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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万历野获编-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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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全印】正德六年辛未,江西华林大盗起,围瑞州府攻之。时缺守臣,独通判姜荣署印,姜先为工部主事,坐丁巳计典,谪是官,甫至郡,仓皇无备,亟集兵与战不敌,度势不能守,密以印畀妾窦氏匿之。贼果破城入廨署,求姜倅勿得,而得其妾,欲杀之,赖窦哀祈而免,遂执窦,濒行,窦已先藏印圃池中矣。时姜所部,高安人盛豹父子同罹难,潜语之曰:“印在某所,幸以告我公,我且死矣。”乃又绐贼曰:“可速遣盛父报主人,持多金来赎我,今有盛子作质,不虑逸也。”

贼信之,偕至地名花坞乡者,诡以渴求饮,急投道旁井。贼退厝于僧院,以事上闻,诏义其事,旌之曰贞烈,立祠植碑而祀焉。姜弃城当服上刑,台使者怜窦节侠,特委婉开其罪,且为叙功进同知。姜脱死归郡,才两阅月,复买一姝丽,时议遂大薄之,未几竟褫职去。窦、京师崇文坊人也,都中妇女以淫悍著闻,此女独从容就义,智勇兼备,即史册亦仅见。若姜荣负心,则犬豕不若矣。余向见妾媵得谥者而偶遗此,且贞烈祠额,非谥也,然足不朽矣。窦氏尚有唐淮西窦桂娘,通谋陈仙奇,事亦奇伟,可与此女并称侠烈。

【宰相寿母】正、嘉以来,宰相现任,父母具庆者,为常熟严文靖、兴化李文定、江陵张文忠、蒲坂张文毅,俱及见其子正位黄扉,真熙朝盛事。内常熟、兴化二公,又得解相印,归奉二老亲以寿终,尤为全福。蒲坂以外艰归,又奉其母胡丧,然为继妣非亲母也。惟江陵公用封公殁夺情,致口语而殁于位,其太夫人亲见子削夺,家之籍没,子孙满前,俱罹桎梏入囹圄,至有雉经、有遣戍,真所谓以寿为戚也。正德十一年,故相李长沙殁于邸,其母一品太夫人麻氏在堂,直至嘉靖三年始殁,在文忠身后又九年。无子无孙,孑然一嫠妇,又贫窘不能支朝夕,方之赵夫人情境不同,苦趣则一也。

成化间,刘寿光(翊)拜相,父母俱无恙。

【三太宰寿母】世宗朝,太宰南昌熊北原(浃)。有母九十请终养,上不许,赐其母廪米存问,一时称异典。继而太宰兰谿唐渔石(龙)有母亦九十,则已罢归里矣,至今上则有太宰海丰杨梦山(巍),有母一百余岁尚康健,何寿母之偏钟于冢宰乃尔。他如阁臣严常熟、李兴化、张江陵,皆有父母在堂,然眉寿不及也。

嘉靖间,南兵部尚书浙之鄞人张文定(邦奇),以养母归,其母亦年百岁,但文定以甲辰年先卒,而母之卒以甲寅,凡哭子十年,不为全福。又正德间,南太宰王海日(华),其母亦九十余,又正德末太宰陆水邨(完)被籍远戍,其母叶氏逮治入狱,后死于京邸,则不如早殁为愈参。

【寿母祸福不同】赵括之母,以豫言其子不可将,及败绩免诛。唐仆固怀恩母,以持刀逐杀其子,后亦不从坐,且加礼焉。本朝无此等贤母,其荼苦亦过之,正德之庚辰,吴门陆水邨太宰,以通逆濠下狱,至俘献于朝,籍没其家。陆幸免正法,毙于荒徼,其母夫人叶氏,就养京邸,身罹其变,竟客死都下,业九十余岁矣。嘉靖甲辰,南大司马张邦奇,卒时仅六十余,而其母已九十;又十数年寿百余而殁,虽获令终,然亦哭子。

近年则江陵张文忠以今上壬午终于邸第,太夫人赵氏,扶榇南还,未几张削夺见籍,长孙雉经,余亦遣戍,赵已八旬,目睹惨毒,未几亦以忧卒,此两母者,皆以寿为戚矣。又辽废王宪眦,以隆庆戊辰削爵除国,锢于凤阳,至壬午,江陵公捐馆,废王继之,其生母为庄王次妃王氏,尚无恙,上章为废王辨冤,归其罪于江陵公,求复故封,上终不允,辽与张无深仇,其时有导之者。然千乘太妃,历尽艰楚,时庄王薨且五十年矣,何如先驱蝼蚁地下也。寿母如永乐间兵部尚书赵羾赐宴华盖殿,因辍御筵所馂,悉赐其母。又以元宵节赐宴,知户部尚书夏原吉母来观灯,赐之酒食并钞,皆备极宠荣。两公又得身奉所生以终天年,其夏母之亡,又荷仁宗钞米诸赐,且给驿护行,有司治葬,尤不易得。嘉靖中,熊北原太宰母亦荷恩遇,余曾记之。近年则首揆王太会在京,时因母思归,特遣官乘传送之回南,王虽辞免,而恩则厚矣。比谢事数年,太夫人始以寿终,上特亲酒宸翰,曲加慰勉,并致赙百金,及麻白布纻丝新钞皆加等,此从来故相居家所未有也。此数母者,皆可谓遇矣!至江陵之与辽庶二母,同处一方,同时哭子,夙隙纠缠,勃谿诟谇,真皆不祥人也,何以草木之寿为!

