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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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摇头:“才不是,那是我家公子,我跟我家公子闹着玩儿呢,别看他是个贵家公子,最爱胡闹了,穿了百姓的衣服就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大婶干笑了两声儿,心说:“一点儿也不好笑,你们这主仆俩就是来玩人的”
最后汤齐了,菜齐了,豆腐青菜全有了,再配上姚海棠费了老大力气涮切的薄羊肉片儿和早调好的酱汁儿,往那一摆还真有点儿满汉全席的味道她精细地挑了每一样装菜的盘子,就等着人来问锅怎么卖……在大冬天里,热汤及羊肉和各类调料的香气总是很容易飘散开的,加上刚才东西一摆出来,就有很多人在这儿围观着,她有理由相信对面儿楼上那几个云泾河里有钱又讲究的冤大头会下来的。
毕竟,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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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卖锅
这几个有钱又讲究的冤大头是杜和找出来的,那天那几个人在茶馆斗壶,然后杜和就说了一句:“不值那价儿,有钱烧的”
于是姚海棠就留意了一番,今天特地在趁着那几个公子哥儿又坐到了一块儿,她就在下头摆了这摊儿,而且她还计算了风向和香气的相互作用能传多远,确定了那边楼上能闻着后才在这儿摆了这摊儿。
所谓谋定而动,姚海棠这回输不起,所以她的心思这会儿都用到了极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拿这三火锅卖到皇宫里去。
豆腐和事先准备好的牛肉丸先下去,涮完后姚海棠就坐在那儿静静地,杜和就站在她身后,安丰左看看右看看也老实待着不说话。在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吆喝的时候,三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地坐着,看模样就不打算叫卖。
叫卖什么的,一是姚海棠不会,二是吆喝了得掉价儿,有杜和在后头撑着这气场,再加上这场面,她就不信楼上那几个人不下来。
楼上那几个人没下来,倒是有围观群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指着姚海棠面前的东西说:“姑娘,你这些吃的卖吗?”
姚海棠笑眯眯,特意提高了点儿声音,脆生生地说道:“大哥,我这儿是卖锅,至于这些吃的,随锅附赠,还另赠配方一份”
卖锅送吃的?围观群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姚海棠的眼角余光瞥到对面儿楼上的帘子动了动,那几个她等的目标出现了。于是她又看了眼安丰,安丰极有眼色地递了个雕花铜盘上来,连筷子的筷头都是雕了缠枝莲的,这场面一摆出来,真不像是在卖东西,倒像是大家族里的宴请场面……“海棠姑娘说,这位大哥既然头一个来问,就请您尝尝鲜儿。”安丰被杜和突击教了点儿规矩,这会儿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儿的,颇像一个大家族里也来的随从。
之所以要这样儿,那是因为姚海棠坚定地相信,那些人好这排场,好吧好吧,其实这也是杜和分析的。她把计划和杜和一说,杜和就把这些给点出来了,这样的人摆街边的小摊是绝对不屑于光顾的,一定得有些与众不同的场面。
那人端着铜盘,拿着华丽丽的雕花铜筷,在众围观群众的热烈注视下几乎都不敢动了,不过嫩白的豆腐和丸子点了酱料后,在浮雕着莲花的盘中央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最后那人动筷子时,姚海棠似乎能听到很多咽口水的声音。
继续笑眯眯地坐着,这时楼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有人下楼来了。只不过派下来的是个小厮,捧着两张银票来说:“姑娘,我们爷说了,他给二十两,这里的菜都给他端上去。”
要有姿态,要有姿态,姚海棠特意回头看了眼一开始就被她要求站在那儿不管不动不问不说的杜和,然后笑了笑回头说:“不好意思,请这位小哥代为回复,我们这儿只卖锅不卖吃的。这些吃的只是随锅赠的,另外还赠食谱一份儿,由我们家公子亲自手书的哟,京里多少人想求还求不……唉呀,失言了失言了”
说完这番话,姚海棠觉得从前自个儿没去演戏真是浪费了大好的人才那小斯也不知道是被这场面镇住了,还是对姚海棠的演技折服了,总之看了两眼姚海棠与杜和之后小厮就又捧着银票回对面儿楼上去了。
这时火锅底下的炭火弱了些,安丰赶紧上来添了炭,而杜和继续在那儿当布景板。刚添了炭,姚海棠就见对面有了动静,那几位公子哥带着随从下来了,姚海棠低下头看似在拂平裙摆,其实是在那儿不厚道地乐,“卖锅送吃的?”那几个公子哥在随从的开道上,从人群里慢悠悠地走过来,打头的那公子哥就这么问了一句。
