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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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求你……”他贴着傅成璧的脸,声音破碎得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痛苦又混沌的哭声,一把将她按到怀里,“明月,求你看我一眼……”
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抬起来,勾住段崇的肩,傅成璧轻呛了一口,齿间血腥味更重。
段崇吓了一跳,看她眼睛张开一条缝隙,淌着淡淡的水光。他去探她颈脉搏动,再贴到心口去听跳动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对他来说却比任何响声都要震人心肺。
“不看,”傅成璧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可尾声中还隐着笑,“不好看……”
……
午门出得乱子,很快就传到了御前。文宣帝听后大骇,即刻指派了太医院的人前去候命。宫人回禀时,李元钧正在宴上饮酒,听时险些将手中杯盏都捏碎。
首领太监到段府上等消息,文宣帝下令,必得听到平安才可回宫复命。他在正堂前等候多时,紧张得额头出汗,默念着为小郡主祈福,只道千万别出生命危险就好。
这厢杨世忠赶到时,见府上已经乱作一团。奴才前前后后跑着,门前倒出来的药渣都快堆成了小山,空气中都泛着一股苦味,苦得人舌根发僵。
来到主院,月光漫了半边的游廊中,抬首见段崇的身影立在暗处,扶着梁柱,像是受到剧烈的痛苦,一点一点弯下了脊背。
杨世忠大步走过去,抬住段崇的胳膊,“你没事罢?”
停了一会儿,段崇才复倚着柱子站起来,额上津津的全是冷汗,看向他的眸子里泛着森然的光。
杨世忠问:“我听说,是马受了惊,到底怎么回事?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段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别着急,之前你不是请神医张妙手来京么?昨儿他刚到京城,裴二弟已经去请了。你放心,这老头出了名的阎王避,有他在,郡主一定不会有事的。”
段崇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说:“谢谢。”
“咱们兄弟客气甚么?”杨世忠惊疑不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寄愁,怎么了这是?你肯定吓得不轻,但这也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只要郡主没事,一切都好。”
“他回来了。”
“谁?”
“鹰狩。”
杨世忠听得心惊肉跳,道:“千机门门主?他,他不是死了吗?”
说完这句话,杨世忠也梗了梗声音。当初千机门销声匿迹,鹰狩也随之消失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是从马腹摸到的。”
段崇张开手,伸到月光里来,杨世忠看见他掌心还全是鲜血,还有七枚尖长的银针。杨世忠说:“他这是存心要杀了郡主么?”
“他要杀得人是我。”
他是千机门的叛徒,鹰狩是个甚么样的人,段崇岂会不知?佛口蛇心,噬骨不见齿,上一刻还能亲切地唤着“我儿”,下一刻就能用浸过沸油的刀割了义子的肉去喂狗。
退出江湖,入朝为官,就是想从鹰狩给他的梦魇中解脱出来。可今天鹰狩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接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抱着傅成璧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领教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很快,裴云英背着个白胡子老头就出现在视野当中,后头紧跟着两个背药箱的小学徒。此人骨瘦嶙峋,教裴云英背着,骨架子都快被颠散了,好歹是全个儿地停到了段崇面前。
张妙手瞧了眼段崇,又见这院子里药味还浓,就知人还没死。人没死就成。他翻了翻眼皮,傲着脸看向段崇,“老夫立过规矩,不救朝廷的人。”
杨世忠急得冒火,“先生,老爷,人命关天的大事,您别在这会儿置气别扭人了。”
张妙手抬了抬下巴,“要救也行,只要咱们曾经的段大侠给老夫磕三个响头……”
话还没说完,段崇敛袍单膝跪地,面不改色道:“求张先生救命。”说着就要磕头,教张妙手一下按住了肩。
“……”张妙手没想到他竟如此干脆,“行了,你这一跪,老夫折寿,快直接进棺材了。”
“伤得是甚么人?”
“我的妻子。”
张妙手抬了抬眉毛,当时段崇在西三郡成亲一事在江湖上都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听过一些风声,想起他娶得女子乃是老武安侯的闺女。
“此人救得。”张妙手肃了肃容,转身往屋子里走。其中背着药箱的女学生赶紧跟了上去,段崇亦随其后。
张妙手抬腿进去,见屏风外跪着满屋子的太医,正满头大汗地听着帷帐内的婢女描述伤势。今夜太医院待命的没有女医,这会子也刚刚通知到,还在赶来的路上。
张妙手脑子一炸,恼道:“这都是群甚么玩意儿?”他瞪了一眼段崇,“要这么多闲人干甚么!”
