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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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千曦卫,留下几人便也够了,皇后说是不是?”
路映夕却是摇头,温声道:“曦卫确实有三千人,但并未跟随臣妾来皇朝。”
“既然皇后这么说,朕不强人所难。”皇帝散漫地斜貎她一眼,俊容温文尔雅,看起来十分好商量。
路映夕气定神闲,早巳压住心文的一丝隐优。只要密道不曝露,曦卫也就不会被发现,但如果皇帝查到密道所在,她就全盘皆输。
两人各有所思着,不久,寝门外响起通禀声。
“皇上,南宫神医巳到!”
“宣──”
皇帝应声,坐至软榻,神色自若,难窥情绪。
南宫渊徐徐走入,眉目低敛,揖身一礼,开口道:“不佑皇上召见,有何吩咐?”
皇帝指向路映夕,施施然道:“南宫神医,先去替皇后包扎伤处吧。”
南宫渊举目望去,一双漆黑眸子似浓墨,无波无浪。
路映夕走近他,伸出右手,微微绽唇,道:“师父,用纱布里上就行了。”
她的五指轻轻展开,那乌黑凹残的掌心流着浓浊油液,丑陋不堪触目惊心。
南宫渊的眸光一颤,肩头隐隐震动了一下,但语声仍旧平稳:“结痂之前,莫要沾水。”
“是,师父。”路映夕乖巧答话, 一时问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幼时她经常爬树攀墙,偶尔不慎跌落下来,擦伤膝盖和手掌,师父也是这样叮嘱她。不过,那时师父的眼神,似乎是又好气又好笑。而现下,他是觉得心痛吗?是否怪她做事太狠决,为达目的,不惜自伤自残?可谁又知道,她根本无法选择。她既不能让韩家一直捉着她的痛脚,也不可让皇帝有真凭实据.证实曦卫的存在。
“这伤怕是治不好了。”南宫渊说得淡漠,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纱布,利落地为她里手包扎。
“嗯。”路映夕心中大数,也不觉失望。只是忽然间,感到阵阵温暖的真气从腕处灌入,原本的痛楚霎时褪散,竟再无一丝割肉般的疼痛。
她讶异地看着南宫渊,却见他脸色淡定平静,没有丝毫异状显露。
原来,师父提早冲破封脉,是担心她出事,未雨绸缪。
“师父……”她不由低声轻唤,感激的话涌到喉咙,,但又吞咽了下去。皇帝就在一旁,她什么也不能说。
“很痛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南宫渊温言说道,眸底泛起一点笑意。
“好,忍。”路映夕亦笑,做出牙忍耐状。
一层层白色布条里住了整只右手,看着颇像蚕茧,形状奇趣逗人。
她举起手来,当空挥舞两下,笑道:“蝶飞之前,需要破茧而出的勇气。”
皇帝在旁覌望,不禁弯了唇角。此时的她,像一个无害的稚气孩子,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南宫渊并未多看一眼,极是内敛,对皇帝出声道:“皇上,您的伤口渗血,该重新敷药了。”
皇帝随意地颌首,目光紧锁着路映夕,像是脉脉深情,又像是灼灼探索。
路映夕感受到他逼迫而来的视线,未作理会,欠了欠身道:“皇上的帝袍染了血,臣妾去唤人来为皇上更衣。”
她借机退了出去,对宫婢交代事情之后,便去前苑静等。
还没有等到南宫渊出来,却见有一道高大身影迎面走来。
“参见皇后。”范统拱手,忍不住暗自磨牙。他为何这般倒霉?每次来觐见皇上,都会遇上这个女人!
“范侠士,夜这么深了,还未歇息?”路映夕轻笑,他怎么一看到她就生怒气?
“范某有急事求见皇上。”范统低首,烔目死盯着地上卵石,不愿也不屑看她。
“是何急事?不知能否由本宫转达?”路映夕很是多事地问。
“不行!”范统脱口怒道,猛一抬头,却见她眼中笑意盈盈,才发觉自己被她捉弄了。
“不行就罢了。皇上正在换药,范侠士稍等一会再进内殿吧。”路映夕笑望着他,忽地又道:“范侠士,你之前答应本宫,会保护本宫周全。你看,本宫受伤了。”她说着举起纱布里着的右手,示意他看。
“皇后为何会受伤?”范统一怔,她武功甚好,谁能伤得了她?
