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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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我激动得心都要蹦了出来。
可是她看向我的眼神,很冷漠,我的心噔的一声又沉到了谷底。
她为我向吕四娘恳求,我呆呆地坐在一旁,听着听着,肋骨下的那个深谷突然涨满了酸水。
我真没用!还要心爱的女人巴巴地去为我乞求……真不如死了算了呢!可是这样我对得起她吗,对得起她这么拼了命地救我吗?
茫然。
她握着我的手越来越凉,我的心也越来越凉。
吕四娘带着同党撤离了,御林军蜂拥似得冲进来,我完全顾不上骂他们饭桶,只一个劲抱着陷入昏迷的琴儿大喊太医。
虽然我明知道她不会死,可是因为是她,我就还是会止不住地失控失态,这是件极其糟糕的问题。
因为就是这一点,令我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心……
在她醒之前我原是打算许给她一定的自由,条件是她时不时还会回来我身边,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让我见上她一面就已经很好很满足。
可是当她张口就问暗影,要我把那个什么隐放出来,我忽然就情绪失控了,不明白为什么她心心念念都是要离开我!于是对她吼。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看着我,双眸愈来愈深,愈来愈空,到最后,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也什么都没有。
但这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被她判了死刑,只是惊惶无措于她莫名的大笑,那笑声比哭声还凄凉,百倍。
弘历匆匆赶回来,一看过她就奔过来找我打了一架。
结果毫无疑问,我输了。
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倒是没有觉得有多愤怒,只是遗憾在脸上的伤好全之前不能去看琴儿。
她拒绝立后。对此我并不意外,但还是感到难过。
我想亲自去劝说她,去到却正好碰见她和弘历对话。
“孩儿是不懂。您明明那么爱皇阿玛,为什么又拒绝他立你为后?”
“爱?你知道爱是什么样子的吗?爱,就像那青花瓷,精致秀丽,令人目眩神迷,不能释手。爱,就像那青花瓷,能历烈火焚烤而弥坚,历时间流逝而弥新。但是爱,亦像那青花瓷,经不起人手的这么一松……啪的一声,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
“您的意思是,您决定放手?”
“是,我决定放手!”她看着我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
风过,大朵大朵的槐花纷纷扬扬从头顶掉落,簌簌作响。
突然,一股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将我重重淹没,我的眼前出现无数精致瓷器,一个连着一个噗噗破裂,碎片弥满天空,像冰雹一样疯狂地砸下来……
满腔热意倏地从心底窜上来,我只能拼命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她,才勉强抑制住它没有夺眶而出。
“可是我不放!无论你同意与否,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永远,都必须呆在我的身边!”我深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走。
可是一出门口,我就周身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如果不是苏培盛及时扶住我的话。
“你不可以这样对她!”是夜,弘历来到养心殿,大义凛然地注视着我说。
“是吗?那我应该怎样对她?放她离开吗?你舍得?”我静静看着他,反问道。
他无语噎言,拧紧了眉头。
我幽幽叹息一声,缓缓垂下了眼睑。
空气里,淡淡的薄荷香无声流散,丝丝入心,透心凉。
那段漫长的喝药的日子在摧毁我的味觉的同时,也带走了我绝大多数的嗅觉,薄荷香是如今我唯一能闻得出的气味。
那是,琴儿的味道……
“皇阿玛教训得是。”蓦然弘历道。
惊讶抬头,我看见他唇边的半个笑容,那不是无奈接受的笑,是心意笃定的笑,不禁凝眉。
骤然我脑海电光一闪,他竟然是……
心迅疾下沉,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斗,最初与兄弟斗,后来与逆臣斗,现在还要与儿子斗……
我差人去传弘昼来见,他打着呵欠走进来,我霎时间就失了谈话的兴致。
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惯来懒散,游手好闲,终日流连于戏院、赌场、青楼……让他与弘历抗衡,岂不可笑?
