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意经(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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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石上前两步,查看萧潋之手背上的伤口,然后轻轻拈开他紧闭着的眼皮,细看其瞳孔,只见瞳色一半绿如翡翠,一半红似殷血,诡异之极。
眸中闪过一丝悚疑,寒石转身问道:“萧施主的伤,是何物所致?”
三智回道:“是一残破铜片。”
“铜片现在何处?”
三智与三昭对视一眼,回道:“应在鲁府前堂之中。”
“鲁府?”寒石蹙眉轻喃。
“师叔可是要取那铜片一观?”见他点头,广止禅师对五辛道,“老衲要去鲁府一趟,烦请施主带路。”
一句不行冲口而出,五辛瞪大双目:“取铜片这等小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老禅师还是留在这里,帮少宗主解毒。”
三智暗暗颌首,五辛这人,言谈举止有时虽然卤莽粗野了些,但关乎事情的轻重急缓,他倒分得甚清。
夜风微,房内人多,渐显闷热。
一个清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鲁府阴气重,你一个人去,倘若冲撞了一些邪气的东西,又如何?”
此言不无道理,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颜初静一眼。
对上她那双宛若墨玉浸潭的幽眸,寒石眼皮微微一跳,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霎那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光无音的天地,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一弹指,千万年,光阴失去了意义。
唯有轻风送来淡淡花香,证明生命的存在。
无休无止的回忆。
最终,凝聚成四个字——
他见过她!
左指一捏佛珠,刹时,万道金光迸放,黑暗消散,风忽远去,花香湮化。
上山了
眼见寒石定定地望着自己,指间佛珠隐隐透着一层淡淡金光,不知为何,颜初静觉得那一小团金光十分刺目,仿佛蕴含着一股庄严浩瀚的气息……
“师叔?!”
“速去速回。”虚象破,寒石回神,暗念一声佛号,侧身对广止禅师说道,然后合什肃言,“小僧要施法祛毒,请各位施主暂且回避。”
闻言,广止禅师率先退出房,与五辛一道下楼,前往鲁府取铜片。
三昭与五霖看了看三智,见他微微颌首,遂亦转身出门。
颜初静最后离房,轻轻合上房门。
走廊间,时而有宿客进进出出,还有忙着添茶提水的伙计上上下下。每每见到站在天字号十六牌客房门前的那几个腰悬长剑,沉眉敛目的汉子,这些人似乎都感应到一种凝重迫人的煞气,不是匆匆而过,便是远远避开。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竖直耳朵倾听房内动静的剑卫渐渐板不住脸,泄露出火燎般的焦急神情,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朝里窥望。
而颜初静则坐在自个房里,心想亡羊补牢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于是微阖双目,专心致志地回忆以前学过的医药知识。
一个时辰后,广止禅师与五辛汗流洽衣地回到客栈。
寒石开口让广止禅师入房。
不一会,广止禅师开门吩咐剑卫准备木担,以便抬人上云泉寺。
这时,躺在床上的萧潋之虽仍昏迷不醒,但□在衣衫外的肌肤已褪乌青之色,神色宁和,脉搏有力,呼吸亦不再似先前那般微弱如丝。
因此,颜初静与剑卫们一样,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见寒石盘坐一边,动也不动,面色晦暗,犹如大病一场,不禁轻声问道:“小师傅,你没事吧?”
