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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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张献忠可没有邓名这么好的脾气,白文选也是一流的战将,当时天台山的僧众被西军杀了个落花流水。赵天霸说起白文选的杰出指挥时,脸上也显得颇为得意。
“再然后呢?”
“本来巩昌王把贼秃杀光后,想搜山把百姓都带回去的,但这时鞑子从陕西打来了,巩昌王急急忙忙地走了。据他说山上的山田不少,百姓应该也有很多。后来蜀王还想过去天台山、峨眉山找人,但也因为军情紧急而没有去成。等我们渐渐腾出手来了,把这些地方都搜上一遍好了。”
邓名点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在邓名的前世,李国英在平定四川的征战中,过一路屠一路,把藏身于夔东众将根据地的百姓统统杀光。四川战事结束后,经过李国英的不懈搜捕,从周围的山上又找到了不少男女老幼,把他们尽数迁到平原上,据说此时尚有几十万川人,得以逃过明末的这场浩劫。但好景不长,随后就爆发了三藩之乱,仅存的这些川人和刚移民进川的百姓又被赵良栋杀得干干净净,最后统共只剩下一万人。
邓名和赵天霸估计,在建昌和云南必然会耽搁一些时间,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年正月里才能赶到缅甸边境。
明末战争的节奏要比邓名前世慢得多,明军每次出征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花费在路途中。这次邓名率领的八千士兵都身强力壮,没有敌军的威胁,每天都能专心赶路。即使如此,从叙州到目的地也要花四个月左右。每天扎营后,邓名就组织军官预先学习必要的知识。
“缅甸等地有大象,你们听说过象牙吧?那种东西就是大象的牙齿,这是一种巨大的动物。”邓名一边说,一边用力地伸开双臂,给部下们比划着大象的个头:“缅军很可能会拿大象做坐骑,来突袭我军。他们若是用大象冲锋,我军靠方阵是绝对挡不住的,我们都会被大象踩成肉酱。”
赵天霸不得不佩服邓名的见识。在云南的时候李定国也采购过一些大象,训练了少量的象兵用来和清军作战,赵天霸还是那个时候才看到过象骑兵。他没想到邓名这个内地人居然对此如此了解。
看到邓名比划出来的大小后,明军军官有不少人都显得有点紧张,他们很多人对大象根本没有概念。
“大象虽然块头很大,但并不是很好的坐骑……”邓名说到此处,看到赵天霸脸上有不以为然之色,就主动停下来问道:“赵少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认为大象是很好的坐骑,吼声骇人,晋王用来和鞑子交锋时,大象能把鞑子的战马都吓得不敢上前,而且鞑子的士兵也都极为害怕。正如大帅刚才所说,催动大象冲阵的时候,当者无不被踏成肉泥。”赵天霸作为唯一见过大象的人,发言具有很大的权威性,让不少明军军官更加不安。
“大象这么好用,那清军是如何对付的?”邓名笑着问道。
“我们本来就没有几头大象,都是晋王花了大钱从缅甸购买的,而且大象欺生,象骑兵很不好操练。这东西吃得又多,还娇气,没过多久就都死在湖南和广西了。”
“原来如此。”邓名微微颌首。这个时代人的知识面实在有限。明初,明军与越南交战,后来与缅甸交战时都遇到过象兵。明军虽然战而胜之,但也没有具体的战胜手段流传下来。而据赵天霸所说,李定国认为,遇到大象就应该派敢战的锐士拼死突击,用人命去换昂贵的大象,不让敌人有冲击本方军阵的机会。不过清军从来没有过这种装备,所以李定国的设想也没有经过实战检验。
而邓名不同,他记得小时候看过的历史书上,就专门提到过罗马人是如何在几年之内一再被迦太基的大象蹂躏的,以罗马乌龟阵士兵的坚定,一样被集中使用大象的迦太基军队踩得惨不忍睹。
而邓名还记得罗马人摸索出来的办法:“我刚才说大象不是一种好坐骑,就是因为和马不同,骑手很难操控大象,实际上只是把目标指给大象,剩下的基本就是看这种畜生自己发挥了。大象非常怕火,如果缅甸人集中大象对付我们,那我们就要用火箭密集地射击。一旦大象害怕了,就会掉头去踩自己的阵地。而象骑兵是根本无法控制住它的——那些站在大象身后的缅兵一样拦不住它们……”
邓名仔细讲解过战术后,不少军官都松了一口气,散会后他们就会把邓名介绍的情况详尽地通报给士兵们。
“大帅这话有什么根据吗?”只有赵天霸依然不服气,他觉得作为亲眼见过大象的人,应该比邓名更有发言权才对。
“我看过一本兵书,专门介绍如何对付大象的。”邓名平静地答道。
“什么兵书?”赵天霸狐疑地问道。他从未听说过兵书会有这样的记载,而且还是一种在国内几乎见不到的武器,更不用说兵书上居然还会说什么大象是种胆小而且非常畏火的动物:“书叫什么名字?”
