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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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通红,是真的心痛疾首。
他和杨晔离开监狱的大门时,他还在忍耐着情绪。
由于宋秉谦的贪污案情节极其恶劣,上面的领导特别关注。数罪并罚之下,宋秉谦被判处死刑并且没收所有赃款。
此时此刻,他和杨晔已经身无分文、山穷水尽。
眼前的柏油马路是那样宽阔和笔直,却是更加凸显了他和杨晔渺小与弱势。
他和杨晔一直向前走,仿佛不知疲惫,漫无目的,也不知所归。
一直走,就这样一直走,不知走了多远,他蹲下来,开始哭。
他开始痛哭,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膝盖,他的背影缩成一个小团,他开始失声痛哭。
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情绪已经崩溃。
原来生离死别是这种滋味。
把名字改成杨宋,是担心被人议论他是一个死刑犯的儿子。
不愿意听到重重的声响,下意识里他总是觉得那是杀死死刑犯的最后的枪声,那个重重声响就是杀死宋秉谦的最后的枪响。
宋秉谦是贪污犯,但是宋秉谦也是他的父亲。
真的是心痛至极。
死刑犯,枪决,为他的童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杨宋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同龄人无法理解的沉重。
ˇ往昔(2)ˇ 最新更新:20140119 21:00:00
‘咚’一道重重的开门声。
杨宋几乎误以为门是被狠狠踢开的,他从被子里探出头,他看到马丽站在他的对面,那样直接,那样近距离,她的表情依然冷傲,即使今天是除夕夜。
“跟我走。”她说话时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牵扯到任何一根面部的神经,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情绪波动也看不出来。
这丫头又在对他发号施令了,他知道这里是她的家,杨晔嫁给马明扬,算是有了一个身份,而他,住在这里,不过是寄人篱下。
只是,今天他的表现有点失常,不是像以往那样妥协,而是争辩道:“你能不能不要烦我!就这一天。”
不要和他讲话,就这一天就好。他已经快被那些乒乒乓乓的鞭炮声弄得快要发疯了,他只想安静,自从宋秉谦死后,每个年夜都是他最难熬的日子,那些可恨的爆炸声,让他心烦意乱,是烦闷更是痛苦。
“起来。”依然是简略的两个字,声音不大,只是音调里比刚刚多出几分阴冷。
“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杨宋从被子里爬起来,顺手拿起叠在床边的球鞋,大步的往门口走。
为什么要逼他,他只想保留这一天给自己,他只想安静过这一天不行吗?
如果这样也不行,那他就走,这开这里,随便到哪里,他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他横冲直撞的向前走,眼睛里微微有些潮湿,他抬手去拉门把手,只是,那丫头快他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他抬起眼,怔怔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不解。他走了,不就好了吗?何必还要拦着他?
他绕过去,抬手想要拉开房门,而她却挡在他面前死死的按住门把手。
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
她按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尽全力,她的力气没有他大,但是她的眼神却是那样倔强,死不服输。
直到她要支持不住,她凝起眉,脸上少见浮现出表情。
她说:“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他一怔,松开手。
下一秒,她竟用尽全力狠狠的将他推到在地,他居然威胁自己要离开,他真是不识好歹。
杨宋的双手撑在地板上,抬起头,他错愕看着那丫头。
她质问他:“你想一辈子这样吗?”
他听不懂。
“你想一辈子都这样退缩、这样逃避吗?今天是除夕,就算我心里多么不愿意,我还是会陪我爸吃年夜饭。我来叫你,是因为我爸和杨阿姨都在等你。”
“杨宋,我告诉你,今天根本不该是由我来叫你过去,而是你应该早早就过去给他们拜年。”
杨宋错愕。
“你以为你有多么悲惨还是有多么了不起?”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为难。”
“既然活着,就要坚强。如果,你觉得承受不起,那就去死。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受着。”
“如果,不想堕落,那就振作。”
杨宋呆住,他把头埋在手臂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听到一道狠狠关门声。
他一个人蹲坐在地板上,埋着头,她的话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回响。
‘如果,你觉得承受不起,那就去死。’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受着。’
‘如果,不想堕落,那就振作。’
门外。
马丽缓缓的靠在门上,她的表情不同于以往的冷漠,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脆弱。
她的身体沿着门缓缓滑下,她蹲坐在门口,眼神迷茫。
这个世界上,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为难。
区别只是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
依稀记得那些日子,是痛苦,也是记忆最深。
九岁那年。
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人满为患,最靠右侧的一张病床刚刚抬走一个死人,医生指了指那张床,对马明扬说:“让患者先住那张床,9床,你快去办手续,一会儿没有床位了。”
一些人,穿着白色衣服,带着几层口罩,不停的向9床的周围喷洒着刺鼻的消毒水,他们把那床刚刚还住着一个死人的床单换掉,然后套上一床新的,他们动作连贯麻利,他们的表情严肃认真。
马丽站在一边,她手指冰凉,她才九岁,还不懂什么生与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死是这么的靠近自己。
重症监护病房。
在这里,生、死似乎是那么轻易,几乎就在谈笑间,生命就会逝去。
那张9床,刚刚死过一个人,也许之前有很多人在那张床上死去,可是,她只求下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因为下一个住在那张床上面的人是……她妈妈。
那个女人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她的脸是浮肿的,她整个人都是浮肿的,她被几个人合力抬到病床上。
她的病时好时坏,她的人时昏时醒。
她的身体肿胀着,她的脸并不似病房里的其他重症患者那样瘦削可怖,而是白皙透明。可是,她看起来却是那样脆弱,她的状态看起来那么差。
专家会诊。
医生对旁边的护士道:“赶快做血灌,机器不要摘下来,像她这种状况二十四小时都要带着。”
除了那些喝了农药想要的自杀患者之外,只有肾衰竭的患者才会做血液灌流。
血灌就是将患者的血液引出体外,通过吸附剂来清除内、外源性毒物,以达到净化血液的治疗方法。
另一个医生道:“建议尽快做手术。”
“这种情况只能手术,现在主要是能有肾源。”
“可是按照这个患者来看,要等公共肾源恐怕来不急,最好家属能提供,早一天手术,机会就大一些。”
医生们交换着手中的病历。
“你看,这个患者比较麻烦,她之前已经做过一次肾移植的手术了。”
“恩,如果现在再加一颗肾,无疑是增加了手术的难度。但是依照这个患者的病情,要是采取保守治疗,基本上是等于放弃了。”
马明扬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换肾’。
八年前,当他知道与妻子的肾脏配型合适时。
那时的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开心的,因为至少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候,他与妻子一起被推进手术室,然后,他把左边肾脏移植给了妻子。
只是,时间好快,转眼己是七年。
那么,现在怎么办?现在他该怎么办?他已经没有可以捐献的肾脏了。
那么,妻子怎么办?
