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面新桃花-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瞧这天空实在不作美,若是真的遂了他的意,恐怕回去的时候就成了落汤鸡,我和许慕隐皆是习武之人,就算淋场雨也不过当沐浴,就算染上风寒回去灌上一大碗姜汤立刻就能活蹦乱跳。但是这事若放在楚清峄身上,就很难说了。
“轰隆”
一声闷雷响在云间,我浑身一惊,脑子一热,对着楚清峄,冲口而出:“这风大雷声急,小妹自小怕雷声,大哥乃是天家之人,可否扶着妹妹,好让妹妹沾点福气,壮壮胆?”
“轰隆隆——”
我话音刚落,这老天爷便极为给面子的来了道更响的雷声作贺鼓掌,想必是被本人的机敏应变折服,为我制造条件。
我故意丢下篮子,惊呼一声,双手掩耳,躲在楚清峄身侧,微微抬脸,做出生平第一次楚楚可怜的表情,努力眨巴眼睛,想要挤出几点眼泪凝于睫毛上好来搭配我这纯良害怕如小白兔的眼神。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若你不嫌我动作迟缓,过来吧。”楚清峄只是一愣,随即便已笑开,出声念了我一句,便腾出手来扶我,我心中暗松一口气,顺着他的手攀上肘部,不动声色稳稳扶住他。
自古男人难过美人关,这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用在哪里都是奏效的。
我颇为自豪地弯了弯眉,伸手去帮楚清峄去取靠在栏杆旁的手杖,却被人在空中截住。诧异抬头,正好对上许慕隐,一手拿着我丢下的篮子,一手握着那手杖,神情高深莫测,见我瞅他,才淡淡开口:“我竟不知萦儿还会怕着惊雷?确实是为兄疏忽了。你好生照顾自己罢。”
我看他这副神情,知晓他已然生气,却不知在气些什么。不过他向来就是这样,喜怒不定,难哄得很,我心中委屈,我这般做作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兄弟好情人,也冷下了脸,束手道:“表妹无用,害表哥操心了。”
他怔了怔,随即又莫名莞尔一笑,叹道:“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我哼了哼,站直身子,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声感慨,让我气得差点血脉逆冲,走火入魔。
只听他道:“表妹适才那受惊的眼神,与二叔养的那阿花还真是相似啊。”
开窍:覆雨倾盆 美男误?女侠悟?
“阿花?”
纵然近有风卷残叶,沙沙作响;远是闷雷阵阵,隆隆震耳,这许慕隐的话估摸着还是有七七八八入了楚清峄的耳。
看他疑惑地看我,我只觉心头气闷,真想对着那只狐狸大吼一声:你爷爷的放的是什么——厥词!老娘这么纯良堪比玉兔的眼神,怎么可能和那条长得猥琐只知道觊觎八哥和蛤蟆的竹叶青相提并论。
斟酌了下,努力平稳气息,勉强一笑,扯开话题:“不过是我师父养的一只小宠物。”
他“哦”了一声,面上微露了然神情。
“听慕隐这样说,我猜想应该是只小兔子吧。”
我抽了抽唇角,呵呵赔笑,只道:“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说罢,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半是搀扶半是挟持地带他下台阶。
兔子,谁见过长着可爱兔子眼的竹叶青毒蛇?本姑娘就算真成了蛇,好歹也该是条美人蛇!
