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计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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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是里真特大学董事会,他们给了我这个通知你的机会。”
“我不胜荣幸之至。”
“我们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他们要不要我讲话?”
“这是惯例。”
“随便我说什么?”
“这个嘛,不要太自由了。”他想开个玩笑,可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失去了幽默感。
“妈怎么样?”
“蛮好的,你妈挺不错,亲爱的,祝贺你了。”
“谢谢了,爸,哦,是什么时候?”
“六月四号。”
“我们马上就订计划,孩子们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代我感谢大家,这将是第一个无需我日夜苦读就得到的学位。”
“你受之无愧。”
在里真特大学二○○○年的学位授予典礼上,琼莉接受了文学硕士荣誉学位。然而,这一天学校里一片混乱。
三个星期之前,即五月十日左右,整个校园就成了政治动乱的温床。和学校里信奉基督教的学生在电视上交换意见的时候,帕特·罗伯逊发现自己受到一个叫雅各布·休斯的学生的挑战。雅各布指责说,学校里的教授们在进行“思想控制”。罗伯逊辩解说,创办这所大学的目的就是培养新闻记者、律师和商人。培养的人材首先是为上帝服务,其次是为国家服务,然后才是为公众利益服务,那就是说,所有课程都要坚持“不可动摇的基督教原则”。雅各布把新闻检查与灌输对非雅利安人和非金发碧眼人的仇恨的纳粹德国相提并论,他指责罗伯逊办里真特大学只有一个目的:使未来几年里基督教的钱箱里财源不断。
第二天,雅各布就发现自己在学生中有了追随者,当然为数不多。有些人强烈地感到没有自己思考的自由,有些人认为第一修正案规定他们所享有的最基本权利受到了侵犯,也有些人只是对学校过于严格的政策感到不满。这些都成了有争议的新闻,因为这些年轻人与基督教联盟的大多数污蔑者不一样,他们热衷于基督教右翼,是来自内部的。
自校园抗议集会和游行开始之日起,帕特·罗伯逊、拉尔夫·里德和雷克斯·希尔德就一直遭到报界的抨击。琼莉在去弗吉尼亚海滩参加学位授予典礼前曾对这三个人进行过采访。他们都要求保持现状,都说抗议集会是由雅各布·休斯一个人搞起来的,而他之所以能够得逞,是因为他具有领袖气质。“他本来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牧师的,”帕特·罗伯逊郁郁不乐地说,“可惜呀。”
这场动乱声势很大,已无法阻挡。它似乎也在向其他学校,尤其是一些教会学校蔓延。各地学生似乎都在抗议、静坐、示威,这都是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遗风,尽管这一次不是与种族融合或者自由性爱有关,而是与宗教在当今大学中的作用有关。肯尼迪入主白宫时,罗马教皇没有出席他的国宴,更谈不上统治美国了。长期以来人们以为关于教会与国家的争论已经结束,可是现在它又成了热点新闻。等琼莉在里真特大学露面时,那里简直成了新闻记者的大本营,就像她记忆中与克里斯·艾曼坡在波斯尼亚时的情景一样,对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正拭目以待。
事件发生在琼莉向众人演讲的过程中,这是一篇有争议的演讲,就像雅各布·休斯和帕特·罗伯逊的论战一样。琼莉谈到了言论自由,我们所享有的权利,这是她作为新闻工作者的本质,也是规范她新闻工作的职业道德。她谈到了思想自由、精神自由以及以相反方式表达意见的自由,因为这在历史上总是起到使人类不断取得文明与进步的作用。她知道,此刻正坐在前排的雷克斯·希尔德对她的讲话会恨之入骨。坐在他旁边的是帕特·罗伯逊和查尔斯·帕特森。她看见那两个人显得局促不安,她感到高兴。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讲完,一只燃烧瓶就从一扇大窗户飞了进来。被砸碎的窗玻璃像冰雹似的朝一群研究生劈头盖脑飞将下来,接着就是燃烧瓶的爆裂声和浓烈的煤油气味。这只燃烧瓶轰然起火,顿时殃及四周一片——这又是六十年代的回归——人们惊叫着四散逃离,争相朝门口拥去。
