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文艺复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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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因为缺乏证据不了了之,但他的污名并未完全洗清。“只不过我们这儿并不会起诉同性恋,”他说,“哎,我记得德国人好像对那些人有个特别的称呼——‘佛罗伦萨佬’。”
“对于官方来说,同性恋还是违反法律的,”莱昂纳多干巴巴地说,“这种行为会被处以罚金。而且考虑到当权的是阿尔贝蒂这种人——”
“尸体该怎么办?”埃齐奥打断了莱昂纳多。
“噢,”莱昂纳多说,“这倒是意外收获。趁着还没人看到我们,帮我把尸体拖进去。跟其它那些放到一起。”
“意外收获?其它那些?”
“地窖里很冷。应该至少能保存一个礼拜。我时不时会从医院那边弄到一两具无人认领的死尸。当然了,是私下里。我会切开那些尸体,研究一下——这能帮助我改善我的研究。”
埃齐奥打量他朋友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什么?”
“我想我告诉过你了——我想要了解万物运作的方式。”
他们把尸体拖进屋里,莱昂纳多的两名助手接了手,把它搬进一段石阶下方的门里,然后消失在门后。
“可如果他们派人来找他,那该怎么办?”
莱昂纳多耸耸肩。“我会矢口否认,”他眨眨眼,“我在这儿也不缺有权有势的朋友,埃齐奥。”
埃齐奥有些困惑。他说。“好吧,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只要别跟任何人提起这次意外就好。”
“我不会的——还有,谢谢你,莱昂纳多,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乐意之至。还有,别忘记——”他的双眸闪过渴望的神色,“——如果你再找到那本古籍里的其他书页,就带来给我。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新奇的设计呢。”
“我会的!”
埃齐奥带着胜利的喜悦朝葆拉的“愉悦之屋”走去,不过在穿过镇子朝北方前进的路上,他并没有忘记始终融入人群。
看到他的时候,葆拉松了口气。“你去得比我预想中要久。”
“莱昂纳多很喜欢说话。”
“他该不是只顾跟你说话了吧?”
“哦,不是的。你瞧!”他将那把“腕刃”给她看,随后以夸张的动作启动机关,让剑刃弹出,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真了不起。”
“是啊,”埃齐奥赞赏地看着它,“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练习。我可不想因为它少掉几根手指。”
葆拉露出严肃的神色。“噢,埃齐奥,看起来你已经准备就绪了。我教给了你必要的技艺,莱昂纳多修好了你的武器,”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付诸行动了。”
“是啊,”埃齐奥轻声说着,神色又暗了下来,“问题在于接近阿尔贝蒂的方法。”
葆拉陷入了深思。“洛伦佐公爵回来了,他对阿尔贝蒂在他缺席时批准的处决很不满,但他没有权力挑战行政长官。不过,明晚在圣十字教堂的回廊里,韦罗基奥大师的最新作品将会正式开始展出。佛罗伦萨的各界人士都会出席,包括阿尔贝蒂,”她看了看他,“我想你也应该去一趟。”
埃齐奥早就知道,那尊即将公开的雕像是青铜制成的大卫像——那是一位在圣经中与佛罗伦萨有关的英雄。这件作品由美第奇家族所委托,预计将布置在维奇奥宫里。韦罗基奥大师在三四年前就开始了雕刻的工作,从那时起就有传言说,雕像的头部是以韦罗基奥当时较为英俊的那名年轻学徒为范本——肯定是莱昂纳多·达·芬奇了。总而言之,这是件令人兴奋的大事,人们早就在考虑该穿什么衣服去出席了。
埃齐奥则有别的事要考虑。
“我不在的时候,请照顾我的母亲和妹妹。”他对葆拉说。
“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她们。”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
“对你自己要有信心。”
次日晚上,埃齐奥提前赶到了圣十字教堂。他需要时间做准备,以磨砺他在使用那把新武器方面的技巧,直到相信自己对它了如指掌为止。他一次次地回想起父亲和兄弟的死,而阿尔贝蒂宣判死刑时的话语也清晰地在他脑中响起。
接近教堂的时候,他认出了走在前方的两个身影,一小队卫士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那些人的制服图案是黄色背景上的五颗红球。他们似乎在争吵,而他连忙接近到能够听清的位置。他们在教堂门廊前停了下来,而他躲在他们视线之外,偷偷听着。那两个人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不满。其中一个是乌贝托·阿尔贝蒂;另一个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一只大鼻子和坚定的五官,穿着华贵,头戴红色帽子,身披红色斗篷,在斗篷外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束腰外衣。他是洛伦佐公爵——他的臣民们称他为“华丽公爵”,而这让帕齐家以及他们所属的派系极为不快。
“你不能为这件事指责我,”阿尔贝蒂说,“我只是根据得到的消息和无可辩驳的证据做出了行动而已——我的行为是符合法律、符合我的职权范围的!”
