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野获编-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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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十余刻。天渐明朗,始灭烛把酒,日圭尚未晡也。不五日而丧败报至,正辽左出师之日也。时大帅刘綎欲待所部川兵尽至,方与交锋,而杨中丞欲速成李如柏大功,一举歼焉。
【妖言进士】今上戊申年,内臣辈建西顶娘娘庙于内府内织染局,时都中忽兴进土之说。一切男妇不论贵贱,或车运,或马载,以至艳妇处女,亦坐两人小舆,怀中各抱一土袋,以香楮随其后,入庙献之,久之始渐衰止。又数年,今上宫中忽作掠城之戏,其法画地为八方,令大槪惨园吮ν吨允街寥剑苋胝呒次汀N醇福煳缢暧辛啥莞呈拢文昙何创海蟀苌サ兀艘晕丁
按宋政和七年,汴京修二郎庙,俱云献土,或云纳土,竞相担负,昼夜喧阗,街陌充塞,自春历夏不休。说者以为不祥,徽宗始下诏禁之,乃止。不数年女真犯顺。
【花石之祸】吴中有瑞云峰,宋朱勔所进艮岳物也。盖搜剔洞庭西山,最后得此,以为可匹敷庆神运石。将持入献,适闻汴京受围,道君内禅,遂弃不取。屡有光怪,凡得之者俱不利,久置隙地。后为陈太史所收,夜吐光烛天,太史病剧,因仆之,铲其一角,光顿减,而太史殁矣。久之,吴兴董守伯买之,载归过太湖,船覆石沈,乃百计取出,则一石盘,非峰石也。又竭力再取,始得所沈石配之,即此石之座也。大喜欲立之,而乃子给谏病卒不果,乃孙仪部力谏以为不宜畜此妖石。
适吴中徐冏卿渔浦来,屡目而属意焉。徐即宗伯爱婿也,转以赠之,徐复挈还吴,方议竖此峰,而徐亦病旋殁矣。此石至今卧其园榛莽中乃子中翰君,欲绪成前志,终以惧祸未决也。又岭南从来无牡丹,即移植者俱不作花,相传花则损主。故相梁文康公之孙绍缵,携归种之,盛花以为奇瑞,开宴会客,未几不起。故相张江陵擅国,因内阁白莲双蒂者三,江陵疏贺,上谦让不受,而手诏归美张相德所致。未数年张歾被籍,尽削诸恩典。然则花石之异者类足招殃,可吊不可庆也。
嘉靖庚申年,南京振武营兵变,杀户部侍郎黄光昇。先数日,黄之私第忽聚蜂数万,结巢簇拥,自喜以为吉徵,不崇朝而祸及。万历辛卯年,宁夏副总兵啺荩腥秆比牌浼绮蝗ィ镂降┫Φ翘常文昱驯钡持胸瓢莞缸游鳎ニ耆讣找玻蚓鲆庾髂妫灾乱拿稹8欠淙改趸觯患跏ㄔ啤
【衣内出火】余观张芳洲《宁都谏文集》,云婢整新绫衣,而火星飞出以为异,此不足怪。予儿童时,独卧醒来,火荧荧千点在帐中,久之方散,凡经数度。亲友辈以为文明之象,而予竟连遭大故,不克赴试。庚子冬,送李本宁(维桢)宪长于平望舟中,谓予曰:“我昨日易一纟宁袍,而火星四出,子知为何祥?”余谩应曰:“此为离明上烛台耀,公内召必矣。”
次年大计,李不免镌阶。又里中项墨林(元汴)长子贞元(德纯),以书法自负,衣中亦有火光之异,先是蓄油纸千番于楼上,年久火出,潭潭连云,华构顷刻煨烬。总之,非吉祥也。
【再僭龙凤年号】元末韩林儿起,称小明王,改元龙凤,为史所载久矣。其时相去无几,又有袭其年号者,陕西妖贼王金刚奴,于洪武初聚众于沔县西黑山等处,以佛法惑众,后又与沔县邵福等作乱,其党田九成者,自号汉明皇帝,改元龙凤。
高福兴称弥勒佛,金刚奴称四天王。后长兴侯耿炳文讨平之,惟金刚奴未获,仍聚西黑山,至永乐七年,潜还本州,始为官军所擒,送京师伏诛。此盗当开创之初,乃敢啸聚陇西,积三朝四十余年而始正法,亦剧贼矣。
