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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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祥指了指身后的三个年轻人说:“公安局的,托我找你帮个忙。”
朱仁捷说:“我已经接待你们好几拨了,怎么还没完哪?”他狐疑地看看三个人,都是便装,神情气质,好像和警察差一些。他们是警察吗?
那女孩大概看出朱仁捷的犹豫,拿出一个证件给朱仁捷看,上面印着“江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刑侦顾问”的头衔,姓名是那兰。她接回证件后说:“朱老师,想麻烦您让我们看一段监控录像。”
朱仁捷说:“你们来晚了,今天晚上出事前后的录像都给你们公安局拿去了,连备份都不让我做。”
那兰说:“我们只要看五月五日那天晚上的,午夜前后。”
李万祥见朱仁捷还有些犹豫,说:“老朱,你每帮我一个忙,我都记着,你还不了解我吗?”
朱仁捷连声说“当然”,把电视调到了监控录像的菜单,连到了主机的存档区,找到了五月五日的存档文件夹,一个个视频文件按时间段排列着。
打开了排在最后的23:30到0:00的文件,那兰请朱仁捷快进,画面上有些人进出,有人的时候停下看看。那个时段进出的人流已经渐趋稀少,很快就看完了。那兰又请朱仁捷切换到五月六日的存档文件夹,点开第一个视频,0:00到0:30。
在0:08时,朱仁捷点了暂停,他说:“戴总。”摇摇头说:“我听说了,李老师也在场吗不是?他死得很惨。”
那兰问:“戴总经常这么晚来你们酒楼吗?”
朱仁捷想也没想说:“经常。”随即发现自己没听清那兰的问题:“这个点儿啊……你别说,倒很少见。不过这个点儿我通常都回家了,保安员们轮流值班,今天特殊情况……总之我的印象,戴总不是个在半夜往死里熬的主。”
那兰说:“请继续吧。”在0:14时,又一个人影定格在画面上,长袖T恤,棒球帽。那兰说:“麻烦您放大一些。”朱仁捷将那人的头部图像放大,宽脸,下巴上短短的髭须。“好了,今天就麻烦您到这儿了。”那兰笑着起身。朱仁捷想说:怎么,还有下回啊?但迫不及待送瘟神,起身欢送。
出了保安部,李万祥直接领着三个年轻人进了一个包间,简单朴素的那种,服务员进来,一口一个“李老师”,笑脸儿疲惫,但真诚。茶水端上,李万祥点了几盘小点。
“怎么样?”谢一彬问那兰,“葫芦里的药可以抖出来了吗?”
那兰说:“你不是写悬疑小说的吗?那我问你,如果一个集团老总私会一个江洋大盗,会是一出什么戏?”
谢一彬说:“集团老总要江洋大盗……偷情报?做刺客?不知道。你给的线索太少。”那兰说:“那晚,戴向阳破例半夜私访大金莎,进来后五分钟……”
“六分钟。”谢一彬打断道。
那兰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一位名叫彭尚的人走了进来。这个彭尚有过多次抢劫的前科,是位真正的职业抢劫犯。潇湘主楼劫案发生后,彭尚的尸体在三楼那间储藏室里被发现。他被锁在工具橱里,火烧和烟熏致死。”
谢一彬说:“有可能彭尚在跟梢戴向阳,准备抢他的命根子。”
那兰说:“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戴向阳和他在这里会面。我的根据就是戴向阳反常规的作息,另外,半夜跟梢的意义本身很难说,戴向阳之后两周都平安无事,说明彭尚并没有急切地下手做什么。”她侧身问坐在左手的戴世永:“你看呢?”
戴世永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线索还是少了些。”
那兰说:“我们可以麻烦李老师找到那天晚上的服务员,指望他们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这时,谢一彬的手机突然狂震起来。他恨恨嘀咕了声:“烦不烦哪!”起身接电话去了。那兰猜,必然是他隔壁的那对老夫妻。
看谢一彬走远,那兰问戴世永:“你和小真,认识多久了?”
戴世永一惊:“什么意思?你怎么……我和小真,刚认识,前天。”
“哦?你是老西安吧?小真恰好也是西安出来的,你们原来不认识?”
