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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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间我扭头四顾,只见周遭青葱嫩黄,凉意幽幽。假山隐有绿色,三两只小鸟宛转高歌,却不见更有旁人。再眺看御书房,门仍半掩,忙低声问道:皇上在书房中么,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来?
黄胜躬声赔笑道:回主子,皇上确在御书房中。至于主子的第二个问题,奴婢却无法回答,还望主子恕罪。
我正犹疑,李福却又过来,行完礼后赔笑道:皇上问慧主子怎么还没到,令老奴过来瞧瞧。
心如刚出水的活鱼般乱跳,却又做声不得。正此时又听李福吩咐黄胜道:皇上说慧主子的裙子被泥污了,命你去听雨轩拿一条干净去御书房。
我闻言忙低头,瞧见膝盖处果然有两处污泥,一时又窘又羞。他们倒象都没瞧见,李福又对黄胜说:皇上特意吩咐,要拿那条旧年皇上赏给慧主子的,雨过天青色的贡缎底,裙摆处有一大朵与裙子面料颜色同色丝线绣成的莲花,莲花花心上钉着三十九粒白珍珠的裙子,可不要错了。
那裙子,啊,是的,那是文泽特意命人为我做的。裙上的莲花,也是他亲手绘成,命人绣上裙摆。可现在听旁人口中说起,我却更是窘得恨不能立时走开。
却是走不得的。
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御书房。
阳光已有一些透过云层洒下,从书房的天窗里直透而入,亮堂堂的。白玉花薰中青烟淡淡,一屋子的桂子清香。文泽正拿一深青色封皮的书坐于案几之后,书很大,挡住了他整张脸。
我缓缓上前两步跪下。胸口却堵着什么似的,嘴中又仿佛含着千斤重的铁垞,装作对李福的暗示视而不见,根本说不出话来。李福见状,只得上前躬身道:皇上,慧主子来了。
文泽只在书后“嗯”了一声,并不抬头。李福便不敢多说,一旁立若木偶。我们三人一坐一站一跪,静静的,空气中仿佛能听见轻烟四下散开的声音。
黄胜取了裙子回来已是一盏茶之后。
起来。文泽的声音从书后传出。
我正缓缓起身,却又听他说:换条裙子再跪。
便怔住。
第三十二章 御书房(中)
李福与黄胜也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我,脸上却不知是什么表情。正此时门外禀奏杜素金亲送甜品过来,文泽方放下书,面无表情地说:让她在外面等朕传召。
屏退李黄二人,文泽冷冷看着我道:你也真是该好好的立立规矩。当着朕的面先换了裙子,没听过说仪容不整也是一条罪么?
见我红着脸不动,文泽突然走近我身边,上下打量着冷冷道:你又敢抗旨?
还是……他突然语气柔软,一把抱进怀中。一面吸着气,一面动手解我领上珍珠钮扣,低低道:还是,你想朕亲手替你更衣?
我大窘,忙道:皇上……皇上,这大白日的……况且杜贵人还在外面……
哼,他并不停手,只冷笑道:朕管她们!朕偏要给你换下衣裙……
我慌忙掩住胸口,却哪里强得过他去?一粒粒的扣子便在他掌下应手而开。我只得低声求他道:皇上,求您,不要……
说,知错了么?他手停在白色珍珠上,低低坏笑。我忙应付道:是是是,臣妾知错。皇上快放开臣妾,臣妾便是特来请罪的。
文泽却不放手,冷笑道:请罪?朕等着呢,不过你倒说说你犯了什么罪,朕也好酌情量刑。
我……我语结,在他怀中垂下头,低低道:臣妾犯的,当然是死罪。
文泽鼻中冷笑,正色道:朕也知道是死罪。
我怔愣间,他已凑近我耳边低低笑道:记得么……当日也是在这里;你为帮赵风;对赵嬷嬷讲了什么故事来着?那曹操,他并没乱来,为何他审的犯人说他等同罪犯强奸?
回忆前情,我立时大窘。心狂跳,脸红得什么似的。他却仍不放过,耳语般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朕身上也自带着“刑具”?而且……而且朕的本事你知道的。现在……朕可不是正想对你行刑么?
一面说,他一面又不分由说地解开我身上最后两粒钮扣,我大躁,满脸通红,想挣扎出来,他却抱得更紧,戏谑地笑。我知强不过他,只得罢手不动。他却饶有兴趣, 上下打量我脸道:怎么又不求饶,在想你的馒头公子么?
