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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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对我的这样的评价,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谁是没心没肺,有傻乎乎笑容的人啊?可这都成定论了,我也有自知之明,就不抗议了。
期间,姬光偶尔叫我进宫,向我询问诸多关于外界的新鲜玩意儿。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如履薄冰,小心对应,生怕在太后、太子和姬光面前露出破绽。一次,姬光瞧着我笑道:“三哥哥真是奇怪,大家都说你越发精通玩乐了,可是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还是原来那个不知情趣,只会哼哼哈哈的笨蛋呢?”
我尴尬极了,正坐立不安间,忽然灵光一闪,回答道:“我这不是怕你告状嘛!”
“告状?我向谁告状呢?”
我偷偷瞄了一眼在旁的皇太后,小心翼翼说道:“妹妹和我不一样,自小生活在宫廷,大家疼你还来不及,哪能让你接触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呢。当年我只知道吃喝玩乐,才会被父王打得半死,要是叫人知道我又教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会儿恐怕就要连命都没了。妹妹就当可怜我,别再问了吧。”
皇太后听着直乐,姬光也咯咯笑,将我轻轻放过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问道:“妹妹也不小了,不知道许字了没?”
姬光努嘴让我看向皇太后,皇太后微微拉下脸,随即又恢复了慈爱的神色。姬光方才笑道:“三哥哥有所不知,我原先也是许了人家的,可太后娘娘不喜欢,就退了。还请了国师为我相命,说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因缘,时机一到自然知道。所以我们就没再找了。”
我暗自摇头,这因缘二字虚无缥缈,岂能轻易信得?不过姬光才色兼备,又自小亲近皇家,说不定是太后想亲自为哪个孙儿招这个媳妇呢,不然她也不会插手姬光的婚事了。
得知我经常跑后宫,鲁山王世子和雁汾王世子好心,特地劝我少去。我此时方知除我和皇家人之外,再没其他贵族子弟还能随意进出后宫半步的,一般人大约只会羡慕我,只有同为藩王世子的两人才知道这趟浑水的可怕,因此劝告的时候也分外情真意切。我只能苦笑,将姬光的事说了,他们得知后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可怜我,拍拍肩膀权作安慰。
没有应酬的时候,我就跟文晴湖和书金屏学习文章,跟元开泰学习武艺,生怕荒废了学业,玩物丧志,逐渐堕落。
元开泰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拼命操练我,早晚都要刻苦习武,强度居然比在王府还要高了数倍。他自己还受书金屏所托,背着外人操练从王府带来的护院。每次护院看到我的苦相,都洒了几滴同病相怜的眼泪。
文晴湖和书金屏都学贯古今,精通音律,喜好诗歌,尤善棋艺,每天总要手谈一两盘棋。我不谙棋艺,每每旁观棋局都会看得头晕眼花,连打瞌睡。她们因笑道,我这点倒比一般粗通棋艺的人强多了,不会在一旁乱指点,惹人生厌。除此之外,她们也经常讲些典故轶事,旁征博引,细细道来颇为精彩,很长见识,比跟世家子弟出去吃喝玩乐强了百倍。
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会背诵故乡的诗歌外,还画得一手好画,每每都能教文晴湖和书金屏赞叹不已。只是我每次作画完毕,作品总被收了起来,决不允许我拿出去向外人炫耀。文晴湖说:“夫君,不是你的画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不像你在外面给人留下的该有的印象。画有四品,下、中、上、绝。夫君的画已经属于上品了,不时还能出个绝品,若传出去了,迟早会叫人生疑。万一传到皇上那儿,夫君又要有麻烦了。”
那一天,我恰好画了一幅“鱼跃清秋图”,空山寂寂,泉水清澈,枯树峻峭,明月冷然,却有一条锦鳞大鱼奋力跃起,激荡出晶莹的水花,在空寂的画面上带来了生机。不同观者在不同时间观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我刚画完,便得意地拿去给书金屏和文晴湖看,结果她们观赏完毕都纷纷要求我不要再作画了,这等只有高人隐士才会描画出的意境已经不是纨绔子弟所能达到的水平。结果我很郁闷地被迫封笔了。
不过我又想出了一个既可以作画,又不会被怀疑的主意:给美人写生。文晴湖和书金屏勉强同意了,即使如此还是谆谆教导我不准太出格,最多只能画一般的妓。女,绝对不能跑去给那些名妓写像。原来大凡名妓,无不精通诗词音律,才思敏捷,气质出众,格调高绝,不肯自贬身份,只和达官贵人来往,这份高傲与才气连大家闺秀也望尘莫及。若我连她们的神韵也一并画出,就要等着被皇上传唤了。
