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妻尚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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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步上前,优雅福礼道:“孙女清容贺祖母寿辰,请千尊菩萨,聚万福,齐贺今寿。”
厅堂内言谈声一停,尽皆看向堂中聘婷而立的少女,眉眼娴静,唇角含笑,身着桃粉色半臂交领襦裙,腰间琳琅配玉,束着斜月髻,插着两对绿莹莹的翠玉钗。明眸皓齿,气质如烟,声音如月盘走珠,让人耳目一亮。
“千尊菩萨献寿,那老夫人可不是活佛转世,小娘子真由此能耐,莫不是说笑?”有人讶然询问,声音却也温和带着善意。
“就是,小娘子莫说大话,这千尊菩萨的金身别说这正厅放不下,就算整个侯府也不一定装的了呀。”
众人议论纷纷,不管是善意的劝诫还是恶意的讽刺,都没有让堂中少女笑意冷下分毫。
正文 第十章:经书血字辩华堂
暖阁华堂中,王氏端坐主位姿态优雅,双手交叠与膝上,唇角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睿智的眼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晚娘子,你说这二姑娘是如何能为祖母请来千尊菩萨献寿,难道真是有妙法不成。”
“祖母,晚儿也不知,不过二妹妹既然如此说,肯定就是有办法的。”
“呵呵,晚娘子既然相信,那祖母也相信。”
虽然只是平常的对话,但让诸位贵妇人的好奇心也冷淡了几分。他们自王氏的称呼中便能感悟到远近亲疏,何况,本就是个庶女罢了,如此姿态,也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原本见吸引住众人目光,陈清容目光不经意掠过陈霜晚苍白的脸上,心中微微有些自得。却没想到祖母如此抬举陈霜晚,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些贵妇的目光仿若像刀子一般,差点令她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慌乱之中,忙掩下情绪温婉一笑,命身后丫鬟将画卷打开。
只见画卷中有名慈眉善目的菩萨盘坐一方莲台之上,法相金身后有数十双捏着各种法器手臂展开隐藏在无量光中,那些手臂中拿着杨枝或宝珠,或净瓶或宝剑,各有不同。
图画颜色精美,笔痕流畅,可称的上是丹青妙笔。见此奇景,众人不由吸气,没想到还真是千尊菩萨,这清容姑娘,还真是不愧才女之名!
“菩萨手捏无畏手,除一切众生怖畏;菩萨手拿杨枝柳,除种种病难。愿千尊菩萨千种法相庇佑祖母,福寿绵长,寿比松椿,年年今日,喜长新。”少女声音落定,眸光晶亮。
“不错!”王氏眸光在画上流连了一番,夸赞了这一番奇巧心思。
“二姑娘的画技入神,用心也是弥足珍贵,可见真心。桂嬷嬷,去将屋内那匹皇家御赐的彩云锦拿过来,赏给二姑娘做件新衣。”
“孙女清容,多谢祖母赏赐。”陈清容脆声应答,眉眼欢喜。彩云锦可是好东西,轻若薄纱,柔若绸缎,夏日穿上,清凉无汗,当真一匹数金,好物难求。
只不过,陈清容眉眼真诚又道:“此画是献给祖母的贺寿之礼,不求回报,孙女怎能再要祖母的东西。”
“二姑娘可是心地单纯,品性高洁。”不少贵妇人闻言纷纷赞赏。
“长者赐,不可辞。清容你就收下吧。何况这是老夫人一番心意,怎能推拒。你看你几个姐妹羡慕的,小娘子就是不知福。”华夫人走近,脸上笑意浓浓,丝毫没有之前的被驳了面子的冷色。
对于自己这个略有才名的侄女,华氏心中还是多了几分喜爱的,此时在众人面前,自然多抬举几句。嗯,顺便在贬低一下陈霜晚等人。
陈清容面露出羞涩,娇嗔的唤了句舅母,眉眼盈盈对王氏拜谢,也就顺水推舟将彩云锦收下。
“二姐姐送的是千尊菩萨,不知道大姐姐送的什么?”