【四僭罗平国号】唐懿宗时,浙东贼裘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曰罗平。至昭宗朝董昌据越州,又称罗平国。改元天册。元世祖至元二十年,广州新会县贼林桂方,又伪号罗平国,改元曰延康。盖已三称罗平矣。至本朝永乐十七年,交阯东潮州安老县妖僧范玉,亦僭号罗平国,纪元永宁,以贼万善为入内检校左相国平章军国重事,以贼吴忠为入内行遣右尚书知军国重事,以陶成为车骑大将军,黎行为司空。诸贼寻为总兵官丰城侯李彬等所擒,而玉终不获。
按是时,正张英国三下南交之后,天威震叠,而交人犹反覆若此,则此方之狡狠可知矣。宣德间弃之,未为非策。
后报范玉就擒,亦伪。
【妖妇人】永乐十八年,山东鱼台县妖妇唐赛儿,本县民林三妻,少诵佛经,自号佛母,诡言能知前后成败事,又能剪纸为人马相斗。往来益都、诸城、安邱、莒州、即墨、寿光诸州县,拥众先据益都。指挥高凤等讨之,俱陷殁。上命使驰驿招抚之,不报,乃遣总兵安远侯柳升等讨之,贼众败去。余党渐俘至京师,而贼首不得。上以赛儿久稽大刑,虑削发为尼,或遁女道士中,命北京山东境内尼及女道士悉逮至京师面讯,既又命在外有司,凡军民妇女出家为尼及道姑者,悉送之京师,而赛儿终不获。
一云,赛儿至故夫林三墓所,发土得一石匣,中有兵书宝剑,赛儿秘之,因以叛。后终逸去,盖神人所祐助云。
【李白洲】李白洲(士实)江西人,初登第,与罗懿正(伦)、李宾之(东阳)、林见素(俊)、杨邃庵(一清)、李献吉(梦阳)相善,其才名亦相埒。扬历中外,官至右都御史。
年七十二致仕,予一子官,赐驰驿归。且命有司给夫廪,恩礼甚备。居家十许年,为宁庶人宸濠所劫,遂从之反,时年且八十余。被获为按察使伍文定所挞,创甚,死狱中。诏锉其尸,妻妾俱没官。使其早死数载,则名列耆硕,且更叨饰终之典矣。
此何异乔琳之从朱泚。夏贵、刘整之降元?所谓名德不昌,遂有期颐之寿也。
李白洲预为墓道,托李献吉为生志,竟不及葬其中。当时献吉为逆濠《阳春书院记》,几罹大僇。使其时更举白洲志文以讦者,献吉必不免矣。
宸濠之叛,以士实为太师,刘养正为军师,盖窃取太祖时,善长、基二公同姓也。然韩国以嫌赐死,青田为胡惟庸所毒,在当时已凶终矣。
【马祖师】吾郡西北数十里,聚落名乌镇者,嘉、湖、苏三府交互之地,最为奸宄渊薮。嘉靖丁巳,有妖人马祖师,寓居沈松家,以幻术惑众,有毛荃计中等为之羽翼,更相诳饰,诱胁愚民,约以是秋九月之甲子日起兵,取吾嘉兴府。会有密告其奸者,官司以兵捕之,其党有被擒者,有授首者,惟马妖树青白二旗,纵火肆掠。官兵追及于南浔双林间,众皆歼,独马祖师逸去。时嘉禾兵备为沧洲刘焘,有威望,以拒倭著声绩,亦遍踪迹之,不能得。此等剧贼,几与永乐中妖妇唐赛儿伯仲。
若宋李顺遁去三十余年,终被获受诛,真不足数矣。
乌镇虽一区,仕宦及富人甚夥,今上初,乡绅建议请于朝,设一府同知,专治其地,钦给关防,得竟自发兵省直捕缉盗贼。
而奸终不止,徒供隶卒扰害良善,毫无裨于地方也,今事权日替,同知但坐府不复至其地,与无官同,又塘西镇亦添设一通判督捕,总之赘员也。同知列衔湖州府,通判杭州府。
正德间,四川贼首刘烈。本名乐,眉州人,冒为举人,匿保宁山中。寻又他逃,或传由云南入外番。时川东贼蓝五、廖麻子等,僭称王号,川陕中多窃名刘烈者,因募能擒烈者,赏银二千两,至圆形以购之,而真刘烈竟不知所在。时总制为兵部尚书洪锺,巡抚四川则右副都御史林俊云。
【武定府初叛】嘉靖六年冬,云南土舍安铨作乱,侵略寻甸府嵩明等县,俱陷之。七年三月,武定府土舍凤朝文反,杀同知以下官吏。劫夺府州印信,举兵与安铨合攻,围云南省城。
是时安铨方炽,朝文又起,全滇震动。会议举才望大臣督兵讨之,诏以伍文定为兵部尚书,督四省土汉官兵。户部左侍郎梁材兼宪职,持金三十万备饷以行。二臣皆一时选也。镇臣黔公沐绍勋,初遣武臣往抚不从,反见杀,遂进兵,二贼酋败,逃归寻甸、武定二府。初朝文诳其部内,谓土知府凤诏母子,已受天朝诛戮,且将尽杀武定夷民,人俱信之。未几凤诏同其母自省城归武定,夷民震骇失措。俱奉新诏降附。朝文计穷,绝普渡河遁走。官兵追败之,乃率亲信数人,取道沾益州,欲走东川,至汤郎箐,被大兵追及,碎其尸。安铨未知其死,亡入东川,纠合芒部,为土舍禄信所执,滇中遂平。是役也,始于朝文助逆,逼逐其主凤诏,至围困会城,与今上丁未年,阿克索印之变无异。相去凡八十年,终覆其宗祀。盖其天性好乱,非一日矣。但伍司马大兵未至,而乱已平,则黔公之才,亦非近日沐睿可及。