“专利。”邓名神秘地一笑:“商业机密。”
第八节 战备(下)
“缅甸盛产黄金、象牙,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而且便于运输。”今天扎营后,邓名又开始向军官们介绍缅甸的风土人情。其实邓名对缅甸的了解非常有限,很多都是来自通俗历史读物,不过尽管如此,这些内容还是让军官们听得津津有味。
象牙不必说,缅甸盛产黄金的印象则是来自《历史五千年》,那还是邓名童年时读过的一套书。书中讲到英帝国x主义强盗对缅甸的征服,称仰光城内到处都是镶着金玉的佛塔,而最高的一座佛塔,几乎就是被金箔整个包裹起来的。总之,攻占仰光的大英帝国军队的官兵,个个都成了百万富翁。
另外缅甸还出产翡翠,不过邓名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现在翡翠不值钱,明朝人看不上那东西。既然如此,邓名也就不在军事会议上对此多做介绍了。听他说完黄金和象牙两种物产后,不少军官都眼睛发亮——明军大多不是来自辅兵就是来自贫苦农民,以前铜钱都恨不得一个掰成两半花,连银子都没见过,听说居然有黄金的宝塔,不少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这种风土人情的介绍对明军来说不仅有鼓舞斗志的作用,而且也有助于消除对陌生环境的畏惧心理。恐惧主要来源于未知,当一个人了解了对手、哪怕是自以为了解了对手后,都会变得大胆得多。
每天邓名都只说一小会儿,因为军官们一次消化不了太多的知识,而且他们还需要给部下开会传达。
“这次缅人犯上作乱、大逆无道,但即使如此,入缅作战后我也不会容忍杀人放火,更不许对缅妇作恶。”邓名并无陷入一场人民战争的打算,纪律方面的要求他已经提过很多回了。不过,邓名的反复强调,反倒在明军中渐渐形成一种看法,那就是胜利是必然的,他们的统帅一直在考虑战胜以后的问题:“如果让我看见了,必定严惩不贷!”
“遵命。”军官们同时高声回答。在各连、队的讨论会上,有的士兵在听了邓名的反复强调后开始琢磨其中的深意,不久前,有一个军官在会前提问时,把部下的疑问转达给了邓名,那就是如果邓名没看见,是不是就不会给予严惩了?邓名听了,再次声色俱厉地重申,只要让他知道了,那罪犯就要被军法从事。今天又一次听到邓名说起此事,军官们立刻应是,不再质疑这是不是苛待勤王的军士。
“至于缅甸的官库,缅王的宫殿,金子铸造的宝塔,我们的士兵若是拿了一点儿,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能自己搬回去我就不闻不问。如果需要借用公家的车辆、牲口和运输工具,我则要抽两成的税。”邓名建议大家把私人的战利品都交给军队统一运输,这样士兵不至于失去战斗力或是无法承担作战任务。而邓名抽的税很有限,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服务这些跟随他勤王的勇士:“缅人抢夺圣上的宫人、阁老的女眷,还劫掠官兵为奴。君辱臣死,我军不远万里讨伐不臣,就是为了替圣上雪耻。而凡是有此种罪行的缅人都是罪魁祸首,不受我们军法的保护,士兵们无论对他们做什么都有功无罪。”
“明白。”军官们大喊着回应。
“好了,散会。”
第二天在开会前提问的时间,一大群上尉、中尉抢着举手,邓名随便点了一个:“你问吧。”
“大帅,我手下的士兵想知道,大帅说缅人用金子铸塔,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少军官听到这个问题后也跟着点头,还纷纷交头接耳:
“我正想问这个。”
“我也是啊。”
“昨天我手下的人也都不敢信啊。”
“是真的。”邓名铿锵有力地答道:“不过塔的内层应该还是砖石,要是纯金的宝塔,就是十万大军也搬不回去;应该是在宝塔的表面贴了一层金片,对我们来说刚刚好。”
不少军官立刻笑逐颜开,好像他们现在不是在大明的境内行军,而是已经击败了缅军,正朝着他们的金塔开进。
