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又名:手纸)-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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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为什么?你带她去哪儿了?”直贵问由实子。
她像是气馁,叹了口气,“最近,去别的公园了。”
“别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买东西方便,那边车也少些。”
“那算什么,就为这点理由就把孩子的乐趣剥夺了?她不是太可怜了吗?”
“可是……”她说了半句话,又闭上了嘴。
“我明白了。好啦,实纪,和爸爸一块去。爸爸带你去你喜欢的公园。”
“太好啦!”实纪说着,举起了双手。
“等一下!要是那样,我带她去,你歇着吧!”由实子说。
“你又怎么啦,都说好了。我带她去没关系的。”
“你在家里待着吧。今天管理公寓的公司也需要来电话,上次说过希望能跟你说话。”
“哎?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忘记了。实纪,稍等一小会儿。”说着,由实子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妻子和女儿走了以后,直贵躺下看着电视。不巧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节目,等得不耐烦。他看着电话,说是管理公寓的公司要来电话,究竟有什么事呢?就为等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的电话,一天都在家待着不是太傻了吗?
他想不如自己给那家公司去电话问问。可电话拨通了,响了几声后就听到录音的留言,公司今天也休息。留言里还说,要是有紧急的情况请拨以下的电话,直贵在听到那个号码之前就把电话挂上了。
由实子这家伙怎么啦,是不是搞错了!
直贵抓起钱包和钥匙,自己也想去看看女儿在公园里玩的样子。
实纪经常去的公园,从公寓走也就五分钟时间。直贵一边走一边歪着头想,由实子说为了买东西方便,最近经常带实纪去别的公园。可这边的公园没有什么不方便呀,汽车的流量也没那么多啊!
看到公园了,直贵心里突然萌发了个坏念头:悄悄地靠近过去,吓唬她们俩一下。
公园的周围都是树丛,直贵靠那个隐藏身体慢慢地走过去。她们俩肯定在沙坑和秋千那里。听到过这两个地方是实纪喜欢的。
公园中央的地方有几个像是小学生的孩子在踢足球,还有成对的男女在打羽毛球。
走到沙坑附近,他从树丛后面探出头来,马上看到了实纪。在沙堆上做着什么,由实子在旁边看着她。
好像没有别的孩子。特意来的,可实纪像是没见到芹奈和惠美。直贵想,也许大家并没有约好时间。
他正想要叫她们的时候,实纪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和直贵相反的方向。
往那边一看,一个和实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和像是妈妈的女性手拉着手走着。女孩子手里提着个小桶,像是在沙坑玩的用具。朋友终于来了,直贵心里踏实了些。
可是,那个像是母亲的女性朝着由实子低头致意后,拉着女孩子的手朝相反方向走去。女孩子好像不大愿意,直贵也看得出来。实纪站在那儿一直看着她们离去。然后由实子像是要女儿把注意力从她们身上转移到沙坑上来,把铲子递给了实纪。
看到这个情形直贵察觉了事情的原委。不仅理解了由实子不带实纪来这个公园的理由,还包括她不把这事儿告诉丈夫的心情。
直贵抬起腿,不吭声地走近妻子和女儿。
先看到他的是由实子,但她也没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像是从丈夫的表情中察觉出他已经了解了事态。
“爸爸!”实纪也看到了他。她高兴地跑了过来。跑的时候还在沙子上摔了一跤,可马上就爬了起来,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直贵蹲下身,看着女儿:“在玩沙坑呢?”
“嗯。可芹奈不在,惠美也走了。”
刚才走的像是惠美。
“是吗。”直贵抚摸着女儿的头,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妻子。由实子低着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看到了?”
“嗯。”他点点头。“是担心我在意没跟我说?”
“很难说出来……”
是啊,直贵想。一想起以前反复发生过的事情,“见外了”,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眺望着独生女在沙子上玩的样子,一边听着由实子诉说事情的经过。可是,她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按她的话讲,“从某一天起,大家的态度都变了。”
“没有特别被人家说什么,或是故意找麻烦,可是不知怎么有些怪,像是故意疏远。要是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也会回应,可不像以前那样站在一起说会儿话了。在商店里碰到谁,也是一下子就不见了。还有在公园里。”
“实纪也受到同伴排斥了?”
