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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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对不住她的事情,阮千千就是觉得,那一袭白衣下的娇弱,并不像自己看到的一般。也许只是因为女人奇怪的直觉。
“皇甫姑娘慢走,不送了。”
皇甫倩看着阮千千背过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摸摸微凉的手指尖,笑笑转身而出。
夜来风也凉,梨花瓣随风而散落,在鲜红的玛瑙杯里漂一瓣白,伴着似醇似烈的酒香,风情说也说不出。
阮千千与端木朝华二人坐在树下,各怀心事,各自独酌一杯又是一杯,映衬着红玛瑙,入口的像是酒,又像是血,她莫名地就嗅到了腥味,皱着一双眉从朦胧里歪着头看端木朝华端正的侧脸。
“别咬。”
探过来的是温热的手指,轻而易举将齿间渗着血的嘴唇解救出来,端木朝华的眼渐渐雾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了。
咯咯笑出一声来,阮千千说,“果真有血,我还奇怪为何花雕里都带了血气。”
端木朝华默不作声。
“王爷,我有一件事问你。”
“你说。”
“你征战沙场多年,杀伐果断,死在你手上的人,有多少?”
“我没有数过。”没有哪个上战场的将军,会数手上的人命,战场上有的只是敌人,而敌人算不得人命。
只见乌黑的发粘在她恍如花瓣一般晶莹得一碰即碎的唇上,连带血色也是动人的艳丽。她是在问端木朝华,但恍惚的神情分明是说,她不在意答案。晃了晃脑袋,半个身子已经撞进端木朝华的胸怀。
他手上的酒杯被撞歪,有一些泼洒在她衣服上,端木朝华一低头,眼神都迷离起来。
“从小我就没听过谁的话,起初我娘让我来找我爹,我没按她说的,规规矩矩一路投奔亲戚而来。才十岁,就妄想可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后来我身子不好,拜入师父门下。师父是个顶好的师父,你去江湖中打听,没有谁不知道有个花山公。可我从未听过师父的话,他让我好好练内功,免得入冬以后手冷脚凉,我偏不。”想起花山公的鹤发童颜,加上不知再见面是何年何月,阮千千拧起了眉头,身体有一些软,直往下滑,一把抓住端木朝华的衣服,才算靠稳了身子。
“遇上你的时候,就像遇上了什么魔障。我嘴上说这个不做,那个不愿,但终究都顺着你的意。”她手下捏着的,正是端木朝华玄色暗龙纹的衣襟,雾里看花一般地眯缝着眼,“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端木朝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他很喜欢摸她的发,别样亲昵。
“想不明白什么?”耳语般轻地话音落下来。
阮千千晃着脑袋,忽然间眸中清明,好似丝毫没醉趴在端木朝华身上,不答反问,“端木朝华,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他伸手将她身子揽过来,夺过她手中玛瑙杯,二人的摆成一对放在桌上,怀中温软的身子,让他一双黑眸越发深了。
“明日,我要回府。”
端木朝华看不出阮千千这一句理直气壮又是不是酒后的胡话,什么都没说。
“我明日,真的要回府。”阮千千仰着头,一脸的认真,满眼的水光泛动,她勾着端木朝华的脖颈,抬着眼又重复一次,“我要回府。”她隐约察觉到端木朝华的身体僵了一下,是很细微,但又分明。这僵硬好像变成一块石头,不偏不倚不屈不挠地硌在腰上,灌入背脊的生疼。
终究。
端木朝华垂下眼,迎着她的脸,将唇贴过去。
“好。”
分明是相同的酒味,却分明又不同。
阮千千流下泪,闭着眼承受来自端木朝华的清冷,口中也是泪也是酒,咸,涩,苦,辣。她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随即挡在身前,将端木朝华推开。
脚步虽然踉跄,却毫无障碍地站起身,背身立在湖面桥头,在端木朝华眼中仿佛已经飘远。他伸了伸手,什么都没抓住,一颗心已经沉沉地直入湖底,被一丈湖水压着,不得翻身。
第二日天还没亮,阮千千就收拾好行李,她喝过谢非青熬的醒酒汤,半点宿醉的不适都没有,站在门口回头看一眼门上牌匾,正要走,忽然从朱门后头端木朝华摇着轮椅。然后那门缝就渐渐大开,他黑着一双瞳,遍身还有淡淡酒气。
“你来了。”阮千千轻声说。
