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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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姑手里又比又划,却也比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方怡仍不能理解,急得头发根都快竖起来,干脆一扯方怡的手臂就往前面奔去。
方怡无法,只得跟在她后面瞎跑,经过秋风院,后花园,练武堂,再往前,就是通往厨房的石径,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呼声从前面传过来,再近些,就能听到“啪啪”地敲打声,又沉又重,就如敲在人心版上一样。
惨叫声有些熟悉,且夹着女子惊恐的大哭声,方怡心里一紧,带住哑姑的身形谨慎地蹲在一旁的花草丛里,拨开绿枝朝声音传来处望去,这一望,顿时如遭雷击,愤怒的火焰一下子就蹿得老高。
厨房前面的天井上,此时已围满一大堆丫头婆子,中间空出的一块地上,两个粗壮的婆子正挥着儿臂粗的木棍朝地上干瘦少女的手臂死命打着,每打一下,少女就惨呼一声,她的脸上嘴上都是血水,手臂上更是血肉模糊,周边的黄土地上,已染满鲜红的血迹。
在两个婆子不远,却有两条大黄狗正争抢着一大块肥肥的猪蹄。
而这个正被打得去活来的少女,正是早上说要到厨房里找点吃食的如花,看来,是她东西没找着,被人歹了个正着。
“杜妈妈王妈妈,这小贱蹄子手脚如此不干净,给我狠狠地打,今天不废了她的手,都道我刘玉霞治下无方,今日不来个杀鸡敬猴,往后恐怕有更多效仿者,治了她,等下我们连她的主子都一并问罪。”
一张楠木大椅上,大夫人挑着兰花指,漫不经心的拈着酸梅往嘴里送,一边居高临下的朝挥棍的两个婆子发号施令。
其他人噤若寒蝉。
方怡的手指甲全掐进掌心,她感觉不到痛意。
她从来不是一个乱发同情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相反,她还相当自私,善于用虚伪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得严严的,从来没有出过一次纰漏。就如前世很小的时候,妈妈病死了,爸爸没等上两个月就把新妈妈娶了进来,她当时就笑得天真无邪,翘着小嘴围着新妈妈又叫又跳,把新妈妈哄得前后找不着眉眼。
后来生了弟弟,她的嘴巴仍然乖巧着,没能让新妈妈对她有一丝厌恶的机会,好似她毫无心机只是纯真快乐的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其实她的内心是冷漠的,没有大人的时候,她会把弟弟晾在一边,一个呆呆的坐着;新妈妈和爸爸吵架的时候,她会把弟弟推到大人中间,然后再远而避之,静静地欣赏着那一家三口哭闹争吵怒骂的热闹场面,她认为比看电影里的极速时刻还惬意过瘾。
她就在那种戴着面具的环境下长大,她也想着自己会一直无情的冷漠下去,可是现在如花的血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喉咙里有一股热气在往上冲。
她按住哑姑,缓缓自花丛中走了出来,低头垂目。
“大夫人,请您大人大量,饶了如花这一次。”
大夫人凤目一挑,白葱般的指尖儿轻托尖俏的下巴,轻启朱唇:“贱蹄子的主子来了,也好,一并在这里将总帐算了,免得夜长梦多,以后不好打发。”
方怡深深吸口气,紧紧咬住嘴唇,将满腔的怒意都吞了下去。脸上很自然的堆起了怯怯的笑,“大夫人管着厨房,我们这些小人物再嘴馋,也不敢给大夫人添乱,只是如花到厨房里来,也是受人指使,大夫人再打她,其实也没找到罪孽的源头。”
大夫人冷哼,“除了你是她的主子,谁又能指使得动她?”
方怡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正有一事要向大夫人禀报。”
“你能有什么事向我禀报?”大夫人不屑,不过不代表她不好奇,毕竟这偌大的院子里,从上到下也有好几百号人,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要涉及关心,只要心细,常常能自平凡中发现不太平凡的事。
方怡左右看了看,才为难地上前两步,以极低地声音在女子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将手里的糕点包在大夫人眼前扬了扬,低声道:“这就是她刚才犒赏我们的东西,求大夫人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不然我们几个都会没命。”
大夫人盯着那包糕点冷笑,忽然因为无意间探得一个秘密而心情大好起来,在这个王府,哪一个女人都休想往她头上踩!