“不!你的行为越界了,行政长官,而且你还是趁着我不在佛罗伦萨的时候这么做的。这让我非常不愉快。”
“你有什么资格说越界?你掌控了这座城市,自封为公爵,甚至没有得到领主或者其他任何人的许可!”
“我可没做过这种事!”
阿尔贝蒂发出讥讽的大笑。“你当然会这么说!你永远都这么无辜!多方便的借口啊。在卡勒基,你还让我们认为的那些危险的自由思想家陪伴自己——费奇诺、米兰多拉,还有那个可怕的波利齐亚诺'4'!至少我们有机会看到你的势力范围能延伸到多远——看起来你根本没有势力范围可言!这对我和我的盟友们来说都是有价值的一课。”
“是啊。你的盟友帕齐家。这才是你真正的动机,对吧?”
阿尔贝蒂仔细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指甲,然后才答道:“我会留意你这句话的,公爵大人。你恐怕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十分自信。
“你才是该管好嘴巴的那个人,行政长官。希望你把这条建议传达给你的同伙——就把它当成是友好的警告吧。”说完,洛伦佐便和他的护卫们朝回廊的方向扬长而去。片刻后,阿尔贝蒂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跟了上去。在埃齐奥听来,阿尔贝蒂咒骂的似乎是他自己。
回廊周围挂上了金丝帘布,帘布反射着数百支蜡烛耀眼的光。在回廊中央喷泉旁的高台上,有一群音乐家正在演奏乐曲。另一座高台上放着那尊青铜雕像,它足有半人高,看起来精致而美丽。埃齐奥走进门里,利用柱子和阴影藏匿身形,这时看到洛伦佐正在赞美雕像的做工。埃齐奥也认出了另一个身披蒙头斗篷的神秘身影:那是在绞刑台上站在阿尔贝蒂身边的那个西班牙人。
在不远处,一群本地贵族围住了阿尔贝蒂,对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辞。根据听到的零碎片段,埃齐奥知道他们是在向行政长官道贺,因为他替这座城市消除了奥迪托雷家族这样的祸患。他从没想过他的父亲在佛罗伦萨会有这么多敌人——以及朋友——但他明白,他们在父亲的主要盟友洛伦佐不在城里的时候才敢下手。有位贵妇人对阿尔贝蒂说,她希望公爵能够理解他的正直与诚实,而埃齐奥不由得露出笑容。很显然,阿尔贝蒂并不喜欢她的言外之意。然后他听到了更多的对话。
“那家人的另一个儿子呢?”有个贵族问道,“是叫埃齐奥吧?他是彻底逃跑了吗?”
阿尔贝蒂挤出一丝微笑。“反正那男孩也没什么威胁。他手软,心更软。不出这个星期他就会落网,然后被送上刑场。”
他周围的贵族们大笑起来。
“那么——您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呢,乌贝托?”另一个贵族问,“还是领主的宝座?”
