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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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柔声劝道:世上不如人意之事十之八九。但只要肯用心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俗话说,民口如川,铁证如山。他们能只毁去纸帛,还真能毁了隆泰江山?王爷,您一向不是服输,敌强愈强。而且,您放心,无论何时荷烟都会支持您。
文浩又惊又喜,低声道:荷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我走之前可以再看看你么?
是。我顺从地点头。
文浩反手点燃脚边宫灯。
荷烟!他又惊又喜。
待看他时,却见文浩居然也穿着太监服饰。
他走前的那个夜晚,我俩的衣着打扮不约而同的,与我们初相见时一模一样。
没有人说话。
对岸的火光已没了踪影。春夜继续被宁静笼罩,远处天空一片冷幽幽的蓝。月亮半隐在云层之后,散发出淡淡光辉。湖面有风吹过;有森森凉意直指心底沧海桑田。
第二十八章 决择(上)
那夜千头万绪,眼前一时文泽,一时文浩,他俩本来相象的脸交替出现眼前,以为会失眠,却不觉沉沉地睡了。
接下来几日绵绵阴雨,每日一睁眼,便能闻见空气中有清而湿甜的水气弥漫。
坐去红木雕花窗前,又可见室外一地落花。
我本是最爱雨之人,祖父在世时曾开玩笑说我的前世可能是观音大世座下的一朵睡莲,观音大世每日会用玉瓶中的甘露养我,因而只要有天水降了,我便欢喜无限。
可那一年,我竟只觉春雨绵绵无边,愁思无边绵绵。
仿佛我枯萎,在夏季来临之前。
可人手端黄铜面盆入内;红色的干花瓣飘零在清波之上;一漾一漾的。服侍着洗完脸,春菱赶着匀了一些蔷薇花硝我面上。可人对着菱花铜镜之中看了一看,微微含着笑,捡出一瓶水晶琉璃瓶儿装的淡黄色的桂花油倒在掌心中晕开,双手顺我满头青丝捋下。再将长发一缕一缕挽成环状,梳了一个“飞燕七环髻”。我正想夸可人手巧,陡地忆起小萝,不觉悲从中来长长叹一口气。
春菱不觉笑道:现不是犯春思了的季节么?昨夜又响了春雷,好一场暴雨。原以为主子会醒来,却不想您睡得还真沉,一宿连个身都没翻过。
心中一惊,我强笑问春菱道:今年的春雷,不是头次响起?
可人笑道:还说雷呢,倒没的叫人心慌。都说今年春早,主子晕的那日响了第一声雷。
是么?我喃喃道。
这么说……我服下“龟息丸”那日听见的并非冬雷?曾以为天意,“冬雷阵阵夏雨雪”到了我与文泽决别之日。
不想,又是我错。
小姐,春菱陪笑道:您原先最怕雷声,怎么现在反到好了?
我笑而不言,看一眼门口湖绿色门帘,悄声道:他……他该是今早出发去北疆罢,走了么?
可人低声道:出发了。皇上下过早朝,亲自送浩王爷到白龙门的门口。
心中怅然若失。
突然想起昨夜失火一事,忙问春菱。春菱道:回主子,奴婢知道主子关心,今儿一早让杨长安前去打听来着。也没查不出什么别的,只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处死了几个当值的奴才。
唔。我轻哼一声不再多说。觉得有些饥了,命传早膳。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鸡汁粥端上来,却又突然没了味口。微微皱眉,我挥手道:拿下去罢。油腻腻的谁爱吃这个?咱们不是还有些银子么,让杨长安去要些新鲜果子回来。这是病了一场落下的毛病,倒不爱吃饭,偏吃果子倒爽口舒坦。
可人一面拿小银雕花勺子向景泰蓝的黄瓷碗中勺起鸡粥向嘴边吹着,一面赔笑道:主子,依奴婢说这大清早,正该热热的吃些流食养养胃气才是正理。况且正是春季,原该吃鸡汤养身。怎么刚睡起来,就想着要吃果子呢?
春菱见状忙做主屏退其他下人,自己伏向我耳边,低声道:小姐,休怪奴婢多事。您是否要请宋大人过来请请脉了?
我一怔。看春菱神色,突然又是一惊。不错,这段时日事情一多倒忘记。我月事周期一向精准,这月竟推迟三四日仍未见红。加上嗜睡、恶油——难道,莫非腹中又有孩儿?
