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丑了我拒绝-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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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烛渊下一刻便开口道:“我烛渊对天道发誓,此生只要云采夜双臂完好,我便永不用剑。”他话音刚落,就见他眼角金光一闪,待光芒淡下,他右眼角下便多了一道誓痕。
他还是发誓了,发的还是天道之誓。
他没加任何惩罚之语,仅以云采夜双臂为誓语,他此生若是活着,便永不能用剑,否则云采夜就会双臂尽失;而他若是未用剑,而云采夜双臂有碍,他方可再次用剑。
这誓言看起来是云采夜吃了大亏,无论烛渊此生会不会违背这条誓言,受伤的也只会有云采夜一人,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烛渊这誓言下得有多重——云采夜于他而言,重逾生命。
云采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肯再去看烛渊一眼。
“师尊莫气。”烛渊却笑了笑,去拉云采夜手哄道,“弟子用小木剑也是一样的。只可惜师尊予我那剑被那什么魔界太子荒夜毁了,师尊回去再为我雕一把好了。”
但烛渊想了想,又还是不放心,望向鸦白询问道:“木剑无事吧?”
鸦白怔了一瞬,便答道:“无事。”木剑能算什么剑?算孩童的玩具还差不多。
烛渊闻言,这下便将云采夜的手握得更紧了:“师尊你看,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师尊别气了好不好?”
“你别喊我师父。”云采夜将烛渊的手猛然甩开,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烛渊听着云采夜这话也是半点都不生气的,云采夜话说得虽然难听,却极为沙哑低沉,仔细一听还带着些许哽音,想来他此刻不愿睁眼,也是怕让自己看到他通红的双目吧。
“唉,那烛渊喊师尊什么好呢,圆圆?采夜?娘子?”烛渊这次没去拉云采夜的手,直接从背后抱住云采夜的腰腹,将头埋在青年颈间磨蹭着,贴着青年耳垂调笑道,一如往日他以往对云采夜撒娇那般。
云采夜吸了吸了鼻子,没有继续说话,倒也没推开烛渊。
鸦白见这两人总归没因为自己龃龉相恶,这下便当真松了口气,挥挥手中的骨刺慎重道:“我与魔军厮杀时,你们千万别出手,任何一人都不可以。”
秦卿瞅了眼抱在一起师徒两人,耸耸肩道:“你行你上咯。”
“我救了你们,那我也算是你们的朋友了吧?”鸦白闻言登时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极为舒心,极为欢畅,像是凝聚了一生所有的喜悦和欢畅,“有空替我收尸吧,别让我横尸野外就行。”
说完这话,他最后看了眼飞檐高翘,坠琉璃宫灯,还有几片柔纱随着江风飘荡的红鲤小楼,又转身看了一眼碧波万顷的定皋江,张大双臂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儿的风景也不错,我以前没看过,如今也算了无憾了。”
鸦白垂下头,低声痴痴地笑着,随后抬起右手,成鹰爪状将自己如墨般极为漂亮的一对眼眸挖了下来,手一垂随意扔到了地上。
“喂!你疯了!”秦卿看着这一幕,立时瞪大了眼睛翻身下楼抓住他的手大喊道。
鸦白却还在笑,空洞还淌着血水的眼眶望朝秦卿,秦卿对上那双眶心弦猛然一紧,竟有种他还未瞎的错觉。
“哦?天煞孤星之命?”鸦白稍稍偏头,“瞧了”秦卿一眼,又望向站在小楼观台处紧张着望着这边的闻一云兄弟,唇角带着笑呢喃道,“孤鸾寡宿,煞局百千个,劫煞皆为祸,孤克六亲死八方,永不得善终……我明明不是天煞孤星之命啊……怎么倒是比你过得惨多了?”
秦卿睁大眼睛,抓住鸦白的手猝然收紧:“你怎么知道的?!”
