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相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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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并未与人结怨,除了长嫂的事,在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陆秉烛一脸茫然。
冷临看着陆秉烛的眼睛,转身踱了几步,又道:“你与那陆仁,平日里往来如何?”
“陆师兄?在下,在下与陆师兄并无嫌隙,只不过少有来往罢了,陆师兄是个上进之人。”陆秉烛听到冷临提到此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上进之人?那么对于鲁先生偏爱于你,他应是不满的了。”冷临止住步子,肩头不动回头看。
“不知大人为何如此断定?”陆秉烛皱起眉头。
“因他想法设法希望你被定罪。”冷临走回陆秉烛面前说道:“陆秉烛,你好心隐瞒,陆仁可是想置你于死地,读书人清高,你不会迂腐到此等地步吧?”
“陆师兄是有些不满,醉酒后因此事还同在下吵过。”陆秉烛说道。
“十八那日,你用过午饭后,可有人进出过你的屋子?”冷临又问。
“那日在下一直在房里歇息,想来连日来病得睡不着,那晚睡得很沉,直到次日一早听到嘈杂声才醒来,应无人进来。”陆秉烛很是肯定地说。
“既然睡得很沉,即便有人进来你也不知,那日进房歇息之前,可有进食过特别的东西?”冷临又问。
“不过是厨房的伙食,陆师兄同我邻桌而食。”陆秉烛想了想,回答。
“邻桌而食?恩。”冷临虽未说出口,但婉苏晓得,陆仁有机会下药叫陆秉烛昏睡不醒。
但这只是猜想,所有都是猜想,即便那陆仁承认自己收到关家的信,承认自己叫陆秉烛昏睡,都不能证明陆仁去过流盼河西亭杀了承春。
“仔细说说陆仁,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从外貌说起。”冷临皱皱眉头,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所有的证据都放在眼前,却不知哪个是突破口。
“陆师兄身高同在下相差不多,皮肤黑一些,说话声音稍高且轻浮,上身魁梧,因有风湿之症,腿上常年绑了护膝,且……”陆秉烛刚要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换了话题。“陆师兄家境贫寒,早先也是大族出身,却于幼年家道败落,但是很上进,一心考取功名为祖上争光。”
“且如何?继续说。”冷临忽地蹲了下来,盯着陆秉烛的双眼问道。直觉,这是关键。
“在下不能说,在下答应过陆师兄,说了便是无信的小人。”陆秉烛慢慢低了头,又道:“即便鲁先生晓得了,也会赞成在下,望大人莫要为难。”
“榆木疙瘩!”冷临说完起身离开,拂袖大踏步走开。
婉苏忙跟在后面,两侧牢房的人纷纷走过来,扒着木栏杆看,几个还摸着下面瞅着婉苏笑。
婉苏赶紧跑了几步,牵住冷临的袖角,低着头不理这些饥渴的人。
冷临忽地转头瞥去,左侧牢房里蓬头垢面一人忽地惊了一下,却不怕,仍旧大胆地继续摸着下面。
牢头气得狠骂了几句,拿起鞭子抽打着牢门。“都给老子滚回去,西厂冷大人来提人,狗杂种不要命了!”
还以为是外面的人,来看牢里的人,寻思着进了西厂大牢,家里人还能来看,果然兄长是右佥都御史,做弟弟的陆秉烛就是不一般。那些饥渴的人听了牢头这话,才晓得着了便服的冷临是西厂的大人,吓得纷纷滚回自己的草窝里。
冷临慢走几步,拉过婉苏到自己面前,带着她走出大牢,有些愧疚。
这里是人间地狱,不该带着女人进来,见婉苏只不过是厌恶,并不是惧怕,倒也放了心。
“少爷,奴婢觉得,陆秉烛未说完的话,应是在脚腕以下。”婉苏跟着冷临走出大牢,说道。
“何以见得?”冷临问道。
“他一路说下来,从头到腿,快要说到脚了,才停。”婉苏盯着冷临的眸子回答。
冷临听了细想一番,抬起手指点着婉苏。
“少爷,有赏吗?”婉苏见冷临的神色,便知自己分析对了,于是问道。
“王大人。”婉苏见冷临越过自己头顶看去,忽地说道。
