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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起风了-第6部分

小说: 起风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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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在是奇怪啊。就与你一起在这山麓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丝毫没注意到……”
正好两年前,秋天的最后一日,从芒草茂盛的草丛里初次眺望可以见到清晰地平线的群山。那时我怀抱着几乎可说是悲哀的幸福感,梦想两人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身影,令人怀念地在我眼前清晰浮现。
我们陷入了沉默。从上空飞过的候鸟群,无声地划过天际。我们肩挨着肩,伫立着,怀着最初日子里的那种敬慕之心,眺望着层峦叠嶂的群山。我们的影子渐渐地被拉伸,倒伏在草地上。
不久后风渐起,我们背后的杂树林发出了喧杂声。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她说道:“该回去了。”
我们走入落叶纷纷的杂树林中。我不时地停下来,使她可以稍稍领先我。两年前的夏季,在森林中散步时,仅是因为想好好瞧瞧她而故意让她领先我两三步。像这样拉拉杂杂的琐碎回忆,充盈于我的身体内,紧紧揪住了我的心。
十一月二日
晚上,一盏灯令我们彼此靠近。在那灯下,我们已有了相互不言的默契。我拼命地写着主题为我们生之幸福的故事。在灯罩的阴影中,我几乎无法确定安静地躺在昏暗床上的节子,是不是真的就在那里。我有时扭头望向她,便会与节子也正注视着我的目光相遇,仿佛她一直都在那样地注视着我。“可以像这样在你身边,我就很快乐了。”她努力说出这句话,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爱意。
啊,这使我多么相信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幸福呀。如此一来,对于奋力要将这幸福变成有形实质的我,将会有多么大的帮助啊!
十一月十日
冬季到来。天空愈显宽广,群山望过去近了不少。群山的上方,似乎只有雪云永远不动地,停滞在山巅。这样的清晨,大概是因下雪的惊扰,从山上飞来了平时难见的稀罕鸟儿,停得阳台到处都是。待到那些雪云消散后,有一天左右,群山上方一片微白。这段时间里,有数座山的山顶,都醒目地留着残雪。
我回忆起数年前,怀着这样的梦想:在类似的冬天、清寂的山岳地区,与可爱的女孩过着二人世界的生活,远离凡尘、深切相爱、投入爱的遐想中。我要将我自小就不曾失去的、对美好人生的无限憧憬,毫无改变、原封不动、全然无损地照搬到这个对人类而言可怖又严酷的大自然中。为达成此目的,则无论如何,必须要有真正的寒冬、清寂的山岳地区……
——拂晓时,我趁女孩的病躯仍在睡梦中,悄悄起身,奔出山中小屋,精神抖擞地冲进雪里。四周的群山沐浴在曙光中,焕发出蔷薇色光芒。我从隔壁的农家取来才挤出不久的山羊奶,回到小屋后几乎快冻僵了。随即自己往火炉里添柴火,不多一会工夫,柴火发出噼里啪啦声,火焰跃动地燃烧着。这响动使女孩渐渐醒来。当时我的手虽已冻僵,但仍然十分愉悦地、完整地将我们如此这般的山居生活笔录下来……
今天早上,我忆起了这个自己在数年前的梦想,那不管怎样都不可能会有的、版画似的冬季景致,浮现在我眼前。我不时地与自己商议,对原木建起的小屋中款式多样的家具的位置进行调整。过不多久,那梦幻的背景终于碎裂,模糊地消失。在我眼前,只剩下由梦中回归现实的微微积雪的群山、光秃秃的树木,以及冷冰冰的空气……
一个人先用过餐,将椅子挪动到窗边,陷入了那样的回忆中的我,突地扭头转向节子。她总算也进餐完毕,就这样在床上支起身,用总感觉带着疲累的迷离眼神,怔怔地眺望着大山的方向。我心痛地凝视着她与平时迥异的松散头发、憔悴面容。
“是因我这样的梦想,把你带进如此境地么?”我内心被近似于后悔的情感所充斥。但这句话却到底未说出口。我面朝病人,说:
“说起来,这段时间里工作已经夺走了我的心思,即便是这样子在你身旁时,对你的事我也全然未曾考虑。正因如此,所以你要对自己说:我哪怕是在工作,同时也会更多地考虑你的事。然后我的心情便会不知不觉地好转。比起你的事,我的时光更多地虚度在那些无尽又无聊的梦想中……”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讲以上话时的眼神,床上的病人没有丝毫笑意,表情严肃地盯着我。近期在不觉间,一遇到此类状况,我们较之以往,都会用更长的时间,进行互相间似乎要拉得更近的目光对望,这已然成为我们的习惯。
十一月十七日
再有两三日的时间,我的笔记应该可以写完了。我如果一直写我们这样的生活,只怕会永无结局。为了使其能有一个完结,我必须写出结局来。然而我现在还不愿意给予我们依然在继续的生活以任何形式的结局。不,应该说是没法给予它任何结局。故而,或许以我们如今的状态来完结,才是最理想的。
如今的状态?……我现在不管读什么作品,都会想起一句哲语:“妨碍幸福的,正是回忆幸福。”此刻我们彼此给予的东西,正与我们曾相互给予的幸福,慢慢地变得大相径庭。它与我所言的幸福形似可又有实质区别,是更加扣紧我心弦的痛苦。这样的真实面目,尚未彻底呈现于我们人生的表面,却已逼迫得我们无路可走。我究竟能否找到与我们幸福故事相对应的结局呢?不知为什么,我不禁产生了一种感觉,在我尚无法明晰查察到人生的哪怕一个侧面时,总觉得有一种对我们的幸福抱有敌意的东西潜藏着……
对于这些,我的心情焦虑难安,一边思忖着,一边关掉了灯。当我经过已熟睡的病人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她在昏暗中略显苍白的睡颜。那稍微凹陷的眼周,有时会痉挛般抽动。可我看不出那是什么事物在威胁着她。难道是因为我自身难以言喻的不安,而导致我认为她也有这样的感受?
