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天下-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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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天夜里,在洛阳夹马营中降生一个男婴,就是后来实现局部统一的宋太祖赵匡胤。这个故事源出北宋名臣王禹偁所着的《五代史阙文》明宗条,并不是很可靠,可能是宋朝人为了美化赵匡胤而捏造出来的。
李嗣源曾经和翰林学士赵凤谈及君臣关系,李嗣源很感慨的对赵凤说:“先帝为了褒奖功臣,曾经赐给我和郭崇韬、李继麟免死铁券,可结果郭李二人皆被灭族,朕也差一点成先帝刀下之鬼。”赵凤的回答很有道德力量:“皇帝把仁爱放在心中、行于事中就足够了,没有必要搞什么形式主义。”
赵凤不愧是个儒中君子,和那些溜须拍马顺杆子爬的犬儒们在人品上不知好多少。以前庄宗刘皇后想认张全义做干爹,赵凤就力言不可,后来任圜被赐死,也是赵凤为任圜极力争取,虽然两件事都没有成功,但至少说明赵凤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而同时和赵凤进入翰林院的冯道此时已经荣升宰相,一直觉得五代十国人物如过江之鲫,但真正可以称之为顶尖人物的只有三人:柴荣、李煜、冯道。柴荣雄才大略冠绝五代,李煜开宋词之先,都是毫无争议的。唯独这个冯道,后世争议极大。冯道一生共侍奉过五个朝代十一位皇帝(还不包括刘守光),而且都是位极人臣、名望隆重。象冯道这样“虎狼丛中也立身”的人物,放眼今古,绝无仅有。
虽然冯道“忍耻以偷生”的做人原则遭到了后世史家的批判,但冯道之所以能数十年屹立不倒,绝不是靠谄媚得宠,那也是有真本事的。李嗣源早就听说过冯道的才华,登基后便把冯道找来,备加信任。
李嗣源渴望做一个有道明君,身边没有直言敢谏之士不行,冯道就对李嗣源说过:“现在天下无事,四海清平,但陛下不能因为形势稍好一些就贪图安逸、纵欲声色,只有兢兢业业才能有守住基业。”
李嗣源点头称是,问冯道:“现在天下太平,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冯道说:“士农工商四业中,农民活的最辛苦。遇上灾年农民就要挨饿,即使年岁丰收,农民还要为粮食价格低发愁,陛下应该多体恤民情。”
冯道把唐懿宗时进士聂夷中所作的《伤田家》一诗背给李嗣源听:“‘二月卖新丝,五月粜秋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遍照逃亡屋。’诗写的虽然很浅显,但道理却很深刻。”
要说李嗣源也确实是块明君的材料,要换成李存勖,早就听了不耐烦了,找戏子们耍乐去了。李嗣源听后,大为赞赏,说道“这诗写的真好!”便让侍臣抄下这首诗,经常让人念给他听,做为警句。
后来李嗣源得到了一块玉杯,上面刻着几个字:“传国宝万岁杯”,李嗣源很喜欢,并让冯道也欣赏欣赏。可冯道却说:“是宝贝,但只是有形有价的。而无形无价的宝贝却是仁义,只有实行仁政,才能无敌天下。”李嗣源更加高兴。当然这并不是冯道在拍马屁,说的确实这样,仁者无敌,古今皆然。
唐太宗李世民是历史公认的明君,从谏如流,用贤去恶,他和魏征近乎完美的配合是君权和相权相互制约、有机合作的典范。李世民之所以称为明君,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以魏征为代表的大唐贤臣的功劳。李嗣源也是如此,虽然他和冯道远远比不上李世民和魏征,但仅凭他们的这些才能已经可以在重武轻文的五代十国时鹤立鸡群了。
冯道的直言敢谏对李嗣源产生了很大的正面影响,李嗣源在战乱年代力所能及的恢复农业生产、促进社会稳定和谐上所做的努力是值得历史肯定的。天成五年(公元930年)二月,李嗣源把年号改为长兴元年,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五逆、屠牛、放火劫舍、合造毒药”等重罪外,赦免其他罪行。牛是小农经济时代生产的头号主力,没有牛“无言的付出”,恢复生产只能是一句空谈。