“冷大人。”王取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本想退回去,没想到被冷临叫住,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将身后一批了斗篷的瘦小人挡住。
冷临未看王取身后,只与王取说话。“下官来见陆秉烛。”
“可有何进展?务必查出真相。”余光扫了扫后面,王取将“务必”两字咬得重了一些。
婉苏的身高同那人相仿,虽看不到她的脸,但能猜到是关碧儿。
“如果关小姐想去见陆秉烛,本官以为大可不必了,那陆秉烛根本未收到什么书信,更是不想因自家之事连累旁人,况也无多少情意。倒不如将事情讲与本官听,或能弄个清楚。”王取同冷临客套完,便带着身后那人继续走,擦肩而过时,冷临没头没脑说了这些话。
果然,批了斗篷遮住头脸的人停住脚步,慢慢转身说道:“闻名不如见面,冷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王取很是轻松,见关小姐同意,便将几人带进自己独立院子,寻了一处僻静地。
“本官多有得罪了,关大小姐。”几人坐定,婉苏偷眼看王取,见其并未生气。
、第四十一章关碧儿直言不讳
第四十一章关碧儿直言不讳
王取也是不喜关碧儿见那陆秉烛的;天知道会不会情意绵绵。虽说并无多少情意;但关碧儿一闺中娇女;见了陆秉烛因此事被打得遍体鳞伤;怜悯之下生了情愫也是有的。虽说盼着关碧儿觅得良人;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递秋波;王取自认还没那么高的涵养。虽然有冷临主仆碍眼;但此番能同关碧儿在一个屋子里说说话;也是福利啊。
“冷大人言重了。书信;确实是小女子叫我那丫头送音送去的;为的是我爹爹欲悔婚一事。”关碧儿一脸坦然;又道:“小女子晓得私相授受是不对;但言而无信也不是圣人之举。小女子虽不是圣人;却也熟读《女训》、《女戒》;晓得三从四德,既然自小有了这婚约,便需履约。我爹爹说是陆公子家里悔婚,叫小女子不必伤心,再觅了良婿便是,小女子是了解我爹爹的,事实怕并非如此。于是派了送音带了我的亲笔书信,约陆公子与流盼河东亭相见,戌时不见不散,是以那日才厚着脸皮,等走了二位大人,小女子这厢给两位大人赔不是了。”
关碧儿声音婉转,端庄中不失活泼,秀丽下不掩俏皮,是个妙人,看得王取直愣愣的忘记说话。
还是冷临清醒些,忙道:“关大小姐言重了,闲话不说了,还请关大小姐示下,那送音此前并未说送过信,这是何解?”
“冷大人果然如传闻般,从不多说一句无用之话。”关碧儿莞尔,继续道:“送音是碍于我爹爹,不敢说实话罢了。我爹爹也是为了小女子的声誉着想,叫送音死活不承认曾经送过信,并无其他。但小女子确实叫她送了信,且约到东亭,如若大人需要供词,届时小女子可以上堂。”
“不可,姑娘家的不能抛头露面。”王取很是紧张,生怕关碧儿受了一点委屈。
“关大小姐不必,届时请关老爷来便是。”冷临见关碧儿一脸认真样,再看王取紧张地前倾了身子,又问道:“关家二小姐,生母是何人?”
关碧儿显然没想到冷临会问这个问题,凝眉说道:“是爹爹的一个侍妾,早些年犯了事被发卖了出去,这也是小女子儿时的事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令堂对关二小姐如何?”冷临接受到身后婉苏的讯息,又问道。
婉苏在冷临身后瞧瞧碰了碰他,果然孺子可教也,冷临就晓得她想要问什么。
关碧儿微微垂了眸子,说道:“不怕二位大人笑话,自古以来女人都是小气的,便是有那大度之人,也是因为对相公没了情分。小女子虽不曾出阁,可也晓得这个道理,母亲常对小女子说,女人来到世上便是为了受苦来的,对相公有情分,要承受他三妻四妾给自己带来的苦,若无情意,活着也是无趣。母亲同父亲青梅竹马,自是在意的,所以,不见得会对旁的女人的子嗣有多好,但也不会加害便是了。”
“承春是个能写会画的,这样好的丫头,令堂都给了关二小姐,怕是也不会慢待到哪里吧?”冷临问道。
“承春本是小女子的丫头,是十五那日,才有母亲做主给了百合的。小女子见她两人平日里也算亲密,便同意了。”关碧儿说道。
“十五那日,给了关二小姐?”冷临自言自语,又问道:“关大小姐何以如此说,承春是你的丫头,怎会与关二小姐亲密?”
