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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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商苏衡再无睡意。她坐起身，撩开罗帐，四下看了看，未见人踪。她裹了被子下床，赤足踩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无声无息地在龙床周围转了一圈，两侧的屏风后也看过一回，终于确定，刚才的那人离开了。
商苏衡抱着被子回到床上，心里只觉得非常奇怪。这人摸进她房里竟然只为帮她盖被，只为检查她是否睡得安稳。
她知道每夜都有值夜的女官守在殿外，她也吩咐过不许随意进入。只有尚思才会有这个胆子，不遵她的吩咐，可她却能肯定今天这人不是尚思，因为尚思态度不会这么奇怪，尚思更不会那般看她。
她的心突地又是一跳。
那人窥视她的眼神……，她虽未亲见，可隔着罗帐，她也能感受到那股热力！还有他的动作，轻柔的过分，小心的过分！再有就是，如果是尚思之类的女官，她们也不可能会趁她睡下来触摸她的头发！
商苏衡突然又记起不久前曾经有一夜，也似乎有人来探视她，她迷迷蒙蒙地隐约张开眼看过那张脸……
心，狂跳！
她记起了是那一天，她微染风寒。她一直以为那人是尚思，因为伺候她喝药的是尚思，伺候她上床的也是尚思，之后在迷糊间恍惚见过一张脸，可她一直不曾多想。这一刻却全部忆起！她记得那人伸手触摸她的前额，试探她的体温，她记得那人也如同今日一样，帮她盖被，那人的动作，仔细又温柔。
那人不可能是尚思，那人是，是——秦朔！
她终于能将记忆里模糊的脸与她所熟悉的脸庞对上号！心却乱得越发厉害！
那夜的人是秦朔，那么今夜会不会也是秦朔？今夜之人她虽然未见，可是那份温柔与仔细却如出一辙。
秦朔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朔关系她没什么奇怪，这一世有太多人因为太多的原因对她表示关心。奇怪的是秦朔小心地掩藏着这份关心，而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是皇夫，他理应关心她，他可以也应该正大光明地表示出他的关心，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一向沉默寡言，他一直循规蹈矩，他给她的感觉总是执礼为先，依礼而行，她甚至还为他太过于迂腐固执而暗自气恼。
而这一刻，她却发现，事情或许并非她想的那样！
他交出兵权，他忍让荣诚的侮辱，他刻意避嫌，他严守礼法的时候总与漠视忽略自身的利益相关。
而她数度微服私下行动的时候，他却从未阻止，他唯一做的就是默默陪伴于侧。她突然想起了在赫赫城的给三军庆功那一夜，她独自出了将军府，之后才发现他跟在身后，她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是：“陛下身边不可无人”，之后，他就伴着她走过一条条长街。现在想起来，她才发现，他原应该说的是：“陛下身份之中，不可擅自出行。”就如同纪远思坚决反对她去劳军一样，他依理应该劝她不可人性行事，然而他没有。
之后在行军途中也一样，现在在宫里还是一样，风从龙几回反对她微服出宫，几回劝说她不必理会葛先生，而他始终沉默。
她记起他帮她挡风，她记得他惊慌失措的抱着她飞奔入宫，然后，她又记起了误食春药的那一夜……
为什么？
其实她本不应该问为什么，会这般无声无息，努力不为人知地关心一个人只有一种理由，那样温暖而灼热的目光，那样仔细而轻柔的动作，可是事情或果真如她所猜的那样……商苏衡脸色忽的一白。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端倪？！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初窥隐秘 三
清晨，商苏衡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爬起了床。
自分析出夜探甘露殿的人可能是秦朔，并且推测出秦朔可能的心思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她甚至不敢唤出值夜的女官，证实自己的猜测。
对着铜镜里映出的那张因睡眠不足而显得疲惫憔悴的脸，她只能用一层层浓抹脂粉来掩盖。她既紧张又烦恼，不知要如何面对秦朔，因此，她放弃了早膳，借口处理政务，躲进御书房。
“陛下不用早膳？”
元和殿，高雁行拧着眉问尚膳女官。
搞什么？昨天不吃，今天又不吃，难道她真以为光喝些七汤八汤的就可以代替用餐了？
“姓秦的，昨个到底出什么事了？”因为被发现了，所以昨天他没有再跟，早知如此，昨天他就再跟一趟了。
