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不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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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麟似并不奇怪他的态度,淡笑着嗯了声,对他说,“小准,过来。”
他却不理会,反倒微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地道,“不早了,家里客人都在等你。”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过来,这位就是为我做手术的程医……”秦准打断父亲的话,话却是对立在一边的秘书说的,“张秘书,你先将车开回S市,我爸刚出院,不急着复职,我接他回家,让他在家里休养几天。”
张秘书不动声色地望向自个儿的领导,收到对方默许的颔首,这才点点头,听令开车先走了。
张秘书才刚一走,程蔓思绪正游离不知何踪,耳边就听秦市长低声笑着道,“不知在跟谁闹犟驴脾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丢了老秦家的脸。”
程蔓没吭声,心里默默的想,定是不会的,大家会夸你儿子气质不凡,有贵公子的范儿。
待那辆外表不低调车牌号更不低调的保时捷消失在视野中,送走了两尊大神,院长与董事们便回去了。先前居然一直没发现赵迁也在高层队伍中,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可从她身边走过时却起了坏心思,开玩笑的捏了捏她下巴,力道倒是挺足,捏得她骨头都有些疼了。
当着他爹的面敢怒不敢言,只好悄悄瞪他几眼,赵迁歪着嘴角回以一笑,不正不经的,眼里却写满坚定的势在必得。
程蔓视而不见,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边走边暗暗吁了口气,却终是未能纾解心里沉甸甸的情绪,满脑子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那几个字:
程蔓,如你所愿。
……
、逆鳞
在程蔓的记忆中,秦准极少有与她拧巴的时候。与他相处久了便知,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他可以对你万般的好万般的宠,小花小草也能被他捧成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公主。花花大少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那个时候他的逆鳞,是程观越。
大一下学期活动很多,课程也多,身为学生机构的一名干事,还得稳住这个学期的奖学金,程蔓时常忙得焦头烂额,别说花时间谈恋爱约会了,连打个电话都得掐着时间,恨不得立马就能挂了。
她以前总要怀疑秦准是不是把她的行程表都背熟摸透了,否则怎么每次都能那么恰巧,正好等她忙完了所有事情洗漱完毕后,打算上床睡觉了,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每次他都要说——
“程蔓蔓,回回都是我先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可以主动点?”声调里含着懒散的气息,程蔓爬上床,缩在薄被里听电话,总不由想笑,“我太忙了呀……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譬如“我还在上课,你呢?”或者“中午吃了红烧肉,我猜你又把剩菜倒掉了,因为里面有芹菜和大蒜”一类。
有一次老刘无意看见她在编辑短信,好奇之下凑近一看,立马发出嗤之以鼻的一声“切”,鄙视道,“老四你庸俗了……你应该说‘我突然有点想你,你呢?’,‘中午喝了杯普洱茶茶,温暖清香得就像你的怀抱’……”谆谆教导,口沫横飞。
……
她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怎么可能说出口?
