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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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情急之下,绣春根本也没多想,几乎是顺口便把魏王扯了出来当挡箭牌。话既出口,自然没收回的余地了。且这样的情势之下,这也就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只能死抓住不放。见黑胖子不信,冷笑了下。
“你笑什么?”
冷笑不过是在给自己作势而已。鬼扯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让自己也相信接下来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
“我笑你井底之蛙,自以为是!”
绣春不客气地一把拍开李长缨那根再度戳到自己脸庞前的手指头,从方才龟缩的角落里爬起来,掸掸衣角上沾着的灰尘。
“李世子,我跟你魏王舅舅的关系,又岂是你能想象的?”绣春在他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坐在了座椅上,冷冷道,“我跟他早就认识了。九月底在定州新平相遇。他当时因了旧伤发作,夜投驿站,恰我路过,就是我帮他止住了痛的。当时随他一道的还有凉州刺史裴度。至于后头的事,我就不方便跟你多说了。我只告诉你,你舅舅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李世子,你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李长缨起先确实不大信,觉着这个董秀不过是在信口雌黄,没想到她接下来这一番话说得竟有鼻子有眼,听着便不像是胡诌出来的。一时迟疑了。
他的那个魏王舅舅,年纪虽不过比他大了四五岁,二人的经历却是天差地别,加上另外一个唐王舅舅,皇族中人,李长缨对这两位,素来只有仰望的份儿。谁都知道,魏王萧琅年纪虽不小了,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据说是因了他身体的缘故。莫非……这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他和自己一样,真爱只是男子?
李长缨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灵州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边境之地。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即便他弄出了什么事,这山高水远的,京中人也不大容易知道。不像自己,稍微弄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没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满大街的人都知晓……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你把我那样弄上了车,我不信没人看到。我要是没回去,陈家人自然会去找魏王求救。我劝你就此罢手,赶紧把我送回去。看在你是魏王外甥儿的面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了,此事就当没发生。”
绣春察言观色,见李长缨面露犹疑之色,知道自己这一招狐假虎威应是起了作用,便稍放缓了语气,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李长缨便是有再大的j□j,此刻也是消了下来。虚眼儿再看了下对面坐着的那少年。眉眼清黑,红唇轻抹,肌肤幼嫩,白得如同一抔初雪,越看,越像是被人好生调教过的薄媚样儿,偏此时还做出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虽极是舍不得,却也真没胆大到敢和自己舅舅争人的地步——何况这还是个监国的舅舅。见对方也颇会做人,晓得给自己递梯子,终于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脸上便堆出了笑,呵呵地道:“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啊!我并无那意思。昨日在宫中见你之后,一是感激你救了我妹子,二是被你风采倾倒,这才生出了倾慕之心,想和你亲近下,故而办了桌酒宴相请而已。倒是我太过粗鲁,惊吓到了你,见谅则个。”
绣春松了口气。面上却淡淡唔了声,摆着姿态道:“不知者不罪。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误会既解开了,那就有劳世子送我回去吧。免得他们以为我被世子怎么了,万一弄出事就不好了。”
李长缨见他一本正经的,暗骂了句骚货儿,心想等我魏王舅舅腻味了你,你没了靠山,到时候瞧你还蹦跶到哪里去,面上却笑得更欢,推开门吩咐车把式掉头往回。外头他的随从不晓得出了何事,只听他吩咐,只好又泼剌剌地回去了,停在了药铺的大门前。
绣春下车前,回头对着李长缨道:“我和殿下的事,殿下暂时还不想让人知晓,免得有人背后非议。世子当晓得该如何行事吧?”
