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4-09-03完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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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朝华。”
他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她伸到面前的手,他拄着杖,慢慢爬起来,像完成一项盛大的工程。
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阮千千生起气来,冷眼旁观端木朝华终于拄杖站稳立在她面前,脸上不止有雨水,还有摔倒在地染上的泥浆。
“你走你的,我会追你回来。”眉目没有丝毫闪动,端木朝华的语气平静,除了有一些因为忽然的剧烈运动带来的微喘。
“若不是我停下来再走回来,你根本追不到,现在我之所以在你面前,全凭我的意愿。”阮千千说。
“不,你走得再远,我也会追你回来。”端木朝华坚持道。
“我若不想回来,你连我半幅衣服角都碰不到。”阮千千对他毫无根据的狂妄自信嗤之以鼻。
“那么方才听戏,由着我也是因为你想由着我,此刻你走了又转回来,也是因为想在我跟前,对不对?”
未料到端木朝华有此一问,阮千千扭头不理,却担心他腿脚不便,又慌回头,一脸不情愿地走过去扶他。
靠在她肩头上,端木朝华将一双唇凑近了,在她耳畔低语,“不走了罢。”
她心中本还有气,赶她走的是安亲王妃没错,但他未必就不知道,他虽派田冲日日来访,但为何就不想想,安亲王妃已然明令不让她进王府的门,她如何能够没脸没皮正大光明入他门楣。
倒是今日在戏园子相遇,成全了她的心事。
一朝拨开云雾,阮千千默了一会儿,终于做声,“好重。”
就听见肩头有低低的笑意,一条胳膊横过她的肩头,更彻底地将重量交付与她。端木朝华有意问,“这样如何?”
“……更重了。”
端木朝华闭上眼,就像赖皮的孩子一般,低声道,“这几日我做了好多梦,像入了画卷一般,一直在阴沉的天地间行走,走到哪里都没有你。总想多走一会儿,兴许多一刻多一时,就有了。却还是没有……”
被圈住的人没有吭气。
半晌,她拉住端木朝华的手腕,抬起的一双眼又是红又是潮,热气几乎要喷到端木朝华脸上,怒冲冲地说,“以后你再赶我走看看,我不会一直这么心软的。”
端木朝华抿起淡色的唇笑了。
“我知道这里有十数间厢房,供偶尔醉酒的客人小憩。”话未说完,脸已蹭到阮千千鬓边,在腮上一擦,怎么也不够似的,一口咬下去。
她躲得快,没能咬到,阮千千瞪他一眼,他竟还好意思摆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二话不再说,径直入园子找戏班老板去了。
吩咐老板让长生一行先回去,要了几个下人过来差遣,等给端木朝华换好衣服,简单处理过手上伤口,已是到该传午膳的时候。
知道安王爷在,戏园子的午膳开得很不错,连日来未曾真的好好吃一餐饭,两个人都饱食到肚子圆滚滚的,叫人来收拾走桌子,往榻上一躺,手足相抵,只是彼此看着,彷如岁月一时也静默无声。
半晌,倦意涌上来,招呼也未打,阮千千眼一闭就睡过去。
两个时辰说短也不算短,端木朝华却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窗外雨已住了,他尚未来得及将这个人看够天色已经露出渐晚的倦态。
醒来觉得口干,阮千千摸到床畔小桌,倒了冷茶就那么喝下去,方才微微回过神来。
郊外戏园,端木朝华一双眼睁着,精神得很,她脸发红,问他,“你没睡?”
端木朝华摇头,一双手在她发间勾弄,将支窗的竹竿拉下来,又拉起小屏,十二折的翠山小景屏风便将二人围在其中。
阮千千顿时觉得吞咽困难,盯着端木朝华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趁着她不注意,端木朝华拔下她发间的簪子,青丝顿时铺满华簟,天旋地转便是被压倒在身下。他的手指勾缠着她的发,唇上颜色浅淡,索性俯身含住她的嘴唇,一番辗转之后,淡色的唇也染上一些红,像烈烈而开的花朵一般。
“端木朝华……”怒斥出口成了绵软无力的呼唤,端木朝华挪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
“不走了罢。”
又是这句话,阮千千闷闷地道,“做梦,在这儿歇了一下午已是不该,晚上再不回去爹爹该担心了。”
按住想起身的她,黑瞳比墨色更深,仅仅是片刻凝望,阮千千只觉一背都烫了,在他怀里又喘不过气,鼻息间尽是这个人的气息,反倒更是羞人。
“我不要你走呢?”