琼莉赶紧进行现场报道,燃烧瓶爆炸的时候,电视网的摄像机已对准了她,她只能穿着荣誉硕士的长袍、戴着硕士帽进行现场报道,而且整个下午都在进行跟踪报道。这一事件发生的时候,一直和抗议者并肩站在学校门前的雅各布·休斯突然溜之大吉,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有线新闻网、美国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福克斯电视台和微软全国广播公司都对这次事件及其余波进行了全面报道,但琼莉却为第一新闻网赢得了观众,因为这起事件主要是冲着她来的。
结束现场报道时,她发现已是下午四点左右。这场风波已酝酿了好几个星期,从查尔斯·帕特森把授予荣誉学位的事告诉她之后不久就开始了。这就是说,授予学位的事注定会成为新闻。如果学校里没有动乱,谁也不会报道一个女新闻工作者接受荣誉学位的事,因为这种事在不同的学校每年都有。那只燃烧瓶是在她讲话的时候从窗户外飞进来的,消息直播时,全美国几乎每个人都收看了第一新闻网的报道。它的报道完美无缺,非常及时。跟以前的新闻报道一样。这起事件看似十分偶然,不过她知道,它之所以发生,完全是因为她,还有她的收视率。
当天晚上,查尔斯·帕特森匆匆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家人正聚集在一起。他的心里非常难受,因为他听说有个被燃烧瓶炸伤的人几分钟前已死在医院,他大声斥责雅各布·休斯是杀人犯,并低头为死者祷告。
琼莉让婆婆照顾孩子们先吃饭,她把史蒂文拽到楼上的客房里。他早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因为他也正是那样想的。那不是雅克·休斯干的,而是约翰·托金顿——不管这个托金顿是什么人,可是他们怎么能肯定呢?他们有证据吗?学位授予仪式在进行过程中,有没有摄影记者拍摄到外面的示威场面呢?在他们拍摄的录像带或照片上,会不会有那只戴金戒指的手呢?他们该从何处入手查找呢?
他们正感到惴惴不安的时候,听见电话铃响了几声,接着就听见楼下有人在接。琼莉请求史蒂文找一个他们真正可以信赖的人,一个真正愿意帮助他们的人。史蒂文这才说他早就给兰迪·克雷默打过电话,兰迪给了他詹姆斯·K.卡尔斯特罗姆的电话号码。卡尔斯特罗姆是联邦调查局助理局长,曾负责调查一九九六年环球航空公司飞机坠毁案。可是他目前正在曼谷调查一宗案件,要等他回来才能给史蒂文回电话,而这要等上好几个星期。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琼莉说。她正待再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门。
“琼莉,你的电话。”
史蒂文把门打开。“她不想跟任何人通话。”
“是——”查尔斯·帕特森看上去像要杀人,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是他,雅各布·休斯,他只想跟琼莉说话。”
琼莉抓起分机。“我是琼莉·帕特森。”
“不是我干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声音,那怒气之盛不亚于查尔斯·帕特森眼中的怒火。她想起有几次在电视上看见过雅各布,她曾希望有机会采访他一下,她不想采访他的基督教右翼的反对者们,他将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采访对象,现在,他在电话上滔滔不绝。“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一个支持我的人,是一个我们以前都见过的人,你在基督教广播网见过他,你在希尔德身边见过他。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我们都见过他——”
“等一下,”她小心地问道,“我们是谁?”
“把我藏起来的人,那些游行的青年,那些希望有言论自由的人,我见过这个人,我可以把他指认出来。”
“我和几个目击者谈过,他们说是你。”
“我从来不骂人,”年轻人动了感情,“可是我现在要骂人了:纯属放屁!他们是被人收买才那样说的,你找的那些人都是站在校方一边的。”
“我也跟几个相信你和你的事业的人谈了。”
“他们看见是谁干的了?”
“没有。可是他们说不是你。”
“不大对胃口,是不是?”
