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计:一人一个诡故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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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好些天,不知怎么心里老是没着没落的,老是在那里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李佩菁呢?却没勇气约会她了。
如果不是她主动打电话来,我和她恐怕也就到此而止。
就这样,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和她便俨然一对了。
于是乎花前月下,牵绊着两颗心。
我戒了酒、戒了烟,把借酒消愁的金钱与时间都转移在她的身上,仿佛跟她在一起,我才能重拾欢颜,也真的唯有她,让我那颗枯竭的心,如同死灰复燃,又重新燃起了生机。
然而,这一切快乐的时光并不长。
噩梦始于一个芬芳美丽的晚上。
九
那夜,我们看完九点半电影,又吃了消夜,我也就如往常般送她回去(佩菁与她妹妹佩芬已经迁入我原先的屋子了,还是我找人帮她搬家的,她住进新居后,平安无事),停好车,我又依依不舍地陪到她门口。
那晚上的月亮,又圆又大,走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向天空眺望,那轮月亮仿佛是浩瀚的夜空中一颗静静的心,充满了明亮的情。
“佩菁,我爱你。”
那晚我在佩菁耳根下,轻轻地、柔柔地呢喃着,许是那晚的月光特别清亮,许是她那袭敞领的紫绸裙子格外迷人,我看到她浑圆的项背,露在月光下泛着一层青白的光辉,便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将脸偎到她项背上去。
“唔……不要……”佩菁挣扎着,“这么多人看着,羞死了!”
“胡说!”我笑,“三更半夜,这里连鬼影也没有半只!”这一带,就是大白天行人也少,更遑论半夜十二点了。
“咦?”佩菁本能地冲口而出,那说话也不能算是向我询问,只听她连声地诧异道:“怎么搞的,刚才都不察觉,怎么忽然会这么热闹起来,第一花园的小贩摊档不是摆在另一条街的吗?”
“佩菁,你说什么?”
“我是说,今晚为何整条街这么多人,比以往摆满小贩时的人还多哩。”我总算把身边人的话听得明明白白了,我望着漆黑寂静的街道,突然,一股深深的寒意袭向全身。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般吓唬我!”我半喝半惊的。
“什么?”佩菁错愕地瞧了我一下,复使劲地搓眼睛,“你没瞧见吗?很多人还看着我们!”但街道是自己熟悉的,自己也没眼花,哪里有人?连夜猫子、野狗也没有一只!
“佩菁!”我的叫声一定比哭音还要难听,本能地,抓紧她的肩膀猛摇几下。
“咦!”她瞪大双眼,张大嘴巴。
“怎了?”我颤声问。
“奇怪,又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我明明看见前面摆摊档人山人海好热闹的,怎么忽然全都不见了?”
“一定……是你……眼花……”
“我明明看见的!”
“又说……说不定……是你……的……幻觉……”
“幻觉?”她咬咬下唇,“或许是吧。”
“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唉!原来是一场虚惊。
我也没把这件事搁在心里。直至三天后的晚上,那夜,会计楼的一位同事小王结婚,在一家酒楼宴客,我偕同佩菁赴宴席。
宴席间,我们会计楼的一大群同事自然共坐一桌,又是高谈阔论,又是划拳劝酒,气氛十分热闹。逾晚上十点,最后一道甜品终于端上桌,但大家的兴致还是很高。做新郎的小王早已被灌得半醉,居然扯着我、小陈等人陪他划拳。
“小王,你饶了我吧,我已不胜酒力了!”我叫苦。
“不行,今晚是我的好日子,不醉不归,你们是老友的话,一定要陪我喝个痛快!”小王讲话时,舌头都有点儿打结了。
“你找小陈他们陪你,我真的不行,待会我还要送女朋友回家的,醉了不行!”我可不是找借口,倒真的是如此。
嘴里提着女朋友,很本能地,我的眼光也移到佩菁脸上去,这一望,我的一颗心禁不住猛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佩菁面如土色,且汗水涔涔。
她所流露的那种恐惧之色,是一种极其难看的颜色,一种被“恐惧”的震悚扭曲了的反应,脸上还隐隐泛着青光。
“佩菁!”我抓起她的一条胳膊摇了两下。
“啊?”她低呼了一声。
“佩菁,你怎么啦?你不舒服吗?”