许慕隐提东西走在前面,我连敛神屏气扶着楚清峄下台阶,其实说扶也有些言过其实,因我前说是害怕,他也真是君子,真将我挡在身后,一副护我周全的架势。而他身体的整个重心,几乎都放在了扶着栏杆的残腿上。
堂堂皇子,若是因为来祭拜我母亲而使腿伤加重,我有罪。若是因为保护我,再从台阶滚下出个意外,我罪加一等。
实难想象,我是不是可以平安出京城。
我惆怅地继续夹着尾巴做小白兔躲在他腋下,一面感慨为何他为何长得如此之高,我自觉山上饮食如此之好已经将我养得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没想到到了他和许慕隐面前,堪堪及胸。一面还要暗自庆幸,幸亏他没有什么狐臭啊腋臭,不然我这几日断然喝不下任何美酒了。
因为担心他的身子,就怕他一不小心就身形不稳,滚了下去,那我真是跳进昆仑山所有的溪涧,也洗不干净身上的冤屈了。时不时侧首偷偷瞧他,提着心,随时做好伸手侠女救美男的准备,不一会儿,手心已经满把黏糊糊的臭汗。
他下台阶的时候确实吃力,一手持手杖,一手扶着栏杆,先小心翼翼地将左腿放下,身体前倾,然后那使不上力的右腿再随之而下。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收了,神情冷凝肃然,额头密汗涔涔,眉头蹙起,眼神专注,那精致的唇此刻早已紧紧抿住,唇色苍白。
有好几次,他都因为身形不稳,摇摇欲坠,看得在一旁的我胆战心惊。这短短的八十一格台阶,大抵是我这短短十几年中走得最为艰辛最为累人的路了。而身旁这个男人,也在我心里又添了几分颜色。
这人分明就是骄傲得到了极端,殊不知,过分的坚强就是自卑的掩饰啊。
眼见着终于快要下到最后一个最后一格台阶,那雨花石径已经出现在面前。我轻轻吁了口气,那粒悬在心尖不断摇摆的石子终于将将着陆。
等下一定要换个姿势,虽说他腋下无味,但是这般暧昧地姿势实在让本姑娘为难,甚至都已经开始面红耳赤,大有书中描述习武气血逆行,走火入魔之势。可不能因为一时好心,为了表哥的情人,白白坏了我一身好修为。
因为想着事情,没留神脚下,一脚踩空,身体直直往外扑去。
“小心——”那惊呼让我瞬间回了神,身形一转,准备向上一跃,稳住身形,手臂却被一股力量牢牢拉住。回眸一看,正是楚清峄,他脸色苍白,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却是牢牢攥着我,努力维持着平衡不让我下跌。
手臂上的力量很大,却能感受到冰凉十指的颤意,我一怔,心下莫名一宽,脚步一错,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俗话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来竟是这意思。
我盯着地上那光滑的雨花石,看来脸部着陆是必定的了,该思量着怎么才能尽量减少受创面积。
正要合眼认命之际,眼前有一抹白色闪过,腰间一沉,不备之际,整个人已经卷入了一人怀中。
紧接着“咚”的重物坠地的声音,我身子一动,随之而起的便是一声浅浅的闷哼,响在我耳畔却恍如惊雷乍起,抬眸一看,却正是本该在我身侧的楚清峄。
“小妹,你没事吧?这京城的阵雨向来是这架势,雷声大雨点小,实在不必如此紧张。”他也低头瞧我,笑容清浅,眼神关切温暖,只是剧烈的起伏的胸口和急促的喘息出卖了他的虚弱。
我瞅着那苍白带笑的俊颜,他的怀抱不够宽广,却足够温暖,深深浅浅的气息中尚带着清淡兰花香,窜入鼻间,萦绕心头。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起身扶他,更忘了挣脱他的怀抱。心中有暖流汩汩而出,遍布四肢百骸,无法抑制。
我母亲早逝,自小远离父兄,师父虽说是我二舅,但是他生性淡泊冷清,且治学极为严厉,我对于的尊敬惧怕远远多于亲昵。雪山派唯一与我交好的大抵只有师兄和潇然,可惜师兄早在两年前就下山不知去向,而潇然神神叨叨,向来关心那只八哥和风月小说多过于我。
这楚清峄明明自己已经这副田地,却仍未忘记关心我这个素未平生半路相认的野妹妹,甚至不假思索地伸手来相救,让我难得的感动心酸,也为自己的自私稍稍惭愧内疚。
吸了吸鼻子,我自他怀中出来,扶起他,勉力开口:“其实,大哥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聪明的丫头,你用尽心思不伤我自尊助我下出园,我既认了你做妹妹,自然是该护你周全。”他蹙眉,随即淡淡笑开,揉了揉我凌乱的发丝,垂下眼睫,盖住了眼中神色,低声叹道,“不过大哥无用,眼下这段石子路是实在走不动了……”
“我背你!”我心头一颤,冲口而出。
他一怔,睁眼看我笑容凝结于唇畔。
那一霎那,又是一声巨雷落地,却已不是闷雷,那原本分散两边的乌云此刻已经全部层叠聚齐,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粒如石子咂地,紧随其后,少顷便织成了密密的雨帘。我茫然抬头望天,正好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又是一声雷声轰鸣而过。
低头咬咬牙,扭头正欲去背身后的楚清峄,却正好对上脸色铁青的许慕隐,身着白色内衫,双手高举,正将他的玄色绸衫撑开,罩在我与楚清峄头顶,自己却被淋个透湿。
“萦儿,过来替殿下挡着雨,我背他出去。”他瞧了我一眼,示意我接过他手上的衣衫,然后再也不看我一眼,屈下身子,扭头看向楚清峄,神色冷凝,偏还要勾唇笑:“你是要我背?还是萦儿背?”
