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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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帮我很难吧。让你父亲知道。你会很为难。”
“你要回宫去,皇上不会责罚你吗?私逃出宫是死罪。”张廷玉显得有些担心。“这件事你应该好好细致的想想。不能冒失。”
“您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我根本不能再拖延下去。也许,她是被皇上的人带走了,只要我去向万岁爷求情,讲清楚一切。也许她还有救。我不能等在这里,就因为害怕遭受惩罚。”恪宁望着张廷玉,她已不由自主地开始信任他。这一点她几乎没有察觉到。
张廷玉勉强的微笑了一下。他不知该怎样回答她。他并非不愿意帮助她。可是,他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但又不便向恪宁打听。他从小养成谨言慎行的习惯。可是这一次,就在他第一次在积香院外看见恪宁的时候,他就放掉了警惕心。现在,他无端的想要保护她,甚至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希望永远这样藏着她。可是他知道不能。她明净的双眼,离他如此之近,又如此之遥远。
年轻的张廷玉明白,这是他人生的一场奇遇。
“好吧,我会帮你的。”
……
涅磐
日近正午,天终于放晴了。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两天。连最近显的晦暗的紫禁城也被冲刷得一尘不染。毓庆宫里,太子收到了一个足以令他欣喜若狂的消息。积香院中发现了一具未被完全烧焦的女尸。而挂在这具尸身上的一枚紫玉佩也被发现了。也许别人不会注意到,但是,太子已经从这个细节隐隐的觉察出,那个让他不安心的女人应该已葬身火海了。
不过养心殿的情形就迥然不同。康熙皇帝看着战战兢兢的张英。他似乎并没真正去听他说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内心里是怎样的激动和意外。那么多的人去寻找的孩子。其实竟然就在这个老臣的家中。康熙皇帝在迷迷糊糊中听着臣子的叙述。听着他用他的命祈求能够饶恕他的儿子。康熙这才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个青年。那个清秀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年轻人。不过,他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只是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张英停下来。他要见的是恪宁,他必须马上见到她。不过不是在这里。现在的恪宁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是他唯一想见的人。他要谨慎。
坐在轿子中的恪宁。她不知道她到底会被带向何方。也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生还是死。她好像一个完全没有知觉的木偶,被来带她的人摆弄着。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或者可以说,她木然的承受着不正常的压力。她知道为了让她一个人顺利活着,有很多的人莫名的死去了。她从一场可怕的阴谋中逃脱了出来,但好像她的生命却已经在那一场灾难中消亡了。她已不是她自己。她的灵魂飘摇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忽然之间又回到现实。她的耳边想起母亲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要最后一次感动她的君王,即便她不能救出如宣,或者如宣已死。也许,她还有机会自救。轿子落地的那一霎那。她的心第一次抖动起来。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还泛着阴潮的泥土的芳香给吸引住了。原来,这里不是皇宫。而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朴素的宅院,不大,但却被隐蔽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是属于当今天子的。
而他,那个曾经庇佑着她,关爱着她的人就在里面等她。等她解释清楚这一切。恪宁预感到自己根本就无法了解这一切事情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原因。这将不是一个孩子能理解和表达的真相。况且,她还并不真正了解其中的真相。她,其实小的如世间的尘埃。
康熙怡然的站在窗边,悠闲的观赏窗外夏日的温柔。他总是喜欢某些特殊的时刻到这里来。这里似乎有很多足以让他缅怀的情绪。也就是在这里,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此时,他看着院中小巧的身影,一步步走回到他的身边。好像回到很多年前,看见承淑玲珑的步伐。只是,今日的恪宁,走得太沉重了。
“万岁爷吉祥。”恪宁干干净净的吐出一句话。随之,沉了一口气。
“你一定,很懊丧吧。”皇帝并没有转身,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致命的话。
“奴婢,不敢。”
“不敢不代表你没有。”
“万岁爷,明知奴婢有异心,却不早惩罚奴婢,仍然放任奴婢犯下滔天大罪。奴婢已知早就不得皇上欢心,今日回来,只求万岁赐以一死,完结此生,也算荣耀。对的起阿玛,额娘生养之恩。”
“哦?”康熙一愣。原来,恪宁已经想到了,他的坐视不管是另有原因。“朕哪里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纵使恪宁有千万个胆子,也是无法从层层护卫之中轻易脱身。恪宁更是不知晓积香院的所在。这一切都是敦多布多尔济王子的相助。可是,若是王子没有得到皇上的圣意,他断断不会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奴婢后来只想了这么多。奴婢实不敢揣测圣意。”恪宁镇定非常。
“你能想到了这么多。也算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不过,你还是给朕惹了不少的麻烦。也给朕找出了一个险恶的对手。”
“对手?”恪宁略有疑惑。终于抬头像过去那样凝视着皇帝。
“那个设了这么多巧思,要把你捧到朕身边的人。朕今天来到这里,终于想透她是谁了。”
“是谁?”