天顺间,工部右侍郎陆祥由石匠起,先是有母老病,上命光禄寺日给酒馔,再赐钞为养。其人与太宰陆完俱吴人也,二妪同享禄养,然祥母安于完多矣。

【江陵太夫人】江陵归葬封公还朝,即奉上命,遣使迎其母赵太夫人由江路入京,将渡河,私忧之私,私谓其奴婢:“如此洪流,得无艰于涉乎?”语传于外,其涴察者已偏报守士官,复传禀曰:“过河尚未有期,临时当再报。”既而寂然,渐近都下,太夫人心疑之,又问何以不渡河,则其下对曰:“赐问不数日,即过黄河矣。”盖豫于河之南北以舟相钩连,填土于上,插柳于两旁,舟行其间如陂塘太夫人不知也。比至潞河,舁至通州,距京已近,时日午,秋暑尚炽,州守名张纶具绿豆粥以进,但设瓜蔬笋蕨,而不列他味,其臧获辈则饫以牲牢。盖张逆知太夫人涂中日享甘肥,必已属厌,反以凉糜为供,且解暑渴。太夫人果大喜,至邸中谓相公曰:“一路烦热,至通州一憩,始游清凉国。”次日纶即拜户部员外郎,管仓、管粮储诸美差,相继入手矣。张号钓石,山东汶上人,以岁贡至今官。江陵败,张亦劣转长史。

【阁老夫人旌表】闾左小民不知礼义,其妇女能励志守节,自宜旌异。若士族固其分内事也,况公卿大家乎?以故京口鄞文僖继室未三十而寡,后年至请旌,时吴文端(山)为礼卿,谓夫人生前享一品荣封,自合嫠居,何用表宅如庶姓。时,徐文贞在政府,亦为之言。吴正色曰:“相公亦虑阁老夫人再醮耶?”徐语塞,事遂已。此见之徐太室宗伯勔记中,其时徐为祠曹郎也。然垂老再娶,惟西北士夫居多,江南则不尽然。近长垣李霖寰以少保忧归,服满续妇,时李年甫知命,新夫人则仅二八耳。结缡罢,出外宴客,则室中悲泣不绝声,其女仆辈劝慰曰:“主翁衣蟒围玉,坐八人舆,富贵已极,今夫人亦如之矣,何所苦而不怿?”夫人叱詈曰:“汝奴才何知,八人舆可舁至枕上耶?”少保闻之长吁而已,乃知暮龄纳正室,真是多事。无已,则小星三五,他日任去留为得之。

嘉靖间,张永嘉相公亦继娶潘氏,上密赐金帛以助其聘。

时张已耳顺久矣,潘为兴邸旧姻,说者讥其附托,犹然议大礼故智也。

【假昙阳】王太仓以侍郎忤江陵予告归,其仲女昙阳子者得道化去,一时名士如弇州兄弟、沈太史(懋学)、屠青浦(隆)、冯太史(梦桢)、瞿胄君(汝稷)辈,无虑数百人,皆顶礼称弟子,先已豫示化期,至日并集于其亡夫徐氏墓次,送者倾东南。说者疑其为蛇所祟,盖初遇仙真,即有蜿蜒相随,直至遗蜕入龛,亦相依同掩,则此说亦理所有。然和同三教,力摈旁门,语俱具弇州传中,初非诬饰也。事传南中,给事牛惟炳者,遂贽以献江陵,疏称太仓以父师女,以女师人,妖诞不经,并弇州辈皆当置重典。时徐太室(学谟)为大宗伯,太仓同里人也,力主毁市焚骨以绝异端。慈圣太后闻之,亟呼冯槪驼昃澹记奁涫隆j佳糁晌Ы圆豢芍似淞橐旒日米疲鞘烙置靼祝蚨衔蘅梢伞<榷秩胂嗪螅ビ幸橐把羯性谌思湔摺3踅圆簧跣牛鲇雄慈寺π照撸栽圃酝苑缢次庠郊洌黄薅樱哟ξ薅ǎ淦藁勖蓝嘁漳埽椅庖簦铌呱醺唬┑琳咭芍偌V跫保炔豢赏眩蛟疲骸拔姨秩送跣眨晡鸬梦蘩瘛!庇谑腔┤灰晕佳粢印4湃肼毕喙诔俗映接褚嗨媸蹋鲆淮邮逯钌沃苷叽炯沂拢辈洞朔蚋疽怨椤Q吨蛟唬骸拔嵴骊佳粢玻笔笔挡凰溃禹韬笱ǘ荻!泵沃芤嗖荒鼙妫蜃猿葡喙幔庵卸Ψ校质隆M跏现掀拖缇诱撸白诘持6抡撸佬囊芍惺于当媪季茫鲈唬骸叭攴嵌恐心衬镆俊笔忌渫率怠8窍喙说苎埽ǘ簦

