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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清·梦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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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觉得从被绊到那一刻到身子贴上水面的那一刻竟好似并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我又想起了许久不曾想起的现代的往事……
高楼林立,车如龙,人如流水。
灰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巨大的阴影。
这些,曾经我以为很陌生的东西,现在居然感觉熟悉起来……
我是要回去了么?
这个梦终于要醒了么?
这里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
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在这里认识的每一个人的脸孔依次闪过,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片段陆续播放,原来我在这里竟生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忽然有些难过。
不舍吗?好像是的。
舍不得什么?不太清楚。
确定?不怎么确定。
湖水越来越厚,胸上压力越来越重,喉间那口气也越来越弱,我的思维渐渐迟钝起来。
隐约之中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接着身边有巨大的波动,耳中灌入更多的水,更听不清了。
感觉背上有异样的感觉传来,软软的,我这是到湖底了么?
我努力地伸手探向湖底,想感觉出泥面的坡度,辨别出那一边才是岸的方向。
可是泥很软,微微一碰就塌了,我分不出哪边高一些,哪边低一些。
胸越来越闷,我被迫吐出一串气泡缓解压力,然而却因为缺少空气而愈发难受。
我没有能力自救吗?心中暗叹。
古人曾说“自助者天助”,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如此,然而这时真的有人来救我了。
来人动作很快,前一刻我还在叹息自己无能,后一刻我就倒在了湖边的草地上。
是谁救了我?我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大口呼吸,湖水的腥味里有一缕淡淡的檀香味。
又是他?这是他第几次救我了?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若我是个浪漫的小姑娘,怕是要认为他是我的什么守护神了吧?可惜,很多年前我就不爱幻想了。
缓过气来,我恢复了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他一手支撑坐在地上,胸膛因剧烈运动而大幅度地起伏。辫子缠在脖颈上,尾梢簌簌地往下滴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去看他的脸,也许是害怕看他此刻的表情吧,也许。于是,我的视线停止在他的肩脖处,没有再上移。
“你没事了吧?”他气喘吁吁地对我说。
“没事了……谢谢你!”我低声回答。
“那就好。”他回道,喘的已经不那么厉害了。
雨仍旧在下,比之先前又大了些许,忽而想到,幸而我们早已全身湿透,不然在这雨里,不还是得淋湿了?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笑我们已经湿透了,就不用怕淋雨了。”我开心地伸出手,接天上掉下的雨丝。
过了一小会,他明白过来,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也会有声地笑?我疑惑的看向他的脸。
他真的是在笑,连眼角都弯了,只是那双眼睛,满是雾气,看不清其中的眼神。
“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他忽然停住了笑,认真地问道。
“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一缕游魂啊。”我乐呵呵地回答道。
顿时,他陷入了沉默。
我也觉得古怪起来,是啊,我本来就只是一缕游魂而已,他为什么要来救我?
一时间,气氛无比诡异。
幸好,很快就跑过来许多慌慌张张的下人,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很多东西,又是雨披,又是伞,……
我们被人扶起,分别被送回各自院里。
回到院里,原来团团已经一早被送了回来,想来定是高无庸做的了,他实在是个细心的下人。
换洗了衣物,喝过姜汤,我搂着团团坐在被窝里暖身,这孩子,被吓坏了,现在一刻也不愿离了我。
这样也好,他以后该再不会那样任性的了,摩挲着他的小脑袋,我暗暗想道。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湖就在四爷院子对面,从阁楼上可以将湖上动静看得清清楚楚。老马说地对,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
我和四爷经这一次落水,都病下了。
过了一日,四爷说恐防这病气过了给府里其他人,带着我搬到了圆明园。
团团却不能跟去,小家伙哭地可伤心了,眼圈和鼻头都红了。
我安慰他说:“妈妈只是出去住一小段时间,很快就回来了。”
他还是哭。
我叹口气说:“乖,你不是答应了妈妈会听话,会做妈妈的乖宝宝的吗?”