老刘认真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照着做,保管能把你家禽兽大人栓得牢牢的……”
那一日,“在想什么?”电话那头似察觉到她的走神,这样问道。
她嗳了声,将手机捏在手心里,脸紧紧贴着枕头,没有将老刘的话转述给他听,只是躲在被窝里低声笑着道,“想你是不是神算诸葛……”
他就在那头答,“没办法,女朋友忙么,不神通广大点怎么行?”她闭上眼睛,寝室小小的空间里她听不到其他声音,唯有电话里那个闲散悠然的嗓音戏谑动听,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好看的眉毛略拧成无奈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弯得比妖娆桃花还要动人。
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不明白为何只因对方语气自然的一个“女朋友”就莫名开心得有些睡不着觉,不明白这种心悸到底从何而来,只知是开心的,像糖果般光是想想就觉得淡淡的甜蜜。
就在这夜,伴着寝室里室友们沉沉睡去的呼吸声,秦准在电话里说,“那么请问大忙人程蔓同学,‘五一’放假有时间吗?我想介绍你给我的家人认识。”说得轻描淡写的,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程蔓呼吸慢慢放缓了些,她静静的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低低道,“……对不起,‘五一’我有事。”
那头便开始沉默,许久,他开口,“因为是程观越的生日?”他问得平静,似乎是早就料到她的回答。他话里的轻忽冷淡明显得叫她一听便察觉了,并无隐瞒之意,她嗯了声,坦然答,“是。”
言罢,她还想解释些什么,却没来得及,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程蔓后来想,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与秦准,开始一步一步走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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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隔两天,医院里又出了件大事。一位肝癌患者来办治疗手续,打算在承恩医院接受诊治,可不知是惹了上头哪位,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却被告知已被列入患者黑名单,医院拒绝对其进行治疗……
这名患者也是有来头的人物,被这么变相一羞辱立马就怒了,当天就请了律师团将承恩医院告上了法庭,还向几家媒体控诉医院的不人道行为,这番一闹,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时间承恩医院形象大跌。
因直接涉及到肝脏科,但此事没闹大前程蔓半点都不知情,便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后来找人细问之下,才知那位将医院告上法庭的,竟是前些日子被确诊为肝癌患者却不愿接受结果,反倒恼羞成怒扇了她一巴掌的病患。
————
、救星
如此巧合,叫她不注意都难。
起初她以为是赵迁为她抱不平擅作主张做的,心里有点发急,念头一起就上隔壁口腔科找人去了。
“赵迁,你存心让你爸爸不安生是吧?”医院也不是什么清净地儿,院长的职位不知有多少人在垂涎眼红。
一身白大褂的赵迁见她走进来,面上刚露出笑意,听言撇嘴,几分诧异道,“说什么呢你,我怎么会让自家老子不安生?”说着,忽忆起这两天搞得父亲焦头烂额的那事儿,顿悟,转而挑眉望向她,“——打了你一嘴巴的那个?我倒是想,可——”摊手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无辜相,“确实不是我做的。”
程蔓突然沉默,良久,怔怔说不出话来。赵迁似是觉察了些什么,眉头深皱,却在瞧见她失神的表情时,生生将即将脱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隔天晚上,程蔓意外接到了罗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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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帆近来日子很不好过。身为临仙阁的小老板,在人前是前呼后拥威风无比,可到了人后,就得强撑着笑脸,没日没夜地陪刚回国不久的秦准周旋于各类商业应酬中,眼睁睁看着打心底尊敬佩服的师兄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灌个没完没了,也不怕喝出什么事来。
就好比今天,不管阿猫阿狗,只要有人劝酒了他就一定喝,还不让他替他挡酒,末了还能神志清醒不动声色的与人谈生意谈条件,着实叫人惊悚不已。而他自己也被灌了不少酒,此时脑袋有些晕,怕也是不能开车送师兄回去了。
正发着愁,但很快的他想到了程蔓。这些年来作为局外人他一直看在眼里,这个女人是师兄临走前,唯一的放不下。
程蔓接到罗帆的电话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她洗完澡正抱着笔记本上网查文献。她的学位论文已经开始动笔,研究生的课程极少,大多是听一些学术讲座或是进实验室做临床试验,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自由安排。她大三时学分修满,提前拿到了毕业证书,后来就被傅老挑中成为门下弟子,几年下来的该学的都学了,就差一篇数十万字的学位论文,如今好不容易确定了课题,她便开始着手搜集论文所需材料与文献,除此之外白天还要上班……想想便有些疲累,即便是喝咖啡也无法遏制这股打自心底冒出的倦怠。
右手握着鼠标久了,眼前正渐渐朦胧,罗帆的一个电话让她睡意全无。听着那头重复了好几遍地址,生怕她不去似的,她有些心不在焉,简单应了几句就挂了。
