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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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只要不触及处事原则的底线,爸爸从来不会阻止他做任何事情。他用骄傲和鼓励维持着他对生命的信仰,爸爸总说,生命应该像天空一样豁然开朗,像大地一样坚定曲达。
他没有兄弟姐妹,爸爸说只有容与一个就够了,时不可兮再得。
这样伟大的爸爸不可取代。
后来,似乎他们过了没有多少年。他从日出站到日暮,然后天崩地裂,哀鸿遍野。那一年下了好大的雨,闪电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几乎所有的树木在风的引导下弯了下来,似乎都在跪着送他离开。
至此,他再也没用气力若敬重父亲一般地对待别人。
他等到的是一具连余温都没有了的尸体,他愣怔地看着父亲的肩头,那里早就被几颗流弹打过,不再坚固得像一座堡垒了。他麻木地伸手去推父亲,甚至伸了手去捏父亲的脸,如此孩子气地一个动作,他冷着脸做得凄凉无比。
告别式已经结束,父亲被转到这个小厅来,爷爷奶奶和妈妈作为家属在答礼,只他一个人留下来陪父亲。他把厅里的工作人员都喝退了,他们被他如同顾老一样凌厉地气势镇住了,想了想觉得或许孩子是想跟父亲单独呆一会了,毕竟以后就没有那个机会了,哎,那么小的孩子——想想也真是可怜,都摇首走了。
他费了很大的劲把父亲扶起来,让他靠在了棺上,然后自己也脱了鞋爬了进去,一只脚绕过父亲的脖子,坐了上去,手又习惯性了揪住了那一小撮头发。
他嘴里喃喃着——“爸爸,爸爸,你把容与扛起来。”
顾奶奶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差点儿又厥了过去,她腿都哆嗦了,颤抖地指着顾容与对旁人说,“快、快把他抱下来……”
当时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鼻子都是一酸,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啊……
旁人连忙去把孩子抱出来,可人虽是抱出来了,可是手里还揪他父亲的头发呢,怎么掰都掰不掉,看孩子眼里,眼泪都滚了好几滚,可就是没掉下来。
顾爷爷也进来了,脸上的神色悲伤至极,可是因为自个儿的个性和今天的场面,愣是也没掉眼泪。看到顾容与犯浑,眼睛里凌厉起来。
他走过去,刚要把巴掌扬起来,那个孩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委屈地对爷爷说,“爷爷,爸爸回来的时候要把我扛起来的,你叫他起来。”
戎马半生的顾老终是也掉了眼泪,他看着孩子,慢慢地蹲了下来,说了这辈子最温情地话——“好孩子,你上来,以后爷爷扛着你。”
——这都多久了,每次回忆起来都像一场剐刑。
所以,这段历史只得被他尘封起来,不容开启,不容舔舐,所以只得装聋作哑。假装父亲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只是跟往常一样去出了任务,只不过是一场不定归期的战役。
维拉在他身后轻轻地拥住了他,“我很敬佩军人,他们救过我的命。”
顾容与因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并没有太注意到姑娘的话。
他看着眼前还跟他九岁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父亲,突然就想到,似乎父亲的路,他也是要生生走一遍的。
为了国家,他义无反顾,可是于家人呢?
于维拉呢?
他能保证什么?
他的命不是他的,怎么能保证陪她到老呢?
怎么能呢?