浸染水色的声音在她颈窝里,下巴尖被含住,一口啃得她吃痛了,猛地在端木朝华背上一抓,直透过衣服将肉都抓住了,端木朝华还不松口。
“你是属狗的啊!”阮千千怒。
“你怎么知道。”端木朝华满足地放过尖小的下巴。
阮千千拧起眉头,心想安王爷还真是属狗的么?尽是用咬的,她大抵明白他眼里的异样是什么,但也并不十分清楚。于是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便在这里么?”
声音太迷蒙,端木朝华听来却仿佛一道惊雷,浑身汗毛都被炸起来了一般,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句,“嗯。”
意想之中的挣扎没有到来,端木朝华反倒不知所措了,停下来抬起身盯着阮千千,问,“你真的明白我要做什么?”
她摇摇头。
“那你打定主意就由着我了?”端木朝华咬着牙根道。
咬着嘴皮点点头,连眼眶都泛起红色,端木朝华的指腹停在她眼周,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等到成亲。”
忍不住轻笑起来,阮千千问他,“什么时候成亲?”
端木朝华默不作声。
她接着问,“一月?两月?半年?一年?还是很多年?”
两个人的心都被这句问话揪痛了。
阮千千闭上眼,漆黑的眼睫毛轻微颤抖,沿着他的背脊一路抚摸上去,一块一块的脊骨数过去,低声道,“你的腿什么时候好?”
学着她的语气,端木朝华说,“一月,两月,半年,一年,或者很多年。”
阮千千笑道,“现在你不能打仗了,不能到处跑了,我也不用追着到处跑,多好。”说着摸索到他裹着纱布的手,轻轻捧着亲了亲。
“端木朝华,我真的想嫁给你,不是为了做安王爷的妻子,不是为了做安亲王妃的儿媳,不是为了门当户对。只是想嫁给端木朝华而已。”
将她抱得更紧些,生怕这个人从跟前逃跑,端木朝华低沉地说,“我知道。很快就可以,很快了。”他闭上眼承诺,只觉怀里的人又轻又薄又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手从他背上滑下来。
她果真不动。
端木朝华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用全部温度炙烤她,压在身上的重量让阮千千喘不过气。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表述,只能笨拙地用唇吻去她的泪珠,用手安抚她的身体,用眼给她安定的力量。
一切发生得很快,也很慢。
后来阮千千也忆不起他灵敏的手和移动起来很困难的腿放在了什么位置,只记得他火烫的身体和无处不在的嘴唇,还有始终担心她会哭而不时在她眼角眉梢摩挲的指。
☆、花开一夕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醒来正是夜半,呆了一会儿方才回神,腰身有点重,是端木朝华的手,搁在阮千千腰上。看似很轻,但想要坐起时,却动了动将她扣回去。她推了他一把,那人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反应。
在夜里吐出一口气,莫名安心,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脸上划动。突出的眉棱骨下面是沉敛漆黑的眼,这时候闭着,她也能想象出睁开的样子,还有隆起的远山是鼻子,以及锋利的唇线。
手指颤了颤,凑上去就含住了,像吃饺子一般,下面的咬一口,上面的再咬一口,磕巴磕巴唇,她方才放过,意犹未尽地使舌尖在唇缝里勾了一下,温温热热的触感,面前人平静的眉眼,像一幅等待被打破的沉静山水。
刚在端木朝华脸上摸了两把,那人蹙眉,稍许时候睁开眼来,抓住她的手将两臂都箍起来,压制住,又闭上眼道,“快睡。”
“睡不着了。”
“我还很困。”浓浓的鼻音无辜地表明他所言非虚。
“那你睡吧,我再玩会儿。”她挣扎着从他手臂里拔出一只手来,在他下巴上骚动着,玩得心安理得意趣盎然。
下巴上的手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直到手被抓住按在身侧,端木朝华凌驾在她上方,一双沉沉的眼定在那儿,怀中之人没有半点自觉,湿漉漉的眼神像停在梢头东张西望的翠鸟,眼光在他脸上流连,忽而发出带着疑惑的自言自语,“好像看不够似的,明明也不是很好看。”