挂上电话后,也没什么心思上网了,坐在桌前,随手将手机搁到一旁,却不料一个没留神,手肘撞翻了旁边的马克杯。她急匆匆地起身扯了纸巾去擦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照师兄这么喝下去,没准多久就得进医院!不是酒精中毒就是酒后驾驶……”
将染了湿渍的纸巾丢入垃圾桶,她暗叹了口气,几近妥协的,目光难明的复杂。
就算是分开了,就算她极力想保持与他的距离。
但还是没办法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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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线松松的笼罩着整个包厢,秦准懒懒地坐在椅上,眼里已有了微醺之意,却仍淡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次是本市的烟草大王田老板做东,与其他几位老总请他吃饭,目的无非是想借由他与他的父亲攀上丁点关系,将来进军S市市场时能多走些捷径。
罗帆了解他,知道他向来不喜别人提及将他与他的家世背景挂上钩。上大学的时候,极少有人知道他便是S市市长的儿子,他也是在毕业后很久才无意得知。
可今日不知为何,对于田总几人酒席之间的意有所指,他不仅没恼,反倒笑吟吟与这几人把酒言欢,一聊竟是好几个小时。酒是一瓶瓶的开,一瓶瓶的见底,可人却是眉目不动,照喝不误,看得罗帆心急火燎,最后只得干坐在一旁,搓着手不停看手机,心里巴望着救星快点来。
程蔓来得很快,也才过了十来分钟,她就敲响了包厢的门。
——
、回家
他并没有喝醉,程蔓推门而进的时候,似是有大风随着门的洞开呼啦呼啦地刮进来,那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些许凉意,让大脑愈发清醒。他微眯起眼睛,视线正好停驻在那儿,这一停,就再没移开。
几年没回国,很多东西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她,下巴弧度有些尖,却又不算太尖,柔软温润的线条叫人看了直想伸手去捏几把,乱蓬蓬的长发永远有一小簇是梳不齐整的,目光清亮安宁,像山间小溪流淌的浅水。初夏的晚上乍暖还寒,她就在黑色内衫外加了件米色薄外套,内衫领口开得有些低,包厢摇曳暧昧的灯光下,露出大片白腻如润玉的肌肤。
他有些口干舌燥,敛睫挪开眼,一手扯松了领带,另一手拿起杯子,与笑得满面生光的田老板干杯。
紧接着,门口的脚步声蹬蹬地朝他快步走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搁在桌上!
田老板一行人惊讶地望向莫名其妙突然闯进来的程蔓,毕竟是商场沉浮多年的人物,也只是略略惊诧了几秒,只听田老板重咳了声,语气略带不悦的道,“小姑娘,没进错包厢吧?”
在电话里罗帆已草草交代了个大概,知这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物,程蔓皱着眉头装作没听见,站在秦准面前,开口说道,“跟我回去。”
秦准低笑了声,坐在椅上仰头,视线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十分濯亮,“你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沉,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耐。罗帆见状连忙在旁边挤眉弄眼,意思是:这丫喝高了您老别跟他穷计较啊。
再看了眼包厢内的其他几人,个个都无醉酒之相,看来是存心想把他灌醉的……
压下微起的恼火,她俯□体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我来带你回家。”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越发逼人的亮,“回家?”
她见他有了动作,就没去拽他的袖子,随着他不大稳的起身顺势扶住他的肩膀,“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她的双手与以前一样,指尖很纤细,手指没什么肉,却柔软非常,此刻搭在他肩膀上,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那指尖传来的热量,温暖而安宁,如她的气息般,令人贪恋如斯,在她不在的岁月里,令他不愿忆起但更不愿忘记。
脚步跌撞了一下,果不其然,她条件反射地又伸出另一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眼睛轻轻挑起个极勾人魂魄的弧度,唇角微抿起,却什么也没说,就着她的扶持朝包厢门口走去。
罗帆在后头安抚几位老总,抽空朝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望去,心里悲壮万分地想他这回真算的上是舍己为人,改天一定以此为由让师兄请他海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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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准的住所位于B市北部,离中心市区挺远,僻静但交通很便利。程蔓一路开着车,红灯亮起,停车时她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
他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方重重覆下大片阴影,还可以看得见淡淡的象征疲惫的暗青色。他的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他并没有。他只是不愿与她说话而已。
黄灯一晃而过,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开口问道,“你的住所在哪儿?还是老地方吗?”
他没问答,继续假寐,只是嘴角抿得更加的紧,流露出那样的倔强,恍然让人以为这还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与她赌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