寒石抬眸看了看她,单手竖掌,“无妨,多谢施主关心。”
月未圆,孤悬天际,浮云厚重,不时掩去月色光华。
夜风淅淅,枝头雀子低鸣。
坐落于溯凌山上,观空峰下的云泉寺,依山傍水,三座主殿各具特色,塔院禅堂法室等高低错落,与山花流泉交相映衬,四周古木参天,时值盛夏,处处可见葱茏,隐隐可闻佛唱,好一处清幽空灵之地。
广止禅师安排萧潋之等人住在西隐院,并让僧人去准备一些斋食。
剑卫们未吃晚饭,空腹多时,心里挂念着少宗主的病情,胃口不大好,看到满桌子的青菜豆腐野菇,二话不说,灌下一碗白粥入肚,压根儿尝不出有啥味道。
寺里有专门接待贵妇千金们上香或斋戒时用的客房,离西隐院不远,颜初静独自住了个小小的院落。因她身边没有丫鬟,为了避嫌与安全,广止禅师只好让两个身强体壮又机灵过人的小和尚去守院子。
两个光头小和尚,一个法号如善,一个法号如游,七八岁的年纪,五官长得有些相象,皆是浓眉大眼。
如善守门口。
如游换好房内的被褥茶水,接着又从香积厨中端来素菜白粥。
看着他忙里忙外,颜初静有心帮忙,可惜无从下手,嚼了几朵新鲜草菇,咽下大半碗粥后,便自个动手收拾碗箸。
饭后不久,如游担了两大桶泉水到偏房。
她连声谢过,洗了个清凉澡,并涤净发上尘埃。
沐毕,换了件干净的布裙,步及院中,但觉清风拂衣,肌生幽凉,身心舒怡。
待到发丝稍干,颜初静便绾了个略松的简髻,打算去西隐院看看萧潋之现况如何。如游知她不熟寺中径道,于是在前带路。
渐近院门时,远远听见萧潋之的声音,沙哑低沉。颜初静心中一喜,不禁加快了脚步,随即又缓下,三智略带不满的言语一字不落地飘入她耳……
“此去南海,路远迢迢,带着她,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漫不经心的语气,气死人不偿命,当属萧潋之。
“……”
许是闻及院外的脚步声,三智未再出声。
西隐院中,一棵古松停翠盖,如水月色自细细密密的松针间洒落,仿佛冲淡了漫漫檀香,令空气中的松香又浓几分。
见是她来,三智与五霖很识趣地自动消失。
萧潋之半倚在床上,已换了一袭湖蓝薄丝宽衫,眼神清和,气色明朗,鬓边犹湿,显然刚刚盥沐过。
他拍拍床沿,示意她坐过去。
颜初静徐步走到他近前,缓缓坐下:“感觉如何?”
拉过她的手,捏着那葱白似的指尖,萧潋之嬉笑道:“走到奈何桥,鬼差大哥才说接错了魂,没办法,我只好回来了。”
“不如说寒石法师神通广大。”她弯起唇角,这人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脑子未被毒坏掉。
“对不起。”无论如何,这句道歉是省不得的。若非她的莽撞,他亦不会冒险入鲁府,遇此无枉之灾。
萧潋之摇摇头:“是我大意罢了。”
她起身倒了杯茶水,轻啜一口,而后转了话题:“你认识寒石法师么?”
“听说过,未曾见过。”他自失一笑,叹道,“没想到还未见着忘机大师,就已欠下这么一份人情……”
“此话怎讲?”
“寒石法师是忘机大师的入室弟子。”
颜初静微微一愣,想起昨夜在鲁府,寒石回答那个鬼的问题时,也曾提及过南海云思岛。如此看来,萧潋之说要带她去见忘机大师,倒也不像是空口白话……
两人聊了一会,叩门声响,她开门一看,只见五殊捧着个红漆托盘,盘上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约莫晾了一刻钟,汤药已不甚烫口,萧潋之仰起头,咕噜几声,把药灌入喉,然后一边以茶漱口,一边大皱眉头,直道:“怎比黄连还苦!?”
难得见他这般孩子气,颜初静抿唇而笑,幽眸里流漾出一丝淡淡温柔,问他要不要吃糖。萧潋之眉峰一轩,勾起一抹邪邪笑意,搂过她的腰,挨近那散发着沐后清香的皙颈,低声细语:“不说不觉得,唔,你身上有股甜味呢……”
温热的鼻息扑在颈间敏感处,麻痒顿生,撩得她身子一酥,忙伸手推开他。
“别闹了。”
“留下来陪我不好么?”手臂一用力,搂得更紧,萧潋之得寸进尺地吻上她小巧有肉的耳垂,肆无忌惮的低沉笑声荡漾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
她忍住诱惑,一口拒绝:“佛门净地,男女不宜同室而宿。”
如果不是地点时间皆不对,她也想留下来借其阳气修炼,可惜他这刚刚被阴魂之毒侵害过的身体实在需要好好休养一番。
好在萧潋之也不勉强,一连亲了几下,便松手让她回去歇息:“山上夜凉,你那儿备了毯子没?”
颜初静点点头。
云思岛
坐落于云泉寺最北面的藏经楼共分三层,一楼为讲经堂;二楼收藏着儒释道等各类经书及文史精典,供僧人阅览研究;而作为藏经室的三楼,素日唯方丈与长老有资格进入。
是夜,三楼灯火通明。
宽敞的藏经室,内里布置不似一二楼那般庄严肃谨,只在西面靠墙处置了一排书柜,北面散落着几个蒲团,而东面也只有一张乌木所制的长形书案。
案上摆放着两本色已泛黄的册子,一块闪着暗金色佛印的布帕,帕中有一小片缺了角,布满凸纹的残旧赤铜。
寒石站在案前,来回对比赤铜与册中所绘之图,叹道:“果真一模一样。”
“两者色虽不同,但纹案一致。”一旁的广止抚须沉吟,“师叔,此物若真是九幽鼎的碎片,那萧施主的伤……”
“大悲咒可破诸般阴邪,再辅以还元散,服用数日,应能尽除他体内的秽毒。”说罢,寒石合上册页。
待寒石收起铜片后,广止熄去壁上的灯火,手执烛台,与他一起下楼。
两人步及一楼,有僧人上前回禀,说萧潋之已醒。
广止舒眉而笑:“阿弥陀佛!”
