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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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却摇头：“我不这样想，人是活在现实里的。总有一天现实会被揭开，那时候就会觉得好像所有一切都在欺骗你，幻灭了，人会受到更大的打击。我宁愿活得清醒一点，就算是残酷的清醒。”
梁廷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宛宛姑娘说得有理，来，梁某敬你一杯！”
宛宛一笑：“好，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挽春酒坊里宛宛喝得不亦乐乎，早就把答应忍冬早些回唐府的事忘地一干二净了，忍冬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踮起脚在门口看着，始终望不见一个人影。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忍冬暗想着，眉头微微皱起，对于宛宛的认路能力她是很怀疑的，一段路不走过五遍以上，宛宛铁定是记不住的，而且会很肯定从来没有来过。忍冬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去，起码还有个照应。
转身回到房间里，忍冬坐在镜子前默默叹了口气，看着铜镜中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心里涌上一种悲哀的情绪。她往门口看了看，四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一阵阵划过。她伸手在脸上皮肤上轻轻磋磨着，不一会，脸庞边缘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皮和颈上的皮肤分离开来，她拉住那一层薄皮扯动了一下，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分离出来。
只见镜中一张娇媚万端的脸庞，柳眉杏眼，鼻梁小巧挺直，眉心正中长了一颗耀目的红痣，像是点上的殷红朱砂，更显得她貌若桃李，芬芳夺目。
她在铜镜中盯着自己久违的容貌看了半天，起身坐在了梅花琴后，纤细的手指一拨，琴声清越，袅袅回荡。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谁在弹琴！？”
屋外忽然响起男子满含激动和怀疑的声音，琴声戛然而止，夜如无波深潭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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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五十八章 往事（一）
离居门外，唐子琮负手而立，神色间有几丝迷惘。方才袅绕的琴声戛然而止，却似乎把他带回了许久以前的一个初春夜晚……
月色澄净，柔媚如洗。晓晗院中枝影扶苏，暗香迷离。
“璇儿，你看这幅字如何？”年轻男子愉悦的声音划破春夜柔和的静谧。
一旁研磨的粉衣女子侧过身来，口中念道：“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笔力倒是雄浑，只可惜着力太过，锋芒毕露，剑拔弩张了些。这是谁的字？”
男子默默点了头，笑着道：“你猜？”
女子略略皱眉，眉心的朱砂红痣暗动：“大少爷怕是写不出这样的字来，三少爷内敛一向不外露，应该也不是。难道是楚公子吗？”
男子眼中透过一丝赞许：“楚炀的抱负都藏在这字里了。”
女子轻轻一笑：“那二少爷呢？”
“我？我有何抱负？”
女子道：“二少爷的抱负别人不知，难道璇玑也不知吗？楚公子明日就要离开望京了，我们去送他吗？”
男子叹了一口气：“送与不送都是一样，他与我，又岂是三两句话便能说得尽的？只害怕他日相见便不再是这般把酒畅言，兵刃相交也未可知啊！璇儿，我将天珠神髓的种子赠与他，但愿我和他的情谊永不会变。”
女子抚慰似的握住男子的手：“二少爷，楚公子会明白你的用心。”
男子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璇儿，给我弹一首曲子吧，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女子点点头，含笑在琴后落座，纤指一拨，袅音回旋。
暗夜寒风吹拂，唐子琮打了个寒战，微微回了神，暗暗嘲笑自己怎么在这时候忆起往事。忍冬慌慌忙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见是唐子琮吓得立马跪下：“二少爷。”
“刚才是谁在弹琴？”
忍冬咬咬唇：“是……是……”
唐子琮看着她：“七小姐呢？”
“七小姐已经……已经睡下了。”
“哦？那弹琴的是你？”唐子琮双目炯炯落在忍冬身上。
忍冬的身子有轻轻的战栗，生怕被唐子琮看出破绽。
“是，奴婢……奴婢乱弹的。”
唐子琮按下眉间的疑惑：“你站起来说话。”
忍冬战战兢兢起身，脸垂得低低的。
“把脸抬起来。”
“奴婢生得丑陋，怕吓着二公子。”
唐子琮皱了皱眉：“我不是没有见过你。让你抬头你就抬头。”
忍冬抬眼对上唐子琮疑惑的眸子，被他湛湛的神色一骇，又急急低下头去。
“你说你是刚进府的丫鬟？”
“是，这个月才进府的。”