心中大惊,方记起今日所来目的,我忙挺直脊背正色道:臣妾死罪,还请皇上饶恕。
文泽笑意更浓,点头道:怎么只求皇上,不求三哥饶你?
心陡地一震,我抬眼看他,他却浑然不觉只点头笑道:叫朕一声好三哥,朕便饶了你。
我转过头,正看见墙上立着一排书架,架上满是青蓝色的书。火光电石间,突地想起那本《媚行深宫》。竟觉得他笑容之下竟十分孤单落寞,心中陡地一软,便迎上他,低低笑道:臣妾可要查查,若只许了臣妾一人叫您这称呼,臣妾便天天叫,月月念,直到皇上听腻歪了,恨不能要掌臣妾的嘴了臣妾也不偏停口。若您还许了其他姐妹,臣妾可是半个字不叫的。
文泽目中已有笑容,却板着脸道:要朕下旨意帮你查么?
我盈盈笑道:多谢皇上,臣妾不敢。若皇上改了口味想吃苏杭名菜,只管命御厨们做去,又何必大费周章?
怎么说?文泽诧道。我笑道:若您真下了那旨意,只怕宫中醋海生波。咱们姐妹在醋海中浮沉,一个两个的,可不就是那“西湖醋鱼”么?却不知是否合皇上口味。
胡闹。文泽笑道:一张小嘴倒会说话。只想你身子没好也不能侍寝,便饶过你罢。
谢皇上。我在他怀中笑。心中一下子便天高气爽,只感云淡风轻。文泽也笑,亲手帮我换上那件雨过天青的长裙,方才命杜素金入内。
第三十三章 御书房(下)
皇上,杜素金一进门便娇嗔道:臣妾在门口站了好半日呢。怎么您只顾着跟慧妹妹说话,看也不看臣妾一眼?可不教臣妾伤心得要命,况且甜品倒也凉了。
文泽笑道:杜儿怎么一来就吃醋?慧儿大病初愈,朕自然要与她多说几句话的。莫非杜儿想当“西湖醋鱼”么?
我与文泽相视微笑。
杜素金一怔,却媚笑道:只要皇上高兴,您说臣妾是什么臣妾便是什么,莫说西湖鱼,便是东坡肉——皇上觉得臣妾是臣妾就是。
文泽朗声大笑,点头道:朕的爱妃们果然个个有趣得紧。
杜素金也笑。又目中全无笑意地看我,缓缓行礼,继而转头向文泽笑道:妹妹病好了么?臣妾早听宫里姐妹们说,慧妹妹出了名的最会见缝插针,果然名不虚传。臣妾原以为只有臣妾与良妃姐姐可以进出您的书房,不想慧妹妹前脚病好,后脚就踏进来。
我淡淡笑道:妹妹不过过来找皇上借几本书看,这就走的。
杜素金却自己坐上文泽大腿,娇嗔道:皇上!您老可不偏心?臣妾也要看您的书。
文泽看我一眼,点头向杜素金笑道:杜儿也要看书?那很好哇。告诉朕,你都想看什么书?
杜素金也看我一眼,娇笑道:臣妾愚笨,也看不了别的。慧嫔妹妹要看什么书,臣妾就看什么书。
我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姐姐拿妹妹选的书去看罢。
说完按记忆中的方位,拿出数十本书来。向杜素金道:《周易》、《齐民要术》、《孙子兵法》……《黄帝内经》。不知姐姐是全都要呢,还是先拿几本去?
杜素金闻言,不禁皱眉。她原是良妃府上的家养婢女,大字识不得几个,说要看书云云,不过逞强之语。现见我真的拿书出来,文泽又笑意吟吟地正望向她,只有硬着头皮道:最后一本,那个皇什么……
我抿嘴一笑,轻轻道:姐姐是要看《黄帝内经》么?姐姐果然很有学问。
杜素金见我面有讥色,突然歪头笑道:都是皇上宠妹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皇上一向治宫极严,倒只有妹妹敢当着皇上的逾规的。
我闻言一怔,不知她所云何物。
杜素金见状笑道:刚才妹妹说什么来着?当着万岁爷他老人家的面,妹妹可是说,皇……皇什么内经!妹妹,你我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说话原该知礼些才是。凭妹妹拿的那本书叫什么,姐姐也该称“皇上内经”或者“圣上内经”、“万岁爷内经”啊,那皇什么,可是能随便叫的么?