戴世永干笑两下:“西安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哦。不算太巧的巧合吧。”
“我知道。”那兰只是定睛看着戴世永,看得他有些发毛,才说:“今天下午我让谢一彬给你打电话,约好在小真家会面,给你了一个错误的地址,余贞里抚松巷167号。而你根据谢一彬给你的错误信息,准确地找到了小真的实际地址,抚松巷161号。这,不会也是巧合吧?”
戴世永脸色微变:“我可能没听清,167和161的差别在信号不怎么样的手机里很可能会混淆。”“可能吧。”那兰不置可否,“你是幸运儿,一切总是一不小心都走上了正轨。”
“如果你真了解我,就知道我绝不是什么幸运儿。”戴世永冷冷地说。那兰感觉,自己可能不知不觉戳上了他的痛处,说:“我上过你们公司的网站。”“怎么样?”“挺专业的,该有的信息都有,我注意到你这个CEO外,还有两个业务经理,卜立群和耿路。这两天你有小兄弟跟着你跑,帮了我们大忙,但我一直无缘认识你的这两个左膀右臂。”
戴世永淡淡说:“都出差去了。”“同时都出差去了?巧哦。”“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兰说:“你比谁都清楚。”这时她听见谢一彬和服务员说话的声音,补了一句说:“有些事不是所有人都该知道。”当晚没有再向戴世永提问。
5月21日凌晨1:35,江京市郊宁湖乡富乐小区某单元“你们的手艺还没丢,大金莎楼顶栏杆改造工程很成功。”戴世永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激励员工。“电视里看见了。”耿路说。“不过,我还是担心警察会看出来。”卜立群打着哈欠说:“跟你说多少遍了,看出看不出关系都不大,只要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就行。对不对老大?”戴世永苦笑一声:“问题是,那兰知道了。”沉默。只有劫匪乙和丙的睡意在飞逃。
“那兰是怎么知道的?”卜立群站了起来,“不会是你……”“我中那兰美人计了?不会吧,”戴世永用一只手艰难地为自己开了罐啤酒,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塞。“那多对不起我媳妇呀。”
“那怎么可能呢?你把一切规划得多好?你的四川口音普通话、装瘸,我们两个的……出差,不跟大伙儿见面,她凭什么猜出来?”卜立群情急之下,也去开了罐啤酒。
“就凭她是那兰吧。”戴世永长叹。耿路也已经认识到事态的严重:“那我们不完了?那兰认识公安局的人,公安局的人知道了,我们就要进公安局了。”“如果她要我们完,我们早完了。”戴世永说。“她还猜出了小真是我媳妇。我想,再过几天,她能把我老爸都翻出来,你们信不信?”
卜立群说:“但我还是不明白她最初怀疑你,靠的什么?”
戴世永说:“听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么?”
耿路说:“你烦不烦,明知道我不爱读书,更不爱听教条。”
戴世永说:“爱读书的那兰同学就是靠的这个。到现在,我还是认为我们的规划几乎是万无一失,但我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致命的错误,就是没有从一个高度怀疑、高度警惕的目击者眼中来审查整个流程。我们的设计可以瞒过绝大多数警探,因为他们只能接触第二手资料,但还是会有些蛛丝马迹会被第一时间的目击者捉住,尤其一个有心人。”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案发同时我去上厕所,一个算是很普通的巧合,更不用说我的口音和身体特征和劫匪一点都不像,出来的时候还被打成脱臼,一般人,包括听描述的警察,都不会往我身上联想。但那兰是个不相信巧合的人……巧合的确存在,只不过碰上的几率小之又小,否则生活就真的成了电影。我猜她当初肯定只是一个小小的怀疑,没什么太多根据的怀疑……谁会成功打劫后被自己人弄折了胳膊再回来当人质呢?她多想想后,大概可以猜出我最初当食客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局势,因为戴向阳不和我吃饭就会和别人吃饭,‘别人’有可能是一大帮子人,而我之后回来当人质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因为我还要在江京混下去。”