众人望去,说话的正是娇俏可人的五姑娘。
陈清容夸赞道:“大姐姐心灵手巧,送给祖母的礼物定然是十分用心,相比之下清容的拙画定然是不值一提。”
陈霜晚见如此多人盯着自己,心中有些紧张。红唇开合道:“嗯,晚儿为祖母准备了寿礼,是。。。。。。”
话还未说完,五姑娘娇蛮的道:“是手抄佛经对吗?大姐姐藏的可真紧,我都还没看过呢。那个小丫鬟,还不赶紧将大姐姐的寿礼拿上来,让我们一睹真容。”
“大小姐?”青枣本就是新进的小丫鬟,规矩礼仪都没吃透,此时难免紧张。
“晚娘子有心了,快呈上来。”王氏眼睛一亮,她本就喜佛,如今亲孙女送了亲手抄的佛经,怎让她心中不熨帖。陈清容画卷,在她看来着实另类了一些。人老了,本就信奉鬼神,也更喜欢安分守己的。
“是。”
“哎呀!”谁想青枣捧着经书上前,没想到脚下一个不稳,连人带着锦盒跌落。
“大姐姐,我来帮你捡。”五姑娘眼角闪过一丝得意,哼,经书跌落地上,这兆头就不详,你还想祖母会喜欢吗?出身比不过你又怎样,克母的女子,还不是注定要被人厌弃。
陈霜晚冷眼看着五姑娘,容笑娇憨,一副热情而又良善的模样,唇角笑意微凉。
那手只扯住了几页纸,经书随着力度哗啦掀开,一个个红色字符映入眼帘,五姑娘突然尖叫起来:“祖母,佛祖发怒了,大姐姐献上的经书有血!是凶兆,是凶兆!”
众人只见陈清露满面惊恐的瞪着手中的翻开的书籍,表情扭曲,仿佛书籍中有什么妖魔鬼怪。随后失了言语,身体软绵贴到在地,竟然吓昏了过去。
这一声尖叫盖过满堂喜气,眨眼之间丫鬟跌倒,五姑娘吓晕,像戏剧一样变化的让贵妇人们征愣沉默。一番一番接踵而至,就连戏台上剧情也没变化这么快吧。
“五妹妹,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陈清容惊慌的跑过去摇晃着陈轻露。
陈清熙无言的站在后方,薄唇紧抿,刚才明明是五妹妹故意踩住了捺小丫鬟的裙摆,令其跌倒。可现在吓晕了过去,又是演的哪一出?她可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熟知明哲保身的四姑娘低下头颅。
陈霜晚深吸了口气,看着无数探究的、好奇的、鄙薄的目光,她狠心的掐白了指尖。
她屈身捡回第二次跌落的经书,翻看一看,正是印证了那影像中的血字经书。白宣的纸张有些微湿,细细闻着,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是谁害她?是谁背叛了她?陈霜晚漆黑的眸光扫过依旧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小丫鬟,眸色微深。
她知道此时只能靠自己,若是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一个惹怒佛祖,搅乱寿宴的不堪名声,一定会落在她的头上的。
而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是永襄侯府的嫡女,所有的不堪和怯懦不应该属于她。
王氏的脸色也是尤为铁青,不止是因为这闹剧,更是因为这闹剧下隐藏的污秽手段。身居内宅大半辈子,王氏早已是洞若观火。
今日来侯府的都是贵妇人,如今晚娘子也有十三岁了,未来这正堂中会不会有她的未来婆婆也未必不可。丧母长女不娶,估计还要加上无知无德的名声,这一手若是成功,陈霜晚的后半生被毁了大半也不为过。
究竟是谁,下得如此狠手!