阿尔贝蒂摊开双手。“这就听凭上帝的旨意了。我想做的只是继续忠实而勤勉地为佛罗伦萨效命罢了。”
“噢,无论您如何选择,我们都会支持您的。”
“感激不尽。接下来就顺其自然吧。”阿尔贝蒂谨慎地露出笑容,“至于现在,我的朋友们,我建议我们把政治放到一边,专心去欣赏这件令人崇敬的艺术杰作,它可是高贵的美第奇家族的慷慨捐赠。”
埃齐奥等待着阿尔贝蒂的同伴全部朝大卫像那边走去。阿尔贝蒂则拿起一杯葡萄酒,扫视着周围,眼神里混合了满足与警惕。埃齐奥知道这正是他的机会。其他人都在看着雕像,而韦罗基奥正在雕像旁做着简短的演说。埃齐奥悄然走到阿尔贝蒂身边。
“能让你说出最后那句恭维可真不容易,”埃齐奥压低声音说,“不过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满嘴谎言,这倒是很适合你。”
阿尔贝蒂认出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是啊,行政长官。是我,埃齐奥。我来为你亲手谋害的朋友——为我的父亲——以及我无辜的兄弟复仇。”
阿尔贝蒂听到了微弱的弹簧触动声和金属碰撞声,随后看到了抵着自己喉咙的利刃。
“再见了,行政长官大人。”埃齐奥冷冷地说。
“住手,”阿尔贝蒂喘息着说,“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为了保护你爱的人。原谅我,埃齐奥——我别无选择。”
埃齐奥凑得更近,对他的托辞充耳不闻。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有选择的——而且是种可贵的选择——但他太过软弱,不敢做出那种选择。“你以为我现在不是在保护我爱的人吗?如果我的母亲和妹妹落入你的手中,你会对她们留情吗?现在听着:我给你的那些文件在哪儿?你肯定放在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你永远也找不到的。那些文件我从不离身!”阿尔贝蒂想要推开埃齐奥,再大声呼唤他的护卫,但埃齐奥径直将利刃刺进了他的喉咙,随后用力割断了他的颈动脉。阿尔贝蒂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跪倒在地,双手本能地攥住自己的脖子,徒劳地想要抑止泼洒在草地上的鲜血。等阿尔贝蒂侧身倒下之后,埃齐奥迅速弯下腰去,割断了他腰带上的钱包并打开看了一眼。阿尔贝蒂最后在傲慢中说出了实情。那些文件真的在里面。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韦罗基奥的演说戛然而止,宾客们开始回头张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埃齐奥站起身来,面对着他们。
“是的!你们看到的是真相!你们看到的是复仇!奥迪托雷家族没有灭亡。我还活着!埃齐奥·奥迪托雷!”
他正在喘息的时候,有个女人尖叫起来:“有刺客!”
混乱主宰了周围。洛伦佐的护卫们迅速围拢过来,拔剑在手。宾客们四散奔逃,比较勇敢的那些走上前去,试图制住埃齐奥,但没有人敢真正动手。埃齐奥注意到,那个穿着蒙头斗篷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影里。韦罗基奥站在那里,保护着他的雕像。女人们男人们都在呼喊,城市卫兵涌入走廊,却不清楚该追赶什么人。趁此机会,埃齐奥爬到回廊的顶上,跳进旁边的庭院里,那里敞开的大门通向教堂前方的广场。一群好奇的民众被回廊里的骚动吸引过来,聚集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埃齐奥。
“正义得到了伸张。”埃齐奥答道,然后朝着西北方向穿过城市,前往葆拉的宅邸。
他在路上略微驻足,确认了阿尔贝蒂钱包里的东西。那家伙的遗言的确不假。所有文件都在里面。除此以外,还有些别的东西。是阿尔贝蒂的一封尚未寄出的信。为了确认里面的内容,埃齐奥撕开火漆,展开了那张信纸。
这是阿尔贝蒂写给妻子的私人信件。埃齐奥读着这封信,也渐渐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势力才能迫使一个人不再公正和诚实。
吾爱:
我将这些想法写进信里,希望有一天能有勇气与你分享。到那时,你肯定早已得知,我背叛了乔凡尼·奥迪托雷,将他冠以叛徒的罪名,并宣判了他的死刑。在后世的历史上,这一行为多半会被记载为出于政治立场或是贪婪,但你必须明白,迫使我做出这种事的并非命运,而是恐惧。
美第奇家族夺走我们家族的一切之时,我发现自己满心惧怕。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将来。如果一个男人失去了所有财产,他在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指望?至于其他那些人,他们提议给我金钱、土地和头衔,以此交换我的合作。
这就是我背叛我最亲密朋友的原因。
无论这种做法有多么不堪,在当时看来都是必要的。
即使到了现在,回顾当初,我还是看不到其他出路……
埃齐奥仔细叠好那封信,放进钱包里。他会重新把它封上火漆,然后再寄出去。他可不想做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 * *
'1'意大利画家、雕刻家和建筑师,被誉为“欧洲绘画之父”。
'2'意大利文艺复兴建筑的先驱之一。
'3'指以左右颠倒的方式写成的文字,因此在镜子里,这些文字会与正常书写方式相符。
'4'以上分别指哲学家马西里欧·费奇诺和皮科·德拉·米兰多拉,以及诗人波利齐亚诺。
第六章
“解决了。”埃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