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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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走了没多久,重秀韶华和羽裳都过来请安。闲谈几句之后,她们要走。恪宁便以自己养的贴梗海棠不开花为由留下韶华,让她帮着瞧瞧。
韶华朝恪宁屋子里四下瞅瞅,并不见什么海棠花。狐疑道:“娘娘,你的花儿在哪?”
恪宁看着韶华在屋子里到处找,有种欣慰的感觉。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受尽命运的折磨却依然能保有这样纯真的内心。对于韶华来说,安静的生活是最大的快乐。
恪宁心里甚至十分激动,因为她将要说的话会给韶华带来更多的幸福,将抚慰她那历尽艰辛的心灵。
“韶华,我想给云衣说门亲事。”恪宁走上前去,挽住了韶华的手。
韶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您一定认识好人家,能让她托付终身的!对吧!”
“人是很好,可他的家世你不一定满意。但我觉得那个人会对云衣很好。”恪宁定了定说。
韶华并不知恪宁话中深意,以为是说这人出身平民。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让云衣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就算生活清苦,大不了她留给孩子自己毕生积蓄,也过得去的。
“那不相干的,只要人好,只要对云衣好,穷苦些也没什么!这人是京中人氏么?”
韶华正拽着恪宁紧紧追问。忽然外面通报弘时来了。恪宁心有些提起来,吩咐请弘时进来。
但见弘时手捧着一幅卷轴,规规矩矩的立在外间。恪宁领着韶华出来,弘时见到韶华在立刻有点不安。
弘时掩饰情绪,在恪宁面前演戏道:“皇额娘,上次您说喜欢这幅文同的《墨竹图》,儿臣便想着替皇额娘寻来了,还得您老人家掌眼,儿臣可是个外行!”说着他将卷轴双手递给恪宁。
恪宁接了,却并不打开,而是冲着弘时说:“孩子,你跪下!”
“懋嫔娘娘救了云衣的命,如云衣再生之母。你有什么请求,就和她说吧。”
韶华一愣,转头看看恪宁。
弘时果然跪在韶华面前,先磕了个头。韶华慌得要拉他,却被恪宁拦住。
“妃母,儿臣对云衣是一片诚心。以前儿臣年轻不懂事,也不能保云衣的平安。但如今,儿臣愿尽一生之力,善待云衣,与她携手百年。望妃母成全!”
韶华不由掩住口,弘时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说的那个合适的人,就是三阿哥么?”她又回头问恪宁。
恪宁低头不语。韶华再看跪在自己脚前的弘时。她和这孩子从来没什么交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妃母,儿臣此心可鉴日月,望您成全!”弘时说着,又一个头重重磕下去。阳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挥洒在这年轻男子的周身。从韶华的角度,正能看到弘时乌油油的头发,闪烁着活跃的光泽。
他是个干净沉默的男孩。
也许,还深爱着自己的女儿。韶华这样想。
如此虽好,但是和弘时在一起,就是和紫禁城在一起,和帝王家在一起。就如自己一样,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敢露出半点差池。这样的一生,云衣可以忍得下去么?而男人所说的责任,承担的诺言,也许会转瞬即逝。难道,让她作为母亲,眼看着女儿用后半生去赌么?
如何是好。她再次看向恪宁,但恪宁只是默坐。此时她恍然了悟,只有她自己才能担起做母亲的重担。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云衣半生坎坷,我总不能就这样将她托付与你。我想,总该亲口问问她,才能做决定。”韶华沉了沉,终于开口说。
恪宁在旁微微点头,又要弘时起身,弘时赶忙称是。
“可,如今我要见她,越发难了。这里更比不得往日的王府了。”韶华不禁叹息。
“这倒容易。月底我想去碧云寺上香还愿。到时,你陪我去吧!”恪宁这才把心里早想好的计划说出来。
“这行么?”韶华有些担心。弘时光看着她们两个合计,心里却有点疑惑她们为何会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的上心。
议定了计划,恪宁心里才顺了些。她一贯想得出就敢去做。正盘算着找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提出要去碧云寺。忽然外面新荷满脸惊慌的探头探脑。
“主子,外面刚来的信儿,不知怎么的,朝中好几位重臣联名参奏廉亲王。”恪宁来到外间,侧耳听新荷压低嗓音细细说。
她知道新荷担心什么,如果,她也因为胤禩而被牵连……
中宫之主与当朝国戚之间太过紧密的关系,一定会引起轩然□!