见大夫人还没下令停手,方怡眼珠急转,忽然从领口取下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恭恭敬敬地递到大夫人面前,讨好道:“夫人向来关心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这块玉佩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娘用积蓄一生的银钱买的,虽然不太入夫人的眼,可也代表我的一番心意,请夫人笑纳。”
大夫人眼前一亮,脸上终于有了笑颜。羊脂玉乃玉中上品,一般人是见都难得见着,此下竟然从一个小妾身上能得一块,如何让她不欢喜?
她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才让旁边的丫头将玉收了,然后一挥手,“王妈妈杜妈妈停手,我现在才弄明白,原来如花并非偷食贼,真正的偷食贼另有其人。算了,今天的事就此揭过,以后谁都不准提,散了吧。”
在这个院子里,她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就算如花真的偷了,眼下有无名妾苏红茶用上好玉佩当赎,也没人真正敢计较。
“算你贱命好!”凶悍的杜婆子和王婆子恶狠狠地骂了句,终于停了手。
如花的胳膊已经被打烂,鲜血流了一地,扭曲的形状叫人触目惊心。方怡不敢朝那里看,怕自己眼中的怒火泄露了她的怨恨,她只是咬着牙根,死死地将杜王两婆子的面貌记了个一清二楚。
院子里的人终于都相继离去,她迅速冲到没了声息的如花面前,先按住穴位,然后撕了身上的衣服,帮如花把伤处包扎好。做好一切后,哑姑驼着背,才背着如花往偏僻的小院里走去。
刚刚走到花园处,一个带着调侃的男声突然在耳旁说道:“啧啧啧,怎么每次到燕王府来,都会看到这些血腥的东西,宋欢那家伙就不可以对府里的花花草草温柔些么?”
立即有一男声在稍远的地方叹气道:“那家伙,把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都当成他的铁枪使了,怎么会温柔得起来?”
这个时候被人说风凉话,方怡恼怒不已,转过头去狠瞪旁边发话的人,不料却对上一双坏坏眼眸,她一惊,未料那人居然很阴险,趁她闪神的一刹,脚上勾起一根树枝一拦,想要将她绊倒在地。
第5章 初见
在摔倒那一瞬,她本想运力弹身而起,忽然想到此时不宜与人结怨,特别是这种公子哥儿式的人物更难缠,如果因此而耽误了救治如花的时间,可是后悔莫及的事,心念电转间,只得顺势很不雅观的“啪”地一声摔趴在地--既然要扮弱者不引人注意,那就要忍人所不能忍。
“哈哈,眼神倒凶恶,也不过如此,摔了个狗吃屎,看着真痛快。”
坏坏男穿得一身花里胡俏,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两个月牙,倒也好看。此时他边说边抚掌而笑,然后朝几步开外一身墨绿色蟒袍长身玉立的男子叫道:“太子爷,燕王府的女人一般都温柔多情,才艺出众,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如此狼狈的一面,等下见到宋欢那家伙,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府里的侍妾简直是太多样化了。”
太子爷?宋岳?不是原主曾经示爱的对象么?
宋岳无奈的一笑,摇摇头,边往另一侧走边道:“温七,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如此胡闹?如果喜欢燕王府里小妾的多样化,不如就挑一些回去,相信不仅宋欢会感到无比荣幸,连你爹安国公也要喜得眉开眼笑。”
温七因为恶作剧已达,再也不看方怡,转身吊而郎当地跟在宋岳后面,“切,再多样化,这些女人我都会嫌烦……”说到这里,他突然站住,宋岳不解,皱眉道:“怎么了?”
温七指着后面,奇怪道:“倒是溜得快,不过太子爷,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女的有点像去年向你示爱的苏家小姐?”
听到那个名字宋岳就觉得脸上无光,面色不爽地甩袖大步离去,丢下了句,“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花痴女!”
方怡和哑姑趁两男说话的空隙飞快地溜了。
如花的伤很严重,帮她一一清洗后,可以看到手臂上的森森白骨,她一直昏迷着,体温渐高,如果得不到好药的即时救治,她的双手可能就要废了。
看着哑姑还想试图为她包扎,听着如花皱紧眉头在睡梦中的呼痛声,方怡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苏红茶的责任。她现在已经不是冷暖自知的一个人,也不能再悠哉游哉的把自己当成纯粹的方怡,眼前受伤的少女、困窘的处境,依傍着她而活的两个人,已经不再容许她得过且过下去。
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成为真正的苏红茶。
其实据几日来的观察,出了内院,王府里到处都是或明或暗的岗哨,她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本来就不容易,如果再想把如花和哑姑都带出王府,那更比登天还难。那么她究竟该怎么办?在此坐以待毙?还是冒险另想出路?