“有劳了。”楚清峄叹息一声,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背上,神色无奈之极。
我撑着绸衫的手微微抖了抖,这狐狸,心胸也实在太狭隘了些,对你心上人竟然也是这般毒嘴!
我自认我与楚清峄之间,虽说方才那一瞬间是有几分好感,但也只是我单方面之事,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兄妹关系,纯良得如同未上绣架的白色绢布,他对我生气也就罢了,何必对……
话说回来,就算我真的与楚清峄有什么,我们一个女未嫁,一个郎未娶,他也干涉不到哪里去罢。他若在这般莫名其妙的不讲理,休怪我不讲兄妹情面,横刀夺爱,哼哼哼哼。
“注意些路,怎么连挡个雨都不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耳畔多了一道冷冷的喝声。也不知他们何时停下了脚步,许慕隐正扭头瞪着我,面色不善。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将整件绸衫都笼在了他们上方了,也不可怜我不及他们
身高,淋着雨踮着脚还要为他挡雨。难道就因为他穿了件不透水的绸衫,就可以对本姑娘嚣张了?实是可气!
他背上的楚清峄发丝微濡,腾出一手,将顶上的绸衫稍稍顶开了些,开口道:“小妹,过来些吧,这春雨不若下雨,多淋容易染风寒。”
瞧瞧,这才是常人会说的话。也罢,我一代女侠,与一只狡诈成性的狐狸计较什么。当下抽了抽嘴角,对楚清峄勉强笑了笑,往那已经皱巴巴的绸衫低下又靠近了几分。
许慕隐轻哼一声,头一扬,这才扭头继续前行。
这一动倒好,绸衫已经完完全全将我二人罩住,他自己那颗脑袋,全露在了外头接受大雨洗礼。
这人真是,原来竟也是个逞英雄的主。
一直到上了马车,赶回了侯爷府,他都对我不甚理睬。脑海中回想的一直是马车上楚清峄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
“小妹,你表兄是个好人,只是关心则乱,你可别误解他。”
关心则乱,我回忆了这几日他的所作所为,忽然打了个寒颤。
莫非,狐狸看中的不是我那就地认的神仙大哥,而是我这条美女蛇?!
这也太扯了吧!!!
反省:酒醉杨妃 外婆媒?牡丹聘?
自那日扫墓归来,已经有三日了。
那日回来,我一直在反省思索,甚至于做到了所谓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的标准,想了一夜,终于在破晓之前,终于想明白思清楚了。
这许慕隐,从小就喜欢与我唱反调,我说东他必然去西,我要吃甜的他端给我的一定是辣的,我要和师兄练鸳鸯刀法,他就在旁边嘲讽说我已经够粗鲁了再背把大刀,估计就没人敢娶我了。
虽然我一直很自信,但是这自小而来的打击给我的自尊心还是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的。比如我现在依旧方向感极差,分得清南北却分不清东西;看到甜汤总要用鼻嗅上一嗅,以免被人放了胡椒面儿或者辣椒粉;至于那鸳鸯刀,我只要一看到人背刀,即便那人再英俊或者再漂亮,我都觉得是个粗鲁无知的人。
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发生的不胜枚举,即便是说上三日三夜我也说不完,总而言之,这许狐狸的罪行是罄竹难书。
这般自小以打击我为乐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我?
我深刻总结出两种可能:
一是他良心发现,忽然觉得应该补偿我,然后转性之后发现本人魅力弗边,深深被迷倒,所以才会对我这般关心,虽然这关心实在别扭诡异。
二是他是害怕我与楚清峄纠缠不清,影响他们之间的亲密度,但是实在过了,又稍稍心存内疚,虽说这内疚关心还是透过他人的口我才明白的。
思来想去,再给我十倍的勇气我还是难以相信许慕隐会是知错即改的好孩子,除非是有良善兔子精附在他身上了。我虽自认魅力确实挺大,但是要迷倒这一代妖男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否决了第一种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种,思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最大,而且这几日他的行为,我估摸着正在为我的第二种可能进行验证。
这三日来,也不知是我害羞尴尬避他,还是他内疚躲我,亦或者可能是这侯爷府实在太大,总之这三日来我们是一面都没见过。即便是每日的用膳,也只有我与外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