本朝历来打压男风之好,世人侧目。自己为了这癖好,从前被亲娘教训过不知道多少回。那个魏王舅舅,素来有个好名声,自然更不愿被人晓得他也是此道中人。李长缨便不耐烦地道,“不用你说,我也晓得。”
方才一时情急,绣春拿了魏王开脱。她这里是没事了,却又怕这李长缨四处宣扬。万一让那个魏王知道了,自己有败坏他名声之嫌,恐怕有些不妥。这才特意又补了这一句。见他应得干脆,这才放下了心,自顾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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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金药堂那送药来的管事终于忙完了事,准备要走时,发现同行的董秀不见了,出来在门口张望时,见前头不远处那家果酥铺门口聚了些人正在指指点点,急忙过去打听,听到李世子抢了个人弄上马车走了,听描述,正是董秀。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急着要赶回去报讯时,忽然看见街边停下辆马车,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少年,可不就是董秀?见她径自朝药铺里去,那架马车里头的人也没露脸,立马便走了。这才醒悟过来,忙追了上去问缘由。绣春自然没说实话。只含糊应对了过去。管事见他既安然回来,也就放心了,忙驾车回北城。
出去溜达一下,竟遭遇个大瘟神,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最后虽有惊无险地回来了,绣春却也仍心有余悸。打定主意往后绝不再轻易单独出去了。在屋里好半晌,心神这才定了下来。到了晚上,得知了一个消息,说老太爷眼睛渐好,决定派葛大友南下去杭州替二爷一家人捡骨了,明日便带人动身。
绣春思量了许久,觉得葛大友这一趟南下,必定还另有目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祖父如何安排而已。心里愈发好奇。到了第二天,目送葛大友带了几个家人离去后,正也是老爷子治眼的时辰,绣春想了下,便往祖父的院落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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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长缨昨日白忙活一场,到嘴的肥肉飞了,心中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在外头混了一圈回了府,正撞到自己的父亲长安侯。长安侯自己出身败落门第,向来吃软饭,这爵位也是因了大长公主而得的,无论去哪儿,总觉得旁人在暗中讥讽自己,心中一直郁郁,对儿子自然期望颇大。偏这李长缨不出息。侯爷见儿子醉醺醺地从外回来,知道又去厮混了,心中恼怒,揪住了就是一顿痛骂,最后道:“你瞧瞧新安侯府的世子,年纪比你小一岁,如今就已是羽林都尉,前途未可限量。你倒好,日日在外厮混,丢尽了我的脸!”
本朝的羽林卫里,高级职位向来都是从权贵之家的年轻子弟中挑选出色者就任,能入选的话,是一种极大荣耀。且因了与皇帝近亲,历练几年后,其中的佼佼者,日后常飞黄腾达。
李长缨被父亲责骂,又想起自己的死对头新安侯府世子,仗着生了副好模样,向来趾高气扬,身边还不乏一圈追捧者,心中愈发气闷,翻来覆去之时,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顿时眼前一亮,整个人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正前几日,羽林卫到了纳新的时候,有几个职位空缺了出来。李长缨憋了口气想进去,大长公主也为儿子暗中活动了下。偏偏负责此事的卫尉卿,正是以刚正而闻名的李邈,乃是从前卫国公裴凯一系的人,谁的面子都不卖,李长缨第一轮文试时就被刷了下去。本来也就作罢了。只是昨日被长安侯一番责骂后,李长缨忽然倒想出了一条绝妙的门路:李邈不买自己爹娘的账,但是那个魏王舅舅,和李邈却有极大的渊源。倘若他肯为自己作保,李邈必定不会拂了他的面子。一旦自己能入羽林卫,他就不信压不过那新安侯府世子的风头!作为监国亲王之一,他自然和百官一样要赴早朝。明日一早去堵住他,求他替自己开口说话。倘若他不应求,那就用他养小倌的事去威胁。料想他顾忌名声,总会成全自己这一番要上进的心思。
李长缨越想越兴奋,恨不得天立刻亮才好。次日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还摸着黑,带了俩小厮,不畏冬寒,匆匆忙忙骑马赶着去魏王府。刚到,远远恰好见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了一个人,边上有随从牵马相随。此时天还没亮透,借了门口灯笼的光,瞧见那人玄氅加身,正是自己要堵的人,急忙打马到了近前,口中叫着“舅舅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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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萧琅正要上马,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回头见李长缨竟来了,整个人裹得似只毛粽子,一口气跑到自己跟前站定作揖不停。知道这个外甥是个混日子的,今天竟这样赶早来找自己,有些惊讶,停住,咦了声:“长缨,怎的是你?”
