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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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不知主君可曾听说‘傀儡阵’?”
“傀儡阵又是什么?”
“不单单是我方战死的士兵,即便是敌方,也能利用傀儡阵起死回生,为我军赴战杀敌。”
……
临京迎来了一场隆冬的风霜大雪。裴云英肩披鹤羽大氅,踏雪而来,脚印深浅不一,行色匆匆,大步进入到段府中。
段崇听到下人传报,刚从房中出来,迎上满身雪花的裴云英。
裴云英刚想开口,段崇摇头示意他噤声,指了指房门,跨出步往八角门的方向走去。
裴云英会意,一时沉默没有说话,待同他走出了一段距离,裴云英才面色凝重地说:“北疆传来了公文战报。”
“说。”
“公文上言,小侯爷傅谨之遭到敌军暗杀,身负重伤。大周军队勉力迎战时,没想到对方通晓巫术,居然重新复活了沙场上战死的士兵,传说成‘阴兵借道’,诡异非常。也是因为这点,令我军斗志涣散,从内部逐渐溃散。”
段崇一下握紧了拳:“是傀儡阵。单九震的手笔。现在侯爷可有性命之忧?”
裴云英说:“尚且不明。”
第168章 误报
负伤在身; 生死不明。
段崇目光凝在战报上; 神色肃重,再问道:“世忠可有回信?找到乌都了吗?”
裴云英摇头; “还没有任何消息。”
他对此很担忧; 杨世忠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断了与京城的联系; 可现在的确好久都没传回消息了。
段崇见他行色焦虑,声音刻板; 似在安慰:“别着急,现在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是。”裴云英点了点头。
下人忙执了伞来给两人,雪花簌簌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裴云英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犹疑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郡主?”
“不用。”段崇说。
“恩……现在朝廷对北疆战报都压得很紧,不怕走漏风声。”
说罢; 裴云英还想说甚么,嘴唇动了动; 最终也没开口。
这厢房中; 傅成璧遣了下人出去,自顾自拧了一方湿帕子,搭在半露的肩头,小心敷上一小块浅红的齿痕。
傅成璧坐在妆台前; 望着镜子里的牙印; 羞答答地自怨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还是小孩子呀?咬成这样。”
重却是不重,傅成璧皮肤白; 显得可怕些,转眼也就消下不少了。她方才就说了傅谨之几句好话,段崇这货就醋起来,真舍得下口咬了,也不知是不是跟昭昭学来的。
眉眼游转间,她不经意看见段崇归来时挂到墙上的纸伞,想起外面正下着雪,随即唤了玉壶进来,要她拿伞给段崇送去。
玉壶说:“有外头一干奴才照应着,无碍的。”
傅成璧想了想也是,静着看了看手中的纸伞,兀自说道:“想起来他第一次送我的时候,就是撑得这把伞。”傅成璧抿唇笑了一下,又对玉壶说:“我想出去走走,外头的雪可都清扫干净了?”
玉壶说:“扫是扫过了,不过还湿得很。郡主身子越发重了,要是滑一跤可如何是好?”
“就在自家府上走一走,不会有事的。张神医不也说多动一动是好的么?”
“这倒是。不能老这样闷着,没毛病也闷出病来了。”
玉壶依言,忙着外三件里三件地给她套上,恨不能裹得严丝合缝,做全了御寒;又出门招了四五个奴才跟着,这才前呼后拥着傅成璧出了门。
她一路往中庭的方向走,一边看雪,一边去寻段崇。
段崇交代完了裴云英,就将他往府外送。
路上,裴云英忽地想起来一件事,“齐师父给六扇门带了个口信,他老人家也快到京了。”
“行。到时候烦你去接一接,送到这里来。老头子一到京城就不怎么认路。”这位不打招呼就来的本事,段崇现在还有点吃不消。
两人交谈着,在中庭时迎头碰见一女子,锦袍带刀,眉目清秀,正是虞君。
裴云英一皱眉,道:“不是说在府外等吗?”