边上响起一阵细微的抽息，高司奉竟然用这般口气与皇夫说话。他们俩这算是在争风吃醋吗？
听到两旁的惊呼，高雁行才省起，他左右看了眼，喝道：“出去。”
陛下严惩荣诚父子的事，让宫里的人安分了许多，现在见这场面哪里敢多话？众人忙不迭地鱼贯退出。
秦朔懒得理会高雁行的不良态度，更没兴趣回答他的质问。
高雁行继续道：“不是已经和那姓葛的达成协议了，她急什么？就算最终他不肯动手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秦朔懒懒的睨了他一眼，“这话你跟陛下说去。”如果说这话是想刺激他的话，显然他水平还不够高，若想他转述给陛下听的话，那也免了，他可不是传声筒。
高雁行顿时收声，脸上神情更有几分羞恼，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甩手就走。商苏衡既然不在，谁要跟他一起用膳！
高雁行一怒离去后，秦朔随便扒拉了两口饭，也放下了筷子。陛下还是为求医之事烦恼吗，还是其他原因？可惜得很，他虽然为他担心，却不知道如何相助于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拢成了拳，其实，他很希望能开解开解她，只是……他不敢。
商苏衡在御书房呆了一个上午，批阅了十来份奏章，都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终究是转移了注意力，也让她的情绪镇定下来。到了中午，尚思请她用膳的时候，她没有再次选择逃避。
再躲就着相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她与她的皇夫和司奉都关系融洽，不让流言满天飞，现在总不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心血。
当来到元和殿暖阁的时候，只有秦朔在，她脚下微停了一步，还是跨了进去。秦朔见到她来，站起来，欠了欠身，“陛下。”
她冲他微微一笑，便很快移开眼，明知故问地四下张望，“高雁行呢？怎么还没来？”
“臣不知。”秦朔中规中矩地回道。
“噢，那不妨等他一下，没意见吧？”
“臣不敢。”
“尚思，差个人去看看高司奉在哪，请他来用膳。”商苏衡吩咐，话音才落下，高雁行已匆匆赶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正准备让人去喊你呢，”商苏衡轻笑，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快坐吧。”
高雁行没空去管曹操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已经被面前的这张笑脸弄糊涂了，她不烦恼不难过了？早上是他猜错了？
“发什么呆？”商苏衡奇道，“快坐啊。”
高雁行忙走过来，坐下，然后微微向她靠过来，低声说了句：“抱歉，来迟了。”若不是听说她会来用膳，他差点不准备过来了。
“没关系。”商苏衡轻轻摇头。
虽然只是两三句话，简单的互动，可分明还是将秦朔排除在外，撇在了一边，秦朔依旧默默地，至微微垂下了眸子。
说话的这会功夫，尚膳官已经将食物一一摆上，之后，无声地退于两旁。
这么久下来，商苏衡还真把过分繁琐的规矩丢掉了些，特别是上菜时尚膳官尝来尝去做法，终究还是被她给取消，菜肴端上来的时候，用银箸试过也就行，再之后，便不需要那些女家官们来碍手碍脚了。
“吃吧。”商苏衡率先拿起了筷子，反正她不动，他们也不会动，多余的礼貌反正是累赘。
喝了点汤，再扒了两口饭，之后夹了筷子清蒸鱼，却神使鬼差地放在高雁行碗里。
“那，你喜欢的。”
改一下一僵，猛地抬起头，用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震惊的眼光看着她，她假装没看见，又伸出筷子，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地瞟向秦朔，见他正慢条斯理地扒了口饭，神色平静安详，于是也不管夹到的是什么，把它堆在了秦朔的碗里。
“别光扒饭哪！”
秦朔嚼着饭的嘴停住，瞪着碗里多出了的那一大块红通通的土豆，之后慢慢抬起头，用难解的目光看向商苏衡。
商苏衡谁也不看，努力扒饭。
一团乱！
她不该存了想试探秦朔的心思，结果把高雁行给吓到了，之后为了体现一视同仁，结果又把秦朔给镇住。可笑她什么都没试出来，却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好吧，就算她是皇帝，夹个菜也不过分吧？至于一个个的摆出这种见了鬼的样子吗？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可真的是很尴尬啊！