悄悄叫宋佩昭过来拿脉,经他证实果然已有一月身孕。只是不信,皱眉道:刚刚小产,怎么这么快又会怀上孩子?
第二十九章 决择(中)
宋佩昭道:女子小产后,宫内凸凹不平。家师有专门应对秘方,在这种情形下使胎儿更易着床。此乃上天之意,虽幸苦一些,但娘娘若能安心养胎,下官自当全力做好娘娘的守喜太医。
闻言我并没有初怀皇子时的狂喜,只感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以为;原以为可以在路口驻立,遥观文泽与文浩两道风景而不深入。看时间在花朵绽放中消失,任深情在白云苍狗变化中灭亡。可我现在,现在居然又有了他的孩子。这真是天意么?是上天让孩子来当我指路明灯,或是航海罗盘?上天见我犹疑摇摆,派了孩子来特意提醒我,文泽才是孩子的父亲,我的夫君?莫非是上天以这样的手法来化解龙柳两家恩怨?还是因我太过误会他,以孩子之由为我搭一个下阶之梯?
见我怔怔良久不语,宋佩昭轻声试探道:娘娘,皇上那边……
仍是迟疑,我长叹着缓缓摇头叹道:皇上正恼我呢,想几日罢。
宋佩昭拗不过,终于先给开出几副保胎的药方,悄声道:下官会亲煎草药。但毕竟纸包不住火,皇上那边——您动作要快。
我忙称谢:多谢大人提醒,本嫔明白。
宋佩昭走后,我怔怔坐在红木雕花窗前,心中千回百转,思绪纷乱如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人用紫檀木小托盆托着一小碗冰糖红枣炖的血燕进来。
见屋中并无第三人,她一面将托盆放上铺了湖绿色绫缎的桌子,一面悄笑道:打早起来上倒没吃什么。这糖水正热着呢,却也不烫,正好入口。
掀开碗盖,淡淡甜香与白白热气一下子便腾腾出来。一见之下真的又觉得饥肠辘辘,忙拿起那镶了老坑绿玉的小银勺勺了一小口放入嘴中。
为什么这么甜?我皱眉。可人笑道:皇上赏的,能不甜么?
什么?我心提至嗓门落下,乱跳不已。转念间全又灰暗,轻轻将小银勺掷上桌子,不悦道:凭白的他又怎么会记起我?姐姐今日想是没找着什么乐子,倒想着拿妹妹开心。况且若真是他赏的,又怎么会不是他宫里的人送来?
可人忙陪笑坐在身边,悄声道:妹妹快别恼,听姐姐说完。德主子出事那天,您不是画了一张皇上抚琴的画像么?当时皇上一见画像,脸上那表情姐姐瞧得清清楚楚。虽然没笑,可皇上目中那软甜那样多,只怕就要漾出蜜来。
我没好气地笑道:皇上的眼睛是蜂巢么,倒能生出蜜的?
可人笑道:还没完呢。好妹妹,你再吃两口姐姐说与你听。
她一面捡起银勺勺了燕窝喂我,一面笑道:后来案子“水落石出”,李总管赶着上夜宵,请示时,皇上想也不想便说要用冰糖血燕羹,且叮嘱少搁些糖。妹妹,冰糖血燕羹可不正是你最爱吃的?何况你虽不大爱甜品,可皇上素来爱食甜的,宫中谁不知道,那日竟吩咐着要少搁些糖,不是心里想着你又是什么?所以这燕窝虽不真是皇上赏的,却是姐姐私下揣摩上意而为,可又怎么不对了?
燕窝吃在嘴中便真合口味些,我却偏冷笑道:姐姐倒真能耐了些,有这样的眼力心劲儿,怎么又不去帮朝庭办案?许是皇上一时改了口味,你倒没得胡思乱想。
可人笑道:可不是我乱想么。后来冰糖血燕羹送了上来,皇上偏皱眉道,怎么是这样淡的?李总管吓得脸都白了,忙回说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妹妹猜怎么着?皇上一怔之后,嘴角突然弯了弯,愣是一口一口地勺着吃了。
我只不语。
第三十章 决择(下)
可人又叹道:也不知你们闹了什么别扭?问也不说,看得人心里着急。可是,你倒听姐姐一句劝,咱们是什么人,可以明着跟皇上治气么?况且,适才姐姐遇见宋太医,知道你腹中又有了皇子,毕竟要为孩子想想前程。妹妹从前那么痴爱皇上,知道家人当初被冤的真相,也难免与他治气。可凭心静气地仔细想想,政治无关爱情。男人们最终渴望的是权力无边,而非风月无边。就算……就算你如今……可他们都是龙家的人!