也许有人会借此机会故意牵扯她,毕竟,皇后的位子人人想坐。恪宁不由得回身瞥了弘时一眼。
但就算如此,恪宁心里也有底,她至少不会死。但不保准她在意的人也不会有事。
要趁着她还没被拉下水,先解决了弘时和云衣的事情,了却韶华的心愿,也多少抚平她自己内心的愧疚。
她忽然也觉得困惑,怎么这对年轻人成了此时她心里的头等大事了。
龙凤斗(下)
恪宁定在三月底去碧云寺。临行前一晚上她干脆和韶华一起晚膳。两个人为小儿女们操心,其实心底却有种幸福感。恪宁一直无法体会儿女已然长大成人需要操办终身大事的感受,所以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激动。韶华却是惴惴不安,不知怎么的,她心慌的坐也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茉儿蹲在旁边准备明天的出宫的物品。要添加的衣裳,恪宁惯常喜欢的几种点心。布施给碧云寺僧众的银钱张单子她也揣着,怕底下人贪了去。小姑娘还以为这就像是春日郊游,悉心打点着一切。
新荷端了玫瑰露进来,边给恪宁使了个眼色。恪宁不愿此时还避开韶华,便要新荷有话直说。
“奴才刚听说,主子家里的买卖让查封了好几处。牛掌柜不让传话进来,怕让主子担心!”新荷委委屈屈道。她是牛家养大的,自然替家里人伤心。
韶华不知所说何事,但也猜到七八成,知道是恪宁娘家的事情。自己走到另一边看看恪宁没事写的几篇字,假作听不到。
“主子,这分明是冲着……咱明儿个还去碧云寺么?”新荷嘟囔着,心里开始发憷了。
“去!怎么不去!明天再不去,回来,我该连这永寿宫都出不去了!”恪宁冲口而出。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牛玉声很谨慎,因为这些买卖也有恪宁的份子在,所以从不做违法的事情。会被查封不过是威胁自己罢了。敢于威胁当今皇后娘娘的人,当然不会太多。
“一定要去,还要大大的排场,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子!”恪宁慢慢品着玫瑰露说。
翌日,恪宁果然带着大队的侍卫前往碧云寺。一路迤逦而行引得京城百姓竞相观看追逐。这到底也算是给一直沉浸在死亡气氛里的皇朝带来一点点话题。
碧云寺最美是在春秋。春可遍览京城景致,秋可赏香山红叶。但可惜恪宁来这里一点游玩的兴致都没有。半路上,韶华已换乘一辆青油布马车去了上善苑。徒留她自己面对空山孤影。虽可看春意正浓,却多少有些烦乱不安。她希望韶华不要因为长久见不到女儿在上善苑留的时间太长,他们今天就要赶回去,时间无多。她在碧云寺四处闲逛,并不诚心礼佛,只是拖延时间。好在约定的时候与韶华会和。
她让新荷陪着韶华去,应该会一路顺遂。天色不早,恪宁吩咐启程回宫,到了约定会和的地点,她就让队伍停下,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可左等右等不见她们回来,她不想引人怀疑,只好一路缓行,期望她们会随后追上来。但是眼瞅着要入城却依然没有消息,恪宁心里有点犯嘀咕了。
突然队伍停住了。马车里的恪宁只觉得身子随着晃荡一下,引得她有点不舒服。护卫她的侍卫统领阿尔萨兰下了马跑过来在车窗外道:“主子娘娘,三阿哥身边的侍卫多弼不知何事在前面官道上,想求见主子!”
“三阿哥!”恪宁手指一僵,一股不安感猛的袭上她心头。她此前不过让弘时在宫中等消息罢了。这孩子难道等不及了派人来打探消息?不能,他不会如此莽撞,做这种不周全的事情。
“传他过来回话!”恪宁冲阿尔萨兰道。
那叫多弼的小侍卫几步小跑来到恪宁车架前,撩衣跪下道:“主子娘娘,奴才多弼有要事禀告!”
恪宁“嗯”了一声,命他上前来,又屏退众人。多弼半弓着身子立在车辕旁低语。
“娘娘,三阿哥午后接到密报,有人将对您有所不利,望主子您早做防范。”
“不利?如何不利,是要行刺我么?”恪宁不解。对她有不利之心的人当然很多。但是有胆量真的要对她不利的,却真是没有几个。
恪宁掀开车上帷幔,招手让多弼再靠近一些:“三阿哥就只说了这么几句?”