北疆爆发战事之后,虞君就和裴云英一道回了京城。这日裴云英要来给段崇传战报,她执意跟来,裴云英这等聪明人,难道还参不透她的心思?可念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没将事情做得太难堪。
裴云英进府,让她在府外等候,本意是要提醒她懂得避嫌。谁料虞君不是太糊涂还是怎的,时至如今还死不了心……
虞君冷面不言,目光紧紧盯向段崇,好久才说:“对不起,是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才让东大帮闹出了乱子。”
段崇客观公正地回答:“与你无干,难防有心人。”
傅成璧由玉壶扶着穿过游廊而来,傅成璧遥遥看见段崇,正往前走了几步,却听一女子的声音道:“今日前来,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讲一句话。”
傅成璧这才越过段崇看到虞君,一时顿住了步伐。
段崇和裴云英都是背对而立,唯有虞君瞥见廊下那一泓身影。
她拢起手指,愈发将刀柄握得紧,抿唇说道:“小侯爷重伤,生死不明,北疆七州朝不保夕。现在正是你崭露头角的时候,万不能错过此等天赐良机。
傅成璧听言心腔子抽疼片刻,脑子全然懵了,但很快就裴云英一声怒喝唤回了神。
“虞君!”
虞君眼眸中无惧,理直气壮:“二哥说不出口,自然是我要做这个坏人。反正我们也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在乎更坏些。”她抬头看向段崇:“现在唯有惊雷弓能挽北疆之倾,你到底要在京城待到甚么时候?等蛮夷攻入京城才要动手吗?!”
现在还是在府内,一旁都有下人,闹大了吵到后院去,让傅成璧不得安生。段崇难得维持着一副好商量的样子,说:“公事不应在这里说。”
裴云英扯住虞君的胳膊,“走了!”
“怎么?不敢让傅成璧听见?”虞君恼怒挣着裴云英的钳制,牢牢地看向傅成璧,“你可听清楚了?你哥要死了,能救他的只有段崇!你还要拴他到甚么时候?自私到甚么时候!?”
段崇回头见傅成璧远远立在廊檐之下,脸色雪白,目光茫然地看向这方。
段崇神色一变,盯回虞君的眼中几乎是戾气毕现,他对这人连一句话都吝啬再开口,两字啮噬而出:“送客!”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过去,握住傅成璧赛似霜雪冰冷的手,道:“怎么过来了?”
傅成璧恍惚回神,“……伞,你忘了拿。”
“今天不去宫里当差。”段崇说,“回房罢,天挺冷的。”
傅成璧低头小声“恩”了一下,夫妻二人偕伴离去。
裴云英松开了虞君,极冷地看着她:“满意了?”
虞君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府外:“我问心无愧,二哥不也觉得应当如此么?二哥陪着他一路走来,当知他在江湖上是何等人物?现在傅家就是他的枷锁,是牢笼,他本不该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这与世间蝼蚁有何分别?”
“要是这个女人是你,你还舍得说这样的话吗?”
虞君当即应道:“不舍得,可我会将惊雷弓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裴云英不贪恋美色,对女人也谈不上怜惜,比起虞君,他或许更喜欢昭昭,因此说起话来也尤为毒辣。
“听起来真伟大,为国为民,甚至都愿意牺牲自己的丈夫。就算他死在沙场,你也可以守着他留下的荣耀过一辈子。”
“是。就算他的妻子不是我,只要不成为包袱和负累,我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可傅成璧就是想要个听话的丈夫,把她拿宝贝一样供着就行,这样的男人岂会少了?又何苦要来害了段崇?她枉为大周郡主!也丢了武安侯的脸!”
“你有怨言?你算甚么东西?方才作为朋友,你已经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现在就连朋友都不是。”裴云英说,“寄愁想过甚么样的日子不是你能决定的。但凡他不愿意的事,谁又能左右得了?”
“我是真心为他好。”
“你是真心在自作多情。”裴云英一抚袖,翻身上马,“可惜虞老庄主为善一生,没能教好你。”
“我们至少是朋友。”
“朋友?你知道段崇师承何方么?”