“本宫想练铁砂掌,但是失败了。”路映夕一懊恼的样子,“结果还伤到了自己。”
范统又是一愣,哭笑不得。这女人果然与众不同,是个异类。
“铁砂掌不易练,如果没有独门秘籍,是练不成的。”见她毕竟是有伤在身,范统的口气略有好转。
“是的,范侠士说得对,可惜你没有早一点说。”路映夕暗笑于心,这人未免也太好骗了,这蹩脚的理由他居然相信?
“皇后事前并未询问过范某。”范统只觉她蛮不讲理,他虽答应会尽力护她周全,却也不能保证她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范侠士,你在宫中并没有官职,不知是为皇上效劳哪方面的事?”路映夕突然转移了话题。
“军……”范统一时不察,险些说漏嘴。
“什么?”路映夕似好奇地追问。
“皇上需要范某做什么,范某便会全力以赴,不敢辜负皇恩。”范统巳生了警觉,一板一眼地答道。
“嗯。”路映夕淡淡应了声,转而道:“估计差不多了,范侠士去觐见皇上吧。”
“范某告退。”范统再次拱手,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去。
路映夕轻轻扬唇,明眸中升起清亮凛冽的光芒。范统为皇帝查军机消息,而现堑说有急事启奏,那么极可能是与疆域战事事有关。后宫的事,她巳无心多理,因为眼下她有一种预感,龙朝和皇朝两败俱伤的机会也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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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她迎上前一步,垂下头去,姿态如认错。
南宫渊不语,只轻缓地发出一声幽叹。她没有错了。明知她性子倔强,做事决绝,他还是给了她无踪散。
“师父?”一直没有等到他出声,路映夕微夕抬首,恰巧看见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
“你要做的事,师父不会阻止你。”南宫渊移开目光,望向深沉夜幕,语气宁和悠远,“做大事的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看似不值,但其实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个中得失。”
路映夕皱了皱眉心,她听不懂师父的后半句话。是指她的手伤得值吗?还是男有所指?。
“映夕。”南宫渊抽回视线,与她定定平视,一贯温煦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沉凝厚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考之始也。你可明白?不论你用什么手段,都不要伤害到自己。以本伤人,只会仇者快亲者痛。”他所有的隐忍按捺,为的仅仅是不要她受一丝伤害。但现在她却自残自伤,他有多么愤怒和痛心,她可知?
“师父,对不起。”路映夕软声道歉,如同从前顽皮犯错时的温驯,而又带着一点点撒娇。
“映夕,你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南宫渊的神色却渐渐转为严厉,话语铮铮,“教不严,师之惰。如果有下一次,你再自伤,师父也伝在目同的位置割下一刀。自罚教徒不当,误人子弟。”
“师父?”路夕不由惊愕,怔怔地凝望他。
“你应该知道,师父一向说到做到。你且自珍自爱。”南宫渊沉着嗓子抛下一句话,便顾自举步离开,未曽回头。
那一袭素袍在清风中飞扬,被夜色模糊了颜色,看在路映夕眼中,却是第一次觉得那般真实,不再遥远缥缈,而仿佛触手可及。
她的眼角悄然湿润,一滴晶莹泪珠滑落鬓发,瞬间被吸纳,消失无踪。
她终于知道,师父对她,不只是师徒之情。
第三十一章:谁无过往
皇帝的剑伤日渐好起来,但眼底多了几分阴霾。路映夕洞彻内情,知晓定是疆域战事吃紧,令他烦忧。
而刺客之事,皇帝的手段却是雷厉风行,果决凌厉的作风展露无遗。