是夜,月亮穿透云层,将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
杜妈妈也不知晚上吃了什么,往茅房连跑了三次,身为大夫人的奶娘,手下本也可以驱使一个粗使丫头帮她掌灯,只是肚子越拉越急,来不及喊粗使丫头,她就捂着肚子哀叫着朝茅房冲去。
树影幢幢,随风摇曳。
杜妈妈粗壮的身体才经过一棵大树下,一个黑影蓦然从旁边蹿出来,劈头盖脸将一个麻袋罩向杜妈妈,杜妈妈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一顿乱棍加身,她立即被打倒翻地,嘴里嚎叫着,却如被捂了嘴的闷葫芦,只闻呜呜声,声音却传不出多远。
黑影挥棒痛快地狠打,手下毫不留情,老婆子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谁在那里?”掌灯的丫头终于听到声响执灯出来询问。
黑影非常解恨地吹了声口哨,然后扔了棒子如灵猴般攀上墙头,隐于围墙外,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掌灯丫头问了几声没回音,只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忙唤来两个丫头和一护院一起胆战心惊地朝声响处摸去,等护院把杜妈妈从麻袋里解救出来,顿时大惊:“杜妈妈,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这边的叫声惊动了全院,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杜妈妈在大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杜妈妈有所闪失,一些人少不得要受牵连。
大夫人听到人禀报奶娘受伤的事,顿时火急火燎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被打得青红紫绿不成人形的婆子,眼泪差点流出来,当即让护院查看是谁动了杜妈妈,同时叫人去请大夫。
偷袭了杜妈妈的苏红茶其实并未离开,她抱着树丫惬意的睡了良久,直到大夫人咬牙切齿地离开,看病的大夫被送走,抓了十几副外敷内服药的丫头去熬药,杜妈妈屋里已经静悄悄了时,她才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慢吞吞地整了整衣装,然后才“刺溜”一下就从树上滑了下来,三步两跳蹿进屋里,将小丫头刚提来的药包迅速收进一个包袱。正要走出门,忽然又回转身,走到脸上被包成棕子躺在床上的杜妈妈面前,很不客气地拍拍她的脸,很好心的劝道:“老太婆好好养伤,如果你一不小心死了,可别变成厉鬼来吓我。”
杜妈妈又惊又怒,想张嘴却发不出声,气得眼睛都绿了,两个鼻孔里直呼哧。
苏红茶才不管,笑嘻嘻地亮出一根银针,在杜婆子的抽气声中,快速的在她嘴巴周围连刺几针,之后才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又攀上了墙头。
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如花正等着她的药。
王府桂花亭,醇厚的酒香在夜风中飘荡。
燕王宋欢不羁地翘着二郎腿、手执夜光杯豪迈地饮着美酒,“现在镇南王已被父皇安排到了南疆驻守,未经圣旨允准不得回京,记得他已经三年未回镇南王府,皇兄还在担心什么呢?”
坐在他对面的太子宋岳紧皱双眉,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寒,缓缓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镇南王林德的所有丰功伟绩,不会比眼前的三皇弟小,很多年过去,在一些老一辈的朝臣眼里,还能将他的事迹耳熟能详的描述出来,其影响之深,绝非一般阿猫阿狗可以相比。
温七撑着下巴,俊美的容颜上一副稚纯的样子,他不饮美酒,只是慢慢浅尝着一杯花茶,月牙形的眼眸里全是深深地陶醉,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镇南王不回,不代表他没有威胁性。就算他的家室全在落日城,并不代表他的儿女会善罢甘休。就算我们让他的儿女有任何不测,也不代表林漠遥暗地里没有动作,我们现在要做的,要么是逼他们现出原形,要么是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宋欢一怔,“林漠遥只是个斯文书生,而且还是个病殃子,如果你说他的弟弟林暮语有何动作我还相信,但是林漠遥……”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我决不信他会有任何动作。”
温七“嗤”地一笑,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地吵嚷声,宋欢脸色一沉,朝外喝道:“什么事,这么吵?”
一个侍卫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禀王爷,是大夫人身边的杜妈妈被人打了,大夫人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