鸦白摇摇头,将他手拨开,答非所问道:“他的每一世的寿命都在缩短,再过几世恐怕就要……哎呀?怎么还看得到?我这眼睛白挖了?”他伸出手,反复摸着自己眼眶,过后又叹气,“罢了罢了……”
秦卿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知道鸦白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是魂飞魄散。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
早在第一世他就知道这个结局了,早在第一世他就该收手的。
“快走吧!”鸦白抬手,对小楼上的几人挥道,“去破云峰山脚下,那有个人在等着你们。仙界之门马上就能通了。”
想了想,鸦白又继续道:“采夜上仙,你是个好仙,也是个好师父。”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离开了岸边,朝着不远去如摧城压顶的黑云般的魔军纵身飞去。
云采夜过了这么久,情绪恢复了不少,想起鸦白刚刚叮嘱他们不要出手的事,他便开口道:“去破云峰。”
秦卿闻言也迅速收敛情绪,装作无碍地回到闻一云兄弟身边,闻一云与秦卿生活了二十年,自然分辨得出他情绪不太对,便给了他一肘子道:“诶,秦卿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卿看了他一眼,露了个放松的笑容给他,“我能有什么事?能送个几个金仙回天庭我高兴呗,这种事我活了几万年还没碰到过呢。”
闻一云听到他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像以往两人拌嘴那样讽他道:“是啊,我们堂堂鬼王秦卿大人,向来只会送人去死,如今竟都能送人成仙了……”
秦卿依旧笑着,垂在袖间的手,指甲却早已掐进肉里去了。
第63章 红鲤双双5()
云采夜赶到破云峰山脚时,只看到一个人守在那儿。
那人身穿一件淡青色的衣袍,眉眼也是淡淡的,手上却拎着一把滴血的长剑,而他周身,堆积着无数修士的残躯。云采夜以往从未见过这人,此时一看却不为何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采夜上仙。”青衣男子见到来,作揖轻声道。
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失了所有生机与希望,和他脚边的尸体一样徒留满地沉沉的死气。
云采夜回礼问道:“阁下是?”
“在下栖松。”青衣男子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算得上是栖元往日的同门师兄吧。”
栖松这话刚说完,云采夜蓦然就想起他为何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了。他身上穿的淡青色衣物,不就是他与酒嶷许久之前从云剑门下山第一次遇见栖元时,栖元以及他杀死的那几人身上所穿的宗门弟子服吗?
云采夜恍然道:“你是那石灵。”栖元与他一战落败逃走后,他就带着酒嶷刨出来的烛渊回门了,将酒嶷一人落在仙磐石梯上,酒嶷回去后和他提起过有个石灵躲在大树后没被栖元吸尽精魄,还沾沾自喜道:“他日仙界若是出了个石头化灵,后又渡劫成仙的上仙,那一定是我的功劳!”
云采夜初日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未记挂在心上。而今日再见这人时,云采夜才发现他已到了半仙之境,只差一步便可渡劫,得道成仙。
“那日有幸得酒嶷上仙点化,栖松回去后感悟良多,不再执着于道成,以原型在这破云峰上修行。”栖松垂着眼帘,长袖一动燎起火焰,将一地尸体焚烧殆尽,“……后便在此地遇上了内子。”
栖松眼中满是怀念。
他的妻子似绿便是那日将他藏匿住的那棵绿树。
——嘿,你这师弟不是好人,他要吃你们了,你快过来我护着你。
——我们都是妖灵啊,我不会骗你的……
——那仙人不是叫你别来这山上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找你。
“破云峰山破之日,山中无数妖灵随山一同陨落,内子不幸也在其中。”栖松轻轻眨眼,散去眼底的水雾。山破石可移,然树不可移,他纵是修成了半仙之体,也救不了他的妻子。
“成仙之人心中杀戮不可过重,然栖松犯下滔天杀孽,愿舍这半仙之体,以身化山,留与人间千世,供万人践踏而赎罪。”
云采夜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栖松的话。