“还有什么问题?”邓名环顾四周,发现举手的军官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个军官犹豫着举起手,邓名向他点了点头,他注意到这个军官开口前又迟疑了一会儿,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敢问大帅,这些宝塔都是佛塔吗?”军官鼓足勇气,猛地一下子把问题吐出了口。
不但邓名愕然,在场的川军军官们顿时也都显得不自在起来。
“唉,这个我怎么给忘了?英国兵都是新基督教徒吧?他们拆起佛塔来当然没心理负担。”邓名在心里连声叫苦。作为一个用数学、逻辑来理解自然的人,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即使是近代美术,也是在牛顿光学理论的巨大影响下发展起来的。
沉吟了片刻,邓名开口说道:“缅人的佛教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方丈是有品级的,我以前听人说过,缅甸曾经有一座山上的两座庙自己打起来了,你们猜是为什么?”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争地呗。”在场所有军官中,赵天霸大概是除了邓名以外对佛门最不敬的,他洋洋得意地说道:“上次不是和大帅说过围剿天台山的贼秃么?他们就常常为了争水、争地、争香客打架,结果官府不得不专门设立一个衙门,就叫和尚衙门。”
好几个人都向赵天霸投过来不满的目光,因为有好多军官是信佛的,川西人一向就有笃信神佛的传统。
“不是,”邓名摇摇头:“是因为品级。”
“什么品级?和尚还有品级么?”
“当然有了。官府就在山脚下,山腰上那座庙的方丈跑衙门跑得比较勤,山顶的就少了一些,结果山腰那座庙的方丈被官府评了一个处级……嗯,我是说正五品,而山顶那座庙的方丈则是副五品。结果山顶的和尚们不干了:凭什么我们方丈要比你们差半级呢?方丈、主持就带着庙里的全部和尚去山腰拆庙。”
“岂有此理!”不少明军军官都大喝起来:“他们是出家人,是佛前诵经人,怎么这样利欲熏心!”
“还有呐,缅甸的寺庙还组织博戏,收费预测开盅,老百姓要是请佛像和菩萨像回家,开光也是要收钱的。”
川军军官一片哗然,越是虔诚的信徒越是怒不可遏,刚才提问的那个军官已经脸孔涨得通红:“庙里的和尚是不是都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这岂不是成了少林寺吗?”
“嗯,我也觉得这就是少林寺。”邓名点点头。
成功地消除了手下的负罪心理后,今天赵天霸讲解了一些滇缅边境上的地理,不过赵天霸的了解也不是很详尽,只是让这些从来没有去过云南的军官们有个基本的印象。等到了昆明后,邓名自然会找李定国要一批向导,然后让他们把所知的一切都普及给这八千名川军将士。
在国内的时候,邓名绝对不会允许士兵洗劫寺庙、道观,即使是少林寺也不许侵犯,至于破坏名胜古迹更是想也不用想。邓名总觉得他有责任保护这些建筑、设施。而现在还没走到缅甸境内,邓名就开始用这个来提升部队的作战欲望,虽然理性上知道这样做恐怕不对,但感情上却没有任何问题。
“我明明知道这个时代的满洲人扮演的就是日本鬼子的角色,甚至比日本鬼子还要坏得多。”散会后邓名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自言自语道:“可我却依旧把他们看成和我一样的人。听说缅人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妇女后,虽然规模上没法和满洲人比,但我却恨得咬牙切齿,决心要莽白血债血偿。既然是缅王挑起的战事,那缅人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我真不是一个国际主义者。”邓名在认真分析了一番自己的感情后,再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
接下来的一天,邓名没有能够继续开他的座谈会,因为后方追上来了几个明军使者,给他带来了委员会的要求。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我以为有刘晋戈和袁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