“这些都是她的大胆假设,后来李万祥的那档子事儿发生,她突然语惊四座,建议李万祥放弃当众杀人的计划,众人保他不惹官司,我理所当然地赞同,表现大概过于积极了点,馊点子太多了,更让她怀疑几分。然后她上了我们的网站,发现有你们这两位业务经理。第二天她到公司来找我,请我帮忙做她和梁小彤斗智斗勇的独臂护花使者,顺便也侦查了你们二位的行踪。我怀疑她偷偷向公司的人打听了你们的下落,让你们消失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去‘出差’,这就更让她怀疑了。”“然后她琢磨出了我们进入潇湘主楼的通道,木天窗,从此,形势急转直下,我们崩盘在即。”卜立群和耿路怔怔听着,戴世永停下来喝口酒的时候,卜立群说:“她能琢磨出木天窗,看来也有做劫匪的潜力。”
耿路说:“至少她有揪出劫匪的潜力。”
戴世永说:“可恶的是,她从警方那里弄到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注意到了小真的住所就在余贞里。于是又一个大胆假设;小真家就是我们的中转站、落脚点、逃离后的第一站。当她发现小真住得不但离潇湘很近,而且在三楼——小真她们楼里也有木天窗,那兰就猜我们是从小真她们楼的天窗出发,一个屋顶一个屋顶地爬到潇湘主楼屋顶。这时候还都是假设,她需要一个确凿证据,但我们天衣无缝,怎么办呢?于是她制造了一个由我来提供证据的机会,偏偏我就中计了。”
耿路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你也有中计的时候,干了!”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戴世永无奈摇头:“今天下午,她说要一起在小真家集合,但给了我一个含糊不清的错地址。我没留意,直接去了小真家,结果,小真也暴露了。”
卜立群说:“难怪,我们还只是非专业的劫匪。”
耿路说:“你想当专业的呀?还记得那三位的下场吗?”
5月21日上午9:00,江京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办案碰头会的气氛略显沉闷,这主要感谢“部里来的领导”金硕的出现,刑侦总队里见识过金硕“指挥才能”的人不少,知道金硕一上场,巴渝生就会走到幕后,也不知是巴队擅于以守为攻,还是根本就无力抗争。
那兰昨夜睡得太晚,早上也没能补上觉,红茶咖啡一起上,依旧困倦不堪。她还是努力听众人讲的每一句话。
议论的重心当然是在梁小彤坠楼一案上。
投影打起来,会议室前方的白板上出现了一张张现场的照片。
现场勘查又是唐云朗亲自出马,基本印象是两名死者都没有明显的挣扎搏斗的痕迹,更没有外部创伤。他们为什么都带着凶器?酒楼楼顶的栏杆有近期被重新焊接过的痕迹,大有被做过手脚的嫌疑。酒楼管理人员却没有任何维修记录。
梁小彤的死亡和潇湘的劫案、爆炸案是否有关?证据目前尚无,但直觉告诉每个人,一定有关。
其中一张照片的一角,那兰注意到金硕在和一对男女交谈。她定睛细看,三个人离得较远,曝光和聚焦都差些,但还是能看清其中那男的年过花甲,女的也上了年纪,但大概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做金硕的大姐都有可能。
那兰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女子,她举手,问金硕:“和你说话的,是梁小彤的父母吗?”
金硕回头看了看被放大的照片,说:“没错,两位可怜的老人。”
至于潇湘大劫案的调查,过去一天里进展不大——至少刑侦总队自己是这样定性的。那兰倒不那么认为。首先戴向阳的遗孀已经接受了询问,她的笔录里有条完全可以算得上惊人的消息:据她所知,戴向阳本人已接近破产。
戴向阳还算是未雨绸缪,早将一些房地产和资产在美国做了个信托存放,这样他一旦三长两短,遗孀的损失不算太大。而戴向阳在国内的个人资产,已经几乎空了,遗孀也是这次回国后才发现。
在座有些目光交换,估计都在想:难怪戴向阳要“见义勇为”,原来果然是因为破产在即而选择自杀。
那兰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从他过去两年的行程看,戴向阳很可能是个不能自拔的赌徒,这样的赌徒通常输得很惨。
另一可疑点:戴向阳的个人银行账号记录显示,他近期内提了120万元的现金。那兰问,具体是哪一天?5月5日。戴向阳和彭尚在大金莎酒楼见面之前。她向众人讲述了在大金莎酒楼监控录像上的发现: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