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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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天,延熙宫里却有了人气。
人是被这飘着的梨花引来的。
商苏衡早上起来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哪里有花看,又说御花园里的就不必提了,得亏着尚思尚大总管记性好,想起延熙宫的梨花来。
还没走进院子,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等踏了进来,满园里的梨树,花儿都发了,树冠集结处层层堆积,枝桠伸展处,簇簇丛丛,欺霜胜雪,清香一片,商苏衡登时便醉在这花海之中。她命人在这梨树之下置了张贵妃榻,倚靠在上面,看树影婆娑,看春雪一样的花瓣悠然与飞蝶齐舞。
“喝!这么漂亮的景色,也不叫上我,却偷偷来独赏,陛下你可真是小气哪!”一道爽朗带笑的嗓音自院门处响起,带着几许打趣的味道。
商苏衡斜眼过去,就见高雁行头上发髻用一滚金边的黑缎子束着,横插金簪;身穿件寿字图暗纹大红锦袍,金束带,白玉佩,足登了双乌金厚底马靴,脚踩落花,身畔梨雪飘飘,就这悠闲地走进画中来。
难道这如火一般的红色穿在他身上,活力四射却并不激烈张扬,与这一园梨雪恰恰相得益彰。
商苏衡微笑叹息,“原来‘人比花娇’这个词竟然是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
高雁行脸色微微一垮,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之后挺了挺胸,“这个词儿我可不喜欢,我堂堂男子,哪里有半分娇弱气?”
商苏衡上上下下细细看一遍,见他面色红润,身板结实,比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副病骨支离的样子实在是好太多啦。更重要的变化在神情气质方面,以前的他满怀怨恨,一身戾气,整个人阴气沉沉的,而现在,洒脱爽朗,言笑晏晏的,就是脸上那一条长长的刀痕也不显得狰狞。
这样真好!回想从前,商苏衡再一次淡淡笑开了。
看他看到走神,也不枉他刻意打扮一回,高雁行暗自得意,嘴里则半真半假地戏弄道:“如何,本公子英俊潇洒,终于迷倒你了?”
“去你的!”商苏衡失笑着啐了他一口。
“唉!我可怜的心!”高雁行以非常夸张的姿态,捧着心大大地哀叹一声,以掩饰眼底那抹真切的黯然,他努力了这么句,还是没有用么?
商苏衡再次失笑。
“行啦,不用耍宝 了,我承认你很帅,这总可以了吧?”
高雁行还是一脸垂头丧气地模样,懒懒地走过来,没骨头人似的倒在贵妃榻上,吓了商苏衡连忙缩起了腿。
“喂,另外找张椅子去,你挤着我了。”
高雁行瘫在那里动也不动,竟然连眼睛都闭上了,“别那么小气,榻这么大,借给我靠一下有什么关系?”
商苏衡瞄了他一眼,眼里划过一丝不安,眉心处,细细地打上了一道褶痕。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走进来禀道:“陛下,纪丞相求见”
高雁行立刻张开了眼,看向商苏衡,“今天是休沐吧?”这姓纪的家伙又是有什么事?休沐也不让人安生?他不过才和她安逸了一会儿,这就来搅局了。
商苏衡也叹了口气,的确是哪,好容易才可以休息一天,她实在是不想又碰那些烦人的政事了。
“他有说什么事吗?”
“丞相大人说是急事。”
“请纪丞相去御书房等着,朕随后就到。”
内侍应声退去,商苏衡慢慢地又叹了口气,站起身,高雁行也坐直了身体,看着她道:“明明就不想去,又何必勉强自己?”
“没办法,这是我的责任,”商苏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贵妃榻,“好啦,现在这榻全归你了,你想怎么坐,怎么躺都行。”
高雁行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大大咧咧地倒下去,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尔后长长吸了口气,大叹:“人生至此,享受也!”
