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梦-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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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除夕这一日,宫里却忽然来了人。自打贤妃薨逝,这还是头一回,来的人也是个旧人,崔嬷嬷如今在太后宫里支应杂事,今日太后让人来接宛若进宫,才想起她倒是个最合适的人,便遣了她来。
太后是想着仔细瞧瞧苏家这丫头,要说苏宛若这些年也没少在宫里住,可见太后也不过就那么寥寥几次,太后记得,是个眉眼跟贤妃有些像的稳重丫头,可还是个小丫头吧!怎么就入了睿王的心里去了。
自己这个小儿子,太后最知道,哪儿有过如此时候,还巴巴的开口让她帮忙,说想早些成婚,延绵子嗣,这可不是一桩最稀罕的事了。
太后这好奇心一起,趁着除夕这晚上的宫宴,便让人接了宛若进来。宛若怎会知道这番曲折,如今对宫门都不想进的,这里面真正是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比阎罗殿还不如,可不想去也没法,这也是最无奈之处,命不由己,身不由人。
59宫宴风波
除夕的宫宴算皇上的家宴,除了后宫嫔妃太后太妃等,还有就是宗室的王爷亲贵以及家眷,可以参加,即便以前贤妃还活着的时候,宛若都没资格参加,何况现在?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太后亲自下旨传召,宛若不想来也得来。宫宴开在太后的宁寿宫正殿,围着正殿一圈设座,一侧是皇上的后宫妃嫔,一侧是各位宗室王爷家眷。
虽是过年,宛若并没穿的太喜庆,毕竟她姨母贤妃和弟弟都刚死,她没那样穿红着绿的心情,进宫来又不能太素净,如意便选了一件雪青色暗花缎流水纹的衣裳,外面罩了一件淡紫色狐狸毛衬里的斗篷,斗篷的袖口帽边都镶着毛边,简单大方。
她背着光低着头走进来,后面宫廊上摇曳的红灯跟花团锦簇的红绸,倒成了她的背景,缓步行来,到了近前,跪下磕头:“臣女苏宛若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声音不高,却清脆非常,如金玉相击,太后笑道:“自打皇贵妃去了,苏家丫头倒少进宫了,这一晃神的功夫儿,都成大姑娘了,皇上,哀家说的可是?”
赵玑目光掠过那边的赵琅跟十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继而笑道:“真是,这些日子倒少见了,母后怎的想起这丫头来了,还巴巴的让人接了来。”
太后笑了:“你瞧瞧,去年的宫宴上还挺全和,今年却有些冷清了,哀家听说,苏家丫头琴棋书画,样样都成儿,就想着不如把她接进来,也热闹些,给宫里添添喜气,来,来,起来吧!别跪着了,近前来,我仔细瞅瞅,如今老了,这眼睛都花了,远远看着,倒看不底细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忙过来扶起宛若,宛若跟着她略走了数步,到了太后跟前,宛若这一步一步行来,却仍是低眉顺眼,目不斜视的,因此根本就没看见那边赵睎。
自打她进来,那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她走一步,他跟一步,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他身后的小春子急的一身都是汗,如今都成这样了,自家爷再怎么着也得放下了,不放下也没法儿。
眼瞅着这苏姑娘就要成了十一爷的婶婶,若是太后发了话,皇上那边也压不住的,因此十一爷如今这样,倒真大不妥当。
可赵睎那顾得了这许多,父皇不让他出宫,甚至连点消息都听不着了,让小春子偷偷打听,小春子那里却只管说:“爷还是消停点吧!如今这样,可还想怎么着呢”
是啊!怎么着啊!他还能怎么着,若是能肋下生出双翼多好,直接飞出去,哪怕是瞧瞧宛若也好,承安死了,她病了,赵睎急的不行,想出宫出不去,想帮她都帮不了,自打出生到现在快十五年了,赵睎头一次感到无力。
这种无力,甚至比当初,他跟宛若两人在荒郊雪地里还令人绝望,那时候,至少他跟宛若是在一起的,无论生死,他们都在一起,可现在,他们谁也管不了谁了,他想娶她,正妃不行侧妃,其实侧妃又怎样呢,即便有一百个正妃,他心里只有她不就好了,可宛若不乐意。
她那天说的那些话,仿佛刀刻斧凿一样,刻在赵睎心里,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要一心人,她要一夫一妻,那样的宛若那么犀利,犀利的,就如一把利剑直直刺进他心里。
她很清楚,他给不了她这些,说起来,谁又能给她这些,赵睎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对他,她就如此苛刻刁难,当初柳彦宏还不是也有个通房丫头,如果不是他破坏,她也心甘情愿的嫁他了,怎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不提柳彦宏,皇叔难道就能给她想要的吗,王妃死了,可睿亲王府里也算姬妾成群吧!她怎么就能允嫁了呢?