杜素金说完将头转向文泽,娇笑道:万岁爷——臣妾说得可对?
文泽闻言“扑哧”一声,与我相视而笑。
杜素金见状,立时明白自己出了问题。马上从文泽身上站起身来,端过自己刚送来的甜品放到他面前。然后亲手揭开小黄奖的碗盖儿,拿小银勺儿舀起一小勺燕窝,放在嘴边吹了吹,往文泽口里送去,娇笑道:皇上,臣妾亲手为您炖的,快请趁热吃了罢。
文泽并不张口,脸色一变,冷冷看向杜素金。
杜素金被他目光看得浑身一颤,突然明白过来。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放下银勺,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在文泽脚下。以首触地,嘶声叫道:臣妾该死。臣妾有罪。臣妾是一时心急,竟忘记让宫人先替皇上试食。臣妾错了,还请皇上恕罪。
过了片刻,文泽方才挥手道:起来罢,倒不必怕成那样。朕今日心情好,何况,朕也相信你不会,也不敢毒害朕。
杜素金忙连连叩头,流泪道:谢皇上。皇上圣明。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唯天可表,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一片忠心。
我见状突然心念一动,向文泽笑道:皇上,臣妾以前御书房伴驾之时,有幸能常常为皇上试饮食水。只不知……不知臣妾现在是否能有此荣幸?
文泽面带赞许地看我,点头道:嗯。爱妃一提醒,朕也想起来。就准了慧儿之请罢。
我朝文泽微微施礼:谢皇上。
说罢含笑看着杜素金,浅尝一口她炖的燕窝。
杜素金面有恨色,愤愤看我。
第三十四章 雨过天青(上)
我想我不先走杜素金是不会走的,于是便又捡了几本书,告辞而去。
从御书房告辞出来,《媚行深宫》已被我拿在手中。
文泽今晚会来么?
回到听雨轩,我看一会《媚行深宫》,又觉得困乏,收好书沉沉睡去。醒来时又到掌灯时分,床前已多了一个宝蓝色身影,俯看着我,微微地笑。想翻身起床,早被文泽一把按住抱进怀中。从身后抱住我,他手轻轻抚过雨过天青色长裙裙摆上的珍珠,贴着我脸低叹道:雨过天青——雨过天晴,现在可不正是雨停风驻了么。
闻言心中一动,我忙挣扎道:皇上……
文泽冷笑道:朕倒着了你这个小傻子的道儿!柳家全家流放时,你才十岁,还是个比现在更小的小小傻子。你现在仍然这么傻,当年还能聪明到哪里去,又哪里会什么情窦初开了?那馒头之事,哼,朕不可也查了么,纯属子乌虚有。朕一时气头之上,倒信了你的话。告诉朕,为什么要胡说,难道不怕欺君受罚么?
突然悲怆满胸。我向他怀中靠了一靠,长吸口气,只觉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的都是淡淡的伤。却又不能不答,想平静地说,偏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道:回皇上,那时……臣妾确是不想活了。
什么?!文泽抱着我的身子微震。
鼻中吸一口气,眼鼻一起发酸。我哽咽叹道:您在臣妾身边叫杜姐姐的名儿……
文泽轻轻扳地过我身子面对着他。看着朕的眼睛,他望着我说:听着,朕再跟你说一次。当时你病得太久,朕一时没有反应……因而……烟儿,你该知道朕对你的心!
烟儿,他抱紧我,低低道:知道么?这几日朕的心好痛。
我心收紧,低下头不看他眼睛,只不言语。文泽突然大笑,点头道:朕现在方知这六宫之中,原来咱们的慧主子才是最大最深的御醋坛子。不如朕便给烟儿改个封号,叫做“鱼”贵嫔如何?日后朕也不必叫你烟儿了,便叫你醋儿罢。
我又气又窘,微微嗔道:皇上!皇上倒说心痛臣妾,怎么白日臣妾去御书房,您倒忍心只顾看书,不理臣妾跪在冰凉地上?
文泽叹道:朕在看书么,你怎么没发现朕手上的书根本没有翻动过?李福他们都瞧着呢,总得给朕一个下台阶的时间不是?
我心又甜又软,将头缓缓低去他怀中。
烟儿,他抱住我,在头顶低笑道:你吃朕的醋,朕也是高兴的。总之,从此之后,朕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受半点委屈。而你们,却再也骗不过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