可是有一回我的半个老相好,名妓关心无意中看到外面流传的美人肖像,得知是我的大作后,惊异万分,非要我给她画一张像。我差点没脱口而出说要回家问问妻子,左右为难了许久,推脱说手崴了,过两天再来,说完便落荒而逃了。
于是至此,我被迫彻底封笔了。为了不让人们再问我要画,只好一天到晚跟人抱怨庸医误人,花这么长时间都治不好我的手。话虽如此,我却不断大把撒钱,为文晴湖请来全国最好的大夫,搜罗众多名贵药品、补品,只盼她能早日恢复健康。于是鲁山王世子笑话我有钱给妻子找名医,却没钱给自己治手。我只好很尴尬地回答说:“老兄,你不知道,我这手被庸医耽误了,再找许多名医也治不好了。”
在旁陪酒的关心白了我一眼,好几个星期都不肯为我打掩护。要知道眠花宿柳一向是我最怕,幸好大部分都有关心帮我蒙混过关。因此关心罢工这几个星期,我不知有多难受,又是作揖又是哀告,又是许下种种好处,就是不能画画。可关心偏偏不理睬,闹了许久才消气,和我重归于好。后来我还是为关心画了一张像,不过那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在外面不轻松,在家里也不见得轻松。文晴湖总是想方设法给我制造和书金屏独处的机会,我虽然感到很为难,可也不忍拂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照做。在我的刻意讨好和文晴湖的一旁襄助下,我和书金屏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已经到了可以互相取笑的地步。
后来,我和书金屏之间发生了一段令我印象深刻的对话。
记得那天也是一个月色分明的晚上,我从文晴湖的络织院回来,路过中庭,看到书金屏和妙喜正在赏月,便驻足也跟着看天上的月亮。时值春暖花开,院子里的杏花树已经全数绽放,喧闹着无限的春光,在清明的月色下分外迷人。我想书金屏大概不仅在赏月,也在赏花吧。
书金屏看到我,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继续欣赏眼前的美景。过了一会儿,她支开妙喜,问我可有什么上佳诗句来形容眼前春。色。自从我向书金屏和文晴湖夸耀故乡诗歌举世无双后,书金屏便莫名其妙多了一股竞争意识,不论时间地点总要和我比比两地世代积累下来的风流文采传世诗歌。我只好苦笑着说:“这会儿子我可想不出来,只记得一句流传千古的名句。”
“什么诗句,说罢。”
“红杏枝头春意闹。”
接着,我试着翻译了这一句诗。书金屏念了又念,说道:“果然一派春。色,只是和眼前光景不符,那杏花可不是红色的。”她说的没错,眼前的杏花是白色的,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泛出了莹洁的光彩。可我并没学过,又要上哪儿去找形容白色杏花的诗句呢?
我只好点点头,也不抗辩,偷窥书金屏的脸色,大概是眼前的与白昼那过分明媚的春光不同的月下杏花让她心情很愉悦吧,脸上表情十分柔和。当时,我心中一动,大着胆子问她:“我觉得你最近对我温和了许多,那是因为知道我不是宗旭恒的缘故吗?”
书金屏转头看向我,轻轻摇头,否定了我的问话,说:“这不是主要理由。”
我好奇起来,可又不敢问,抓耳挠腮很是心痒。她看穿我的心思,表情更加柔和了:“应该说,自从和你见面以来,我对你的观感就一直在不断的变化着,我想,就算你没有挑明借尸还魂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无比厌恶了,说不定还会慢慢喜欢上你呢。”说着,她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意。
虽然知道她是在逗我,可这说得我很害羞。又听她说道:“不过,让我触动最大的,还是你在太子面前请求重新迎娶姐姐的事情。我很尊敬姐姐,她是我见过最坚韧,也最温和的人了。即使遭受了那样的不幸,她也依旧能够宽容地对待这个残酷对待她的世界的人与物。如果不是她,我想我大概也不会在那样冰冷荒凉的院子安心住下来,而且还一呆就是两年吧。而你能发现并且珍惜姐姐的好,甚至不怕得罪皇帝,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让姐姐逐渐露出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温暖而幸福的笑容。对这样纯善的你,我也不好意思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对待你。”
说着,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就像那天淡泊而清明的月色,有着说不出的动人。我一直觉得书金屏像冰山的雪莲,像寒冬的月亮,遥不可及。可如今我居然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和春风一样的温暖。果然,书金屏并不是天上的仙女,而是人间的女子。
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亲近她的念头,腼腆地说:“谢谢你的夸奖,我会努力的。”
她笑着点头,又问我道:“当真不能记起其他的诗词吗?”