想着这些,赵睎都有些恨她了,可恨归恨,这一见,心里那股子思念,还是抑制不住翻涌上来,他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她瞧不妥当,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她,想这么一直直看着她……
赵睎这样失态的模样,落在皇上眼里,赵玑的目光微微一沉,扫过走到太后跟前的苏宛若,赵玑也不明白,这丫头何来如此大的魅力,让他清高的弟弟,让他霸道的小十一,这么放不下。
宛若外面的斗篷已经卸下,太后用几乎挑剔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雪青缎的衣裳,倒尤其衬她,领口襟边,钉缝成竹子纹饰,两角处盘成折枝牡丹兰花各一,衣裳料子平常,这绣工心思却妙,穿在她身上,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灯光下,显出一股素雅凝重端庄含蓄之美。
头上梳的发髻,也不算繁复,一半儿头发归总到脑后,绾成一个簪花髻,碧玺琉璃簪别在发间,垂下明珠璎珞,除此再无旁的东西,余下的青丝披在身后,耳畔也是一副琉璃耳坠子,打扮很简单却异常端庄。
微微垂首而立,小脸的轮廓圆润优美,眼睫长长,盖住一双眼睛,看不清底下的心思:“抬起头来,我瞧瞧”
太后一发话,宛若便略略抬头,一瞬又低了下去,太后不禁楞了一下,这丫头,倒是好一双晶亮明秀的眸子,就只一瞬,这双眼就点亮了她整张小脸,看起来有些平常的姿色,却变得大不平常起来。
太后笑道:“这丫头倒是拘束多了,想是这阵子进宫少的缘故,生疏了,以后多上哀家宫里走动走动,日子长了就行了,以前常听人说,你知音律,琴抚的甚好,今日除夕良宵,你来抚琴一曲可好?”
宛若心话儿我能拒绝吗。早有人摆上琴案,琴凳,宛若走上前,微微屈身一礼坐下,低头看了看案上琴,虽是古琴,琴面却光可鉴人,朱红色杂以墨云髹漆、周身布满蛇腹断纹,手指微微挑动琴弦,声音清脆洪亮,在大殿中回荡不绝,便知不是平常物件,想来也是,这宫中哪里会有平常的东西。
宛若略想了想,起手一曲月夜轻风,良宵雅兴的良宵引,从纤细灵活的指上跃出,这首曲子说实话,不很难,还是一开头学琴时候学的小曲,但宛若喜欢,她的琴艺不能说太好,但在承安手把手调教下,也算过得去。
可就是这首小曲如今抚来,却不时想到承安,中间难免有些失了平和心境,承接微涩之时,萧声适时响起,箫声清越,琴箫合奏,冰轮初上,使得这首良宵引中曲意,跃然而出,静谧星稀,更含缥缈凌云之致。清风入弦,绝去尘嚣,琴声幽幽,令人神往。
一曲终,宛若站起来,对执萧的睿亲王屈身一礼,以表谢意,赵琅却含着笑意看着他,手里的玉箫别在身后,颇有几分倜傥风流之姿。
这样的赵琅,别说皇上了,太后都不禁有些惊愕,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两遭,忽而笑道:“这琴箫真真匹配,苏家丫头心境平和,落落大方,既是十一要成亲了,不如凑个热闹的好,苏家这丫头我瞧着好,又是舜清的表妹,不如就赐婚给琅儿好了,皇上说,哀家这个主意好不好?”
