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天下-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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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能夺还昭宗,高季昌居首功。朱温对这个“义孙”刮目相看,提拔高季昌为宋州(今河南商丘)刺史。高季昌设计夺回唐昭宗的英雄事迹迅速传遍了江湖,江湖中人都知道朱温的“干孙子”差点玩死了李茂贞,尤其是那几位江湖大佬如王建、杨行密、马殷等,都在心中记下高季昌这个名字。
朱温自然重用高季昌,唐天佑三年(公元906年)十月,朱温在敲掉了盘踞在荆南一带的荆南节度使赵匡凝,夺回了大片土地。虽然朱温最大的敌人是李克用,但对王建和杨行密也不敢掉以轻心,东杨西王,对朱温的南线防御造成了巨大压力,不过好在淮南和西川之间的军事重镇江陵在自己手中。
江陵北控中原,西凭两川,东临江东,南接楚粤,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朱温必须派一个既有能力又绝对忠诚的人去守江陵,江陵要是丢了,朱温的麻烦就大了。从哪方面来讲,高季昌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就委高季昌为荆南节度留后,负责镇守江陵重镇,同时派驾前指挥使倪可福带五千精锐军驻戍江陵,协助高季昌。
荆州虽然是中南大镇,但旧属荆南节度的八州,被朱温弄到有的只有江陵一府,王建霸占了峡州(今湖南宜昌)、归(今湖北秭归)、夔(今重庆奉节)、万(今重庆万县)、忠州(今重庆忠县),武贞军节度使雷彦威控制着朗州(今湖南常德)、澧州(今湖南澧县)。
江陵处四战之地,战乱频仍,百姓流散无居所。高季昌到任后,立刻派人招抚百姓,恢复生产,江陵渐渐恢复元气。唐天佑四年(公元907年)五月,朱温废唐称帝后,立刻给高季昌转了正,诏命高季昌为荆南节度使,这也是荆南(南平)政权的开始。
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十月,朱温下诏削雷彦恭武贞军节度使官爵,让高季昌和马殷出兵讨伐雷彦恭。高季昌派大将倪可福会同湖南军秦彦晖部攻朗州。雷彦恭觉得大事不妙,忙向淮南的杨渥求救。杨渥刚当上吴王,也想出出风头,派大将泠业、李饶将兵来救,但在岳州(今湖南岳阳)被湖南大将许德勋给收拾了。
到了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四月,吴王杨渥被权臣徐温废掉,徐温新官上任要烧把火,徐温看到高季昌实力太弱,就先拿高季昌开刀。淮南军顺长江西进,来攻石首(今湖北石首),被高季昌一棍子给打回来了。徐温不信高季昌有能耐,再派大将李厚率一万五千水师顺江攻江陵。高季昌也被逼急了,虽然江陵地寡兵弱,但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强大的力量。高季昌亲率舟舰在马头(今湖北公安西北)和吴军决战,荆南军死冲吴军舰,火箭齐发,大破吴水师。
荆南小而不弱,高季昌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对付,只好收手。高季昌也知道自己的家底太薄,必须招兵买马,同时要培养智囊集团。这年的十月,高季昌得知前唐进士梁震因不愿屈节事梁,间道回四川老家,路过江陵。高季昌大喜,恳求梁震留下来辅佐自己。
梁震连朱温也没上眼,哪瞧得上高季昌?高季昌死磨硬泡:“先生大才,四海共知,即不肯屈事梁朝,又何必委身王建?不如留在江陵,以教季昌。”梁震本不想答应,可又怕高季昌狗急跳墙,只好留下来,但有条件:“高公能看得起我,我没别的说,可以留下。但我只做幕后策划,不抛头露面。”
高季昌大喜,连拜梁震:“先生不以江陵卑小,季昌愚拙,季昌唯先生言是计。”梁震依然挂着前唐进士的头衔,在高季昌身后出谋画策。梁震确实打心里看不起高季昌,他是前唐进士,以他的才力身份,在大镇谋个宰相不是问题,窝在江陵确实有些委屈他了。