我想了想,念了一首杜甫的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知晓意思后,书金屏忽然不语了半晌,摇头道:“也和眼前景色不和。”
我哭笑不得,差点没叫姑奶奶,又不敢太跟她较真,过了片刻,打着呵欠说:“天这么晚了,金屏也早点回去睡觉吧,虽说现在是春天,可晚上还是很冷的。万一着凉,病邪入侵就不好了。”
她似笑非笑地盯了我一眼道:“你倒会浑水摸鱼,什么时候改口直接喊我的名字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要找些借口。她转过身,似是默许了我的称呼,道过晚安后披着落下的杏花花瓣姗姗离去。
看到她渐渐远去,不见身影,我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直呼她的名字,不晓得花了我多少勇气。想要和书金屏搞好关系,名字是第一步。如果也能和文晴湖一般自在地喊出书金屏的名字,我想那一定是书金屏接受我的信号,也是我敲开她的心灵门扉的第一步吧。
只是刚才听书金屏的一番话后,我忽然有点愧疚了,平心而论,我对她并不像对文晴湖那样不计较任何得失,只是纯乎出于天性的亲近,而是掺杂了许多现实的利益。可是书金屏让我知道,她也有着一颗鲜活的会跳动的心。我这样刻意亲近、讨好她,也许无异于在欺骗她的感情吧。
可是文晴湖也向我诉说了近乎哀伤的决意,事到如今,我无法,也不能让她失望,因为现在的我是举目无亲的文晴湖的唯一的依靠。如果我不能活下去,谁来保护、疼惜那个温婉而坚强的女子呢?虽然天真幼稚的我还不足以奢言保护他人,可是这份心意却是十足十的真诚。
那一刻,我有了迷惘,忽然觉得在春风中舞动的满树杏花根本是故意来扰乱我的心绪的,看哪!那飞舞的花瓣,是何等的杂乱无章,漫无头绪,纷纷扬扬的是要往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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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十月末,京城降下了初雪。下雪的时候,大家在我的书房里讲史,妙喜出去拿点心第一个发现了,兴奋地叫大家出来看。我推开窗向外一看,灰暗的天空正零落地降下雪花,忧郁起来,元开泰又要变着法子更加变态地操练我了。
“才这么点雪,不值得欣赏吧。”我关上窗户,坐回去,“天气又要变冷了,你们要多穿点衣服,别生病。”
晓得我的心病所在,香茗、芳柳、念荷、忆菊、妙喜等都窃笑起来,书金屏和文晴湖也不禁微笑,颔首道谢。
被她们一笑,我更加不是滋味了,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金屏还是接着讲下去吧。”
据书金屏刚才所说,我来到的这片大地很久以前就建立了国家,经历了无数次的分裂和统一,逐渐扩张国土,疆域攘括大地,威加四海。最近出现的统一的大王朝是尹朝,然而尹朝仅存在一百余年就没落了,陷入动乱,海外诸国也失去了讯息。尹朝没落的原因历来众说纷纭,国土又被分裂成十几个国家,经过数百年的征战渐渐合并,将大地分成了南北两地,各自改朝换代。南朝局势比较乱,短短两百年就换了六个朝代,现在统治南方的是郦国。北方略胜南朝,只更换了四个朝代,如今的主人是祈国,就是我现在呆的国家。
书金屏为了让解说明白易懂,在一张白纸上划线,分出了海洋和大地,在海洋上写下“不明”二字,又在大地上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南面写了个“郦”,北面则是“祈”。她说道:“虽然南北方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