皇上目光一闪,哈哈一笑:“太后这是一开头就有成全的心思了,得,朕也别讨嫌,回头落个棒打鸳鸯的坏名声;苏德安,一会儿就去苏府里头传旨,苏宛若兰心蕙质,贞静婉约,特赐婚与睿亲王赵琅为妃,过了年,再另择吉日成大礼。”
宛若跟睿亲王急忙谢恩,赵睎蹭一下站起来,也不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几步就冲出去,没影儿了……
宫宴散了,宛若仍有崔嬷嬷引着,从宁寿宫出来,沿着宫廊向宫门行去,一阵阵北风袭来,拂过宫廊上的红灯,明明灭灭的,更添了几分寒意,宛若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宫里很静,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还有远处大约是侍卫巡视的声响儿,侧目望去,是层层叠叠不见边际的屋脊,檐角上的瑞兽狰狞可怖。
刚转过这边长廊,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在宫廊中间儿的赵睎。赵睎几步过来,伸手就拽住宛若的手,跟崔嬷嬷说了句:“我有话跟她说。”
说完,也不理会宛若的挣扎,下死力把她拽到那边不远处的亭子里。宛若真有点不明白赵睎了,他喜欢她,她知道,可都到了这时候,他们俩的命运都各自有了着落,他还这样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用?或者说,他到底想怎么样?
赵睎拉她到亭子里后,倒是放开她了,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恨恨的望着她,很久,才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皇叔就是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说,你的刁难从来只针对我,你不喜欢我,就说不喜欢,干嘛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拒绝,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你苏宛若比任何女子都虚伪,你看重的就是名分,是不是?”
60圣旨赐婚
“名分?虚伪?”宛若忽然笑了,这个笑在冬夜摇曳的灯火下,有几分不真实,很淡很冷,可她的话却真清清楚楚:
“赵睎,我为什么不在乎名分,在你们这个地方,名分比性命更重要千倍万倍,如果没名分,就是死都没有个葬身之处,且,你别再说喜欢我的话,这话才真正虚伪,或者说,你是有点喜欢我,可这种喜欢是有条件的,在一切条件安稳的前提下,你喜欢我,当一切触及到你自身安危利益,甚至江山的时候,你的喜欢就开始退缩了,退而求其次的,你开始要求我,给你当侧妃,甚至给你当个不入流的妾,赵睎,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是苏宛若,这辈子都不可能退而求其次,要么不要,要么所有。”
赵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此时的宛若异常陌生,比那晚上更犀利数倍,她整个人就像一把淬炼了千年的剑,唰一下出鞘,只那寒光剑气就能杀人于无形,而且,不屑,讽刺,她的目光里昭然充斥着这些……
,想起什么,赵睎又上前一步:“我从来说不过你,可你的所有就是嫁给妻妾成群的皇叔吗?”
宛若看了他很久:“睿亲王何曾跟我说过喜欢我,不过就是男婚女嫁罢了,我何必在意这些”
宛若这话说的甚为凉薄,那种凉薄钻进赵睎心里,竟有股子彻骨的寒意,赵睎发现,在宛若面前自己总是那么渺小无能,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皇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咬咬牙,有几分希冀的道:“那我们也不谈喜欢,我要娶你,你可愿意?”
“娶我?”
宛若又笑了:“赵睎,你真傻还是装傻,你娶我当侧妃,即使我乐意了,彦玲可乐意?皇上可乐意?还有太后……赵睎,这些没用的话还是别说了,怎么说我们也算自小一起的情分,彦玲很好,你们好好成亲吧,我祝你们百年和好,举案齐眉,十一爷,臣女告退。”
宛若蹲身一礼,刚迈出亭子,就被赵睎一把抓住手臂,他抓的很紧,紧的,宛若微微蹙眉,回首瞪着他,可赵睎就抓着她,不松手,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没多久,那边廊上有人走过来,远远地,看得出玉带金冠,身姿修长,正是睿亲王。
大约是看到两人在这里,迟疑都没有,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琉璃灯,到了近前,略向上挑了挑笑道:“远远的,瞧见两个人影儿在雪云亭这边晃,我还以为是谁,却原来是你两个,要落雪了,怪冷的,怎的好好屋里不待着,却跑到这里来说话了?”
赵琅的话刚落,那边苏德安已经急匆匆跑了过来,见了礼,忙道:“哎呦!我的十一爷,让老奴好找,都转了大半个宫里,才找找您,皇上那里正寻您呢,你快随老奴过去吧!”
目光扫过赵睎抓着宛若的胳膊,微微闪了闪,赵睎松开宛若,定定望着她,半响赌气说了一句:“用不着你这话,这辈子指望我跟她举案齐眉,真是大笑话。”
说完,头也不回跑了,苏德安微微欠身跟着去了。亭子里一时只剩下赵琅跟宛若,北风刮过一边松枝,沙沙的响了一阵,雪片子就落了下来。
赵琅微微叹口气,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披在宛若身上:“走吧,挺冷的,身子本来弱,还在风口里站这么大会子,回头病了可怎么好”
身后随从上来要接他手里的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