“那个,”皇帝忽然升起无限感伤,“那个,精心将你培育成一株难得一见的奇葩,并且把你种在朕的心里。扶助了你,却要将她自己,朕心中的她自己,毁个干干净净的人。”
“万岁爷。奴婢不明白。”恪宁糊涂了。“难道您说的是我亲娘。”
康熙长叹一声。“你看看你千辛万苦得到的那本东西。”
恪宁慌忙弯下身子,她将《雏鸾纪要》放在贴身衣服内。小心翼翼的取出,展开来。却发现。竟然是一笔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字迹。是母亲的字。一份手抄本。一份无数人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原来竟然是由母亲纪录的。恪宁不想再看下去。她明白,是母亲背负着怀疑和仇恨,用尽心机写下的东西。至于里面究竟是什么。她不想知道。
康熙接过来,慢慢翻开来。他的面部表情逐渐僵硬。没人知道,他是不是早猜到如此。这是一本关于背叛的手札。那个被逐出皇宫,永远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永远不能和深爱人在一起的女子。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她的整个世界。
承淑结交了当朝权臣索额图。她用智慧取得了他的信任。一个人暗暗将后宫中人与索党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记载在《雏鸾纪要》中。她培养了如宣和恪宁。但是作用却是不一样的。她要恪宁实现自己的理想,她要如宣辅助恪宁,并且要随时为了恪宁牺牲自己。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着两个新的灵魂。她们是她的武器。她利用了如宣的美丽。送她进宫,让她恋上太子,并且利用太子得到更多的内情,继续她的《雏鸾纪要》。即便她离开皇宫,甚至死了,她却还是能预知和控制那么多人。
康熙看着那些详细地记录。忽然想起太皇太后临终时对他说的那句话。“索额图终是个祸害。”看着承淑留给他的东西。他明白了那种良苦用心。承淑已经在很久以前,帮他打算着怎样铲除索额图这么多的左膀右臂。
也许,积香院就是个陷阱。那些想要得到《雏鸾纪要》的人。统统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的亡魂控制着。一场大火,他们就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切,她早就一步步计划好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她的女儿。她让女儿拿着罪恶的《雏鸾纪要》来俘获天子的心。来俘获整个王朝。即便,让她爱的男人知道她是一个怎样残酷无情,不择手段,魔鬼一样的女人。而她的女儿,则像天使一样,为皇帝带来了胜利的筹码。她无权无势,她只能用这种方法,牺牲掉她自己。让这个男人永远忘记曾经也是那样简单快乐的她。那么,她的女儿便在她的毁灭中涅磐了。
“陛下。”恪宁试探着皇帝。而康熙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猜想骇到了。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得这样呢?他低下头,看着那曾经映在心中的字迹,那曾经映在心中的,风一般的女子。
康熙长出了一口气。不管他是如何想的,那场暗暗的较量已经开始了。他没有办法让一切停下来。看着册子上记载的一个个名字。他原来陷在这么深的恐惧中。那些人有些还活着,有些已经成了过去。他有权利,也应该让他们,这些不忠于他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是不是该这样做呢?
“恪宁,那些背叛朕的人该不该死?”