李长缨点头哈腰,凑过去小声道:“是我啊舅舅,我有事找你,就耽误你片刻,借个地儿说话可好?”
萧琅看他一眼,见他露出来的鼻头冻得通红,双目闪闪发亮,满脸的兴奋之色,便把手中的马缰交给边上的侍卫,领了他入内到大门边的茶水房里,问道:“什么事?”
李长缨关上门,到了他近前,陪着笑脸道:“舅舅,是这样的。你也晓得,你外甥儿老大不小了,却一直没什么正经事儿干。这人一没事,难免就闲得慌,我在家里也被我爹娘时不时捶骂。其实我冤啊,不是你外甥儿不想上进,实在是没给我机会啊!如今羽林卫里不是正要人手吗?这正是个好机会。舅舅,你也不想让我这么一直厮混下去是吧?你就体恤体恤你外甥儿想上进的不易,帮我说句话可好?只要你肯帮我说话,那个李邈必定会买你的面子。”说完,眼巴巴地望着萧琅。
萧琅虽常年不在京中,但自己这个外甥声名狼藉,他却也略知一二。只是一来,他年纪比自己其实也就小了那么四五岁而已,二来,上也有大长公主和长安侯,他自然不便多说什么。没想到此刻他竟撞到了自己跟前开口求这事。略微沉吟,便道:“长缨,你想上进,这是好事,舅舅自然支持。只是羽林亲卫队职责重大,必须经严格考试,有资格者才能进入,这是规矩。且卫尉卿李邈向来严苛,舅舅便是开口,你若通不过考试,恐怕也没什么用。”
李长缨听他拒绝,心里不平,嘴里便嘟囔着道:“什么考试!我空有一身好武艺,只是不爱念书罢了!结果第一关文试便被刷下来了,实在是不公平!”
萧琅微微一笑,打量了下他,想了下,道:“那这样吧,除了亲卫队,我知道翊卫队里也有几个不错的位子空出来。你若肯去,我举荐你过去。你还年轻,只要真有本事,做个一两年后,舅舅再举荐你入亲卫队,如何?”
羽林卫分亲卫、勋卫、翊卫三等,翊卫品级最低,一般只做后备用。李长缨一听,大失所望,哪里肯去,立着不动,更不点头。
萧琅知道他素来眼高手低,见他不愿去翊卫队,也不勉强,抬头看了眼开始朦白的窗外,拍了下他肩,道:“你好好考虑下,什么时候想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舅舅还要赶早朝,先去了。”
李长缨见他说完就要走,极不甘心,脱口而出道:“舅舅,你要是不帮外甥这个忙,可别怪外甥不替你保守秘密了!”
萧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略微挑眉,“什么秘密?”
李长缨见他一脸莫名之状,心想真会装蒜。几步跑到了他身畔。
“舅舅,在外甥儿跟前,您就别装了。你跟那个董秀的事儿,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萧琅听他忽然提董秀,更加糊涂了,“什么瞒不了你?”
“舅舅!”李长缨压低了声,挤眉弄眼道:“你可真有福气,回京没多久,就得了董秀那样的标志人儿,外甥羡慕得紧。我晓得舅舅你不欲让外人知道此事,外甥自然会替舅舅好好隐瞒的……”
萧琅听他没头没脑地说出来这一番话,神情猥琐至极,语带隐隐威胁之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和那人被这样扯到了一处。又是惊诧,又是恼怒,打断了他话,“你哪里得来的这消息?”
他话很短,声音却已经隐隐带了丝严厉。李长缨抬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神情不复方才的温和,目光里隐然含了丝威怒。以为是秘密被自己戳破了,所以恼羞成怒,虽有些畏惧,却也仍硬着头皮勉强道:“舅舅,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那个董秀难得一见的清俊,你不收用了才真是暴殄天物。我知道舅舅和我不一样,爱惜名声,反正外甥不会出去乱说的,舅舅你放一百个心便是……”
萧琅摇了摇头,看他一眼。
“长缨,你既自己提到了,我便以长辈身份诫你几句。你素日所为,我也略有耳闻。既有此等癖好,你若寻得同好之人,再如何厮混,自然也与外人无干。只是我听说你从前曾做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