他微微点点头。
我接着说:“那就听妈妈说,妈妈只是走开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要乖乖的,要听额娘的话,每天都要坚持做早操,每天都要好好吃饭,每天到了时间都要老老实实上床睡觉,知道吗?”
他又点了点头,不过哭泣渐渐止住了。
“还有,这个你要记清楚了,等你背熟三首唐诗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陪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背诗哦。”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又停住了。春天这细菌滋长的季节,小孩子的抵抗力又弱。
苏瑶抱着他,柔声对我说:“妹妹放心养病吧,我会当元寿像是我亲生的一样好好待他的。”
我感激地对她笑笑,她是会的,她向来对团团都是很好的,我相信她。
马车缓缓行开,为防吹风,我不能从车窗和团团挥手道别,所以我只好将头埋在衾被里,妄图挡住团团的哭喊声。
原来圆明园竟是这样远,我们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才到。
圆明园,这座被誉为“万园之园”的,曾经是世界上最美的园林建筑,我不知道它在建成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毕竟它被毁了我们没能看到不是么?
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说,我现在脚下正踩着的这个园子实在是离那个称号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
还可以肯定的就是,接下来的至少一两个月我都是要在这里度过的了。这里,没有团团,没有方方圆圆,我熟悉的人只有四爷和高无庸两个而已。

紫苑

到了圆明园,我才发现原来只是我病重,四爷其实病地很轻。想来,他又是在玩称病不上朝的把戏了,不禁想问,这都过了半年了,朝廷里还是很不平静么?然而我不会问,所以也就找不到答案。
然而这件事并不让我烦恼,让我头疼的是这里没有大夫,我的大夫就是四爷。
也许他是为了方便自己装病,也许他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总之他学起了医,而我就是他唯一的病人。
他很认真,每日清晨和午后都会给我诊一次脉,仔细观察我的脉象,然后凝神思考很久,才写下方子。
我的病并没有恶化,可是我仍然不安,就他这半路出家的赤脚医生,实在不敢信赖。
在苦苦思索了三天之后,我决定,我也要学医,万一死了,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于是,在他再一次来诊脉的时候,我提出了请求。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抱来了一堆的医书,这算是同意了吧?
学医的道路是辛苦且漫长的,这是我从来都知道的,大学里医学专业还基本都是五年,多了一年呢。
然而我觉得我比他们要更痛苦一些。首先,这些医书都是竖排字,读起来很是吃力;再次,那些图画,都是简单地勾勒几笔,我看着都差不多,怎么看怎么都找不到区别;其次,那些注释都过于精炼,简单而不易懂。
唯一还过得去的就是我有一个耐心的老师,不论我问多么白痴的问题,他都不会像学校里的那些人民教师一样发火骂你笨。只是,这个老师就是害我走上这条路的人,又该怎么看他呢?
四爷不仅学医,诊病,还种药。
他在后湖边开垦了一块空地,不大,也就百来平米吧,种下了一种名叫“紫菀”的草药。
有关这种草药,我翻看过医书,其效用为润肺止咳、化痰,主治咳喘、肺结核、咯血等。
开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种这种草药,后来才知道原来二废太子之后,康熙很是伤心难过,以至染上了重病,一直咳嗽不止,时不时还会吐血。
摸清楚缘由之后,我有点儿不爽,有必要这样表现自己的爱父之心么?