首先,他为了替韩家洗刷罪名,安排了替死鬼冒认濳入韩家山庄偷盗织锦。再则,为了袒护幕后指使刺杀栖蝶的人,他让替死鬼一同揽下了此罪。可怜那名忠义之士,位高至三品的金刀侍卫,硬生生被安上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
至于动机,那侍卫宁死不供,因此引起流言纷纷,蜚语不断。有人说那侍卫爱慕栖蝶巳久,始终得不到佳人一眼,又见佳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终于因爱成恨,欲毁了她才甘心。也有人说,那侍卫本是江湖中人,与韩家早有宿怨,一直伺机报复。
宫中人嚼舌根的本事,实在叫人佩服。但这却也是皇帝想要看见的结果,一切尽在他的掌握。路映夕冷眼旁覌,不曽插手。不过,皇帝还是稍微教训了韩淑妃,算是替她出一口气。
“皇上,要韩淑妃斋戒茹素,其实也无需搬进斋宫暂住。”等皇帝翻完膳牌,路映夕才温淡开口。
“斋宫素来幽静,正好让她静一静心。”皇帝懒洋洋地抬眼觑她。
“但是……”路夕只说了两个字,微微一笑。斋宫是姚贤妃的地方,皇帝此举,既惩戒了韩淑妃,亦是警告了姚贤妃。
“她若要再闹,莫怪朕手下不容情。”皇帝语声散漫,目光却是凛冽。
“只怕皇上舍不得。”路映夕笑容愈浓,意味深长。这个‘她’字,甚是微妙。他亏久了姚贤妃,所以一壐緃容庇护。但又何尝不是姑息遗患。
“皇后心中可有一丝不忿不平?”皇帝忽地一问。
“为何不忿?臣妾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她自谦,但也真诚,再道:“韩淑妃只是一时情急冲动,臣妾能够理解。”被青所困的人,往往容易失去理智,犹如着了魔,无法自控。她能够理解,是因为想起师父。师父的隐忍内敛,并非世上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你的宽容仁厚,朕希望,隽永不变。”皇帝轻叹,深眸中泛起复杂的幽光。他欣喜她不会为难同为女子的嫔妃们,同时却又十分清楚,面对国之大义时,她必会心狠手辣。
侍膳的太监们鱼贯进入,轻手轻脚地擉放膳食,而后侍立一旁。
皇帝顾自在紫金盆里净手,未再言语。
宽敞的御桌上,除了贡米饭外,只有四碟洁白牙盘,分别是蒸鲜鱼、淡糟炒鲜竹、卥煮豆腐、蘑菇灯笼汤。
皇帝挥退侍膳太监,自己以银筷试毒,才出声道:“坐。”
“谢皇上。”路映夕依言坐在侧位,笑道:“皇上勤俭节约,乃万民之福。”
“如今战连连,边城百姓也许连白粥都喝不上,朕又怎能奢侈浪费。”皇帝不咸不淡答道,眉宇间隐约浮现一挘奚
“听说海城久攻不下。”路映夕轻轻说道,未作评论,只是抛砖引玉。
皇帝淡淡点头,接话道:“我军不擅水战,而龙朝的水师兵众,??队强大。但海城是最佳的突破口。”
见他愿意谈及,路映夕便不再犹豫,清声直言道:“龙朝盘踞上流,占有顺水之便,扬帆下驶,十分迅捷。倘若我朝逆流强争,必定损失惨重,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转攻沛关。虽然沛关地势险峻,但我朝陆军实力甚强,如此较有胜算。”
皇帝瞟了她一眼,缓缓勾起薄唇:“这样一来,便是硬拼。”
“久战耗力,更无益处。”路映夕从容不迫地对上他犀利的眼眸。
“嗯。”皇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眸光深邃而锋利。
路映夕泰然自若地举筷进食,不再多言。姲她猜想,他早巳有这个念头,只是思虑未决。如果转为陆战,皇朝确实姓算较大,但攻下海城的代价,亦不会小。端看他如何取舍了。而她,最希望看到的是,皇朝一点点吞并龙朝,同时也元你大伤。
“朕近日政事繁忙,无暇抽身,有劳皇后去斋宫走一趟。”皇帝突然道,目光锁在她的脸上。
“不知皇上要臣妾臣去斋宫所为何事?”路映夕微感诧异。难道他还嫌后宫不够乱?
“今日是凌儿生辰。”皇帝的语气略沉,似有一种深沉的无奈,徐徐道:“朕曽经答应过凌儿,每年都会送她一样生辰礼物。但这几年,她拒收朕赐的一切珠宝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