“你为什么要进唐府做丫鬟？你的父母呢？家人呢？你琴弹得这样好，至少也有十几年的功力，是大家闺秀还是琴艺坊里长大的？”
忍冬哑然，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她就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远是无所遁形的。
“说话！”唐子琮的声音陡然严厉。
59。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五十九章 往事（二）
“回二少爷，忍冬的家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进唐府做丫鬟是无奈之举，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二少爷不要多问了。”
“不得已的苦衷？”唐子琮默默念着这句话，叹了一口气，神色和缓了些：“今年多大了？”
“十七。”
唐子琮的眸光锁在忍冬身上，除了那张低垂的脸，其他的一切，仿佛是璇玑重新复活在他面前一样。尤其是刚才的琴声，明明袅袅余音皆是璇玑的风韵。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低吟着：“忍冬，你为什么叫忍冬？”
“忍冬的名字是父母起的，穷人家的儿女名字都是乱喊的，有什么道理可循。”
唐子琮沉默良久，四周静地可怕，忍冬不自禁地抬眼看了看唐子琮，却发现唐子琮的眉目深邃，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二少爷？”
唐子琮回了神，面上掩了一丝苦笑：“你进去吧。”
忍冬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朝唐子琮欠了欠身：“是。”
婀娜的背影摇曳而去，在寒月清辉下优美而妖娆，仿佛多年前晓晗院中那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曼妙身影。
唐子琮默默叹气，转身而去。
忍冬重重关上了离居的门，手心里全是冷汗。
窗下的雪落梅花琴寂寂无声，忍冬忍不住泪落腮边，唯有细细的泣音无边弥漫。
月色澄亮，街上的热闹光景一浪高过一浪。挽春酒坊外，宛宛偏偏倒倒走着猫步。
“恩，真好喝！邂逅，呵呵，邂逅！”
梁廷光无奈摇头而笑，早知道她酒量这么浅就不该跟她去酒肆喝酒，十足一个小酒鬼，还丝毫没有酒品，喝醉了又是唱歌又是笑闹，惹得一路人不停侧目。
“宛宛，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嘻嘻，我家住在……我不告诉你，你猜！”宛宛狡黠一笑，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
梁廷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一把搂住她：“那你告诉我是在那条街那条巷，我再猜好不好？”
“不要，不好玩。我们来唱歌，唱歌好玩！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宛宛靠在梁廷光的深上，白皙的脸庞上有浓浓的红晕。
“小酒鬼，以后不准这样随便跟陌生人出去喝酒，很危险知道不？”梁廷光忍不住想训斥她几句。
宛宛看着他：“我知道啊，我只跟好人喝酒。你是好人，我跟你喝酒！”
梁廷光眸光一黯：“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个大大的坏人呢！”
宛宛凑在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忽而笑了：“你骗我，你才不是坏人。我告诉你哦，我秦宛宛看人很准的咧，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好人，是个善良的人！坏人怎么会长一双像你那么清亮的眼睛呢！对不对？”
梁廷光笑了：“好人坏人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恩，好困！”宛宛靠在梁廷光身上，忽而感觉一阵困倦袭来。
“宛宛？宛宛？”
不会吧？睡着了？
梁廷光佩服地看看已然熟睡在他怀中的可人女子，脸颊红晕晕的，像成熟饱满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宛宛的嘴动了动，靠在他身上翻了个身，睡得沉沉，那么安稳满足的一副模样。梁廷光不由得笑了起来，难道这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吗？他将宛宛一把抱起，拦了一辆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往望京城郊行去。
“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宛宛不甚动听的歌声随着马车前行，一路扫荡过京城外寂静的村野，梁廷光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在她耳边道：“小酒鬼，好好睡吧！”
60。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六十章 往事（三）
清晨的阳光落在宛宛的脸上，暖暖的，痒酥酥的。像是有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的面颊，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呵欠。
