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拐过宫墙的时候,忽然又回头,冲着商苏衡又扬起大大地笑来。
这一回商苏衡注意到了他,只觉得那张白净地面皮有几分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瞪着他已经消逝了方向半天,始终想不出来,慢慢收回目光,转过身要走,却看到高雁行不知何时远远地立在宫墙一角,向这边看过来。
商苏衡微微蹙了蹙眉,这高雁行什么时候变得跟秦朔一样了?神鬼莫测地,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次日,商苏衡称病没有上朝,政事依旧转去了东阁,再隔一日,她临朝,把之前积压的一些必须由她决定的事务处理了一番,又问了问刑部贪渎案的进展。她当然知道,这种大案一时半会的不可能就审的清楚,她过问一下以示自己对这桩案子的态度,免得有些人暗地里弄鬼。
正当她准备退朝的时候,礼部尚书郑观突然递了份折子,商苏衡打开一看,却是份名录,里面有各官宦家儿郎的生辰八字,粗粗看过一遍,发现多数年纪都在二十一二左右,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六,正奇怪郑观让她看这些东西干什么,才想问,电光火石间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是为她择夫!
商苏衡顿时变色,火烫着般把那份名录丢了下来。
郑观偷觑了她一眼,“陛下,若不满意这些,臣再行择过。”
商苏衡定定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郑大人好生辛劳,操劳国事不说,竟然还管起朕的后宫之事来了。”
郑观道:“陛下此言差矣,为陛下择夫非但是礼部的大事,更是社稷大事啊!”
商苏衡噎了一下,她险些忘了郑观是礼部的尚书,而礼部正是专门处理这种事的。
“朕已经有了司奉,此事不必再劳卿家费心了。”
“陛下!”御史荣清和、吏部刘诚、户部张柬之等等数十位臣子一齐跪下,“陛下仅有一位司奉,并且司奉并非皇夫,陛下登基时日已然不短,却始终不立皇夫,长此下去人心惶惶……”
商苏衡差点嗤之以鼻。对于百姓来说,只要生活安定富足,皇帝嫁不嫁娶不娶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陛下,社稷之重在于……”
郑观正要长篇大论,叫商苏衡拦住,“此事容后再议,若无他事,就退了罢!”
诸位大臣呼唤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退入内殿。回过头来,再看看与平日一样神色平静的纪远思,以荣清和为首的几个,哼了哼,一拂袖子,转身出殿。
纪远思未走,他定定地望着空着的銮座,想着方才陛下几乎可以说是张皇失措的举止,之后慢慢敛下眸,静静转身出殿,向东阁而去,他亦没注意到,在他身侧不远处,也有一人静悄悄地观察他,揣摩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回了后宫,商苏衡摸着压在案之上的那块金包铜的黄色腰牌,叹了口气。
前日她知道了乌衣监的事,之后又撞见高雁行,便动了念头,问尚思拿了这乌衣监的腰牌。她本意是将这可以随意出入宫禁的腰牌拿给高雁行当作补偿,以弥补自己始终没能完成承诺,甚至这么做带着有意无意地暗示:默许高雁行可以一去不归。只是顾虑这般公器私用是否合适,才没有马上拿给他,现在,这腰牌却真的不能拿给他了。朝臣们已经开始盯着她立皇夫的事了,这个时候,她实在太需要有人可以搪塞一二了。
次日早朝,郑观等没有再提选夫的事,商苏衡才要松口气,却发现递到御书房的折子里又有一份名录,这一份名录比上一回的还要齐全,不但有各家子弟的生辰年岁,还有他们的文物专精,甚至,还附有图册,将这些人的样貌一一绘好,呈献上来。
商苏衡无言蹬了那些画工精美的图册半晌,才吩咐尚思将之全部退还给礼部。礼部见陛下只退还了图册,既无交待又无申斥,胆子越大,又重新网罗,不但包罗了官宦家的子弟,便是京城内的普通百姓商贾之家,只要有相貌出众的未婚的儿郎,也一齐要他们将名册呈献上来。
一时间,陛下选夫的事情闹得全城轰动,沸沸扬扬。
爱今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从逃避 一
“诸位爱卿果真是国之栋梁哪,忧国忧民不说,便是连朕的家事也管上了!”