“对,公子是看是买都请随意。”姚海棠也不站起来,只是仰头冲那几个公子笑了笑,然后继续低下头来看着炉里的火。
“那爷可要好好看看这锅长什么模样儿,摆了这场面来卖总不能是……”说到一半儿那公子哥就没话说了,虽然只是附庸风雅,可附久了总有点儿眼力见,好东西谁都能看出不一样来,更何况姚海棠的手工比这时代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
当然,得细看,好东西就得从细微之处追求整体完美嘛“子遇兄来看看,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兽,但看着威而不怒,左右上下各有形态。”这位大概是审美一般的,还没看出好来。
而后来的这位子遇兄就不一样了,看了一眼说:“像是上古神兽,从云、从水、从火,这看来是从火的。这纹路一气呵成,不带半点滞涩,这金点得好不奢自华,远看着有威仪之气,近看则是浑然天成的妙手神工,这物件不凡啊”
心里虽然笑开了花儿,可姚海棠还得憋着,谁让她不只做一个,是做了三个呢整了整心情,表面儿上淡定地笑了笑说:“公子好眼力,难得遇着像公子这样识物之人,真似是他乡遇故知令小女子倍感亲切。那还请公子做个评家,看看这三件儿哪件更好。”
一听这话安丰立马把另两个火锅一个个捧到了案上,有道是一个不显,三个摆在一起那场面就更震撼了,趁着那几个公子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姚海棠说:“我喜欢这凤穿牡丹,这牡丹和凤都是显华显贵的,却不俗不媚。可公子偏偏喜欢这凤凰涅槃,至于安小哥则看着这二龙戏珠好,我们三个意见不合得很,所以才在这儿摆下台子,看看哪个价儿高自然就是那个好了。”
“各有长处各有长处啊……”那几个公子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刚才一个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震撼,三个摆在一起还真是让几个自诩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公子哥看直了眼。
“一百两?”有个公子哥试着叫了价儿。
姚海棠这会儿真想抱着人叫声“亲哥”,不过她稳住了,只有稳住了才能挣钱:“那您看您觉得哪个一百两。”
那公子哥不说话了,另外一个上前来指着二龙戏珠说:“一百二十两我说句话姑娘别见怪,这凤穿……牡丹女儿家了些,我喜欢二龙戏珠,够爷们”
“公子说话倒也爽快。”一百二十两似乎能换个小宅子,很好很强大,姚海棠估摸着把这仨卖出去自个儿可以喘口大气儿了。
“我倒喜欢这凤穿牡丹,谁说女儿气,华贵而清……”
就在这公子哥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捧了银票来说:“我家爷说了,四百两不好听,再凑一百两,五百两银票连锅带吃的全包圆了。至于哪个好,爷让我给姑娘递句话,都好出自一时一人之手,何来好坏。”
呀还真有明白人,还有更大的冤大头,这倒是个意外惊喜,不仅懂的东西还懂得说话儿。她看了那几个公子哥一眼,本以为那几个人还会上来愤愤不平地指责捧银票的小厮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结果那几个人特老实,一见这小厮就退了几步,只是还有些不舍地看着这三个锅。
这会儿公子哥们在想:“连齐大老板都说好的东西,真后悔没早下手啊,说不定一转手每件就能转眼涨成千八百两”
收了银票后姚海棠暗自乐翻了,差点就想蹦起来,可一看杜和依旧淡定地在那儿站着,她就绷住了。接着一边把食谱交给来人,说明了怎么食用怎么配料,一边又让安丰帮着来的那几个小厮把东西安置好。
“我家爷还想顺问一句,公子贵姓尊名。”可能这才是那小厮真正想问的。
姚海棠很机警地看了那小厮一眼,然后又小步走到杜和面前,装模作样儿地低头小声问道:“公子,可要通了姓名。”
可是姚海棠只交待杜和站着别动,没交待他还有这一出,杜和不动声色地心里想了想,然后眉眼不动地转身——溜了杜和实在是觉得这样做非常合当时的场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粉考验地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他就觉得这样做既合身份,又合情理。
而姚海棠也露出宽慰的一笑,心说:“杜和太能装了,这天生一演戏的材料儿,我和他一块儿能算是雌雄大盗……呸呸呸,是黄金搭档”
回转了身,姚海棠笑着对那小厮说:“怕多有不便,不过既然问了,就通个姓儿吧,我家公子姓杜,这回只是来修养的,万不可随意传去。”
小厮得了答案连忙应了声,然后就领着另几个小厮捧着东西走了,再然后围观群众们开始议论今天看到的场面,再再然后就传得满云泾河都是事儿了。
这会儿杜和易容了,所以不怕被人围观,也不怕被传,这是杜和自己要求的,跟姚海棠没关系。
唯一跟她有关系的是,荷包满了,底气足了,安全感倍增了……
8.安身处
让姚海棠死也没想到的是,那齐大老板正是她买铜薰那家铺子最大的大东家。至于那掌柜说的那东家,是齐大老板的兄弟,等齐大老板琢磨着这东西眼熟时,他一回家就看到了自家书房里摆着的铜薰。
书房里看了良久,齐慎让人找来了管隽器行的弟弟说:“齐恩啊,我怎么觉得这几件东西就是隽器行出去的,隽器行里几时有这么出色的手工了?”