这人真是,唉!商苏衡望着他那副嚣张得意样,又好气又好笑,没奈何地摇摇头,出门而去,被他这一搅,之前的那一点不得不去办公的淡淡怨气逝去无痕。
纪远思走进御书房,注意力很快便落在龙案上那盏六叶水晶灯上。他记得这盏水晶灯,陛下去探病的当晚,另外一盏一模一样的灯连同一大车上好的木炭便送进他的府中。
这水晶灯是前朝的一位能工巧匠花了无数心血才做出来的,如此大块的水晶已是难得,还要打磨得如纸片一般、既可挡风又通过折射而提高亮度,真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据说他一共也只做了三盏,其中一盏已不知流落何方,这剩下的两盏都收在了宫里,而现在,陛下竟将其中一盏送给他。
纪远思伸手指,轻轻抚触着水晶灯那透明的灯罩,冰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穿过胳膊,丝丝缕缕慢慢地渗入心底,酸酸软软,说不清是何等滋味。
怔怔地立了一会,他收回心神,估么着陛下差不多也快到了,准备回座等候,无意间看到案头一角堆放在一起的书,最下面的那本像是没有放平整而卷起了角。他是极爱书的人,出于一种本能,他伸手过去,想把那卷起来的边角抚平,不想却在书中触到一块凉凉的硬物。
他一怔,再细看,才发现,原来那本书的书页之所以会卷翘起来,并不是没有摆放平整,而是书里面夹了件东西。
这一下,纪远思犹豫了。
按说,既然是夹藏在书里,那自然是不愿被人见到,所以他不该看。可是,又夹得如此粗糙,只要站在这个位置,只要稍微仔细一看,轻易便能发现,所以,它也实在不应该是什么秘密,或许只是陛下随手塞进去的,她自己却忘记了。
纪远思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惜书爱洁的天性占了上风,他再次伸出手,暗地里则对自己道,若真是什么不该见的,就赶快悄悄放回,当作不知道也就是了。
只是,当他真的把那东西从书里摸出来之后,脸色当时就变得惨白一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玉碎心远 一
“找我什么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纪远思浑身一震,迅速地收回手,转过身,宽宽的袍袖垂落,遮挡住他的所握着东西的手。
只是他虽然掩藏住了手中之物,可那青白的面色终究未能及时转为正常。
“你怎么了?”商苏衡见他脸色腊白,额头上隐然有一层薄薄的汗水,也吃了一惊,“哪里不舒服?”
纪远思定定神,勉强展颜一笑,“谢陛下关心,臣无妨。”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悄悄走下阶来。
商苏衡走上前,眼含关切地打量着他,“真的没事吗? 可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要不还是让太医来看一下,也放心些。”
“臣真的没事,”纪远思连连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或许只是昨夜睡得稍迟了些,所以,方才有些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
商苏衡再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已经恢复平常,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也终究没再勉强。
“没事就好,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纪远思暗自松了口气,口里则回道:“陛下您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商苏衡先是一呆,片刻后醒悟过来,脸上有了几分急切,“啊,那,结果如何?”这可关系到高雁行的伤究竟有没有治哪!
“说起来,这件事其实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纪远思慨然叹道,“真真是世事弄人,无端端害人蹉跎了十余年!”
“臣派人先去了葛青溪,就是那个葛大夫的家青卢县磨盘村打听当年之事实真相。由于时日久远,臣派去的人几经周转,才找到两个知情之人,他们所说之情形与葛青溪所言大致相同。既然有了原证,臣于是再差人带了刑部的公文潜行沛州,准备悄悄拘了罗广德入京。”
说到此处,纪远思忽然微微笑了笑,眼里难得地带了几许庆幸,“幸好罗广德官声民声两首皆不俗,臣与他亦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为人品性也有些认识,虽说在磨盘村的那两个知情人言辞凿凿,臣心中总是有一分疑虑,因而叮嘱在拘拿罗广德之前,务必悄悄地再从侧面打听一下确证无误才可动手。不想,事情一点也不难打听,州衙上下几乎没哪个不知道的。城里的百姓也都多少风闻一些,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件义举却被以以讹传讹说成了恶行。”
商苏衡忍不住插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义举会变成恶行?”