“喵呜！”
一只大白猫从宛宛身上猛地跳下来，毛茸茸的长尾巴扫过宛宛的脸颊，终于让和周公缠绵良久的宛宛睁开了眼睛。
“咪咪，没吓着你吧！”一个身着宝蓝锦褂子的小女子跑进来一把抱起大白猫，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跟唐智云属于一个年龄段，眼睛大大的，神色戒备地看着宛宛。
宛宛一呆，耶？这是哪里啊？垂帘的房间，华丽淡雅，大宛朝的风格没错啊，可怎么这样陌生呢！？
“诶？你吓着咪咪了！”小女孩撅着嘴看她，神色间对她满是打探。
宛宛脑袋里一团浆糊，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昨天她干嘛去了？忍冬呢？
还在疑惑间，但见门一响进来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见小女孩便跪了下来：“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撇撇嘴：“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是谁？”
丫鬟道：“是老爷昨晚上带回来的，让我们好好伺候着。”
宛宛忙问：“请问你们老爷是谁啊？”
丫鬟看了她一眼：“姑娘不记得了？老爷说昨晚姑娘喝多了，让我们伺候您梳洗过后送您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丫鬟道：“我们老爷姓梁。”
宛宛脑子里过电影似的，上元灯节的一幕幕都回到了脑子里。她们说的老爷是梁廷光，这是梁廷光的府邸。那唐府，忍冬？！
“糟了！”喝酒误事啊！这可怎么办？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啊！我问你，你怎么认识我叔叔的？”
叔叔？梁廷光的侄女啊？
宛宛来不及管这些闲事，忙从床上起身，见身上衣服都好好的，慌张着便要回唐府去。
“姑娘用过午膳再走吧！”
还午膳？完了完了，但愿唐府的人没人去找她，不然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老爷呢？”
“老爷有事出去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宛宛急匆匆道：“代我向你们老爷道谢，我得先回去了。”
丫鬟也并不阻拦，只道：“这里是望京郊外，离城里有些距离，请姑娘稍等马车备好便送姑娘回去。”
宛宛泄了气，京郊！那赶回去得什么时候啊，观音菩萨如来佛，保佑她吧！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好奇的打量着她，手里的大白猫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异类。
宛宛蹲下身子，对上她清澈的瞳眸：“我叫宛宛，你呢？”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我叫蜜儿。你很有意思，你以后还来吗？”
宛宛一愣，这小女孩还是蛮可爱的，只是为什么神情间有那么些落寞。
蜜儿看着她：“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叔叔很忙，很少来看我，只有咪咪陪着我。”
原来是这样，是满孤单的。
宛宛笑了笑：“好啊，以后我来找你玩。”
蜜儿笑起来：“一言为定！”
61。第一卷 初来乍到第六十一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
“你说她是唐府的七小姐唐宛？”男子语气中似乎带有怀疑：“你确定？”
女子青纱遮面，只看见幽谭样深澈的眸光：“是。”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她？”
“七小姐在府中是个忌讳。因她生母刘氏不得宠被唐峋斯关于废园离居，而七小姐生来痴傻，许多年来几乎无人过问。一个月前，刘氏去世，七小姐曾上吊自杀，被管家唐顺救了下来。之后，七小姐性情大变，不论言谈举止，行为性格都大异于前，唐峋斯很是意外，对她也开始另眼相看了。”女子对唐府内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你看，她接近我有没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唐府的人指使的？”
“七小姐曾有一次去过诲璿楼，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所以不敢妄下结论。”女子言语间很是谨慎。
“我已经让人送她回去了，这件事如果她不说你也不要向其他人提起。这个唐宛虽然现在受到唐峋斯的重视，但毕竟只是个庶出的小姐，你要想办法到唐子琮或者唐峋斯身边去，再不济也要留在唐郦身边，不然我放你在唐府里没有半分作用。”
女子垂了头：“是，我知道。”
男子看着她：“你的身份没人怀疑吧？”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道：“没有。”
男子唇角勾起一弯笑意：“孟姑娘，只有我的目的达到，你的心愿才可以了却。下个月十四是你弟弟的祭日，我会帮你在他坟前上一柱香。放心，你大仇得报，时日不远了！”
女子默然无语，脑子里忽然闪过唐子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