“晚娘子,这经书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深邃的眸底,似隐含着些许鼓励与包容,就差把为你做主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霜晚闻言,喉咙一酸,忙上前道:“祖母,都是孙女的错,原本晚儿想着,祖母喜佛,必会念儿孙女的心意时时拜读,又知道祖母有头疼的病症,遂特意取了些朱砂抄写经书。朱砂在医经上有镇惊、解毒、治愈失眠、目昏等病症,更在佛教中被誉为开光点慧的圣物。没想到晚儿只是用了些奇巧心思,竟把五妹妹给吓到了,还请祖母责罚与我。”
少女跪下地面上满眼自责,孱弱的身躯跪的笔直,竟有不堪一折之感。
王氏目光微沉,眉角绽开一丝感怀的笑意,亲手将陈霜晚扶起。“晚儿何罪之有?不过是你五妹妹太过胆小,遇事便一惊一乍的吓昏过去,心性着实不稳。”
“来人,将五姑娘带下去,告诉院内上下,五姑娘这几日就别出门了,以防冲撞了贵人。等日后我再请人好生教导五姑娘礼仪。”
“晚娘子,你是家中长女,又是嫡女,是诸位姐妹的榜样,日后也应好生教导这几位庶妹。”众人瞬间明白了王氏话里的含义,这五姑娘怕是要被禁足了。而且还意指心性不稳,以后想与侯府五姑娘结亲的人可真是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了。
“是,老夫人。”有婆子迅速将五姑娘抬走,转弯时不小心碰到耳门边角,传出了一声微弱的闷哼。
“虽说如此,晚儿心中还是愧疚不已,以后必定常常教导五妹。”陈霜晚捏紧手中方帕,身子还微微颤抖。
“你这孩子,就是太良善了。若是愧疚,过几日去看看五姑娘就行了。这本佛经祖母很喜欢,晚娘子有心了。”王氏温和的笑着,眼角看着堂中有着手脚无措的二姑娘,眸光微凉。
“祖母喜欢,晚儿心中也就欢喜了。”
“大姑娘心思也是灵巧,这用朱砂写出的簪花小字,可比黑墨写的好看多了。”
“大姑娘这字写得真不错,你看后面还有花笺印呢,这红字黑花一比,想来佛祖看了也会动心呢。”
“说的不错,我看这佛经可比那千手菩萨有意思多了。你看那菩萨有好多手臂,真是怪异,刚打开的时候我还下了一跳呢。”
“不管如何,王氏还真是有福,有几个心思玲珑的好孙女的呀。”
正文 第十一章:富有忧愁穷有苦
宴席散后,欢嚣落幕,只余一室清冷狼藉。
陈霜晚辞别王氏,走在回往青萍院的路上,直到此时,她还觉得手脚冰凉。若不她竟能提前预知到这一幕,有了准备,恐怕也不可能从容以对。福祸相依,果真不假,原害怕这种陌生的能力,如今反倒是她的福分。
“大小姐,您是不是走错了。”心中暗暗自责的青枣,突然见陈霜晚在岔口时向南方小道转去,而直行向右转才是青萍苑。
“哦,我记错了。”也对,听荷院,如今已是陈清容居住的院落。
“记错了什么?”
“那边是绿萝居和听荷院,是几位姐妹的居所。”
听荷居,青枣恍然大悟,她曾听那些多嘴的丫鬟说过,原来时候,大小姐是住在听荷院的,只不过夫人去世后,华姨娘便以大小姐身体娇弱,受不了听荷院的池水寒凉,给挪到了青萍苑居住。
“记得每年秋日,午后一杯清茶,听着落雨品书,最是趣味。而娘亲每次在落雨的时候,都会亲自来听荷院一趟,怕我吹风受了寒。”眺望着那层复式二层秀楼,陈霜晚眼眶微红。娘亲,等我!那夜桃夭写在她手心几个血字,虽然已经被洗去,可那种灼烧的痛,却似日日留在了胸口。
“夫人一定爱极大小姐。”青杏想到那一笼柔软细滑的衣物,想着府中的传闻,夫人一定是个善良慈爱的母亲。
“那是当然,娘亲是个极好的女人。青枣,那你呢,你娘亲对你好吗?又怎么会卖身到侯府呢?”陈霜晚扬起眉眼,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年前雪盛,地里的粮食都冻死了,家里吃不上饭,阿爹说弟弟还要传宗接代,便将我卖了。娘亲也对奴婢很好,奴婢走的时候,娘亲哭了好久。”青枣想到家中的贫苦岁月,眼眶微红。
陈霜晚眸光复杂,“那你可怨他们?”
“奴婢不知道,阿娘说在家里也只会饿死,若是有幸能找到个好的主家,奴婢又有把子力气,肯定能过活下去。”
真是个傻丫头,能活下去又怎样,卖身契捏在主家手中,还不是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这样苟活着,真的幸福吗?
“富人有富人的忧愁,穷人有穷人的苦楚,这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陈霜晚失笑,伸出在富贵侯府,对她来说仿若是锦绣囚笼,可是对于那些还吃不上的饭的穷苦人家,这里又何尝不是富贵天堂。她又何必在这里自爱自怜,徒增笑话。
“恩,阿娘总说,老天爷是公平的,有舍才有得,有恩才有果,不会欺负好人的。”小丫鬟郑重点头,目光明亮。想罢,突然又跪倒请罪道:“大小姐,今日在来仪堂的时候奴婢不是故意跌倒的,好像有人在背后拉扯了我一下。大小姐,奴婢不会说谎,更不是为了推脱罪责才说这些,若是大小姐不信。。。。。。”
“若是我不信,又当如何?”
青枣突然撇着嘴,哭丧着回道:“若是大小姐不信,奴婢也没有证据,只能领罚了。”
“我不罚你,你只需告诉我,自青萍苑至来仪厅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