“当年葛青溪家中的确是遭遇窃贼,葛青溪当时入山采药未归,家中只有年迈老母与他家娘子。弱质女流如何能对抗恶贼?正巧前往曲县上任的罗广德途径那里,救下伤重的葛氏。只是他终究到得迟了些,葛青溪的老母倚在争抢打斗中被拿恶贼失手打死。葛氏伤势不轻,罗广德不敢耽搁,一面让从人去报官,一面又急急带了人去镇上寻大夫,他镇上等了两日,却一直没等到葛青溪返家,他就任的日子近在眼前,他不便多耽搁,又不敢就这样留下一个受伤未愈还有孕在身的弱女子,于是他决定带着她一同赴任。哪知道,却因为这一个决定,后来竟然被传成了杀人老母,抢人娘子的恶徒。”
“我不明白,”商苏衡拧着眉,“他着急赴任,却为何不留下葛氏?他留人看顾,延医用药也就是了,这样岂不更方便,也不会引出误会。”
纪远思叹气,“陛下所说的法子当然没错,罗广德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无法按陛下所说的去做。罗广德家境并不富裕,他赴任时,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他也不知道葛青溪究竟何时才能返回,他从葛氏口中得知葛青溪出门采药,少则三两日,多则月余,实在是说不得准。哪怕他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留下来,也未必妥当,他又如何能这么做?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葛青溪虽然也为这远村近邻看病治伤,不过此人有些脾气,平日里邻里关系却不算好,罗广德问及葛氏可有相熟可托照料之人时,葛氏支吾其词,竟然答不上来,这也是罗广德不放心将葛氏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想他当日为了多出来的这位葛氏,又请大夫,又雇了位仆妇照看,官俸不够用,自己倒吃了大半年的小米粥配腌菜。”
“竟然是这样,这就难怪了。”商苏衡摇头一叹,又问,“可既然他又报官又请了大夫,事情闹得也不算小了,那又为什么会被传成那样?还有就是,葛氏就算受了伤,总也要好的,十多年了,为何她也不回家?有她亲自向葛青溪解释,又何事于此?”
“所以臣才会说世事弄人,”纪远思叹息,“臣说了当日葛氏受了伤,罗广德为她延医时又诊出她怀了身孕,他当时是迫不得已才带了人在身边,可有孕之人却不适合奔波,因而罗广德等他到任安顿下来之后,再有差人前往磨盘村,请葛青溪去接娘子,一来一去,已是月余,葛青溪却是在他们走后十天,就回返家中,那时家中已空,老母则是由县衙验过,再由里正代为安排。罗广德让人报官时并未料到会带人娘子走,可当日见到他带了人去的却有几个,他心急救人神情紧张,被误作心中有鬼也是难免,更重要的一点是葛氏年纪不大,并且确实颇有几分姿色,所以……”
所以才会被人以讹传讹成那样,商苏衡了悟。
“葛青溪家在村子西头,并无近邻,当日又正值农时,村民多已下地种田,若不然,听得葛氏呼救,或许也不会闹成这样,而当初罗广德的仆人上直接县衙报案,再由衙役上门来查,非但是无知村民不知详细,就连里正见了他带了葛氏一去不返也是由此猜疑,谣言火起之后罗广德的人再至磨盘村,就更被当作是来捉人灭口的了。等罗广德三番四次寻人未果,再具公文来青卢县衙请求衙门协助时,谣言已不可收拾,葛青溪也不知所踪了。”
纪远思最后道:“这些都是葛氏亲口所言,料不会假,罗广德为了不伤及葛氏的清誉,当初认了她作姐姐,并且一直是另辟房屋给她居住,这一点,照顾葛氏的仆役婢女都可以作证。”
“那就是说,他被污为抢人妻子的恶徒之事,他早就知晓了?”
“不错。他的确早就知晓,葛氏当初听闻此事哭着求去的时候,他只说终究是他害了他们母子,所以有责任照顾他们,直到寻到葛青溪。”
商苏衡叹息道:“如此,也算难得了。”
“此事,我已经告知了葛青溪了。”纪远思结语。
“哦,那他有何反应?”蓦然发现恨了十余年的仇家原来却是恩人,只怕很难承受吧?
“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待臣给他看过了州衙以及葛氏身边各人的证词,还有葛氏的亲笔信,便傻了。”
“他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吧,”商苏衡叹道,“说起来,此事葛青溪自己也有一些责任,若不是他个性有些偏执,若不是他不够信任自己的娘子,哪怕他肯悄悄前去探问一番,一家人又何至于别离十余年?”
“正是如此。”
“可惜,夫妻间都无法信任,又何谈其他呢!”
想起以前听过的、看到的那些发生在情侣夫妻间的怀疑猜忌与误会,商苏衡有几分感慨,正叹息间,蓦地看到纪远思脸色微变,她心头一跳,想到她与他之间的流言,忙转移了话题,“那治伤的事,他怎么说?”
“臣正是为此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