江陵虽然地处各大镇的夹缝中,但因为荆南是梁朝属地,所以战略生存压力还不算大。高季昌和朱温的“祖孙感情”不错,朱温一直照顾高季昌,也默认了荆南实际上的半独立地位。
梁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六月,朱温因为乱伦过了头,被孝顺儿子朱友珪给弄成了“大行皇帝”,随后朱友珪又被朱友贞干掉,朱友贞继位。高季昌和朱友贞没打过什么交道,不知道这个“叔父”靠不靠谱。为了生存,高季昌加紧城防,大造战舰五百艘,募兵入伍,修整军械,为自守计。同时为了改善荆南的生存环境,和王建、徐温等人眉来眼去。虽然朱友贞对此早有耳闻,但因为北方的李存勖已经让朱友贞大为头疼,所以也没功夫理高季昌,巴掌大的地方,能闹出多大动静出来?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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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江陵()
第十六章江陵
这两年春风得意,高季昌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想扩大生产规模。高季昌觉得王建老糊涂了,比较好欺负。梁乾化四年(公元914年)春,高季昌大起战船,溯江西上,收复原荆南治下被王建夺去的巴东诸州。蜀夔州刺史王成先率军来战。
高季昌命人纵火烧蜀舰,江上风大,一把火过去,烈焰冲天,高季昌想看场好戏。哪知道蜀军招讨使张武暗中使水军潜水用铁锁固定死荆南战舰,加上老天爷不长眼,风势突转,回烧荆南军。荆南战舰动弹不得,被烧毁殆尽,将士投水而死。
高季昌魂都吓飞了,跳到小舰上,蒙牛皮而退。蜀军一炮打来,砸掉了小舰的尾巴,小舰下沉。高季昌直哭:“真他妈晦气!”又跳到小船,丢下五千多具荆南军弟兄的尸体拼命划船东逃,勉强逃回江陵。
高季昌渴望扩大地盘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明显找错了对手,或者说找错了时机。荆南和周边的吴、蜀、楚相比,实力弱的近乎可笑,而且主政三国的徐温、王建、马殷都是一代枭雄,治国用兵都有一套,高季昌这时找他们耍明显是找抽,没被活捉就算他万幸了。王建是何等人物?手下名将不少,而且巴东长江防线的重要性王建最清楚,哪能让高季昌轻而易举的捞便宜?
被王建揍肿了脸之后,高季昌算是老实了一阵子,身边这帮爷没个好惹的,谁的毛也拔不得,只能做孙子。汴梁的朱友贞倒是懦弱无能,虽然一直被李存勖压着打,但高季昌也没敢打“叔父”的主意,自己哪点底子,根本不够朱友贞吃的。
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河东军入汴,朱友贞自杀。高季昌和朱友贞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亡了就亡了吧,再换个主人就是,高季昌向李存勖称臣。高季昌知道李存勖的祖父是李国昌,自己的名字正好犯讳,便改名为高季兴。李存勖也不知道高季兴是何等人物,先稳住他再说。
高季兴的手下劝高季兴去洛阳朝见李存勖,以免惹祸上身,首席幕僚梁震力言不可:“梁唐为仇雌三十年,大王(朱友贞尝封高季昌为勃海王)世系梁朝旧臣,据大镇,率强兵,自为一方诸侯。今若入朝,恐能去不能回。”高季兴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不听梁震劝,只身入洛阳。
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十一月,高季兴来到洛阳,做为第一个朝见的地方大镇,李存勖自然厚待高季兴。宴间李存勖问:“卿能来朝,朕心甚慰。今朕欲削平天下,卿向有谋智,为朕一言,今当伐吴乎?伐蜀乎?”高季兴早就想收复旧荆南治下诸州,当然力劝李存勖先伐蜀:“两相而较,蜀为弱,况王衍童昏于上,幸臣谋私于下,国势非王建时也。臣意先取蜀,然后顺江东下,夷吴若覆掌耳。”李存勖鼓掌大笑:“卿真善计!”