公共肾源,多么渺茫的希望。
马明扬的视线模糊不清,双眼溢满血丝,他的表情又痛又绝望。
主治医生办公室。
“医生,其实我太太是因为难产才得了这个病,当时孩子是一只脚先出来的,那时候医生来查病房看了也是着急,就把孩子的脚往回按,结果挤压到了我太太的肾脏,后来医生剖腹产把孩子取了出来,但是我太太的肾脏已经无法复原了。”
“八年前,我已经将一个左肾移植给了我太太。”
“医生,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太太,她才三十几岁。”
“你先不要激动,我会尽量想办法寻找公共肾源的。”
门外,马丽听着父亲和医生的对话,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该怎么接受,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就不会生病,爸爸也不会那么伤心。
如果没有她,该有多好,他们就可以开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用承受这么多磨难。
可是他们又偏偏待自己那么好,他们偏偏又是那么好的父母。
这些,往往让她更加痛得透不过气。
******
她病着。
每一天,都是折磨。
可是,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马明扬,还是马丽,都希望这种折磨可以一直延长。
只要她可以活着,她能活着就好。
半月已过。
公共肾源还是遥遥无期。
深夜。
那个女子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马明扬陪她的身边。
马明扬的头发有些凌乱,很久没有整理了。他的眼窝是深陷,仿佛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他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因为医院里床位紧张,马丽就直接睡在地上,她刚刚躺下不久,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眼睛里已经开始慢慢酸涩,闲下来的时候她莫名的想落泪。
马明扬起身给马丽盖好被子,然后悄悄的绕回病床旁。
病床上,她脸上更加浮肿了,她心知已经时日不多。
马明扬紧紧的握着妻子的手,他感觉到了,死亡,是这么接近。
她的声音艰涩道:“我死的时候,别让丽丽看见,她还小,会害怕。”
马丽闭着眼,眼泪从两边的眼尾缓缓滑下。
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难产,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妈妈也不会得上肾衰竭这种绝症。
到底该死的是她,而不是病床上的那个女子。
她开始恨自己。
******
一个月后,一场葬礼。
那个男人看起来憔悴异常。
马丽坐在一旁,低着头,她不忍心看他憔悴的样子。
母亲走了,她的心情已经沉重的不知该如何形容。当她看到那个本来坚强的男人,现在却是这样憔悴,她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她真希望死的是自己。
她真希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个世界上,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为难。
如果,你觉得承受不起,那就去死。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受着。
如果,不想堕落,那就振作。
ˇ初见(1)ˇ 最新更新:20140121 13:17:32
东区。
车,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直向前开,不过半个小时,就能看见一片悠然的景致,道路上铺满平坦的英式草坪,两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莺往燕来,鸟语花香。
置身其中,轻松、惬意。
美景中,林立着从A到J十栋十九世纪风格的欧式别墅,两两为邻,优雅、闲情,宛如人间天堂。
梁倾泽把单车停在东区A座的门前,目光一侧,发现隔壁竟然有人进出,印象里B座一直空着的,心下一想,应该是有邻居搬进来,并没有特别在意。
东区A座和B座紧紧相邻,与C座和D座则是隔道相望。
此刻,B座的二楼,左侧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内,房间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纸箱,摞起的纸箱已经将马丽团团包围,只余窗前的一小块空地,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直接坐在地板上,身后开着窗,风丝丝凉凉的吹着,窗上挂着的白色沙曼遥遥飞舞,不时划过她的头顶,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她凝神在书中,房间里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她的心跳。
房间外,‘噼里啪啦’的发出躁动的声响,马明扬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批批装卸工人进进出出,将空荡荡的房间堆满。
杨晔从旁指挥,杨宋尽力帮忙。
二楼的房间里,厚实的门板隔绝了门外的吵闹,不知不觉手中的书已经翻了过半,她微微晃了已经麻木僵硬下脖子,正疼的凝眉,窗外的风清扬,挑起白色的窗纱,一阵清丽悠扬的音符随着清风飘进房间。
钢琴的声音温柔婉转、清澈缠绵,难以想象音乐竟会如此奇妙,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每一个飘落的音符都像是雪花落在了手上,感觉被冰了一下,却又立刻融化进你的心里,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直到琴声结束,马丽才回神,心里轻叹,真是一首动人的曲子啊,不知道哪里播放的,可是当真好听。
这天晚上,她在网上找了很久,听了很多名曲,唯独没有找到那首曲子。
第二天。
漫漫暑假,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从沙发一端磨蹭到另一端,然后再折回来,整个人百无聊赖,叹气,实在无趣,关了电视,回到房间,关上门,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直直的凝着天花板,安静的不可思议。
窗口的风安静的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