且说这齐恩是齐大老板的弟弟,他不怎么管器行的事儿,所以这会儿正被问得面有得色,以为自家小姨子的小叔子的小舅子真那么能干,于是把自己找来那人夸了个天花乱坠。
然后齐慎说:“有这等能人我倒要见见,你去把他找来,要是真有这能耐,说不得回头还得记你一功。”
结果一找来,牛头不对马嘴,齐恩和他那姻亲被齐慎教训了一顿,齐慎又让人去找了掌柜来,这一问才得知:“东西确实是从咱们行里出去的,只是出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儿,那公子领着个姑娘过来,那姑娘就指了角落里的铜薰买了三个去……”
当掌柜把事儿从头到尾说过了后,齐慎琢磨着问了一句:“杜公子,你说它是京城来的?”
“回大东家,确实是京里来的,说话儿也是一股子官味儿,那气派小的反正是没见过那么样儿的。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可小的觉得自个儿这眼神儿不会错,那怎么也得是王候府里的。”掌柜的说完话看着摆在书房里那仨儿铜薰,甚为牙疼,早知道自家大家东会拿五百两换这仨铜薰回来,他当时怎么也得卖一百两银子!
掌柜的都能看出来的事儿,齐慎不能看不出来:“去查查他们在哪儿歇脚,派人去递个帖子,我倒要会会那位京城来的杜公子。锅里的东西让人倒了,看着闹心,好好的物件儿拿来做这油污火烧的劳什子火锅。”
“不……不能倒,老爷,老太太闻着香味儿了,非说要吃。”来的是齐慎的结发妻,一听要倒人还没来就话儿先到了。
“这东西谁知道能不能吃,跟娘说晚上给她老人家做好吃的,别吃外边儿这不干不净的东西。”齐慎是个孝子,这是云泾河里出了名儿的。
掌柜的一见这情况赶紧退了,这东家屋里头的事儿他既不好看,更不好听。这掌柜的一退开了,齐家老太太就由丫头扶着出来了,老太太拐杖一跺说:“这不让吃那不让吃,你是怕人毒死我啊,还是想饿死我。府里的厨子做的菜哪个合胃口了,今天好不容易闻着香儿就想尝尝鲜儿,你还偏不肯!”
看着自个儿亲娘老子齐慎能怎么着,叹了口气说:“娘,这些东西谁知道干净不干净,您老人家要吃我让厨子再备一份,这些就倒掉得了。”
“我听他们说这是京里来人备的,京里的人见过世面,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能差,怎么也比厨房里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强!”老太太其实就是等不得了,非要这会儿吃不可,老人家脾气一上来了通常就跟孩子似的。
最后齐慎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尝了,然后再看能不能让老太太吃。让人把食谱拿来,齐慎一看:“好字,齐晏你来看看。”
齐晏是齐慎的三弟,有功名在身的举子,一看这字就连赞:“这字有气象,虽然是正书,但是……”
“但是我饿了,你们赶紧!”老太太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好字好句的。
被老太太一吼,齐慎和齐晏一块儿摇头,然后就让人去烧炭开汤,汤是在外边烧滚进来了,连锅带汤抬进来时先是一片香气传来。等到桌上灯烛一照,那点了金的凤穿牡丹图就像嵌了星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