高季昌在洛阳呆了一段时间,发现李存勖治下的中原混乱,宦官妇党乱政,知道李存勖这样胡闹下去,早晚要坏事。而洛阳城中的宦官听说高季兴这个财主来了,都欢欢喜喜的来找高季兴要钱,高季兴刚开始还给点面子,后来这帮鸟人贪得无厌,高季兴气的想离开洛阳。
可李存勖舍不得高季兴,想留下来喝茶聊天。郭崇韬劝:“陛下初平中原,四方来朝者,唯季兴一人,如果扣下高季兴,理亏在我,以后谁还敢来?不如放行高季兴,为长远计!”李存勖这才让高季兴回江陵。
高季兴惊出一身冷汗,害怕李存勖变主意,出城后拍马狂奔。并对侍从道:“此行二失,来洛阳大失,险此客死于此。皇帝纵我还江陵,亦一失也。”来到襄州(今湖北襄樊),唐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设宴招待高季兴。高季兴不敢多喝,少饮几杯,于夜间趁人不备,强行出城,奔回江陵。
及至江陵,众人前来问安,高季兴紧紧握住梁震手,长叹数声:“悔不听公言,几入虎口而不得出矣!”众人问中朝形势,高季兴笑道:“吾本以为李家雄武英豪,今日观之,犹竖子也。彼新得河南地,便举掌谓功臣曰‘天下自吾十指中得之!’灭梁岂是彼一人所为?骄傲成这样,功臣莫不寒心。而且妇寺干政,荒及酒色,李存勖混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不用怕他!”高季兴在江陵招抚流亡到江陵的梁朝散兵,安抚百姓,大修战舰,以备未来战时之用。
因为高季兴是第一个来朝见自己的诸侯,所以李存勖待高季兴也算不薄,同光二年(公元924年)三月,李存勖加高季兴尚书令,并封为南平王,这也是南平“国号”的由来。不过在这里我更愿意把江陵政权称为荆南,荆南是个地域性很强且是官方正式的名称,若称南平,会和福建的南平混淆起来。
高季兴上次没拿下巴东诸州,高季兴心里一直疙瘩疙瘩的,想找机会再伸手。唐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十月,李存勖发兵大举入蜀,高季兴大喜,留长子高从诲守江陵,大起舟师,沿江西进取施州(今湖北恩施)。蜀中方面出马的还是张武,张武听说高季兴又来了,故伎重演,横锁大江中。这回高季兴长记性了,派水军在前头砍断大锁,然后前进。可惜手下都是饭桶,没把铁锁砍断,结果荆南舰船被这些破铁锁给挂住了,动弹不得。蜀军箭石齐下,荆南水师又是惨败,高季兴只好故伎重演,跳上小舟,窜回江陵。
此时后唐军已经进入蜀中,张武见大势已去,投降了魏王李继岌。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十一月,唐军下成都,王衍面缚出降。高季兴正在府中吃闷食,听说李存勖真把王衍给捉了,大惊,失箸于地:“我真是臭嘴,没事劝李存勖伐什么蜀,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旁边梁震劝高季兴:“公勿忧,中朝乱象已生,李存勖虽得蜀中,不久必生大乱,江陵安枕无忧患。”高季兴稍做宽心。
其实高季兴即使不劝李存勖,客省使李严和枢密使郭崇韬也劝李存勖伐蜀,伐蜀和高季兴关系并不大,也不必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不过高季兴心里也确实不放心李存勖,自古统一先伐蜀,然后都是顺江陵东下取吴,隋文帝杨坚就是这样玩统一的。后来的赵匡胤也是如此,先及蜀,次及江陵,后及吴。高季兴再一想,如果李存勖真能统一,自己总是逃不掉的,自己对李存勖还算恭敬,想必李存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着。
唐军入成都后,魏王李继岌刮了四川的地皮,捞了四十多万的财帛,走山路成本太高,不如走水路方便。李继岌命人押送财物乘船顺江东下,准备运往洛阳。高季兴家底太薄,对这些财宝眼馋的很,但因为是李存勖的东西,没敢贪心。
唐同光四年(公元926年)四月,洛阳发生兵变,李存勖被杀,李嗣源称帝。消息传到江陵,高季兴大喜:“竖子果不出吾所料!这些东西就没必要送给李嗣源的,本就不是他的东西!”下令斩杀护财使者,将四十万多万财帛尽数划到自己名下,狠狠发了一笔。
这笔钱既不是李存勖、李嗣源的,也不是他高季兴和王衍的,而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但百姓却无权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因为他们“下贱”,“劳力者必治于劳心者”,一个个历史风云人物在无数白骨中建立自己起的生前身后名,却殊不知,他们的这种所谓荣耀,却带着极浓重的血腥味。
做为一个身处四战之地的小政权的统治者,高季兴面临的压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所以对高季兴来说,必须抓住三点:军力、财力、智力。尤其是智力,身边没几个智囊绝对不行,做为高季兴的头号军师,梁震也知道人才对于这个小政权的生存有多少重要,梁震给高季兴推荐了陵州(今四川仁寿)人孙光宪。孙光宪有文才,善计略,高季兴因是梁震所荐,而且孙光宪确实很有才学,便征为掌书记。
高季兴想从马殷那里刮点油水,孙光宪劝谏:“公误矣!荆南狭小,百姓困饥,现在我们应该恢复生产,积蓄力量,再图后举。今攻楚,必为他人所乘,大事必去!”高季兴大悟,方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