商苏衡原本以为可以用拖字诀对付诸大臣,拖得大家疲累了,慢慢地这份心也就淡了。哪知道这些人不屈不挠,动静也越弄越大,她想置之不理都不行了。这天朝上,面对着一帮子再一次劝她立夫的臣子们,她终于冒火了。
“陛下,古语有云:天子无私事。陛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社稷,更何况立夫这般大事?陛下登基有日,可既无皇夫,又无子嗣,怎不让臣等忧心忡忡?”
商苏衡两眸如冰:“众卿这是在咒朕早死么?”
这一句反诘使得众大臣都跪伏于地,可依然没能阻止他们继续说服,“臣等绝无此意。然血脉传承终究是头等大事,陛下今年二十有一,早过了及笄年纪,若是寻常人家早已儿女成群,陛下贵为一国之主,身系社稷,却膝下犹虚,陛下内室不安,天下何安?”
这些道理她当然懂!所谓“家天下”意思便是指这天下是帝王家的,是她的。她有责任生下继承人继承天下,她若是没有继承人,这天下要谁来继承?岂非要引发动荡?
只是她又不是生产机器,随随便便,说找个人生就生么?或许这对于别的帝王来说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对于这时代的寻常百姓来说,也理所应当,但她不能!要她把自己当作生产机器,她做不到!
“……祖宗体制在此,陛下不可任性而为,当以江山为重。”
话到这里,便是意有所指了。商苏衡本能垂眸瞄了眼话题的另一个主角纪远思。金阶下,纪远思双眸下垂,头颅微低,看不清神情。
商苏衡的这一眼,让荣清和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他:“纪相,纪大人?为何一语不发?莫非纪大人不赞成?莫非纪大人认为陛下册立皇夫并非国之大事?”
纪远思自然知道荣清和这话目的为何,如果换了从前,不必等荣清和他们挑上他,他也会主动表态支持,可是现在,他虽然依然认为陛下的确应该尽快册立皇夫,但却有些不太忍心逼迫她了,至少,这个催促陛下册立皇夫的人不该是他。所以,朝上朝下闹得纷纷攘攘,他始终置身事外,不置一词。可是现在,荣清和却直接把难题抛给了他,逼他选择。
他慢慢地移步出班,眉眼依旧低垂,“册立皇夫确是国之大事。”不轻不重的一句,只是赞同了荣清和的话,却规避了劝说。
金阶上,商苏衡有些失望。她也明白纪远思不可能说出别的来,可听到他这仿佛是添柴加薪的话,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
郑观不等他们几个再说话,抢着又开口道:“陛下数次退还礼部所呈的名录,老臣鲁钝,未能体察圣意,不知礼部甄选出来的人又何处不妥,还请陛下明示,臣好照依旨而行。”
吏部侍郎简正一直是知道纪远思心病的,并且当初他为了叔父之死与陛下闹僵的时候他还曾规劝过他,如今听见了纪远思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揣测到他碍于身份尴尬,不便劝诫陛下,于是出班奏道:“据臣所知,前威远将军何久宫的幼子何开润,天性温良,谦谨知礼,臣以为可为皇夫选。”
他这么一来,其他的想推荐亲朋,想巴结上司的都急忙忙开了口:
“陛下,陈国公家的二公子仪表堂堂,品行敦厚,亦可做后宫表率……”
“陛下,刘大公子青炅诗文书画称绝当世,才德兼备,堪当陛下后宫之主……”
“袁小世子袁擎宇品貌家世均为上乘,臣以为皇夫不作他人选……”
“够了!”
商苏衡一拍龙案,这朝堂今天是成了菜市场还是婚友会了?
“此事,朕自有分寸。众卿还是将心思放在政务之上才好,朝廷养的是一心为公的大臣,而不是说长道短的媒公媒婆!”
“退朝!”
怒冲冲退回后殿,气顿时就泄了。
今日在朝堂的怒火只可顶一时,对于皇室而言,子嗣终究是攸关天下的大事,朝臣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商苏衡知道自己不可能逃避太久,之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该怎么办?