唯有另辟蹊径。
于是我开始宠谦嫔。
她的背后集结了皇后和年妃两股外戚的力量,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对她不敢忽视的主要原因。
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我下一个儿子母亲的不二选择。
那个该死的敬事房老太监吃饱了撑的,竟然跑到琴儿面前去多嘴。
我叫人把他收的那锭金子塞进了他的喉咙管。
这场战争之关乎我和弘历两个人,谁都不应该把她扯进来。
我常常登上琴儿隔壁院的阁楼,用西洋望远镜偷看她。
看她一件一件将绶恩的玩具摆在石桌上晒。
看她一朵一朵将完整的桂花拣进海碗预备制糕点。
看她一天一天倚在门廊柱子上等稀稀落落的秋雨沥干。
……
弘历每天都会去看她,有的时候看着她微笑着亲吻他的额,我会嫉妒地想要冲过去告诉她,此时此刻她之所以在这里,都是他的功劳。
可是我不能,我知道她有多爱他。这样的打击,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又或者,我其实是在保护自己。万一她知道了内情可仍旧一如既往地爱他呢?
我再输不起……
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黑燕,成了她的新朋友。
看着她喂它鸟食,我想起弘时。
那个孩子,从小就爱养鸽子,对女人也没对鸽子那么上心。
现如今琢磨起来,他是对的。同样一片真心交托出去,人会令你失望,鸟兽反而不会。
谦嫔有喜了,这是我一直企盼的,但当它真的发生,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不过还是大行犒赏,无论如何,计划还是要继续的。
只可惜事件发展倾向并不利我。
消息传出,朝野震荡,一班王公大臣轮番进言,要求立太子,我被他们烦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加封弘历、弘昼为亲王,才勉强平息了这锅沸水。
我开始频繁地点弘历出京办差,理由杂七杂八,名目繁多,试图借机削弱他在京中的势力。
这其中也有一点儿别的原因,比较不光彩的一点儿原因。
当谦嫔怀孕,我也就失了借房事泻火的兴致,于是弘历和琴儿的依偎拥抱愈发令我难以忍受起来……
禁不住自我唾弃。爱新觉罗?胤禛,你的心理如此阴暗,无怪乎琴儿会选择放手……
岁末各附属国部落进贡的时候,印度使节找到张廷玉,表示希望我能单独约见一下他,有紧要事相商。
我基本明白他想要和我说什么。自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死后,国内形势急剧恶化,几大家族划界而治,帝国处于解体边缘,如此良机,其邻国波斯自然是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这固然是他国国事,与我大清无多牵连,但边疆混乱终归不益……是故,不妨听听他有何话讲,再做定夺。
见着面,他首先献上一颗巨大的金刚钻,纯净透明中带着浅浅的玫瑰红色,光采极为鲜明,魅力四射,闪耀照人。
他介绍说这颗钻石名叫“大莫卧儿”,意思是“光明之海”。
光明之海?我心一动,忽然间对这颗石子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抚摩良久,我允诺,只要我一日还在,莫卧儿帝国就一日完整。
他欢喜而去,我手握钻石寂坐至夜深。
琴儿你说爱像青花瓷,经不起人手的这么一松……啪的一声,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
那么你又有没有听过,有一种爱,像金刚钻,捶不扁,砸不烂,摔不碎,烤不坏,永如新……
我想把这颗石子送给她,可不巧遇上了个糟糕的时间。
造化和百福走了,一前一后,中间只隔了一天。
“你最好放我走,我不想恨你!”她冷冷看着我,甩手狠狠扔下这样一句,转头就走。
大冬天的,我像是突然被人浇了一大桶冰水,冻得全身每一个骨节都在嘎嘎作响。
不!琴儿,很抱歉,我是永远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我可以失去一切,权力,皇位,乃至生命,都不能失去你!
即使这样会让你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的生命里还有我,就好……
当我以为此生都无可能再享受到她的温柔,她却走出了那个院子,来到我的病床边。
淡淡的薄荷香入鼻,清新沁人心脾。软软的手掌心抚过,温暖熨人肺腑。妙曼温馨,恍然如昔。
“你真厉害,这么老了还能迷得人家小姑娘为你神魂颠倒……有那么聪明美丽的女人爱你,为什么你还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她叹息着说。
不由得唇畔掀起一波微笑,缓缓睁开双目回答她,“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她大惊失色,落荒而逃,撞倒了放水盆的架子,我对着地上那一大滩水渍愕然好久,无言苦笑。
“皇上?”谦嫔走进来,忐忑地喊我一声。
我抬起眼来凝视她,低声道一句,“谢谢!”