农业生产仅靠耕牛是不够的,还需要农具,但当时出于战争的考虑,统治者多严禁民间私造农具,而由官府制造然后卖给农民。对于这个弊端,李嗣源也考虑到了,他下诏开放铁禁,允许农民自已打造农具和其他生产用品。
自唐懿宗以来天下大乱,战争频烦,底层人民苦难深重,直到遇上了这位小一号的“唐太宗”李嗣源。象李嗣源这样的人物,在五代中属于“稀有动物”,老百姓自然惊喜交加:可碰上好皇帝了。
封建时代的明君贤臣在本质上还是维护地主阶级的利益,但历史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就注定了在历史渐进过程中出现的历史人物不可能没有历史局限性。
历史的局限性并不能成为否定一个历史人物的借口,历史总是向前进的,只要历史人物的所做所为符合历史发展的潮流,那么就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
自从任圜被李嗣源给罢免之后,安重诲少了一个对头,从此大权独揽。安重诲借机在政治上大搞近亲繁殖,把自己的亲属安排在军事重镇当一把手,却又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决策圈,这样安重诲就可以安心的做他的二号皇帝。
少了任圜这一极,政治格局的平衡被打破,第一个感觉不对劲的就是李嗣源。面对安重诲咄咄逼人的态势,李嗣源有些后悔,但他做事比较稳当,所以还没怎么发作,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时在民间忽然流传一个小道消息,说有术士看过安重诲的面相,说他“日后必将大贵”。并说安重诲不久就要率军讨伐淮南,要统一天下云云。有人把这事报告给了李嗣源,李嗣源一听怒不可遏,便把安重诲叫去,责问道:“听说你私建军队,要攻打淮南,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安重诲被李嗣源骂的一头雾水,醒过神来后才大声呼冤:“兴兵讨伐是国家大事,这应该由皇帝做出决定,臣哪敢如此僭越?一定是有人在中伤臣。”李嗣源“哦”了一声,又找来指挥使安从进等人,商议如何处理这件事。安从进和安重诲关系不错,拿自家老小做保安重诲必无反心,李嗣源这才作罢,但对安重诲的疑心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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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安重海()
第三十七章安重海
安重诲在权力的分配上想吃独食,自然得罪了一大批吃不到美味的人,这些人来头并不比安重诲小,其中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和安重诲最不对头。李从珂曾经酒后打过安重诲,虽然醒酒后道歉,但安重诲却记下了这个仇。
安重诲对李嗣源的二儿子秦王李从荣(长子李从审死于庄宗时)和三子宋王李从厚从来都是恭敬有加,唯独对李从珂冷眼相待。李从珂自持有功,哪把安重诲放在眼里?也绝不象唐肃宗李亨对高力士这个老太监那样低三下四的喊“阿翁”。
安重诲屡次陷害李从珂,甚至构陷李从珂私造兵器意图谋反。李嗣源耳根子一软,便让李从珂勒令归府,软禁起来。安重诲想斩草除根,唆使冯道和赵凤上章请重加李从珂罪。
李嗣源虽然关了李从珂的禁闭,但从没想过要杀李从珂,对冯赵二人笑道:“我这个儿子是有些粗鲁,做人不谨,但要说他谋反,朕根本不信。你们和从珂向无过节,何必如此相逼?怕不是给人当枪使吧。”二位见皇帝如此英明,吓的大气不敢出。
安重诲见这两位皇帝的体己人都搬不倒李从珂,只好亲自上阵,再劝李嗣源杀掉李从珂。李嗣源知道就是这个安重诲干的好事情,大怒:“当年我落魄时,穷困潦倒,多亏李从珂外出捡马粪,供我生活。难道现在朕身为天下主,尚不能保护一个儿子?你到底想把李从珂怎么着了,你才满意?!”