“我不好看,那么谁好看?”睨起的眼中含着暧昧的黑光,端木朝华已经睡意全无,把玩起阮千千细瘦的手腕,像一柄合意的玉如意,唯独不同是带着人的温度,令人沉迷的温度。
阮千千想了想说,“西陌国师啊,还有你娘也好看,”但见端木朝华的眼睛越发眯起来,转了话锋说,“至于你,也还……勉勉强强了。”
抿着唇,好似凝固住的水面,端木朝华旋即一笑,坦然道,“这二人确实比我好看,你说得也没错。”忽而低下头,在她颈窝处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捉摸不定的一丝烟,勾起阮千千垂眼看他,眼神有些微摇曳,肌肤相亲的热度让她忍不住向后挪,又被端木朝华箍得紧,半分也挪不动。
水一般滑的被中,微凉的手臂碰上火热的胸膛,阮千千将胳膊架在胸前勉强隔开一些距离,透进来的风,窝在二人胸中,却泼不灭浓稠的欲|望。
“快些睡吧。”
隐约听见端木朝华叹了口气,阮千千说,“怎么了?”下一刻舌头被叼走了一般,闭口不言,只装作没有问过。分明察觉那人小腹以下,火热异常的温度,立时不敢再动。
注定难熬的一晚。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落在水中,叶上,泥里,汇成一小股一小股的细流,潺潺而动。
等到阮千千好不容易折腾得睡着了,梦里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像只被人抓住了的猫,在端木朝华怀中扭来动去,压抑着的本性极易被触动爆发,终究阮千千迷瞪着眼迷迷糊糊时,只见那人深沉的瞳色里闪动着的情绪,便如漆黑夜里起了一场通天亮的火光。
他凑在她耳畔,就着慵懒沙哑的声音,道了句,“你自己撩拨起来的祸头,不能放着不管。”
尚未回过神,就是一阵床摇被翻。折腾了好一阵,屋中声响渐渐淡下去,本是初尝人事,将羞红的面贴在端木朝华布着汗水的胸口,擂鼓一般的心跳,在耳际听到那人同样热烈的心跳声时。
骤然安寂。
只余了手指在他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
她本知天长地久难以奢求,朝生暮死但求一夕欢愉,却在这个宁谧瞬间,喃喃出声细语,“不求朝朝暮暮的,当真傻子。”
端木朝华凑过去听得模模糊糊,摸着她的发顶,以手箍紧了怀中人,安然而睡。
翌日清早,枕上鸳鸯尚且温热,阮千千醒来时,并没见到端木朝华的人影,自行起身收拾妥当。
照镜当时,分明看清镜中双靥眼下都带着一股妩媚的懒意,随手拿簪子挽起长发,未嫁女子的发式,乃是将双鬓附近长发编成小辫挽成双环盘于脑后,脑后依然留出。这时候阮千千却突发奇想,将脑后的发一并盘起,盘成髻,因没了绞发的钗子,一只手按在发上,歪着头看了会儿镜中的自己做新妇打扮。
片刻,脸红耳赤地放下,小心翼翼地梳好,生怕长发上留下半点印痕,梳妆完毕待将妆奁打开了,发现双颊红云不点而朱。笑也笑自己痴,笑也笑自己傻,便匆匆整理了衣裙,赶在阮尚书下朝前入府中沐浴更衣,称困躲过二娘的询问,在帷帐中辗转反复,又睡到晌午传膳方起。
这日直到傍晚,阮千千还躲在房中不出,林少庭盘桓再三,终究还是敲开师妹的门。
只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片刻响动,阮千千应着“等一会儿”,片刻后打开门是一脸娇俏的红,一只手拨弄着原本不乱的额发。
林少庭无奈地笑道,“鬼鬼祟祟地在干嘛啊,别再拨了,更乱了。”说着替她整理额发,谁料将将在那额头上落下,阮千千便向后猛退一步。
“师兄找我有事么?”察觉到林少庭眼中诧异,阮千千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反倒显得有什么。只也不是她刻意要生分起来,便是身体自己选择的,在那一个瞬间退开。她让开门,将林少庭迎到屋里坐下,替他斟茶。
屋里窝着暖洋洋的墨香,林少庭问,“写字呢?你不是说自己的字见不得人,谁的见得人让人写去么?现在长进了,字能见人了?拿来给我瞧瞧。”
阮千千的脸蓦然红了一下,字她是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