“我那庶妹平日里话不多,除了请安、外出上香外,都待在院子里。因她寡言少语,小女子便多多关心,除了常去她院子里坐坐,也三不五时送了吃食或是新鲜玩意儿,只当替母亲多疼疼她。那承春刚到府上时,我便指派了一些跑腿的活计,常叫她去给二妹妹送东西。每次回来,二妹妹都赏了承春好些玩意,且平日里请安遇到时,也是要说上几句话的,看着自是亲密。我那二妹妹对丫头都很好,是个心善的,对我的丫头也是和善。十五那日,母亲忽然叫了小女子过去,说是瞅着二妹妹年岁也大了,想叫个样貌姿色好的丫头过去,此后出阁了也能帮着守住夫婿,小女子便应了。”
冷临又问:“承春是个心气儿高的?”
“她生得好,又是个才女,自然心气儿高,我还怕她不愿离开我这院子,您晓得,嫡女自然嫁得比庶女好些,没成想她倒应了,是个懂事的。”
冷临微微皱眉,又问道:“关二小姐,对丫头都很好?”
不明所以,关碧儿点点头。一旁的王取则微微后倾了身子,垂眸细想。
两个男人打量这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懂,殊不知身后的婉苏挑挑眉,心里很是龌龊地描画了一番,末了还为自己开脱。这是见识广,见识广,婉苏暗暗说道。
“恕本官无礼了,那关二小姐,确是女人身?”冷临问道。
关碧儿脸色微微一红,强压住心里奔腾的怒马,挤出一丝笑说道:“冷大人说笑了,自是女儿身,儿时小女子都见过的。”
冷王二人沉默良久,关碧儿只觉得冷临这问题很是诡异,便默不作声看着脚尖,婉苏则在心里唱起了大戏。小脑袋瓜里种满了菊花、百合啊,一片欣欣向荣。
这边的婉苏还在龌龊着,那边的冷临已经准备离开了,王取则准备送关碧儿离开。
“关大小姐留步,敢问你可识得这珠子?”冷临将亭边河泥里见到的珠子递到关碧儿面前问道。
关碧儿忽地皱了眉头,说道:“这是小女子二妹妹的,一直穿了绳子戴着不离身的。”
见冷临了然地点点头,关碧儿似乎意识到什么,犹豫道:“冷大人,多谢您。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想知道陆公子到底有没有做那件事,如若真做了,小女子自然无他话,若是冤枉的,小女子希望大人您能救他于水火。”关碧儿似乎有预感,又道:“若是因小女子而起,得了这祸事,便是我关家不厚道,小女子也算是为了关家恕罪。”
“关小姐放心,本官自当竭尽全力便是。”冷临说道。婉苏忽地对这女子好感度大增,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懂得感恩,也知爱护弱小,且绝不会欠了人家的。想必她也猜到是自己父亲为了悔婚,安排了这一出来陷害陆秉烛,这才说了这番话。
“少爷,接下来跟着关家二小姐?”婉苏提醒道。
“不,我们去跟那陆仁。”婉苏了然,不论那关二小姐如何,都不是男人,既然不是男人,那就不能留下什么在承春身体里,所以还是要从这“奸”字入手。
两人马不停蹄又来到学堂,却转到后门,下了车慢慢靠近。
婉苏正要上前叫门,不想那门猛地开了,一盆水兜头便泼了出来。婉苏手脚麻利,赶忙躲到一边,身后视线被挡了大半的冷临可遭了秧,无巧不巧地被淋湿了下半身。
只见冷临皱眉站着,靴子已经湿透,下摆还滴滴答答着水珠。
“大,大,大人。”那婆子吓得把盆子一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开门的还是那日的婆子,早先回了乡下照顾月子里的媳妇,前些日子回来后便被带到西厂,已见过冷临并将自己所知叙述一番。
婉苏忙拿了帕子去擦,冷临舒展眉头,无奈摆摆手,便要进院子。
见冷临不似追究的样子,那婆子忙堆了笑。“大人,快请。”
婉苏随着冷临进了院子,那婆子随手将门关好,将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前襟上蹭了蹭,问道:“老婆子有眼无珠,手笨脚笨,大人饶命!”
“浆洗衣衫呢?老妈辛苦了。”婉苏见冷临正认真瞧着学堂的后院,没有注意到那婆子的话,便笑着问道。
“可不是,这学堂里所有的人的衣衫都是老婆子洗的,还有鞋袜,浆洗,纳鞋底,老婆子走了这几日,姑娘瞅瞅,这堆了多少!”那婆子边说边抱怨。
婉苏附和着,见冷临转到后院通往前院的小门处,张望了一眼又退了回来。
“少爷?”婉苏瞧见冷临急着走回来,还拉上自己往一边的屋子里走,便知他许是看到什么人,且不想叫对方看到自己。
“妈妈,莫声张。”婉苏赶忙回头对那婆子挤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