破云峰立山数万年,山中妖物灵兽多不甚数,那些破山的修道人士身上同样也背负无数杀孽,早已无成仙的可能,栖松即使将他们尽数屠尽,也不至于背负上无可救赎的业障,完全没有必要以身化山永舍成仙的机会。
栖松倒也不打算听云采夜说些劝他的话,他早就与鸦白做好了交易——他答应鸦白杀尽这里身染杀孽的所有修士,鸦白告诉他,他只要不成仙,留在山脚等过千世,便可再遇到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栖松便将手中的剑一扔,转身朝浮在半空中的破云峰走去:“凡人心中所求太多,人心至毒难测,这山中没有半分心机的精灵鬼怪们倒是十分。仙人有仙人的自在,我倒宁愿留在这里,与山间的精怪永世相伴。”
栖元声音淡淡的,而他的身形随着他的声音变得逐渐恍惚起来,而后逐渐消散在空中。
随后,山地震动,土石宛如高木般猛然生长,不断朝天际伸展着,最后与半空中的破云峰完全接壤,枯木发芽抽枝,葳蕤如逢春。
破云峰重归百汀洲。
。
一只乌鸦落在死气沉沉的枯枝头之上,天空慢慢飘雪。
长雪洲今年的雪更烈,也更寒了些,如冰刃般一阵阵地剐蹭在人□□在外的肌肤上,似乎可将那皮肉干脆利落地剜下而不见一点血。
鸦白躺回了他当初爬出来的那个坑,闭着眼睛任由雪花一点一点地掩盖住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许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烦闷却未顺着这口气从胸腔中消散,反而越积越深,渐渐变为一股难言的不甘。
——他不甘心。
可鸦白却不知道他自己为何不甘心。第一世,他生在相府,从小就有窥探天命的能力,他永远也忘不掉,他七岁生辰夜时看到的那个画面——六界倒转,轮回颠覆。
也就是从那一夜起,他明白了自己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自第一世起,他就预见了无仙洲之祸。无仙洲瘟妖是他看到的那画面中六界大乱的起端,也是第一个生灵涂炭的大洲。他不愿他预见到的那画面真的发生,所以书了一封信,想叫他人提高警惕,避免那瘟妖出世。结果却没想到反倒是他自己着了道,死得尸骨无存,瘟妖那一年是没出世,可他的故乡,他的国家,生他养他的相府仅在他死后的十年间里,便荡然无存。
而他一心想要阻止的瘟妖之乱,在他第二世时又重新来过。即使他早早登上了破云峰,成为歩医门下的弟子习得一身仙术,他仍是去晚了一步,仍然救不了任何一个人,还被那栖元耍的团团转。
鸦白嗤笑一声,忆起栖元被他送入镇魔塔时震怒的目光,就觉得通身畅快。
这一世,他醒来的时候便躺在无仙洲这处,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便是长雪洲这漫天的大雪,和身旁死去的乌鸦——被白雪染白的乌鸦。
他手轻轻一动,便碰到了身旁冰冷的盔甲,一幅幅画面就随着手上的冰冷蓦然进入他的脑海里——他知道了晓绿是如何死的,知道了这盔甲的主人死前看到过的所有画面。
他通晓天命的能力变得更为巨大。
他看到了更多的画面,从前的,将来的——云采夜爱上了他的小徒弟,他带他下界来,寻求骨灵为他小徒造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剑,骨灵应下了,然未等神剑出世栖元便带着魔军来袭,云采夜抵抗不及,被砍去右臂且伤及仙骨,药石无医,最后因身染栖元的魔气,不肯变为栖元手下傀儡自刎而亡。
仙界一代剑神就此陨落。
烛渊大恸,而这时骨灵也将神剑送至。
骨灵找来北域寒铁,于双月之日在冥河中浸泡一夜,用魔界千年幽虬脊骨制剑柄,粹巨鲲之皮做剑鞘,剑格镶以仙界坠落补天之石,以九天神雷而锻,引天地灵气而绘纹路,饮魔血无数而开光,挥舞间隐隐可听龙啸,杀戮间可观魂魄哀嚎。
但也因此,这剑成为了大凶之器,烛渊不仅用它斩杀了十万魔军,还屠尽了百汀洲所有修士,只因云采夜与魔军相持时,那些修士困住了他,让他不能及时抽身去救云采夜。
可那些修士中仅有少数人参与了困阵,更多的还是不明事实的无辜人士。
鸦白不想见到云采夜和他所爱之人陷入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其实是记得云采夜的,就在第一世。即使他那时刚出生不久,但他偏偏就是记得那手轻触在自己额上的力道,和他身上特有的竹息,因此第二世他刚一见到云采夜,就将他认出来了。
云采夜是个好仙,鸦白想着。要是他能够活下来,与他徒弟好好活着,说不定就能阻止六界大乱。
于是这一世,他一醒来就将那雪地里翻出的盔甲随意套到了身上,马不停蹄地打乱所有时间线,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