一群太医哆嗦着跪到门外去,只留了几个婢子在屋中帮衬。
段崇等在屏风外,扶着一角,往里面窥探,看见铺在床上的衣袖上还浸着鲜血,段崇收回视线背过身去。曾执骄霜就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剑客此时却连仔细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弟子看她是淤着血,喘不上气了。”传出来得是女学生的声音,“宜应先施针放血。”
段崇掌中又握出一层黏腻的冷汗,抬脚离开了房间。
裴云英和杨世忠默然站在游廊下。裴云英方才听杨世忠说了鹰狩,对方在暗,我方在明,如今敢在宫门口明目张胆地对傅成璧下手,眼下局势已经不容乐观——有这一次,就不会止这一次。
裴云英对鹰狩的目的心知肚明,段崇是千机门最出色的鹰犬,可也是千机门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叛徒。死亡在鹰狩眼中是最痛快的方式,鹰狩不会着急杀了他,甚至不着急杀了傅成璧,否则他也不会用这样麻烦的手段。
段崇取了骄霜剑,就要往府外走。
杨世忠见状,用手肘戳了戳裴云英,两个人一起拦到他的面前。裴云英皱眉看他,“你干甚么去?!”
段崇抬起血红的眸,“让开。”
他找不到鹰狩,却能找到鹰隼。
裴云英一甩折扇,伸出三尺青锋,铁了心地要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想在皇城里杀人,你这个官还做不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哭也帅呆呆。帅到昏古七……
段崇:这是哄我?
第125章 心魔
“我知道是他; 也知道他在乎甚么。”剑鞘缓缓抬起。
面对骄霜; 两人心底俱生出了一股寒意。裴云英喉咙滚了一下,松了手中剑,迎上骄霜,“寄愁,你这是将剑对准了我跟大哥?”
“让开。”段崇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他将汹涌滔天的怒意压得很好很好,只待一刻能够爆发出来。
“好!二弟; 让他去!”杨世忠握紧拳头,将裴云英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怒目而视; “段崇; 你要记着,人可以重来的机会不多,小心自己永远回不了头!”
他回不了头。
早在他为千机门杀第一个人开始,早在他称鹰狩为“义父”开始; 不与千机门做个了断; 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头。
……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 李元钧赤袍轻扬,踏着马凳子下来; 大步流星地走进王府当中。
“王爷,您回来了。”向倚竹迎接,起身时一眼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担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元钧下意识拂开她触摸伤口的手; 向倚竹愣了一下,他将脸上的冷意隐下,“教猫抓了一下,不碍事。本王累了,别让他人来扰。”
他越过向倚竹径直向宝楼走去。他一敛袍角,踏上阁楼,四周密闭,仅有一口窗来透气。书案后的博古架大敞,“鹰狩”两条腿搭在书案上,仰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画卷。
他听见李元钧的脚步声,将画卷一扔,懒懒地伸着腰,笑眯眯地说:“我儿回来了?”
“礼物呢?”李元钧冷冷地盯着他。
鹰狩笑了笑,凝视过去,“你还没收到么?”
“是你动得手?”
“我儿不是说要毁了段崇么?”鹰狩双手一摊,似乎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让李元钧顺心遂意。他道:“义父去看了一眼,想瞧瞧我儿喜欢得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女人。养着当个宠儿的确不错,却配不上未来的大周天子。”
李元钧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拿下悬在墙上的剑,指向鹰狩。
鹰狩见状,挑衅般的吹了声口哨,说:“都敢明目张胆地拿剑指着义父了?不愧是我儿!像我当年弑师杀父的样子!”
李元钧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她。你也一样。”
鹰狩哈哈大笑几声,似乎对李元钧横生的暴戾特别满意。
他避开剑锋,一下夺至李元钧面前,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李元钧嘴角流溢出血沫,紧接着,鹰狩又给了他一巴掌,反手握住李元钧的手腕,将剑刃逼到他颈子里去。
“当初利用展行,除掉沈鸿儒在春华坊的细作,拉拢一干官员到你麾下;再之后利用韩仁锋,挑拨向家和皇帝的关系,甚至令他废后;扫清前朝余孽,诱使太子谋反,所有的一切你都做得很好!”鹰狩森森笑着,“甚么时候开始心软了?”