“雅各布,你正陷入更大的麻烦,他们发了逮捕令,到这儿来吧,把你的故事说出来。”
“谁会相信我呢?”
“我会。”
这时电话突然中断了。
那个监听的第三者那儿也中断了。
几小时之后,雅各布·休斯遭到了逮捕,地点就在维奇达奇克里克街他给琼莉打电话的小屋子里。第二天上午,他被指控犯有谋杀罪和阴谋活动罪。到了第三天,琼莉才获准见到他。
他把手放在他们拿到牢房里去的《圣经》上起誓,说他没有扔那个燃烧瓶,说那是个圈套,所选择的时机非常巧妙,为的是使他永远不能讲话,基督教右翼对他采取这种手段是“难以想像的”,因为他在内心深处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可是在虔诚的基督徒琼莉看来,这并不“难以想像”。她一直反对极端主义的做法。雷克斯·希尔德的那种热忱总使她感到不安。一九九四年在国会中大获全胜之后,拉尔夫·里德的追随者们就企图左右一九九六年的大选,这件事使她异常反感。查尔斯·帕特森坚定地认为宗教是拯救美国的唯一办法,这种态度她也表示反对,她认为这些人近乎狂热,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以推进他们的事业。
可是进行谋杀?
她想把这件事与她自己的处境联系起来。如果不是这个新闻网,如果不是巴尼·凯勒(他毕竟是个犹太人)或者另一个开办这个新闻网的人,如果一直是克里斯蒂安·赖特,那又当如何呢?她的思路再度碰了壁:为了什么?她可以回答:不为什么。
她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人已经来到大学图书馆的外面。她默默地站在那里,学生们从她身边走过。休斯被捕后,校园里根本听不到抗议声,此时莫明其妙地又热闹起来,这时她又受到了灵感的启迪:她在帕特森家里和休斯的电话谈话一定被人窃听了,所以他们才能找到他,并且逮捕了他,她对此深信不疑,她想赶快到她公爹家,告诉他有人在窃听他的电话,可是她转念一想又止住了,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尊金属雕像旁边。三个骑士已从背景处的墙里骑出来,第四匹马除了尾部,也已经露出全貌。这是一匹浅白的骏马,代表的是死亡。这就是《圣经·启示录》中的四骑士。马里斯太太的话像小号似的在她脑子里吹响:“爱丽西娅说,‘是四骑士,我敢肯定’。”
琼莉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第十五章
琼莉把自己在这段时间的想法告诉了史蒂文,谈了她身后如何突然出现了四骑士。史蒂文说他认为这一巧合令人不安,说他已经把有人窃听他们家电话的事告诉了父亲,还说父亲正在设法弄清是什么人干的,他还跟父亲说了些别的。“我说我们遇到了麻烦。我告诉他,投掷燃烧瓶完全可能就是我们所设想的那种情况,但也可能不是。我告诉他,实际上休斯可能是无辜的。我还说,这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我们需要帮助。”
她表情谨慎。“他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我们处境危险,他会全力以赴来解救。我问他在联邦调查局里有没有熟人,有没有我们可以很快去找的人。”
“今天就可以去我的。”
史蒂文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这是我父亲认识的人,父亲还很信任他,他在匡蒂科,我们一回去就能找到他。”
她看了看那张纸:特工萨姆·德鲁威。“你爸爸真了解这个人吗?不会是他偶尔听到的一个名字吧?”
“他和他同过学,他一直在联邦调查局工作,而我爸爸一直在教书。”
她还是有些犹豫。
“听我说,”史蒂文抓起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更有理由表示不信任,因为我知道我们那个辛德警探没对我们说实话。”
她为之一惊。“他没说实话?什么事情上?”
“托金顿的照片。嘿,这个人也许姓托金顿,这个我不怀疑,可是,我们那几张手的放大照片上的那个人跟他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你说那两只手是一样的。”
“是一样,可是手跟身体不协调,还记得那人多瘦吗?就连你都想到了。”
“脸瘦,手肥,也有可能。”
“他一拿出照片,我就知道它被人做了手脚。那两只手是剪贴上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