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野获编-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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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弘治元年闰正月,南京奏,连朝雷电交作,大雨雪。
又陕西守臣奏,天门开,人马百万自下而入。二年二月十四日,河南地方,昼晦如夜,咫尺不辨人物,黄尘障天,赤光如火。
三年二月,陕西庆阳县陨石如雨,大者四五斛,小者二三斛,击死人数万。弘治三年十一月,彗见;五年四月,彗又见。又有异鸟三鸣于禁中。六年五月,北京东厂内地无故陷二三丈,广亦如之。又本月内,在京明时坊铺内,白昼见二人进铺,久之不出,管铺者疑之,但见二衣委地,傍有积血,竟不见二人踪迹。又是年五月,苏州大风雷,牛马在野者多丧其首;民家一产五子三女,皆无首,二女脐下各有一口助啼相应,数日俱死,有报到京。六年十二月初一,南京金星昼见未位,次日大雷电风雨,拔孝陵树无数。湖广郧阳府,亦是日雷电大雪,平地深三尺,冻死人畜无算。七年七月初三日,苏、常、镇三府,风雨骤作,拔木飘瓦,潮水泛溢,平地水深五尺,临江深一丈,民皆溺死。八年三月,宁夏地震,一日十二次,其声如雷。八年四月,都御史刘大夏祭张秋湖神,天阴,帛不能燃。欲焚不焚之处,宛如人面,耳目口鼻皆具。八年十二月,京师大震电,天鼓鸣;江西大震电。九年五月,四川长宁县南树生莲花,李树生豆荚;江西安远县马鞍山顶,巨石趋走下山,报至县,已走山麓,官命烧醋沃之,又槌碎,不敢上闻。是年八月,北京西直门有黑熊上城,啮死一人,伤一人。又十月,京营开操,中军大旗,曳之不起,坠死引绳千户。十年二月,河南修武县,黑气坠地化为石,声如雷,状如羊首;云南师宗州阿定乡,有一山蟠二十余丈,反移二十里,有大树皆随山而徙,不摇动,土人但闻风雨声,旦视旧处皆为平地。弘治十一年十月,清宁宫灾,内阁刘健等疏云:顷年灾异频仍,内府火灾尤重,军器监火,番经厂火,乾清宫西七所火,而内官监与清宁宫之灾,更为大异。盖孝宗朝火患亦最剧。最后则十七年六月,江西庐山如雷鸣,次日大风雨,平地水丈余,溺死星子、德安二县人口无算。又直隶崇明县民顾孟文,雄鸡伏卵,猴头而人形,身长四寸,有尾活动而无声,尤为怪极。盖未期而孝宗上宾矣。
按弘治间灾异,实累朝所无,此天心仁爱,示警圣明。且其时上下同心,遇灾而惧,以故无损太平之万一云。
弘治八年八月十六日望,当月食不应;至十五年三月十六日望,当月食;至十六年二月十五日望,又当月食,凡三次至期皆不验。礼部请治钦天监推算不明之罪,上命宥之。窃意是时中宫擅夕,阳不敌阴,日魄无能掩月,未必推步者有误也。
使其事在嘉靖中叶,必举朝称贺,献赋颂者盈廷矣。
又弘治十二年己未,曲阜孔庙灾,柏树被焚,枝干俱尽,尤为异变。
【正德龙异】正德七年六月,山东招远县。夜有赤龙悬空如火,自西北转东南,盘旋而上。时上在豹房游戏,昼夜不还大内。十二年上始出宣府大同游幸。是年六月,直隶山阳县有九龙昼见,俱黑色,一龙吸水,声闻数里。吸渔舟并舟中女子于空中,复坠而无伤。十三年八月,云南顺宁府澜沧江龙斗,水涌百丈,行人不能渡者七日。时上在宣府。十四年五月,上在喜峰口,时直隶常熟县俞墅村,迅雷震电,有白龙一,黑龙二,乘云并下,口吐火,目如炬,鳞甲头角俱见,撤去民间房三百余家,吸舟二十余艘,并舟人空中坠地,有怖死者。十四年初夏,江西大雨,鄱阳湖涨,小孤山亦没不见,水退后死黑龙一,蛟二十余。未几朱宸濠反,被擒于翻阳时。上南征至金陵京口,盖六飞四出,人皆有鱼服之忧。次年渔于汜光湖,上坠水得疾北还,实与前吸舟涌水事相应。即鄱阳之怪,亦似关圣躬。宁庶人长鲸耳,不足当此变也。
正德十五年七月,上在南京,时有物如猪头,其色正绿,堕于上前。又拘刷诸妇人之所,皆有人头悬挂满壁。时随驾大学士梁储等上疏切谏,谓耳目所未见,而不敢斥言。不二月而上不豫,仅得至京师,而龙驭上宾矣。意豕首及人头,皆属钱宁、江彬辈藁街之徵欤?