多弼头也不敢抬,说话显得十分紧张:“奴才奉命出来的时候,三阿哥正带了一队侍卫出宫去!”
“出宫?”恪宁眉心一紧。
这不对,弘时应该正翘首企盼着她韶华回去,期盼着云衣对这门亲事的回答。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宫。恪宁左思右想,并不记得弘时有什么了不得差事要去做。而且,他又在此时巴巴的派个人来给自己通信儿。
这是……
恪宁让多弼退下去休息,自己在这里苦思半天想不出个原故来。但天色不等人,日头眼瞅着落下山去,韶华和新荷竟然还没有来与她会和。恪宁没有理由多做停留,但她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
统领阿尔萨兰又过来问队伍是否启程,恪宁横眉凝结找不出接口,竟然慌了。
“那是什么?”忽然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呼引起阿尔萨兰的警惕。他在宫中任职多年,自从恪宁入主中宫就专职负责皇后的安全。现下,他心里正猜测皇后娘娘为何借故拖延行进。
卫队中一个年轻侍卫,正面对西面发愣,他身边几个年轻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那个方向眺望。阿尔萨兰一向治下严谨,见他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心里很恼火。上前来怒喝道:“混账!守卫中宫是何等大事,尔等竟然视同儿戏么?”
那小侍卫吓得不敢动弹,只愣愣的指了一下西北方向。阿尔萨兰住目而视,不由大惊失色。
西北方向的天空已然红光四溢,仿佛大量的火烧云积聚在那里。而此时已是日落时分,西边的半个天却都被照亮了,仔细看那低空处竟有隐约的滚滚浓烟!
阿尔萨兰仔细辩了辩方向,突然整个人僵住。
侍卫队里突然一声惊叫:“失火了!”
这声惊叫如平地一声惊雷般炸碎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怎么会有这样大火?”
“那是哪里?”
“好像是万岁的御园!”
车外忽然混乱不堪,夹杂着人们的惊叫呼号声。恪宁一听“御园”二字,心中一凛,后脊梁倏溜溜的麻了上来。
难道是圆明园?
她坐不住了,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吓得贴身的几个宫女赶着要搀扶。恪宁不管许多,径直跑到队伍前面稍高的小丘上,也往西北方向望去。
遮天蔽日的红云翻滚,冲天火光在夜幕降临时张牙舞爪的吞吐着。
那不是圆明园……
恪宁耳畔忽然一阵空白,什么也无法听到,只有并不存在的风声呼呼直灌到她心里。那风比刀子更利,将她的心肝瞬间割裂成无法再拼凑起来的碎片。
那是上善苑。没有谁比这所世外桃源的主人更了解,更一目了然。
恪宁觉得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她才行转过来。从那种无底的恐惧深渊之中惊醒!可其实,她几乎只呆愣了一瞬间,就没命的冲向最近的一匹马,撕扯着骑在马上的侍卫。那小伙子,被她的举动吓傻了,从马上歪着身子滚下来。没等阿尔萨兰和宫女们反应过来,她已然狠狠挥鞭。那马儿一声嘶鸣,如呼啸的疾风般向西北方狂奔了出去!
等阿尔萨兰反应过来,忙带着侍卫们追上去。恪宁的马已成了官道上黑黢黢的剪影。
她眼前景物飞速掠过,就像时光的隧道,将她带回到多年前。她曾是那么娇小轻灵的少女。在那里,她曾为心爱人伤心落泪的地方,在上善苑通往皇城的路上,她也曾这样策马驱驰,为了唯一的所爱!
也许,这将是生命中最后一次的孤注一掷。她已然感觉到了身体的衰老。很快,她就再也不能为了去挽救心中的梦想而肆意的勇敢了。
呼吸越来越沉重,喘气变得十分艰难。就在她看到那熟悉的石门,那一片惊惧的火海时,她终于从马背上坠落。
痛,痛到不能再痛!喉咙里像是被一块苦涩的果子噎住了一样,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连哀嚎都做不到了。
她仰面倒在地上,大火中弥漫的尘埃四处飘散,落到她面孔上来。铺天盖地的黑灰随风飞舞,覆盖了这个世界。
她挣扎着,像一只翅膀残缺的飞蛾,准备向那火光中扑过去。眩晕中,竟被背后一个人劈手一掌打翻在地。这次她真的扛不住了,在晕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