爱妾也,学宪殁,窃重赀宵遁,不知于何地遇娄,遂嫁之,二子其所育,去凡四年矣。初为人所指目,遂因讹就讹,冀王氏忌器释宥,不虞尚有识之者。梦周付干仆严系之,以待京师返命处分。此妇复诱干仆私通,乘其醉懈,携二稚并娄夜窜,后竟杳无消息。余尝叩辰玉:“令姊升举后,曾有玘茫嗍荆约爸钤挤瘢俊背接裨凭莆拗O胍嗪尬蓖姓哏枞枨迕拭仄浣虻家

【娄江四王】初昙阳化去,弇州与相公俱入道,退居昙阳观中,屏荤血,断笔砚,与家庭绝。其弟麟洲、和石两学宪,亦在其家薰修焚炼,谓骖鸾跨鹤特剩事耳。如是数年,而麟洲起视闽学,未几相公麻命下,亦应诏北上。弇州孑然苦寂,遂返里第,寻和石不起,弇州亦以南副枢出山。不三年,观中遂无四王之迹。昙阳高足僧名道印者,以传灯第一人守观,旋殁。

麟洲从太常,予告亦继之。弇州从南大司寇得请归,追痛道心不坚,再婴世纲,未几下世。后来惟相公身正首揆,子登鼎甲,但于学道本来面目远矣。所以古来神仙必居穷山绝境。

和石初于昙阳事,与弇州俱不甚信,后屡著灵异,弇州遂北面,而和石亦息喙矣。时言官劾之者,遂云和石大怒有违言;其实不然,著故甚其辞,以间其伯仲也。

【黄取吾兵部】麻城人黄取吾(建衷),素负时名,早登公车,风流自命。时,同邑梅湘衡司马长女,嫠居有才色,结庵事佛,颇于宗门有悟入处,即李卓吾所称澹然师者是也。黄心欲挑之,苦无计,其爱妾亦姝丽能文,乃使诡称弟子,学禅于澹然,稍久亦喜其慧黠,甚眷念之,因乘间渐以邪说进,且述厥夫殷勤意。澹然佯诺,谋于司马,姑勿露机,反更厚遇之,因令入司马家晤语。初亦伺司马他出始一来,既而习熟。司马忽戒远游之装,澹然与订期,俾弟子先至,而黄续赋多露可也。

其妾甫及门,则女奴数辈竟拥香车入司马曲房,自是扃闭不复出,而澹然亦不复再过其旧庵矣。黄羞赧不敢言,为乡里所诮。

初以雉媒往,不特如皋空返,且并媒失之。黄后登辛丑进士,从户部改兵部,近罹计典谪去,然其人材器可用也。

黄字季主,己卯与张江陵公子状元懋修同乡举最厚,在公车二十三年始第。

【妇人能时艺】山阴张雨若(汝霖)驾部,曾为余言:同里孙司马樾峰,以甲戌举南京第一人,而少时师傅,惟其长嫂所授,即冢宰清简公嫡配,而俟居(如法)刑部之母夫人也。

性严而慧,深于八比之业,决科第得失如影响,故樾峰受其教以取大魁。又汉阳萧象林(鸣甲)户部为余言:其从兄大茹(丁泰)、大行,少时疏于制举业,屡试不第,后入赀为上舍。

其内子阅其文辄涂乙之殆尽,戒其勿行,不听,而终不售。至庚子岁始谓曰:“今年属草稍有文气,当偕子出。”乃买舟尚涂与扬扢改窜,至入试颦蹙叹曰:“第可博榜尾缀列耳。”及榜出,果名籍将尽矣。因挟这出都城僻处,日夜课之,及新春始稍色喜,谓“子功力尽矣,奈天资不超,技止此耳,然尚可望本房首卷。”既撤闱,遂举第八名,则给事王斗溟(士昌)

所拔也。夫孙之父为文恪宗伯,萧之父为汉冲会元,而义方之训,反逊闺阁之玉成,何也?且良媛以笔札垂世者多矣,未闻娴习时艺,评骘精确乃尔,即拥皋比何忝耶?真古人所云:“恨不使士大夫见之。

【女郎吟咏】昔徐昌谷纪金陵徐妓诗云:“杨花厚处春云薄,清冷不胜单夹衣。”以为清婉绝伦。余近又见金陵徐惊鸿奇友游楚云:“妾怨芳杨柳,横枝在吹楼。折来欲有寄,游子在黄州。叶互参差影,花飞历乱愁。林梢窥破镜,何日大刀头?”俱风雅可诵,然皆北里种也。今范长白水部徐夫人,在芜关诸五言古诗,沉秀深厚,可追古人。此闺秀非可他拟,以同徐姓并及。

【妒妇不绝嗣】富贵人坐妒妇斩嗣者最多,然亦有改悟者,千百中一二也。以余耳目所及,如戚南塘总戎夫人,中岁知私蓄妾有庶子二人,初亦怒,欲手刃;其后竟杖而收之,戚少保世职,赖以传袭。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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