【武定府改流】云南武定军民府,在唐为姚州,地名罗娑府,元为武定路。本朝洪武十六年,酋长地法叔(一名弄积),妻商胜者,倡义归附,太祖嘉之,命为土知府。至正德间,其孙名阿英者,始改姓凤,传至土知府凤诏,死无嗣,其母瞿氏代袭。既久而老,乃举诏妻凤索林自代,已而悔之。索林嗣事,颇失事姑礼,瞿氏恚怒,收异姓儿名继祖,为凤氏后,欲立之而废索林。既不克,乃具疏称为索林所囚,令继祖诣阙上之。
继祖归,即伪称称字据明史列传二○二补,受朝命袭职,逼夺府印。索林挈印奔省城,抚按恐生变,谕索林归视事,仍听继祖与瞿氏居。由是姑媳愈相猜。有土总管郑宏,故寻甸土舍也,索林以为子,用其计欲诛继祖。谋泄,继祖大发兵围府,且攻掠和曲禄劝等州县,索林复挈印奔省城,与郑宏同处,于是继祖益肆。朝议集土汉兵讨之,杀其弟继英,众溃,而继祖遁去。
而武定民劫于积威不能安,索林不敢复居府而他徙。继祖复入武定,愿献银千五百两,分四庄自赡,永奉约束。镇巡官以闻,世宗许之,仍议立新城,以居流官,令郑宏归府复业。继祖闻而大怒,执宏杀之,以兵攻新城。土官百户李鳌等败死,佥事张泽督兵驰救,亦被杀,亡失士卒无算。于是诸道及夷兵赴剿者俱集,土官禄绍先、女土官安素仪等,与战大破之,先以捷闻。会女土官凤氏先班师抵家,即为仇刺杀,盖继祖为之也,穆宗命与棺殓银三十两。川、贵二省,益大会兵围之,继祖弃新城,携凤索林遁入四川会里州,依东川妇家阿科等。既二省官军与汉土兵尽会,继祖穷蹙,贼帅者先乃斩继祖以降。其党姚安府同知高钦等,亦为姚州土官高继先擒以献。穆宗命贷钦死,降袭姚安府土经历,武定府遂改设流官知府云。按宋淳熙间,段智兴有国时,以阿历为罗武部长,其裔孙法瓦浸盛,并有邻部,自元迄今,凡踞其地者四百余年,至是而失之。其祸起于瞿氏小忿,谋立假子,致寻干戈,以致覆亡。初,商胜以土妇效顺,太祖至赐敕奖谕,其诰曰:“质维柔淑,志尚坚贞。万里来归,诚可嘉尚。可特授中顺大夫、武定军民府知府。”并赐朝服、织金衣、纱帽金带。至瞿氏亦以土妇基祸,家国兴亡,系一女子,可为永鉴矣!
正统二年,云南武定府,又有女土官知府商智。
【武定三叛】凤继祖既灭,凤索林者亦削籍安置云南省城矣。朝廷尚不欲绝凤氏之后,授凤氏宗人思尧为土经历,给以庄田百余处。思尧即索林支属也,其父凤历者,尚以不得知府怨望,阴结四川七州,及水西宣慰安国亨谋作乱。知府刘宗寅抚谕之不听,遂聚众自称知府,夜袭府城。城中先有备,不能入。宗寅夜出兵斫其营,贼溃,追至骂刺山,擒历以闻。时隆庆三年也。上命诛历,以国亨谋叛未发,姑宥之。
【武定四叛】凤历既诛,其余孽走金沙江外,心未尝忘武定也。雌伏者四十载,至今上三十五年,武定土酋阿克,即凤克,倚四川东川土知府禄氏为穴,始渐强盛。乘巡抚都御史陈毓台(用宾)之掊克,夷汉俱不堪之,用其谋主郑举策,遂称兵攻武定,陷府城,其乡绅契尧司等附之,进围云南省城,索府印。时守备空虚,城垂陷,用宾乃与镇守总兵沐睿,及二司大吏、左布政薛梦雷等谋之,竟以印畀阿克,始欢跃辞去。克本夷奴之下劣者,既得印,自谓真为知府,且图拓地,遂并攻下府属元谋禄劝等州县,并取云南府属之嵩明州、罗次、富民、禄丰等县,禄丰知县苏梦杨死焉。用宾乃大发兵进征,生擒阿克,尽复所失州县,上功于朝。言路始昌言攻用宾失城弃印之罪,逮系入都论斩,以至知府陈典、推官白明遇、禄劝知州黄榜,俱从极典。后陈瘐死狱中。武定凡四叛,皆夷灭,固夷性使然,然陈抚滇十六年,实少善状。弃印失地,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