她突然红了眼眶,眸中泪光闪烁。
我沉默,又垂下了眼。
众人皆道当今圣上对谦嫔娘娘荣宠备至,可其中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这许多年来,我对她真情实感说过的话,恐怕也就只这一句谢谢了……
轻声叹息。心内也有愧疚,然而又能如何?我的心很小,早就装满了。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我用过晚点循例服下一丸丹药,开始批折子。
不料批着批着,蓦然一阵头晕,同时间腹中一阵灼热,剧痛难忍。
“来人!”我一手撑住御案,一手捂住腹部,艰难挤出一声唤。
“皇阿玛。”伴随一个朗润的男音,一袭宝蓝长袍翩然入来。
弘历。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我伏在案上,睁大了眼看着他,暗叹一声。
他缓步走近前,在我的膝前跪下,仰起头对我说,面容哀伤,语气慈悲,“皇阿玛,请您略忍一忍。相信我,很快就不痛了。”
他是对的,不一会,一股麻痹感汹涌袭来,我全身脱力,渐渐失去对四肢的控制,也渐渐感觉不到那如烈火焚烤的巨大痛楚。
我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完全牵扯不动脸部肌肉,只能双目发直无可奈何地瞪着他。
“皇阿玛,对不起。”他热泪盈眶,抱住我的双腿,哽咽出声,“对不起。请永远不要原谅我。”
我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这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他?我们都是为爱别无选择。
可是我办不到,恍恍惚惚,倦意朦胧,身子越来越轻,飘飘忽忽,一点一点散入那无边无际的空茫之中……
遥遥的,有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我,黑眸深处细雪纷纷,一株红梅花枝含笑,姝影飘香,妖冶多姿,漫随春媚。
挚爱(弘历番外)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1
月黄昏,鸟朦胧,二十四桥花灯结彩,一架马车缓缓驶过,雕轮绣帏,华贵逼人,引得众人纷纷退避,让出道来。
“停!”车内蓦然传出一个清冽如筝鸣的男音,咕噜咕噜转动的车轮嘎然应声而止。
围观的人们顿时都伸长了脖,瞪大了眼,一下不敢眨,全神贯注盯着车帘子等待着,期待着……
脚踏放下,车帘掀动,首先出来的是一个俊秀少年,唇红齿白,书童打扮。
接着出来的是一只手,十指修长莹白,通体明净润泽,微笼一圈柔光,犹如宝玉有氲,如烟云流转,摄人心魂。
一时间,在场诸位不约而同地都屏住了呼吸,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个幻影,稍微出口大气就能全给吹没了……
“这家店我来过。”黯然一句将众人带出那一只手带来的窒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只手的主人已经下了车。
自古江南盛产美女,扬州更是风好水好,美人如云,可人们还是禁不住惊叹于这个男人的俊美。
他的美不仅仅在于那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更在于他那独步天下的绝世风采,就像是握有一切,又睥睨一切,气度尊贵不凡,仿佛与天齐高,与佛同坐。
他长身静立,微微仰起头看饭庄牌匾上的那“一品轩”三个字,双眸清澈明亮似深潭载满星光。
他在那站了很久,很久,像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蓦然,街角转过来一双人影。
“十二少,你听闻了没有?百花轩十年珍藏的惜情公子今儿晚上终于要挂牌竞……”其中一人正兴致盎然唾沫横飞,突然两束凌厉目光像两把飞刀直直射中他,吓得他登时尿道失禁,前襟湿了一大片。
那两道目光来自马车的主人,他的视线并没有在那人身上停留,迅疾收了回去,原地凝眉思索片刻,踏上了马车。
紧跟其后,那少年也上了车。
车轮滚滚而去,抛下整一条街石化的人。
肤若凝脂,腮若桃花,眉如黛画,唇如点朱,眼波横处似春风荡漾,暖意熏熏,醉人心田……
高文轩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不觉一愣。长这么一张脸,是福还是祸?
“惜情宝贝……”一阵馥郁香风扑面而来,纤腰摇曳,风情万种。百花轩主人杜玉衡。
闻声,高文轩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震,缓缓垂下了眼睑。
他是高文轩,他更是扬州百花轩头牌惜情公子,五岁身入,十年玉琢,今天是他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