安重诲也有些惶恐:“臣何人,敢离间皇家父子情?臣不敢多言,是非如何,由陛下圣衷自断。”李嗣源不理安重诲,改任索自通为河中节度使。索自通本是安重诲的人马,上任后自然暗承安重诲的密令,经常打造些兵器进贡朝廷,说这些都是李从珂打造的。
李嗣源略有心动,多亏王德妃从中周旋,李从珂方才保住性命。朝中人士见李从珂倒了台,都和李从珂断了交情,以免惹祸上身,明哲保身,才是王道。只有礼部郎中吕琦不避嫌疑,经常去找李从珂。
长兴元年(公元930)九月,东川节度使董璋造反;十月,西川节度使孟知祥也反了。这二位在唐庄宗消灭前蜀后不久便来到任,由于山高路远,加上中原内乱,便想关起门来做大王。董璋和孟知祥各据东西川,互相“礼尚往来”,勾搭成“奸”,相约一起造反。董璋反后,李嗣源派出女婿石敬瑭前去平叛。
石敬瑭刚开始还能打,一直攻到剑州(今四川剑阁),董璋向孟知祥求救,孟知祥一听剑州没了,那还得了,不要他的命?气的大骂董璋草包,派出精锐去救东川。石敬瑭在剑门被西川兵设伏击败,石敬瑭大败,大骂干姑父孟知祥(孟知祥娶李克用长女为妻)吃饱了撑的造反,连累他跑到这里活受罪。石敬瑭给李嗣源“拍电报”称进军不利,乞求援兵。
李嗣源在中原的“小康建设”不得不放缓,把精力集中在平定西南的叛乱上。李嗣源问安重诲怎么办?安重诲说:“臣掌管军事,平叛之事属于臣份内职责,臣愿出马擒贼。”李嗣源也无人可派,只好同意。
安重诲自诩懂军事,可翻开他的简历表,却发现他除了跟李嗣源几十年混迹江湖之外,没什么独立处理军事事件的经历,能力更让人怀疑。果然,安重诲的“军事天才”充分暴露出来,他一路西进,征调民夫运粮,结果路途艰险,人畜死伤无数。安重诲人还没到东川呢,各路藩镇的告状便飞到了李嗣源的桌上,说安重诲残剥百姓。李嗣源早就对安重诲不满,更加的疏远安重诲。
安重诲路过凤翔时,对他自认的死党朱弘昭说了几句对李嗣源不满的话,然后赶赴东川。可朱弘昭是个大滑头,一面上奏李嗣源说安重诲对朝廷不敬,一方面又写信给石敬瑭说小心老安对你打坏主意,夺你的兵权。石敬瑭知道安重诲是个粗人,不讲理的,就再给安重诲做了几双“小鞋”,上奏老丈人:“安重诲有不臣之心,在这里更加给女婿我添乱,还请陛下把他调回去吧。”
李嗣源接连接到告安重诲有异心的报告,越觉得安重诲比董璋更加不可靠,便调安重诲为河中节度使。安重诲知道皇帝想抛弃他了,一时难过便上书请求退休,李嗣源觉得他在演戏,不同意。安重诲更加懊恼,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李嗣源耳朵长,听见了,那还有安重诲的好果子吃?密令保义节度使李从璋借接替安重诲职务之名,去河中诛死安重诲。
而驸马爷石敬瑭在川中屡战不利,孟知祥和董璋玩“合纵”,石敬瑭也没了辙,只好无功而返。唐军刚一撤出,两川的“合纵”关系立刻瓦解,董璋和孟知祥开始刀兵相见,互相厮打。但董璋志大才疏,手下又没有象赵季良这样的“高参”,斗了几个回合,不是孟知祥的对手,战败被杀,孟知祥吞并东川,李嗣源死后(公元933年)不久便在成都称帝,史称后蜀。
安重诲死后,李从珂又迎来了政治生命中的第二春。而李嗣源做为李从珂的继父(李从珂的母亲魏氏后嫁给李嗣源),对这个“油瓶子”的感情很复杂。
李从珂跟随李嗣源三十多年,不离不弃,甚至李嗣源最为困苦的那段时期,李从珂外出做苦力、掏马粪换钱奉养继父,李嗣源每每想到都感动不已。但话说回来,李从珂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李嗣源的三个亲生儿子李从荣、李从厚、李从益素无军功,能力都不如李从珂。一旦自己撒手西去,李从珂会甘心的对李从荣等人俯首下心么?
血缘是维持家天下统治的核心纽带,不在乎你能力如何,只在乎你的血统。李从珂有大功李嗣源,但李嗣源在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却不可能把皇位交给李从珂,后来的郭威把皇位传给养子柴荣是有特殊原因的,郭威的亲生孩子们在后汉被杀的干干净净,没办法这才让柴荣做继承人。当然,即使郭威的儿子不死,柴荣也不是没有可能从郭家手中夺取皇位。
李嗣源虽然在登基后并没有立刻宣布皇储人选,但皇次子李从荣做为实际上的嫡长子,是“大唐帝国”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李从荣为人比较轻佻,志大才疏,而且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召集一帮酸腐文人在府中饮酒赋诗,还出了一本《紫府集》,并吹嘘自己的诗天下无双(比李白杜甫如何?)。
李嗣源知道这个儿子能吃几碗干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