顾之安右边的墓地是住着一位无名的英雄。冢上无名无性,只有几句碑文,上面写着——这里安葬的英雄,丰碑巍峨,赤胆忠心,浩然正气,万古永存。
顾容与见维拉盯着那个墓碑看,解释道,“听爸爸的战友说,他们死的时候还交握着手,虽然至今不能确定他是什么人,大家依旧尊重他。”
不知道为什么,维拉今天特别伤感一些。或许是这一片都是墓地,笼罩的都是死亡的气息,她觉得压抑无比。
顾容与看着她低头不说话,把她叫到了几步外。
“维拉你过来,跟我一起,给这位阿姨磕个头吧。”
维拉向顾容与望过去,他朝她点点头,眼里有悲伤,有抱歉,有怜惜,太复杂,维拉迷惑了。
那座冢立在顾之安的左边,名字上是顾容与姑姑的名字顾琳玉。
“她就是那个……”
“嗯。”顾容与轻轻地点点头。
维拉跟顾容与一起跪了下来,顾容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歇斯底里的样子。果不其然,直起身子的时候额头都红了。
顾容与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同她说几句话吧。”
维拉看着她姑姑的照片,心蓦地就疼了,虽然她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妈妈了,但是妈妈的样子早就印在了她的心底,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眼前的顾琳玉跟妈妈有几分相似,她微笑地看着她,温柔慈祥。
维拉嗓子眼很堵,但是话语却是极其温柔的——
“容与同我说过你,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毫不吝啬的语言夸奖一个人。不知道为何,听他提起你的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我总会想起我妈妈。我很爱她,并且为她骄傲。阿姨,你也很伟大。我不知道你的子女会不会为你骄傲,但是他们一定是很开心拥有你这个善解人意睿智聪颖温柔大方的母亲的。祝你在那边依旧幸福安康。”
听了维拉的这番话,顾容与百感交集。亲人之间总是会有这样独特的感应,或者只是一种似曾相识,但他们总会环绕在你的什么里微笑地望着你。
阿姨,我带维拉来看你了。你看到她开心吗?你走之前总跟我说你还有一个女儿,一个会成为心思很高很高,思虑很远很远的女孩。你问我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女孩,你还说了,如果以后我们真的有幸在一起了,要爱护她,包容她,珍惜她。因为她是一个吃过很多苦的女孩,所以她会懂得关心人,所以她的思虑会很远。那时,您是否就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归来?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们会在一起呢?而如今,我现在这般对她,你又是否满意?她说为你骄傲,可是当她知道那就是你的时候呢?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阿姨,我现在真的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了,我总有一天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不知旅程,不知归途。你在天上看得那么清楚,我爸爸走后的这些年,我妈妈每一天都是过在刀尖上的。
我是真的害怕啊。
阿姨,我觉得我要不起她了。如你所说,她是一个吃过那么多苦的人,我怎么还能给她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呢?
母亲时常又跟我说,要珍惜眼前人。维拉是那么闪亮的一道光,她把我的心照得透亮,她给我那样辽阔温暖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又开始有梦想了。那些对生活那么大的渴望在荏苒中前行,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传说之中的。父亲走后,我不敢想象我还会有那么幸运。
我几乎充满着要跟她走下去的勇气,我害怕这辈子都难以找到一个那么契合的人。
你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正文 Chapter。57因袭
回回正式地在苏家住了下来。
离他们开学也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G大开学军训都比别人早。回回住得很习惯,因为她长这么大,难得有能接上她的话的人了,她口中的乌托托是也。
回回大手一挥,打电话跟哥哥说不回家了。
回安好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回回不回家,欢送欢送,家里总算可以清净一些了。当即也不跟他们客气了,说是回回跟他们一起去学校也好,家里老头子那火气还没过呢,到时候他会亲自把回回的行李送到他们学校的。
维拉目瞪口呆,还真是放心呐,这是把回回打包送走了么。
回回的编程和破解很厉害,上次跟子慕互相刷着都能给人放毒,维拉虚心请教,痴缠了许久。回回见旁边没人了才低声回答,“一般的网站很多片都有码呢,太扫兴了。”
“啊?”是想翻墙下载更多的无|码高清,还是想突破难题破解有码的片子才学的呢?
事实证明两个答案都挺对,特别是当维拉看到回回拿着一本日语速成在背“呀灭跌”后,好像就有了更多的勇气去学编程和破解,每天在她耳边叨叨全图参差插场插帧法,破解加扰参数。维拉一个头两个大,才明白了为何很多时候天才都是学不来的,同时对计算机这门专业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维拉直叹,天才和疯子往往的差距往往只有一步。
曲奕听说苏家住进了一朵奇葩,兴冲冲地跑来围观她。
是苏拓给他开的门,曲奕过不得这孩子,看到他就抱着猛亲。
回回在旁边喝着酸奶,看到这一幕震惊了,插着腰扭头问维拉,“他们忘年恋?”