午膳的时候,商苏衡一点胃口也无,尚思知道她的郁结,也不敢劝,只好命人撤膳。不愿意放任自己纠结于立夫的事情里,商苏衡试图通过处理朝政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与烦闷。可惜政务繁复冗沉,原本就不是她所感兴趣的事情,心思清明的时候仔细推敲处理起来都嫌头疼,这种心情之下只有烦上加烦,闷上加闷的,结果一个时辰下去,什么事也没处理好,反而情绪败坏。
商苏衡烦躁地丢下金毫,离了御书房,出殿之后却发觉不知往何处去,心情更是低落无比。
带着满腹烦恼,懵懵懂懂地走了一程,猛然抬头,发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晴照园来。她还记得晴照园里有个挺幽静清雅的秋霁榭,于是抬腿跨进园子,往水榭而来。
秋高天清气爽,桂子飘香,稻谷金黄;秋风肃杀,落木萧萧,残照西楼;一样秋色两种描摹表现的不过不同的心境而已。此时申时未至,还谈不上残照当楼,单黄绿相杂的落叶悠悠而下、落在水面之上,或东或西,或沉或浮,半点不由己完全随着流水摆布,端地无奈凄凉。
看着眼前落叶,想到自己的困境,商苏衡愈发的恹恹然,无精打采起来。
回廊之下,一名小宫女呈上个小巧的食盒与尚思,尚思揭开看过,之后悄悄走到商苏衡面前,她知道陛下爱静,身畔不喜有人,可是她一直记挂着陛下未用午膳,所以还是捧了食盒上前。“陛下,这是前日宫里打下的桂花做的香糕,您尝一些可好?”
“放着吧。”商苏衡随口应了句。
“还有青梅与酸枣山楂合熬的浓汤,酸爽可口,陛下试一试如何?”
“搁着吧。”商苏衡再次虚应。
尚思悄悄瞄了瞄陛下那没精打采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放下糕点,静悄悄退回廊下。
高雁行踏进晴照园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一趟安昭行根本没有解决被化去的内力问题,高雁行虽然很失望,却也不再怨天尤人,只在回宫之后,又加强了重修内功的行动。晴照园本来就是他选的练功好场所,他心底对商苏衡的怨恨去了,也就不再迁怒无辜的园子,依旧来此练功。
没想到隔了许久,竟然再一次在这园子里遇上了商苏衡,并且看到她一身落寞。陛下选夫的事情炒得沸沸扬扬,他再孤陋也不可能毫无所知,此时捡了商苏衡隐然带着无助的模样,些许微妙难言的感觉涌上了心田,他很快将之归结于同情,然后大步向她走来。
“真是难得,又在这里遇上了陛下。”他的口气里带着些许佻放,与第一次见到她时所说的内容与口气都有七分相似。
“是你。”商苏衡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异样,她下意识地转转眼珠子,打量了下水榭,之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高雁行也是在这里。
“这园子是你的吗?”她稀里糊涂地问出了口。
“陛下是在说笑吗?”高雁行惊觉她似乎还是意识不清,“普天之下何处不是陛下的?”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可惜她连一份真正的平静安宁都找不到呢。
水榭里备有锦凳,高雁行取了一张,也不等吩咐就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商苏衡对面,坐在放着糕点的小圆几的旁边,随手拈了块攀桂花糕丢进嘴里,“味道挺不错,陛下不吃吗?若是不的话,那我可不客气了。”
高雁行的率性不拘礼总是会让商苏衡感受到鲜活的人性,这在刻板沉闷的宫廷是很难得的,这也是商苏衡纵容他优待他的原因,她喜欢能让她平等视之的人,她因而淡淡笑了。
“我以为你见了我应该食不下咽才是。”什么时候他的怨气消了?
高雁行去拈桂花糕的手极细微地顿了一下,一口气拿了两块,塞进最近大嚼,仿佛泄愤又仿佛掩饰。
“多吃一些,免得被误会拿弱不经风的模样要挟人。”
听了高雁行拿她曾说过的话来堵她,商苏衡不由失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劝你不要糟蹋了药,你也要记恨到现在?”
高雁行哼了哼,“现在这话应该还给你陛下了吧?弱不经风的,底下人要为难了。”说着,还瞥了眼尚思,尚思已经瞪了他好几眼了,嗔怪他把给陛下准备的点心都吃了。
商苏衡顺势也瞄了眼尚思,正看到她不满地瞪着高雁行大啖桂花糕,微笑带上了淡淡苦味。
“是呀,为了大衍的江山,朕自当爱惜身体。”
“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又有何益?”又丢了块糕到嘴里,高雁行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不过是一时没有胃口罢了。”她无意那身体出气,不过人总是有情绪吧?底下人劝她饮食是为她好,她知道,只是想到这背后的动机,终究有些没趣而已。
江山社稷哪,她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好吃,商苏衡看高雁行左一块右一块的,竟然有了两分饥饿的意思,她伸手端起靠近她这边的那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