“剑圣齐禅。”
“是千机门。”
虞君一怔,脚步僵在了原地。
裴云英见她色变,嗤笑一声,策马离去。虞君见到的段崇是踏在顶峰、统领武林的剑客侠士,这个人是个盖世英雄,性子沉稳冷静、赤忱崇善,虽然面上待人冷淡,实则温柔非常。这才让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杨世忠要是在,还有可能好好提点一下虞君别再招惹段崇,可裴云英实在没这个心情。
自作孽,不可活。
前线战报误传入京也不是没有的事,现在对于北疆的情况还没有明确的消息,谁都不敢咬定傅谨之现在到底如何。而虞君明知傅成璧怀有身孕,却还要故意说出侯爷负伤的消息,其心之歹毒,实在令人遍体生寒。
若这只是坏,却还有得救。但做出这样的事,还能说出是为段崇好的话来,可见已经无可救药。
……
傅成璧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湿的石板上。
两人顾自沉默时,通常都是傅成璧打破僵局,可这次段崇鲜少地先开了口:“明月,小侯爷不会就这样轻易教人拿捏住。何况此次战报并非公函,真实的情况还得等军营的传书。”
“恩,我晓得的。”
“师父就在回京的路上,等他老人家到了,我即刻请命赶去北疆。”他知道再瞒傅成璧反而会让她更担心,索性将话坦白个干净,“单九震设下傀儡阵,寻常人一时半会难能抵御,可我师承于她,要破阵不是甚么难事。”
“真的?”傅成璧终于抬起头看向段崇,脸上苍白得跟个雪雕似的,唯有一双眼睛泄露出她是何等惊慌失措。
段崇点头,将她拥入怀中,“你信我。”
“我信的。”
傅成璧没有哭,在这样的关头,她总能无意中迸发出一种强力的韧劲。
在大长公主墓面对展行的要挟时是如此,赴蒲山成为徐有凤人质时是如此,与单九震对抗时亦是如此。
可这也并非全然是好事。这股子韧劲就像是一根弦,于无声无息中慢慢拉扯、绷紧,在人还未能注意的情况下,稍微拨动一下就有可能使其彻底崩断。
从前她靠着这种韧劲撑过了许多劫难,这一回显然是扯到了极限。
两个人走出去没多久,傅成璧一下紧紧抓住了段崇虚扶的手。
“寄愁,我疼……肚子、肚子疼……”
第169章 降生
天将暮; 苍穹暗黛; 段崇抱着她的手都是哆嗦的。玉壶听见她喊疼的时候,平日里记得东西都忘了; 脑子里空茫一片; 不知该做甚么。
段崇嘶吼起来; 可神智很清楚,“去后院请稳婆来!还有张妙手!快!”
傅成璧额上冒出涔涔冷汗; 腹部暴烈的痛楚犹如刀在翻绞,又或坠着千斤巨石,仿佛下一刻都能将她的身体撕扯烂。
“疼……段崇,我怕……”
“别怕; ”段崇脚步稳健如飞,狠狠压下慌乱; 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去贴到她汗津津的额头; “有我在; 你不会有事的。”
很快,稳婆子迈着小快步子赶来,做好准备,招呼着段崇将她放到床上。见段崇死攥着傅成璧的手不放; 稳婆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背; “段爷; 您松松手去外头等。有老婆子在,郡主一定会没事的。”
教段崇松开手比剥皮抽筋都难捱; 可他只能按照她的劝诫走出了房门。
段崇半袖淋漓,微微的温度却如火炙无甚区别。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白雪茫茫,进进出出的下人无一不神色紧张,热水、布巾、药罐子全都鱼贯而入。
这一日不期而至,尽管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却还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妙手很快由女学生扶着赶来,见段崇站在雪地里发愣,急声喝道,“愣甚么!还不到日子,怎么提前了?”
段崇半晌没答上来话。
张妙手看出他比谁都煎熬,胡乱安慰了几句,“行了,我神医的字牌不会砸在这里。”他转头吩咐女学生,“催产汤尽快备上,再拿一味乌根子烧熏醒脑,以防郡主昏过去。”
张妙手很快进到房中,门一阖,隐约传出他问询的声音。
纷杂的声音中,傅成璧细若蚊蝇的痛吟声断断续续,落在段崇耳中却十分尖锐,刀锋一样刮割着血肉。又是这方游廊,这让段崇想起马车发狂的那一夜,傅成璧躺在里头生死未卜,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等,除了等,根本做不到任何事。
这种无力感能够将人逼疯,哪怕是在千机门吃过多少苦、不分黑白到何种地步,段崇都未尝有崩溃的时刻。
许久,玉壶哆嗦着出来喘气,看见段崇就跪下低哭起来,“婆婆说是难产,郡主力尽了几次都不成。”
段崇一下攥紧了拳。
华英是第一个闻讯赶到的人,这地方已经乱了套似的,道上满地泥泞,血迹斑斑。
她远远看见段崇避开进出小厮的道,站在雪地当中,头顶枯枝积了层层梨花白,压得枝头沉甸甸的,最终滑落一下砸在他的肩上。
有个小厮捧着盆出来,快到华英面前不慎滑了一跤,温水洒了一地,浅红四流。小厮怕得哆嗦,忙朝着段崇的方向磕头,见段崇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赶紧爬起来收拾。
连华英都看得触目惊心,何况段崇?
华英看着他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