苏老在旁边听见也叹气了,这都什么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吗?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听说家里一直不让出来,原来是遮丑呢。但是人孩子一亮分数能吓死人,广东省前三呢。可再反观那性子,怪不得得放军校里管着。
维拉帮助李嫂做好了饭,挥手叫大家过来。
回回很主动地就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冒尖的米饭,然后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厮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是最端庄的。
曲奕在一旁看着,撩拨她,可惜人不理他。
“你看一眼我,快看快看,看一眼就会爱上我的。”
回回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找好菜,家里人不然她翻菜,回回养成了习惯,要找好菜就只得死命地找。见到别人夹了好菜时就可怜地盯着人家,看的子慕都不好意思了,把夹到的翅膀转到了回回碗里。你看看,一不小心好菜就没了,所以能不专心吗?
曲奕用激将法,“你肯定是因为怕爱上我才不敢看我的!”
回某人练出来了,硬是眼角都不夹他一下,依旧盯着各种菜。
曲奕出师不利,老实地坐到了客厅里等着。
把电视里所有的台都转了一轮后,想起了什么,对维拉大声说道,“江洛那小子上了牛津,被他家老爷子招回来摆酒呢,你听说了吗?”
一年多没有听到江洛的名字里,维拉有些避闪不及,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看子慕的表情。子慕似乎料到了她会如此,维拉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扒着饭,还给回回夹了个鸡腿,回回立马感激地看着她。
维拉笑,好像真的是没什么可介意的了。
牛津吗?真的挺好的。
回回的手提被爷爷摔在地上后还惨遭分尸,给家里人下了死命令,不准再给她买。可毕竟是在气头上,回回学计算机的,怎么能没有一个本子呢。不过回回估摸着他们大概是军训都才给她送过去了,那时候都九月底了,中间的日子怎么过呢?
回回听说哥哥把钱都打到了顾容与那,涎着脸去打听有多少钱。结果令人很不满意,才打了五千,看来他们是计算过她的吃穿住行了。这钱只能买半个本子都不够,而且还得厚着脸皮去顾容与要钱。
可回回是压根是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人,叫了她的新同学阿朱一声当即就去了顾家。
顾容与有些为难——“你哥哥说了,一次性不能给你五百以上。”
回回手指捏得biabia响,“我又不会出去找小姐!”
最多只会旁观人家工作罢了。
回回也挺有骨气,捱了几次见顾容与都没有松口的迹象,腰板一挺就出了顾家门。
而维拉被顾奶奶叫住了,说是新烧了一个陶瓷,让她帮着看看。
维拉估摸着顾家到自家也就几步路,回回都走了好几回了,应该可以自己回去的,就没有拦着她。
这些天跟顾容与相处,总感觉好像什么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她好像开始看不懂他了。好像有一把钝刀在不断地割着他们之间的感应带,感觉不到疼,但是就是觉得怪不舒服的。
维拉不大喜欢这样的拉锯战,想来想去,开始回头来揶揄自己尽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定然是那天真的伤了他的心了。
她开始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了,她偷看顾容与,他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眉眼,挺直的鼻子越来越透露出英气了,轮廓也愈发俊朗起来,更像一个大人了。
明天亲手给他做一个芝士蛋糕吧。
顾奶奶总喜欢感叹,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过来,离孩子去学校还有多少天,孩子在她身边还有多少天。还经常会翻着C市的天气预报,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天地画出来,告诉他们该往军大衣里套什么衣服。
顾容与笑道,“奶奶,我们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呀?南方是湿冷,跟咱们北方不一样,零度都比咱们零下十度要来得冷。”
维拉点头,“我听奶奶的。”
顾奶奶听她这么说有些难过,“好像维拉刚回来不久又要走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些年看着大院的小子们一个个长大,有些都已经娶了媳妇了,整天抱着个娃娃到处串门的,我老是会想起他们小时候还穿着开裆裤蹦跶的样子。岁月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他们爸爸之前怎么长大,他们就怎么长大。兜兜转转的,多神奇呀。”
顾容与好像被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