“嗯。”端木朝华拿起腿上搭着的杖,站起身时腿上搭着的毯子滑落下去。他一双腿仍然受不得力,走路时却不能从脸上分辨出一丝为难。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轻飘飘的一眼,不带希望。
端木朝华拄杖走近她,空闲的一只手在她腮边扫了一下,说,“没有什么,你去吧。快去快回,我在府中等你。”
那一瞬间,阮千千觉得端木朝华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但她也知道,如果他不想说,问了也没用。略偏头离开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
回到尚书府,敲门声响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二娘?怎么是你来开门……”阮千千的疑问变得很轻。
面前苍白的女人是她风姿妖娆的二娘,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连带破涕而出的那点惊喜,都短促地顿住,将阮千千一把拉入门内,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过,方才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我……”她尚未来得及将话说全,二娘又喋喋不休起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是安王爷赶你回来的?”她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唇畔止也止不住就滑出嘲讽来,“他果然还是要避嫌的,既然回家了,二娘便是豁出命去,也会护着你。”
只见阮千千一动也不动。
半晌她回过神来,拉住妇人的手,“爹呢?我想爹了。”
忽然之间,妇人脸上垂下两道泪,话语也变了音,像是被人拿手掌掐着发出来的,“我也想,莫非他没让你知道?呵,也是,他怎么敢让你知道。”
“爹……出事了么?”她后知后觉地说,表情未动脸色却转得煞白。
“老爷他……被拿入狱中,已有两日。”
满庭花树还是走时的模样,阮千千却分明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府中下人走路说话都轻悄悄的,看到阮千千时头垂得分外低,连一句“小姐”也分辨不明。
她去的不是自己的闺房,而是阮暮秋的书房。
推开门时阮千千恍恍惚惚觉得有个人坐在椅中冲她招手,说,“乖女,过来,爹得了幅前朝名家书画,你来看看,好不好看?”
猛一回神,椅中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她抬步走进去,这地方她其实不熟悉,却是阮尚书待得时候最多的地方。
手指在桌面上摸过去,一寸一寸,她都摸得很仔细。桌上摆着一张纸,是一封只写了开头的信,亲启的启字余了一划未能写完,想得出写字的人离开时有多匆忙。
她指尖稍一用力,纸张就皱了起来,口中发出极低的声音,是一个“爹”字。眉心的褶皱极缓慢地加深,阮千千这一时只觉得可笑,她爹被抓两日里,端木朝华只字未吐,在她面前理智而沉着地安排安亲王妃的丧事,她为他娘披麻戴孝,对他软语温言身前身后端茶送水,他忙得没有空闲吃饭,她便是自己不吃也会端盘子到他屋里骗着哄着要他多少吃一点。
却不知道,自己爹爹有多少日茶不思饭不想。
二娘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来拿人的,就是安王爷。”
他冷眼旁观,带着兵丁冲入阮府,将她爹拿下。手上纸张不堪摧折发出细微的声响,已是皱得厉害,阮千千稍一使劲,白纸就变成碎片。
夜深更鸣,端木朝华坐在屋内看折子,心不在焉,手边的折子分为两堆,一边高高叠起的是未看过的,另一边的两本,是他已经看过批示过的。
这时候烛火颤巍巍一摇。
端木朝华抬起眼,那扇得烛光一颤的风,是从被推开的门口吹进来的。正如端木朝华所料,阮千千回来找他了。
只是和走时不同,她眼中没有那股子略带哀伤的乞求,变得极坚硬好似一把刀子。
“安王爷。”
她喊了他一声,他放下手中淡黄本子,清淡地说,“你回来了,晚了点。”
“是晚了,我去了一趟狱中,说王爷的命令,不让任何人探视。”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强迫自己还能发出声音,直视端木朝华而不低半点头,也许任何人背心被刀子抵住的时候,都只能这样逼自己。可她从未想过,那个拿刀的人,会是眼前这个。
“是我下的令。”他沉沉的音,在她耳边炸开了一道雷。
“你抓的人是我爹。”
“我知道。”
“这是两天前的事,从两天前到现在,你从未想过要跟我说什么吗?”