“我刚才说了没到那个程度。可是,只要我们一出现,大家就匆匆地走掉,要是我们先到,谁也不再过来了。就像刚才一样。”
“所以才要去别的公园?”
“嗯。”由实子说。
“我们要是在这儿的话,他们不让孩子们在这里玩,不是怪可怜的吗,都是些孩子。”她吐了口气,“当然,我也不愿意又不快的想法……”
直贵盘起手臂,说道:“怎么成了这样了呢?”
由实子没有回答。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好说出口。就是直贵,也不是一点不知道原因。
原因大概是町谷夫妇,他这么认为。知道直贵的哥哥在监狱的事儿只有町谷。而且按由实子的话,周围气氛开始变化的时间是他们搬来之后。
直贵想起町谷妻子在公园露面的话,肯定是她对公园里的母亲们说了武岛家的秘密。前些时候,由实子去送尿不湿遭到拒绝的事,现在看也可以理解了。
纸箱!直贵回想到。町谷记恨那天晚上的事才传播开来的吧。
“只好搬家了。”他嘟囔了一句。
“哎?”由实子转过身来。直贵看着她的脸继续说:
“没办法,我可以忍耐,可不想让由实子和实际不痛快。搬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吧!”
由实子皱起眉头,“直贵君,你说什么呢?”
“哎?”
“什么,哎?”由实子又回到了好久没说过的关西方言,“结婚时候说好的事又忘了?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从近以后再也不逃避了。不是这样定下来的吗?只是被周围邻居疏远这点事算什么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跟直贵君以前受过的苦相比不算什么。没关系,我受得了,不信你看着!”
“可还有实纪……”
直贵一说,由实子也把目光沉了下去,可马上又抬起了头。
“我来守着实纪,绝不让她受欺负。而且还有一个,不想让那孩子有自卑感。父母要是四处逃避,孩子也会抬不起头来,你不这么想吗?”
直贵盯着由实子真诚的目光。他微笑着:
“是啊。不能让她看到我们丢脸。”
“加油干吧!孩子他爸。”由实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3)
直贵:
身体好吗?
我这几天有点感冒的征兆,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可是同屋的人说不是感冒,大概是花粉过敏。我觉得花粉过敏一般只在春天才有,不是那样吗?他说就连秋天也会有的,不管那些了,我现在吃着治感冒的药。没什么大事,不久就会好的。
实纪姑娘好吗?幼儿园的生活习惯了没有?上次由实子来信说,还是个小孩子,什么忙也帮不了。作为母亲要求太严格了吧。而且由实子比一般女性要坚强得多,也想让实纪姑娘长大后成为不寻常的人吧。
另外,上次我也写过,实纪姑娘也不再那么费事了,是不是该考虑第二个孩子了呢?就实纪一个,她也会寂寞吧。这件事由实子也没提到,也许还是不好意思。
偶尔也想看到直贵的回信,一张明信片也好,寄给我吧。
那么,下个月再见。
武岛刚志
反复读了刚志的来信,直贵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写了些悠闲轻松的事。大概是有检查的关系,不能写什么过激的事情,可读信的时候,使人觉得监狱里不存在什么坏事。
最近写回信都交给由实子了。直贵本来对这样的事就不擅长,也没有时间写。可是觉得自己偶尔也写写信的话也许好些。
那样的话,写什么好呢?
如实写现在心情的话,像是对刚志唠叨牢骚和不满。把真心话隐藏起来,只说激励服刑者的话,怎么也难以做到。所以,对每个月都规规矩矩地做好这件事的由实子,真该重新认识。
一看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去幼儿园接孩子的由实子还没有回来。晚了的理由自己是清楚的,正因如此才有些坐立不安。
几分钟以后,门外有些动静。门打开了,两个人回来了。
“我回来啦!”由实子见到他故意露出笑容。然后对女儿说:“去漱漱口,然后把手洗干净。”
实纪没有回答,跑到洗手间去。赶紧做完让她做的事,大概是想坐到电视机前的缘故。她最近总是把大部分时间用到看喜欢的动画片录像上。
“怎么样?”直贵问妻子。
由实子坐到他的对面,不高兴的样子。
“说是不管怎样,先注意一点儿。因为是孩子,还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园长那么说的?”
