果。
第二十章 说曹操曹操到
身负洗脱嫌疑的重任,坠儿原本来很忐忑紧张,但是等接受的恭维讨好多了,人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慢慢地,甚至还恢复了几分以往回家时的骄傲得意。
采露在一旁看着直叹气,不明白冯淑颖怎么会选了这样一个虚荣单蠢的人来用。
采露的到来,在古井巷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骚动。
绣花锦缎裁剪的衣衫,珍珠镶嵌的簪钗,雕花精致的银镯子,甚至连脚上穿着的鞋子也是缎面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身。
有人便按捺不住好奇和艳羡,开口打探:“坠儿,这位姑娘眼生得紧,是谁啊?”
坠儿按照采露的吩咐,笑答道:“是平时管教我们的姐姐!今日和我一起上街给姑娘买些小玩意儿,听说我要回家,便和我一起过来了。”
大家便忙都满面笑容地和采露打招呼。
坠儿每次回来都穿金戴银、手提礼物的,已经够让她们羡慕的了,如今这个管教坠儿的姐姐,通身的穿戴更是让她们艳羡不已。
采露笑着一一应了,亲切而热情,半点嫌恶或是架子都没有。
众人自然更是欢喜,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听。
一路应酬说笑,直到进了坠儿家人居住的大杂院,那些人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挤进来热情地帮忙喊人:“大嫂子,坠儿回来啦!”
话刚落音,一个手上还沾着面的妇人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闺女儿回来了!你这许多时不回来,可把娘给想坏了!”
说着话,眼神却不住地往坠儿的穿戴,还有手里提着的点心干果上瞟。
“娘,我在我们姑娘跟前伺候,哪里能说走就走得了呢!就是这一回,我还是借着和姐姐一起给姑娘采买东西的机会,回家来一趟呢!”坠儿一脸无奈,像是她真的深得冯淑颖重用抽不开身一般。
采露暗叹,谎话说得这样溜,也是一种本事。
坠儿娘这才看到采露,慌忙堆着笑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管教我们这些小丫鬟的姐姐,听说我要回家看看,就一起过来了。”坠儿脸不红,气不喘,将手里的点心干果递过去,说,“呶,这些东西还是姐姐出钱买的呢!”
坠儿娘看着采露通身的穿戴气派,又看着明显比以前丰厚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对采露哈腰讨好:“您真是客气!我们家坠儿有劳姐姐看顾,您来我们欢喜着呢,还破费买什么礼物。”
话虽是这么说,手下却很麻利地将东西接了过去,又热情地请采露进屋去坐。
采露环视一圈,见这大杂院里合住着好几户人家,院子里还堆着一些干柴、杂物,拴着的绳子上还挂着许多衣物,林林总总,错乱无章的,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那就有劳婶子了!”采露爽快地应了。
等进了屋,光线顿时一暗。
采露脚步一顿,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睛。
坠儿见了,忙上前搀扶采露,解释道:“这里面北背光,姐姐小心脚下。”
坠儿娘已经将一张竹椅擦了又擦,又垫上一个半旧的小垫子,热情又忐忑地请采露坐下:“姐姐快请坐!家里简陋,还请您不要嫌弃。”
采露落落大方地坐了,笑道:“婶子客气了。”
坠儿娘搓搓手,嘿嘿笑了,又指着对面的一排屋子说道:“这院子里啊,就数那几间房子得光,所以价格也高得离谱!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住不起!”
就是现在面北的这一溜几间房子,还是靠着当初卖坠儿的钱才买下来的呢。
“哦,是吗?”采露心中一动,佯作随意问道,“那不知道这对面住着的是什么人家,这么有钱?”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