又陆粲《庚己编》云:正德某年,云南胜越卫举人汪诚家后圃,夜半有龙见于八仙桌上,头角爪尾悉具,其色如粉,扪之鳞甲如刺。以来观者众,汪氏取狗血涂之,乃灭。
【赤眚黑眚】正德八年二月,有二火星,陨于浙江之常山县官舍中,大如鹅卵。七月浙江龙泉县,有二赤弹,自空中陨于县廨,形大亦如鹅卵,流入民居,跳跃如斗,良久不见。后四日复陨二火块,烧官民房四十余家,有一眚见于河间民家,二十人同死。此赤眚也。先是正德七年六月,黑眚见于河间顺德及涿州,夜出伤人,有死者。俄又见于京师,形赤黑色,大者如犬,小者如猫,若风有声,居民夜持刁斗相警,达旦不寐,跃月始息。既又见于河南封邱县,其状亦如之。此黑眚也,时逆刘瑾虽除,八党正炽,朝政日秕,水火皆违其性,故南北变异如此。
【雷震陵碑】嘉靖十七年,改谥太宗曰成祖。其时武定侯郭勋上言:宜尽砻旧字更书之。上不悦曰:“朕不忍琢伤旧号”。命鋟木书今称加于旧碑之上,盖世宗虽以兴献帝之故,改文皇庙号,而心仍有未安者耳。今上三十二年,雷震长陵碑,上命重建。时内臣督工竣事,叙荐阁部科道诸臣皆用骈语,如宪臣勘功胪列无异,识者已骇其僭矣。而首揆沈四明又上疏云:“世宗欲改刻成祖碑而未遑,今雷神奋威,乃天意示更新之象,欲皇上缵成祖德,乘此改立新碑,此莫大之孝,亦莫大之庆也。”上优旨允行。夫上苍示警于祖陵,正宜君臣修省,反以为瑞应,形之章奏,比之王安石“天变不足畏”说更悖矣。而言路无一语诮让之,异哉!
嘉靖辛酉,西苑万寿宫灾,工部雷礼疏言:“此宫系皇祖受命吉地,王气所钟。今天启佑皇上,鼎新丕基,宜及时营缮,以承天眷。”上优诏答之,命速备物料兴工。自来容悦事君,前后一辙如此。
【地震】嘉靖乙卯年,关西地震,河渭充溢,韩苑洛、王槐野诸名公,俱罹其祸,人知之矣。然嘉靖十五年,蜀中之震亦奇,是年为丙申年二月二十八日丑时,四川行都司附郭、建昌卫、建昌前卫以至宁番卫,地震如雷吼者数阵,都司与二卫公署,二卫民居城墙,一时皆倒,压死都指挥一人、指挥二人、千户一人、百户一人、镇抚一人、吏三人、士夫一人、太学生一人、土官土妇各一人,其他军民夷獠不可数计。又徐都司父子,书吏军伴等百余,无一人得脱。水涌地裂,陷下三四尺,卫城内外俱若浮块,震至次月初六日犹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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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建昌行都司所属会川卫,夷名扑厮者,能夜变为鬼,盗人财物,又掘新坟尸,咒使变鱼形入市卖之。以上夷俱四川上川南道所辖,去蜀省城不远,何以凶狠幻怪至此?先大父曾备兵其地,知之最详。
【又】南学宪旸谷轩,陕西渭南人,嘉靖癸导庶常,后为南吏部郎。与先大父甲子同分畿试,述其乙卯遭关中地震云:从地坼中出庐舍不必言,即山川移易,见之纪载者,已不胜书。
如韩苑洛尚书、王槐野祭酒,被难者尤众。惟南自云:若有人呼之令起,其太夫人亦濒危无恙,幼子师仲。尚在襁褓中,闻空中喧云:此下尚有大贵人。忽提出门外,视之尚鼾睡也。地裂深者至二三十丈,然其中或有破沙锅、西瓜皮,及敝衣坏器之属无算。岂真大地之下,复有地耶。师仲字子兴,当甲子岁尚未弱冠,又三十年乙未成进士。时吾乡沈继山司马为少司空,与南厚善,荐入为庶常。今洊历坊局,大贵之谶,正可践也。