端木朝华静静看着她,阮千千眼中哪里藏得住情绪,便是已经尽力克制,他仍旧看得出她在期冀什么,只不过这期冀一寸一寸在她眼底寂灭成灰。终于,他叹一口气,“我应该对你说什么?说皇上下旨让我查清你爹贪污一事,说我只能奉命而行,说让你原谅我?”
阮千千咬着唇不说话。
“如果我说了,你现在又怎么会回来?”
“你以为留得住我?”盛怒之下,阮千千眼中已经赤红,手指甲陷入掌心,转身就走。
刹那间风起,直拍向阮千千的几大穴道。她好似软脚虾一般倒下去,还倒在她此刻怎么也看不明的人怀里,口中有话也说不出,只剩下被欺骗的恨意在眼周充斥。
端木朝华。
他双腿笔直站立,有力的臂弯将阮千千揽在怀里。
他的腿,根本已经好了。
☆、逼迫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醒来撞入眼中的第一瞬便是蹲在床边木头架子上的琉璃灯盏,偏了偏脑袋,在桌边坐着的皇甫倩察觉到动静,笑意盈盈地端着碗走过来。
热气腾腾的是一碗药。
阮千千警惕地瞅着她,开口时发现气息不稳,声音虚弱,“这是什么?”目光落在药碗上,皇甫倩的指甲刮在药碗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药啊,我亲自为你开地药方,也是我亲手煎的药。”皇甫倩说着搅动起汤药,一口气一口气吹凉药汁。
阮千千一面向后挪,一面说,“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这可不成,是表哥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不吃药啊,病就好不了。”白玉的勺子映着黑漆漆的浓稠药汁。
阮千千垂眼看着,如看到蛇蝎一般心头发麻。
“我不要吃你开的药,我师弟呢?”
“师弟?”
“谢非青,我不是把他留在王府里了么?”说起来好笑,让谢非青留下是为了给端木朝华治腿的,她被点穴的刹那,端木朝华稳稳站在她身后。若是她知道他的腿已经恢复,也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她对他的信任,成为他对付她最好的兵器。
“他呀。”皇甫倩搁下勺子面带疑惑,想了会儿说,“他早就离开王府了。”
阮千千瞪着眼。
“你昏迷了三天,谢非青去山中为表哥采药,不过,我亲耳听见表哥派人跟着他。恐怕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你师弟大概医者仁心,为治好表哥的腿,不慎跌入深山险谷里了吧。”皇甫倩说着将玉勺递到阮千千面前,抿起红唇,“来,喝药吧。我是白药仙的弟子,你该信我的。”
只见阮千千紧闭着眼,不断往后靠。皇甫倩伸手把她捞回来,低声浅语,“你到底怕什么呢?怕我在药里下毒吗?”
阮千千不说话,她只是抗拒,因为抗拒,肩膀都僵硬起来,但身上没有力气,还是被皇甫倩揽在怀里。药汁已经沾上了她的唇,不屈不挠地想撬开她的嘴。
“我原本觉得你很聪明,却也不过如此。我若要下毒,多的是机会,没必要在特意照顾你的时候往药里下毒。这剂药要不了你的命。”说着玉勺狠劲捣入阮千千口中。
伴随着药汁恶心的苦味,她还尝到了血味。
她抓住皇甫倩的手,自以为是拼了所有力气,却根本不能阻止皇甫倩,药汁还是一勺一勺喂进口中,阮千千死瞪着一双眼,皇甫倩只作没有看见。
很快碗就见底,喂到最后一勺药上,皇甫倩像玩笑一般说起。
“我若是你,就会乖乖的,自不量力有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总有一日表哥会看清楚,你阮千千没有一处比得上我。”
心口被夹了一钳似的。
就在皇甫倩起身之时,一声干呕,泛着酸气的药被阮千千尽数吐出。
皇甫倩不可思议地低头,白裙上沾满的污渍。
阮千千正扑在床边不停喘气,垂着的头和肩背都在细不可见地抖动,但她抬起头,眼中的光却像被逼到绝处的小兽,三分绝望七分好斗。吐出一口气,嗓子疼得声音也走样,惨白的脸上有得意的笑。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让你难做。”阮千千顿了顿,“端木朝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