“嗯。”她点着头。
“那怎么办呀,就现在这样忍着?”
“别跟我发脾气啊!”
直贵叹气起来。
实纪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就像预想的一样打开电视机的开关。熟练地装上录像带,坐到平常坐的地方。一旦成为这种状态,跟她说话也不会回答,放手不管的话连饭也想不起来吃。
“人家委婉地说了,也可以换个幼儿园。”由实子说道。
“想赶走讨厌鬼吗?”
“不是的。”
直贵咂了一下嘴,拿起旁边的茶碗,碗里是空的。由实子看到后,开始洗茶壶。
昨天,幼儿园打来电话,说想商量一下孩子的事。直贵说自己去,可由实子坚持说没有那个必要。
“要说什么大体上我知道,以前也稍微透露过一点儿。”
“实纪怎么了?”
“不是实纪怎么了,是其他孩子吧。”
“其他孩子?怎么回事?”
追问着含糊其辞的由实子,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总之,又是那个“歧视”在实纪身上也开始发生了。
在幼儿园的事情,直贵只能从由实子说的话中得知一些。所以,要是她不愿让他知道的内容,他是听不到的。实际上像是从好久以前就发生了问题。具体说就是其他孩子基本不接近实纪,阿姨要是问,哪个孩子说的都是一样,被告诉过不许跟实纪玩儿。
对于这件事,幼儿园方面也问过几个家长,可他们都回答,没有叫孩子不跟武岛实纪玩。可是如果可能的话,不想自己的孩子跟她太近。
今天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据园长说,像是有些奇怪的传闻,也许该说恶意的。”
“什么传闻?”
“是说直贵君的哥哥快要出来了的闲话。还说要是出来的话,会住到弟弟这儿来。”
“哪儿有那么回事儿呀!”直贵皱起眉头。不过倒不是让人吃惊的说法。实际他也听到过相似的说法,最近听总务部的人问过,你哥哥最近要释放了,是真的吗?
直贵回答说,根本没听说过这样的事。那男人用充满疑问的目光对他说:“如果有那样的事情,务必尽早跟公司联系。而且,虽然是说万一,要想把你哥哥叫到现在住的公司宿舍来的话,请务必别那样做。公司宿舍的规则中也写着,除了父母、配偶和孩子,其他人不能一起居住。”
“根本没有那样的计划,今后也没那样的打算。”直贵清楚地回答。可对方好像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直贵看着实纪。独生女还在看录像。他责怪着自己愚蠢,没有发现她的样子有些怪。女儿虽去了幼儿园,可没有一起说话的伴儿,一起玩的伴儿。大概是为了忍受孤独,才迷上动画片吧。一想到她那小小的胸膛中埋藏着多少痛苦,直贵的眼泪就要淌出来了。
“要不就换个幼儿园?”他嘟囔着。
去倒茶回来的由实子,像是吃惊般地看着他。
“没办法啊!我们确实约定了,再也不逃避地活下去,可是保护好实纪是最大的前提。”
“可是……”由实子没有接着说下去。
直贵非常清楚她心里很窝火。自从周围邻居知道了刚志的事情,她从未说过泄气的话。对无视她的对方也积极去打招呼,街道上的活动也主动去参加。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力量,武岛家才能到现在还在公司宿舍里住着。
可是她的那种力量,顾及不到幼儿园里,不仅是幼儿园,实纪的将来要碰到什么样的壁很难预料。
“哥哥的来信,看了吗?”由实子看着桌上。
“嗯。他也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况,无忧无虑的家伙。”
“给他写封回信吧,”她伸手取信,“哥哥的感冒好了没有啊?”
看着脸上浮现出微笑的妻子,直贵沉默着摇了摇头。
(4)
直贵有机会再次见到平野,是在那之后不久。听同事讲,他要到店里来视察业务情况,听说平野还要到仓库里来。
那天下午,平野在物流课长的陪同下出现在仓库。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直贵笔直地站在堆积着的纸箱旁边。物流课长事先打过招呼,要是有什么提问的话你来回答。
平野看上去像是比上次见面时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