时渭南民因地震行劫,为学宪父宪副修吉,手斩二人而止。
【万寿宫灾】万寿宫者,文皇帝旧宫也。世宗初名永寿宫,自壬寅从大内移跸此中,已二十年。至四十年冬十一月之二十五日辛亥,夜火大作,凡乘舆一切服御,及先朝异宝,尽付一炬。相传上是夕被酒,与新幸宫姬尚美人者,于貂帐中试小烟火,延灼遂炽。此后即下诏:云南买诸宝石及紫石英,屡进不当意,仍责再买。如命户部尚书高曜求龙涎香,经年仅得八两。
盖诸珍煨烬,无一存者,故索之急耳。尚美人致火事,未知果否?至嘉靖四十五年八月,命拜未封宫御尚氏为寿妃,赠其父臣为骠骑将军、右军都督佥事。而同封贵妃文氏,乃从敬妃进封者,其父止得指挥同知,则恩礼轻重可知矣。封妃之日,距圣诞仅二日,上春秋恰周一甲子。盖亟尊贵之,以侑大庆上觞云。
曾闻一中贵云:尚氏承恩时,年仅十三,至册封妃,则已十八矣。又闻伊王典楧暴横不法,内结尚贵人为援,故抚按俱莫敢问,后终以罪废失国,尚妃亦不能救。
【己亥山水大灾】嘉靖十八年己亥二月,上以章圣太后崩,改葬显陵,驾至赵州临洺镇,二处行宫火发,已逮治所司矣。
此至卫辉府,夜四更火发于行殿内,人及内侍多死,法物宝玉俱毁,圣躬亦几不免。逮扈行兵部堂官及河南抚按、布按、守巡,俱下狱,知府王聘等,送都护军门御押驾前导示众。亦可谓异变矣,是年六月,浙江天目山崩一角,出蛇数千。衢严二府,大水高二丈余,漂溺人民无算。七月,扬州大水漂没盐场数十处。是日扬子江水陷下数十丈,中流金山至露其脚如平陆,盖大风卷水而北也。是年灾变,何多且怪如此?然是春册立庄敬太子时,日下五色云现,中外欢呼大庆。然庄敬终夭,瑞之不验又如此。
【讹言火庙】嘉靖二十年四月初五日未申时,东草场火起,京师人遂讹传火焚宗庙,远近惶骇。至暮大雨雹,且风霆大震,咸谓灾止草场,今且熄矣。夜分以后,火忽从仁宗庙起,延烧成庙及太庙,各庙尽付煨烬,惟新立睿宗庙独存,果应讹言,真可异也!按成庙旧号太宗,先是十七年改称祖,而兴献帝新称宗,其主与成祖同入庙,说者谓文皇帝神灵不豫使然。或有云诸庙尽毁,独留新庙,亦祖在天之灵不安于并祀,因有此变,讹言之发,盖神告之矣!
【玉芝非瑞】嘉靖四十四年六月,有白芝生于献帝旧庙。
上大喜,改其名玉芝宫,岁时祭祀,大小吉凶必告,盖兼太庙及奉先殿之礼。且又日上膳羞,如南京孝陵故事,其祭之繁缛,古来未有也。甫逾年而世宗遂弃群臣。按段成式《酉阳杂俎》云:“芝白为丧。”而宋世张震为成都安抚司,其府治柱础,忽生三白芝,岁余震卒于官,盖灾而非瑞也。是时献芝以千以百计者遍天下,故废庙亦产此物,所谓妖由人兴也。
【雨血】北地冬春间,每遇天际昏暗,日曈曈无光,谓之红沙天。则边圉必有争战,及败军陷将之事,都人相传以为占验。自去年辽左大帅张成允败没,远近大震,朝议起故右都御史杨镐于家,今年选二月之廿二日,四路出师,其上疏自叙方略云:某人率大兵若干,从某路出云云。且自夸有“成师而出,尽贼而还”之语。盖兵未授甲,而敌已尽知其情,严备久矣。
其前一日未申间,友人马时良太史邀饮,途中遇雨,沾衣履尽作血色。比至马斋中,方叹讶间。天宇陡黑,对面不辨,急呼张烛,则坊巷无赖,已乘暗剽掠衣物食味,道上行人俱颠仆。
凡十余刻。天渐明朗,始灭烛把酒,日圭尚未晡也。不五日而丧败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