姐姐!我失色道:你,你竟能看懂我心?!
可人吸一口气,点头长叹道:姐姐也是柳家的孩子。
心中又酸又痛,我忙握住她手,半响方道:姐姐,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况且我家冤案也并非他……再说现在父亲大人也官复了原职。其实凭心而论,他虽年少,但自登极以来一向勤于国事,爱民若子。又真正是文韬武略,才华纵横。只是……只是我已看不清我心,不知自己是否仍然深爱。以前种种,很多事我无法忘怀;今后种种,很多事我又无法预料。一个个误解如同一枚枚长钉,当初被我亲手恶狠狠地钉去了心里最深处。现在真相大白从心里逐一拔出时,却才发现铁钉可以起出,可被钉子钉下的坑洞却无法……可能是永远无法愈合。我承认这次是我故意伤他,而且如果真去请罪,我也不知道倒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我自己。当初我那样误解他,说了那样重的话,也不知他还会不会原谅我。若他发一通脾气,打发我去冷宫也就罢了。可他若不肯原谅……不肯原谅……
不会的。可人说。她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摇头道:不会的,姐姐虽大不了你数月,可进宫时日却远比你长,见皇上的次数也多。因而直觉告诉我,他已是真正爱上妹妹你,你一定要相信姐姐的直觉。主动去找皇上——若你仍爱他,便为了捡回爱情;若你不知自己是否再爱,便为了看看深爱是否还在;若你不再爱他,便为了孩子,为了柳家,为了给姐姐报仇惩治阴险的皇后——去给皇上赔个罪,他一定会欢喜非常,与你再度如胶似漆。
我仍是犹疑。
可人含笑道:虽然姐姐并不知你们之间因何生隙,但以我对妹妹的了解,你此次一定是犯下了很重的“案子”,才会让你这样近情而怯的。但妹妹可有想过,如果皇上真的因此冷了你,怎么又不降罪责罚?皇后和良妃两个那么喜欢斗,唯独此次对妹妹按兵不动,究竟是断定你从此无法翻身,还是拿不准皇上脉博不肯轻易出手?
心中一动,又不肯就此深谈,歪头笑道:不说我了。姐姐你,你……你与宋大人他……
可人脸一红,低了头只不言语。握她的手紧了一紧,我微微笑道:不如妹妹想法子送你出去,咱们柳家女子,总得有一个是幸福的罢。
可人忙抬起头,急道:姐姐不出宫。
见我睁眼怔怔望着她,可人脸更红,别了头半响方低低道:还有一个春菱姐姐呢。
我正想问话,却听见春菱在帘外与莲蓬说话的声音。与可人对望一眼,她忙低了头起身拿着托盘外走,湖绿色门帘在她身后轻轻飞起,随后摇晃,继而颤动如蝶翼,越来越轻,直至渐渐平静。
第三十一章 御书房(上)
终于第三日早晨,踏着一地落花独自去往御书房。
心情惴惴的,如同久困多日在春光里被打开了栅栏的鹿。一路只在想,他真会见我么,真的会么?可人姐姐那番话,只怕是为宽我心,胡编出来的理由罢?我突然大悔没带可人出门,心又重,脚底又轻,不禁停在一棵柳树下面。回头望去,见来路满园春光。低头沉吟,又缓缓的,走走停停地前行一段,突然透过茂密常青树丛,远远竟瞧见掩映在树丛中御书房朱红金漆的木门,心跳便得更快一些。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离他这么近了。
那么我心呢,我的心,可随着我的身体一起来了么?
情却更怯。
我心中千迂百回,身体便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般……想起从前骄傲,终不敢直面文泽。再想到文浩,更觉对他愧疚。便缓缓对门而跪,在铺着五花石路上朝着那门拜了三拜。
那心,便比来时轻了许多。
便打了主意仍不见他。
正要转身回去听雨轩,突然黄胜出现在面前。对我微施一礼,他含笑道:慧主子好。皇上命奴才问来问,问既然主子来了,又为何不进去?
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间我扭头四顾,只见周遭青葱嫩黄,凉意幽幽。假山隐有绿色,三两只小鸟宛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