寒石素来沉静如水,这时听到好消息,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你且去看看,如若无事,我今夜便回南海。”
广止迟疑片刻,应声而去。
寒石独自回到寺后的林间木屋,关上门,然后将暂附于灵玉中的鬼体小玳唤出来,问:“请问施主可曾见过此物?”
小玳似乎有些忌惮他手中的佛帕,只看了铜片一眼,立即飘到一丈外:“没见过。”
寒石沉思片刻,又缓缓问道:“施主在鲁府逗留了不少时日,不知可曾发觉那府内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若道不同寻常,还真有一处。”小玳沉默半晌,飘渺似雾的身影忽而微微一抖,“上个月中旬,鬼门开时,那鲁氏族长带了只异兽进山,吞噬我等魂灵。起初我见他虽然资质平平,但却能在花甲之龄,入了先天之境,着实难得,故不愿伤其性命,想着杀了那只异兽,给他个教训便罢了。没想到鲁氏一家为了讨好一个什么血渊童子,竟暗中抓了几十名童男童女当祭品!可惜我去迟一步,让那吞血吸髓的恶人逃走了。后来我盘问鲁氏,从他口里得到了个秘密……”
言及关键时,小玳停了下来。
“是何秘密?”
昨夜,寒石之所以去鲁府,并非是因为听说了市井中有关鲁家闹鬼的传言,而是奉了祖师之命,准备接小玳至云思岛。因此,对于鲁氏助纣为虐之事,他原只知其一,不明其二,这时听小玳将前因后果道来,不禁再次动容。
小玳却道:“此秘密与我家公子有关,恕我暂不能言。”
事关祖师,寒石自然不便多问,于是让小玳附回灵玉内,只待夜深之后,再动身。
夜渐深。
浮云已散去,月色又清。
晏寝的钟声在山水林木间悠悠回荡,提醒做完晚课的僧人熄灯入睡。
吱呀一声,门扉开。
寒石闻钟而出,手拈佛珠,腰悬葫芦,脚步轻盈如蜓,沿着木屋前的粼粼小溪,往观空峰峰顶飞奔而去。
峰顶高耸入云,人在其上,渺渺云雾似乎触手可及。
形态各异的嶙峋山石遍布于野草荆棘丛中,不要说凡人肉眼,即便是那些已辟五谷,御剑飞天的修真者,未有金丹后期的道行,亦难以察觉这片草丛中隐藏着一个幻阵。而阵中有阵,竟是当今修真界失传已久的传送阵。
不过,这只是个微型传送阵,每次最多可供两个人同时使用。观其外观,朴实无华,若无表面那些繁杂的符纹,看起来就如同一块大磨盘。
寒石来到阵前,从藏在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四块晶莹剔透,大小如指甲的灵石,分别镶入四边阵角,然后步入阵石中央,手捏法诀,启动传送阵。
就在四块灵石爆发出夺目璨芒的同时,传送阵表面的符纹也一一亮起,霎那间,一束耀如烈日的白光冲天而起!
这时,幻阵无声转动,虚空中浮现出一层巨如天球的淡淡青光,堪堪将这束白光全然笼罩在幻阵之中。
白光持续闪烁了一刻钟,才渐渐黯淡下去,而寒石的身影早已消失此间。
昆华大陆有三片海域,其中面积最广阔的当属南海。
据史书记载,在两千六百年前,大陆上的居民因无适合远航的船只,而一直止步于近海百里之内。直至旦禧王朝建立后,帝女嬉司授与工部宝船之术,人们才得以完成跨越亿万里的壮举,在大海尽头,亲眼见证了另一片大陆的昌盛繁荣。
从那时起,人们渐渐知晓大海中不仅蕴藏有丰富多彩的天材地宝,更孕育着无以计数的凶猛水族,再加上恶劣无常的气象变化,人行其上,稍有不慎,就会迷失于茫茫大海之中。运气好的,花费数载光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兴许还能找着回家的航线,至于经验浅而运气又差的,长期得不到食用水与蔬果补充,被活活困死在海上,也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说那些撞及暗礁,翻了船的倒霉蛋,又或遭遇各类水族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