商苏衡只觉得整个有很多都充斥着尴尬因子，空气闷得要烧起来，她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把碗里的饭吃完，尔后站起身，丢下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落荒而逃。
秦朔与高雁行真的是在慢慢用。
高雁行觉得今天的鱼特别美味，而秦朔，那砂钵牛肉里的土豆跳出了都吃光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胜 一
下午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初时还只如柳絮，飘飘悠悠，像场轻歌曼舞；渐渐，风越吹越紧，雪越下越急，雪花也越来越大，用鹅毛来作比都嫌太小，天地间仿佛正编织着一张白色巨网，银亮亮迷茫茫一片，丈许远外的距离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呼啸的北风里，时不时能听得到咯啦或啪嚓声音，那是再撑不住重压的细瘦枯枝所发出的哭泣与哀嚎。不过一个多时辰，地上的积雪便没过了脚踝，而天上，呼啸的北风夹带大块大块的雪片依旧不停地落下来，压根就没有停止的迹象。
与这场威猛冷肃的风雪只一墙之隔的暖阁内，南窗下摆了张罗汉榻，榻上还搁了张矮几，几上搁着两三本书，还有一只双耳香炉，内燃檀香；榻前左侧方向，置了个青铜鎏金的火盆，又圆又长的炭条烧得正旺，热力十足。
榻前二十步远处，支起了架乌木瑶琴，一双纤纤素手，正在弦上轻轻勾抹，细细捻弹，铮铮淙淙的乐音在暖阁里悠悠缭绕。
商苏衡怀抱手炉，靠在罗汉榻上，眸儿微眯，正静静聆听：淙淙清泉，绕林而出；冽冽山风，沙沙有声；盘旋曲折，忽而飞流激荡奔腾肆意，如蛟龙过海，忽而春风拂面细雨绵绵，润物无声……
及近傍晚，雪还不见小，秦朔知商苏衡畏寒，这晚膳多半不会在元和殿，于是自己往甘露殿而来。行至永乐门外，遇上个活雪人，细一看，却是高雁行。高雁行见了他，挑了挑眉，原来这两人都是一般心思，不愿意失了与商苏衡共餐的机会，竟然不约而同的冒雪出门。
入了殿，抖落一身雪花，宫女接过两人身上的风雪大氂，搭在架上。
“陛下呢？”秦朔问。
“暖阁里，睡着呢。”
“吩咐下去，晚膳就摆在暖阁。”
“是。”
秦朔交待的这会儿，高雁行已经现行往暖阁而来。
高雁行很早就得了商苏衡的许诺，宫里畅行无阻，后来又出了荣诚的事，商苏衡又再次特意交待了一回，许两人任意行走，哪怕是甘露殿也来去自如，只不过，这两个明里看到都没有闯过甘露殿，特别是高雁行，这还真是他第一次进入。
尚思当然还是守在商苏衡身边，见到高雁行进来，迎上前，裣衽为礼。
“高司奉。”
高雁行摆摆手，眼睛已经越过她，向商苏衡看去。商苏衡靠着罗汉榻，果然是睡着了。她夜里因为秦朔的关系，没睡好，下午又因下雪，不便出门，于是唤了乐师来，一开始倒真在欣赏，只是室内暖融融，再这么懒洋洋的一靠，瞌睡虫忍耐不住，便找上门来，激昂雄浑，振奋人心的音乐，都能拿来当催眠曲听，更别说那般清冽悠扬的乐声了。
尚思怕她着凉，给她身上搭了件她惯穿的银狐皮袍。
暖阁里铺着地毯，走在上面，不必很小心，便是无声无息。高雁行毫不客气，大步过去，坐上罗汉榻的另一头，与商苏衡隔几而望。
暖阁上方，悬着四盏八宝琉璃灯，光线明亮又温暖，映在那张恬然的睡脸上，黛眉修长，鼻悬琼胆，唇若涂朱，颊上染了一抹胭脂色如晚霞，高雁行从未见过商苏衡的睡态，此刻瞧见，颇有几分舍不得移开眼，偏偏此时，秦朔也进了来，尚思依例见礼，那一声“皇夫”提醒了他，眼下还有旁人，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向尚思询问：“陛下睡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那也该醒了。”不然夜里只怕又睡不好了。
他声音不大，却也不很小，有几分故意要吵醒商苏衡的意思，果然，商苏衡那长而微卷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眼，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怀里的手炉咕噜噜滚出来，掉在地上，“咚”地一声大响，惊得她身子一抖，瞌睡虫全跑光，彻底醒透！尚思则忙上前，拾起手炉，重新奉上。
“陛下。”
商苏衡傻呆呆接过。
高雁行见她惊魂甫定的傻样，嗤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意思是说她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家伙这张嘴啊真是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