然而我又对他反感不起来,只因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好,他对这些草药是实实在在的上心。
来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
先是选址。他不知从哪请来一个老药农,两个人在园子里走了整整一天,时而停下来,弯腰捏起个土块,在掌心细细地磨开,分辨成色,有时还会放到嘴里舔上一舔,查看酸碱。
然后是移走选好的那块地上原本栽有的一些花木。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价值不菲的植株连根带土地运走,在园子里其他地方寻适当的位置重新种下。
接下来,是要种下紫苑了。他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了高无庸一人,也不让插手,全部都一个人做。用锄头将土翻深、碾碎、刨平,再挖出十字交错的走道。之后他抱着一个小竹筐,沿着走道,将一个个块根均匀地埋到土里。
这一切,我都是靠在床上看着。这间屋子,窗外就是那湖,而从床头透过了那窗看到的就是那块地。
从此,他的规律生活中又加了一项内容。
每日清晨四更三点,他就会起床,在书房待上一个时辰,然后就会去地里浇水,回来才用早饭。
早饭后,他会过来给我诊脉,查看病情进展,之后是回答我的笨问题。有时,他也会给我上课,解说地很详细。
我们一起用午饭,他的口味很清淡,我虽喜欢咸辣,但因大学在广东念的,几年熏陶下来,早已适应、习惯。
饭后,我习惯午睡,他则是在给我把一次脉后回书房继续工作。
等我睡醒,就自己阅读医书,遇到什么疑问,记下,等明天上午他来回答。
临近傍晚,他会到院子里练上一会儿弓箭,十步开外的距离,几个悬空吊着的靶子,时而静止不动,时而随风摆动,但从来那箭都是正中红心。
练完弓箭,他会再去一趟地里,有时也浇水,有时是施肥,有时则只是看看。
从地里回来,他会一个人简单地吃一些东西,然后又进了书房,基本是在二更响过之后才出来。
过了阵子,紫苑发芽了,从土里露出青青的、嫩嫩的、肥肥的子叶。
同时,顽强的小草也生长了起来,在风里骄傲地摇晃着自己细细的旗帜。
四爷在地里逗留的时间变长了。
他长时间地弯着腰,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仔细地辨认出那些不应该生长在那里的小草,拔出,带走。
紫苑长出真正的叶子的时候,我的身子也感觉好些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我才发现原来四爷的医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心也安定了许多。
然而我依然跟着他学医,一来是不想半途而废,二来实在没有其他事可做。
对于我的刻苦,他也很满意,教地愈发悉心。
等到紫苑伸出茎杆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决定跟他下地,现代医生不是说过适当的锻炼对长久卧床的病人是很有好处的么?
他听到我的决定,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在屋里窝了一个月的我,再踏上泥土大地,我的心是雀跃的。
虽然已经不用人搀扶,可以一人行走,但我周身的气力并没有恢复多少,于是我并帮不上什么忙。
他领着我走在地里,细细地教我辨认杂草。他很厉害,在我看来都只是无名的小草,到了他的口中,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有了它们的兄弟。轻叹一声,他确实很博学。
在他教完这些,我就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农活。
我很懒,且不在乎形象,不像他是深躬着身子,而是直接蹲了下去,拔完面前的一小片土地,就往一侧挪开一步,也不起身,接着拔下一小片土地上的杂草。
好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我的无谓个性,从开始的皱眉发展到了现在的视若无睹。
在我一点一点地拔草的时候,他在一点一点地浇水。
我在前面拔,他在后面浇,彼此隔着几步,是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只是,在我终于拔完,兴奋地站起身的时候,因为头部缺氧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他及时地上前扶住了我。
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我不禁想到,人真的不能过于得意忘形,否则是容易吃苦头的,毕竟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会有人接住你的。
咧开嘴对他笑笑,他却又皱起了眉,我知道,我这个笑容一定是太苍白了,肯定不好看。
他扶我站了一会,等有了力气,我示意他放开,我自己可以站的稳。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开了。
我确实站得稳。
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把剩下的浇完,然后和他一起回去。
回去路上,他说,“你身子还没好实,还是在屋里养着吧。”
我摇摇头,“不,我想出来。放心,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又皱起了眉,然而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仍旧一起下地,我拔草,他浇水,我在前,他在后,还是隔着几步,还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我虽然仍旧在起身的时候头晕,但是却不至于会站不稳了。
又过了几天,我身子渐渐有了更多的气力,地里的野草也拔地差不多了,于是,我的工作内容有了改变。
现在,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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