“……我……怕……”
“怕什么?”
“……有……长……达……五……分……钟……之……久……我……忽……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除……了……满……桌……杯……盘……狼……藉……之……外……我……竟……然……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我呆了呆,心像一下子悬在半空,不能踏实,下意识地望了下四周,大家不正好端端的?正含笑诧异地望着我与佩菁。
“哈哈哈哈!小姐喝橙汁也会醉!”小王对佩菁的一番话,捧腹不已。
于是全桌的人都笑得气喘。
“佩菁,你一定是头晕晕的,才会这样子。”
大家愈是笑作一团,我愈是尴尬得很。
“不,”佩菁独自喃喃,“也不懂……为什么……你一碰我……我就……看见你了……可是……四周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走了吗……”
她此话一出,全桌的人更是嘻哈笑倒。
艾丽哗然:“李小姐,你不是心急成这副样子,我们大家人都没走,你已经想洞房了?”
云云也鬼叫:“李小姐,难道真的是喝橙汁也会醉!你弄错了,今天结婚的是小王呀!”
就连小王也语气猥琐地大唱:“李小姐,我小王最大方的,今晚索性就把新房让出来……”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佩菁!别闹了,嫌丑出得不够吗?人?哪来的人?”
佩菁霍地直起身子,人抖、声抖、手抖:“人呢?人都上哪儿了?”
“你真的看不见?”
“我是真的看不见听不到呀!”
至此,我是确确实实地相信,事情出了娄子。
“对不起,各位,我女朋友真的不舒服,我们先走了,拜拜!”不由分说,我扶着佩菁,急离酒搂。
走在街上,被凉风一吹,她的精神好了一点儿,恐惧之情也稍减。
“我……现在……又……看见……了……”
“佩菁,”我忐忑不安,“你这病,有多久了?”
“病?”她差不多要哭出来,“你以为这是一种病态?”
“不是吗?上回你说在屋子前面瞧见摆摊子小贩,其实鬼影也没一只,现在明明全桌人好端端地坐在那儿,你又说看不见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上回,我是真的看见呀!但这次,我也真的是看不见呀!”
“你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对天发誓没有!”
“你是不是患有近视,或散光?”
“都没有哇!”
“那……你……有……阴阳眼?”
“阴阳眼?你说我的眼睛可以瞧见肮脏的东西?呸呸呸!大吉利市!”
“既不是阴阳眼,那又怎会……”我不敢往深处想,我怕。
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去赴宴,却败兴而归。一路上,我默默地驾着车,心头疙瘩着,愈是不要去想它,愈是阴影缠上来,心里十分不受用,那感觉,像憋着一口气不让透出来的窒闷。
就在车子要转弯直驶入窝打老道时,坐在身旁的佩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同时慌乱地抓住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心一惊,手一抖,车子便失去了控制,直撞向路边的一棵大树,碎玻璃向四面溅飞。我及时启开车门飞跃而出,跌坐在路旁的草地上,受了一点儿皮外伤。
而佩菁,头额、手臂鲜血淋漓地倒在车座上。
在路人的好心帮助下,我们被送入伊丽莎白医院。
我敷了药,便能出院,但佩菁伤势较重,需要住院。那晚,我守在医院廊间,熬到天亮。到了第二天,复又踟踟蹰蹰,等到她醒转来。
“佩菁!”病床上的她,包着头,扎着手,脸色惨白。
“你……伤……得……怎……样……?”她虚得像仅剩下半口气。
“我只是受了一点儿外伤,不碍事的,倒是你,你现在觉得怎样?伤口痛不痛?”
“痛……有……什……么……要……紧……只……要……没……撞……死……人……就……心……安……了……”
“你说什么?什么撞死人?”
“我……都……没……脑……震……荡……还……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你……倒……忘……得……一干……二……净……?……”
“佩菁,你到底说什么?”