鹰狩狠戾地盯着他,“西三郡有多重要?可以说你手底下那么多官员,都比不上一个傅谨之!有了他的拥护,才有益于你的登基大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宋秋雁是那只蝉的话,那么聂白崖为螳螂,李元钧就是那只黄雀。
李元钧本计划在暗中襄助聂白崖坐上大管家一位,再将他培养宋秋雁、意欲连任的一事揭穿,待聂白崖在西三郡威信尽失,就是傅谨之担任大管家的最好时机。
届时,只要李元钧说出此行乃是受皇命前来,以傅谨之赤胆忠心的性格定然不会将他当做敌人,日后再想拉拢他就不是甚么难事了。
可这当中却出现了一个变故,段崇为了迎娶傅成璧过门,帮助傅谨之拿下了大管家一位。
“杀了她,栽赃嫁祸,你有得是办法。结果却教一个女人误了大事!”鹰狩说,“你这脖子上的伤,还有之前手上的伤,如果义父没有看错的话,应该都是金铰丝划得罢?伤了你,杀她都是轻的。”
“义父想杀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他站在鹰狩面前,说是隐忍,又透着一股锋芒;说是锐利,又敛着骨子里的狠劲儿。
“不行?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行!”鹰狩从他手中夺了剑,以剑身压着李元钧跪下去,拿起挂在椅子上的鞭子,“跪下!”
单九震从博古架暗门当中走出来,正见鹰狩要鞭打李元钧,大惊道:“门主!”她抱住鹰狩高高扬起的手臂,“沈鸿儒已死,现在正是重要关口,王爷不能有事。”
鹰狩神色稍缓,冷声说:“他要不是我儿,失了西三郡,我能把他的皮剥下来!”他不是危言耸听,千机门专有一套剥人皮的法子,骇人听闻。
单九震说:“现在正好趁着六扇门无暇顾及他事,部署下一步计划。他们都在等门主的命令。”
“以后胆敢再走错一步,义父就将她的一双手送给你。”鹰狩将鞭子一扔,转身走进暗门当中。单九震跟在后,博古架缓缓咬合在一起。
临声音消失前,他听见鹰狩说:“这次的事,别再教他插手了。”
李元钧拇指蹭过颈上的伤口,望着指上沾染的血迹,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将地上的剑握在手中,熄了阁楼中的灯。
出宝楼没多远,忽地,他感觉凌厉的尖锐朝着他的后心射来,这种对于危险的灵敏和嗅觉是千机门必经的训练,李元钧反应迅疾,反手一剑将飞来的暗箭斩成两截。
朝着射出的方向望去,正见泻着黑光的琉璃瓦顶上立着一人,如钩的辉月将身影映得修长又诡异。紧接着又射下数箭,李元钧从容躲闪,勾唇低低地笑出了声。
周遭跳出多名暗卫,护在李元钧左右。李元钧打了个手势,暗卫皆惊,这是主家对敌时,要求暗卫除却肃清周围以外,自始至终都不得插手的命令。
暗卫只得依令四散而去。
楼上的身影将箭筒解下,扔掉弓箭,一跃而出,高举骄霜,石破天惊劈砍下来!
李元钧毫无畏惧地迎上一剑,震得手臂痛麻,可他却浑然不觉疼。李元钧熟知此剑式过后该接哪一招,转身移步躲避,谁料竟这人的不及剑快,剑尖扫过袍衣,应声裂开,险些伤及皮肉。
紧接着数剑,指天划地点刺而来,密如雨下。李元钧袍袖一拂,连连后退接下剑招,登时宝楼杀意满满,鸣声在耳边起伏,眼前更是金光四溅。
“终于原形毕露了。”李元钧横剑格挡,目光泛冷,盯着面罩上的那双眼睛看,“还是像以前一样,疯狗似的咬人。”
李元钧衣袍裹着的肌肉绷紧,近乎癫狂地兴奋起来。
段崇内息翻涌,诉于剑中喷薄而出,迅猛无伦地朝李元钧攻去。李元钧的剑法在人前隐而不发已有多年,迎上段崇一时竟难分胜负。
段崇眼见自己的剑法教李元钧洞悉,想到在西三郡观得宋秋雁衔接变化的招式,突然就调转了剑锋。李元钧剑法虽强,可也难当段崇急变。
与宋秋雁不同,段崇对剑道的领悟造诣极深,他功底深厚,将招式运上汹涌的内力,竟在一瞬间显出毒辣阴狠的势头。
转眼又是数十回合,段崇剑侧出,又往李元钧闪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