恪宁品了一下皇帝的语气。“奴婢想,陛下慈悲为怀。”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幽幽的说:“即便要他们死,也要等到好时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死。”
一句话竟惊的皇帝周身一紧。他没有向她透露出哪怕一丝自己的心意。可是这小女子竟然像是本能的一样领悟到了。康熙看着眼前低头沉默,在如此的境地之中静的一丝不乱的人。他突然觉得她像个怪物。一个有着少女的身体,阴谋家的未来的小怪物。从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注入到了她的体内。
“陛下如何处置奴婢?”她改了口,不再称呼他为“万岁爷”。那是皇帝近身的人才有的称呼。一句“陛下”让他和她的距离远了。他明白的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来乞求他的怜悯的。
“要是朕说让你死。你会心甘情愿吗?”他试探的问她。
恪宁忽然微微一笑,“奴婢心存异心,早就当死了。只是,有个人望陛下能网开一面。”
“如宣。”康熙早已明了。
“这是不情之请。”
“朕也想答应你,毕竟她只是一枚棋子。可是,让你失望了。她不在朕的手中。”
“什么?”恪宁抬头看着皇帝。其实她自己早知道,她想的也许并不是事实。但她始终期冀着。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听到那句话。
“那她会在哪里?”她不由自主地念叨着。
“在她该去的地方。”康熙沉了一口气。“朕从很小的时候就总是说这句话,她会在哪里?在哪里?结果那些人都走了。我的祖母对我说。他们都在他们该去的地方。连祖母也是。”皇帝的后半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不再称呼自己为“朕”。那是一个没有丝毫感□彩的字眼。
“朕不能赦免她,那你来承受这个恩泽吧。陪着朕,看看什么时候那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到来。”皇帝思维游离回来。拉住了恪宁的手。“让朕照看着你长大。朕不能再辜负你的母亲了。”
“皇上,我也想去我该去的地方。”
康熙摇摇头。“有些人经历尘世沧桑,洗练了自己。就该回到他原本的所在。你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你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即便在这个时候逃离,可身后的无边苦海,总是会跟着你的。去到哪里,都是躲不掉的。你该为自己,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好好的忏悔赎罪才对。”
恪宁拼命的忍住,她有过这样的预感。就从如宣被带走进入宫廷开始。她知道她们的生活就此改变。在那样短暂而缥缈的重逢之后,她们终于还是永隔了。命运不给她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匆匆,太匆匆。
她的头埋的很低。惶惑中好像听到很久以前,她曾对胤禛说过,她一定会带如宣回来。可是她没做到。她什么也没有改变。甚至,如果她不出现在积香院,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切。她害死了她。她的重生竟然是她的死。皇帝将手伸到她眼前,缓缓张开,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紫玉佩。
“这是太子给她的,你替她好好收着吧。她多少是有些真心的。临了还一直戴在身上。这场火放得好,让朕明白一切又抓不到一点证据。她到底还是护着他。可惜……”皇帝顿了顿,“别和外人说,朕给了你是让你有个念想。也是信着你的。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连禛儿也不要告诉。他是个多心的孩子。”
恪宁迟钝的点点头。好像还没有明白皇帝的意思。她双手接过这枚玉佩。仿佛上面还沾着如宣的体温。
“你帮朕一个忙吧。”皇帝抚着她的头,将碎发捋到一边去。“帮朕照顾好禛儿。朕念着他额娘的好。却不肯多怜惜他一些。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也是朕能给你的最好的归宿了。”
“让奴婢和四阿哥?不……不行。不能啊。皇上,这不行。”恪宁逐渐听出皇帝的意思。那句话好像一根钉子狠狠扎在她心里。难道是她一生最不敢听到的声音。她知道她是不能违抗的,但她本能的惊惧着。她的脑子迅速的搜索着每一个能够拒绝的理由。可是,皇帝的圣命又如何能够拒绝呢?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她知道,她已经向皇帝索要得太多了。没有任何筹码能够换取皇帝的心意了。她如果拒绝,无疑将把自己逼到墙角。她乱了方寸。她知道,她记得。四阿哥还在等她回来,甚至也许仍然天真地认为她会带如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