“昨……晚……车……子……转……弯……时……横……里……扑……出……一……个……白……色……女……人……我……怕……你……来……不……及……紧……急……刹……车……所……以……惊……叫……起……来……并……迅……速……要……扭……转……你……的……方……向……盘……不……然……”
我打断她的话:“什么白色女人?”
“一……个……穿……白……色……孕……妇……装……的……女……人……她……还……朝……车……里……的……我……们……微……笑……”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记不记得她的样子?”
“我……形……容……不……来……但……下……次……再……见……到……一……定……认……出……”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一是佩菁需要休息,二是我心里也确实害怕。
我服侍她歇下后方离开医院,临走前,这才惊觉病房四周死寂得很,而佩菁的喘息亦是静里方有的。
“滴答,滴答……”不知何处一点儿透明的音籁,恐怖地传来,我任眼光搜寻,原来病房一角的洗池水龙头没关紧,吃紧地吐着涎沫——仿佛从远古敲到现在的更漏檐滴,乍听,又凄凉,又寂寞。病房里有十几张床,只进门处的那五张有人躺,但隔了一道屏风,便又是另外一个世界。而这边厢的十四张病床空着,像原该有病人躺着却没有,显得真空,连空气都没有了。我凝住俯瞰佩菁床头的热水瓶、血浆包,形似沙漏,流走她的阳寿似的,但见她胸部起伏减缓速率,眼圈黑黑括弧着垂睫。我意识到她时日不多了,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猛冒,麻得我几乎瘫痪。
十
回到姐姐家,脚甫踏进大门,已听到姐姐在嚷道:“阿弟!哎呀!担心死我啦!”
我一时还没听明白姐姐的意思。
“阿弟,你昨晚一整夜上了哪里呀?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会计楼打过电话来找你,问怎么没去上班?人家李佩芬也打过电话来找家姐,问说佩菁怎么彻夜不归?”这才想起,忘了通知姐姐与李佩芬发生车祸的事。
“昨晚撞了车,佩菁现在在留院。阿姐,我没事,不过请帮个忙,打电话到玛丽医院通知李佩芬一声,说她姐姐在伊丽莎白医院。”说完,我已十万火急地冲进房,翻箱倒柜。
姐姐闻声进来:“阿弟,你找什么?”
“我找沈安婷的相片!”
“沈安婷的相片?”姐姐错愕,“你找死人的相片干吗?”
“我要拿去医院给佩菁认一认。”
“阿弟,出了什么事?”
我把昨晚车祸的发生经过简略地一说。
姐姐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说:“可是沈安婷的相片,我老早一张不剩地烧个精光了。”
“呵!我想起来了,说不定她以前工作的西饼店的同事、老板娘有。阿姐,我马上去。”于是一阵风地跑出门。
费尽唇舌,终于取得一张沈安婷以前与旧同事、西饼店老板娘的全体合照。
复一阵风地赶至医院。
我再来的时候,佩菁已经又醒了过来,只是显得很累的样子,间或闭眼歇一歇,又睁开来。
“佩菁!”
“……你……怎……么……不……好……好……在……家……睡……觉……又……跑……来……做……什……么……我……没……事……的……”
“佩菁,”我支支吾吾的,“我……带……了……相……片……你认一认……”
“认……谁……呀……”
“那,相片中左边……第一个……女……子……是不是昨晚……你看见……那穿白色孕妇装……的……女……人……”
“让……我……看……看……呀……是……是……她……了……我……认……得……是……她……”
我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仿佛挫了一挫。
“你……怎……会……有……她……的……相……片……她……是……谁……原……来……你……们……认……识……的……”
我不敢说出沈安婷的名字。
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安婷缠上佩菁了!
“你……脸……色……很……差……”佩菁合了合眼,语气羸弱,“回……回……去……休……息……”
死到临头,仍对我殷殷切切地关心。
这愈发令我发狂,然而在佩菁的跟前,我又不能流露一丁点儿哀痛、惶惑、恐慌、害怕、恨恼……待她再睡去,我这才抑不住泪眼模糊,拖着乏力的脚步跌跌撞撞离开医院。街上全是人,熙熙攘攘,匆匆忙忙。佩菁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