十一月二十日
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笔记,我都已悉数重阅。我这样做的意图,在于促使其可以达到令自己满意的程度。
然而与此有别的是,当我继续阅读笔记时,我发觉自身的内在,已彻底不能体会到构成故事主题的我们自身的“幸福”。我开始觉得那个意想不到的、置身于不安中的我,已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故事本身。
“在这故事中,我们一边品味着那些小小的、被许可拥有的生之乐趣;一边信念坚定,确信可以用独有的方法令彼此幸福。至少仅此而已,我认为我的心被束缚。——但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是否过高过远呢?进一步而言,我对生的欲求,又是否过分轻视呢?因此,我现在的心灵枷锁,是不是为此缘故,而快要崩裂了呢?”
“可怜的节子……”
我任由笔记本被随手扔在桌子上,继续冥思。
“我自己故意以漫不经心来假装的生之欲求,被处于沉默中的她察觉到了。但她刻意不让我瞧出她对我的同情,我因此而备受心灵上的折磨……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把这样的我,完全地对她隐藏呢?为什么我如此软弱呢……”
我的视线移至灯光之外的阴暗处。病人躺在床上,从方才起眼睛便半开半闭。我感觉快要无法呼吸,遂离开灯光处,徐徐向阳台那边走去。
这是一个月光微弱的夜晚,云遮的山岳、丘陵、森林等的轮廓,仅能依稀看出。其他部分,几乎全部融进了带有朦胧青色的黑暗中。
但我眼中看到的,并非那些景致,我只希望内心可以清晰地再度浮现那不知何年的初夏黄昏时,两人怀着哀婉的同情,将我们的幸福恒久地维系到最后的、此刻全都不曾消失地留存于记忆中的山岳、丘陵及森林。连我们自身也化作了其中的一部分,融汇于那一瞬间的风景。这些风景,此前已无数次见到,并在无意识间变成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随后又和季节一道变化身姿,在时光的流逝中,成为了我们几乎难以见到的东西……
“我们拥有的那种幸福的瞬间,只要有了它,就值得我们一起生活了么?”我问着自己这个疑问。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肯定是节子了。但我没有回身,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她也一言不发,站在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地方。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近距离内,并能感到她的呼吸。冷风偶尔会悄无声息地由阳台上掠过,不知位于远方何处的枯树发出了沙沙声。
“有什么心事吗?”终于,她开口说。
我未即刻作答,而是突然回过头来,以应付的姿态,笑了笑。“你是知道的吧?”我反问。
她似乎在畏惧什么陷阱般,谨慎地望着我。
“自然是考虑我的工作呀。”我慢慢地说,“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好的结尾。我不愿以我们平庸而无意义地活着来做结束。怎么样?和我一块儿考虑个结尾如何?”
她向我展露了一个微笑,但是那微笑中隐隐带着不安。
“可是你到底写了些什么,我还不清楚呢。”她低声说。
“的确如此。”我又一次应付地笑着,说道,“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念一遍给你听的。不过目前还仅是初稿,尚未达到能念给人听的水准。”
我们回到房间中。我再度坐到了灯旁,再次翻阅着随手丢在那儿的笔记本。她就那样站立在我身后,把手轻轻地放在我肩上,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着笔记。我突然扭过头,用干涩的嗓音说:“你还是早点休息去吧。”
“嗯。”她温顺地回答,稍稍犹豫后,便将手松离我的肩膀,回到了床上。
“总觉得睡不着。”两三分钟后,她躺在床上,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那么,我把灯给关了如何?我也已经好了。”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关掉了灯,起身挨近她枕边。随后就坐在床沿,握紧她的手。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黑暗中静默无言。
风比起先前来更强了,吹得周边的森林不停地发出声响,还不时地刮到疗养院的建筑上,将不明在何处的某扇窗吹得吧嗒吧嗒响。最后强风也掠过了我们房间的窗户,响声不绝。她长时间地握着我的手不松开,好像对这响动心怀恐惧,同时紧闭着双眼,仿佛一心关注着内心的作用。之后她慢慢地松开了手,瞧那模样,应已沉沉入睡。
“那么,这回轮到我了。”我低声说着,为了让同她一样完全不能入睡的自己进入梦乡,我走进了自己那间黑漆漆的房间。
十一月二十六日
这段时期,我经常于拂晓时睁眼醒来。一到那样的时候,我便会悄悄起身,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病人的睡颜。已经屡次如此了。床沿与花瓶都已渐染上清晨的金光,唯有她的面容永远是那么苍白。“真是个可怜人。”这句话仿佛已变为我的口头禅,有时尽管这么说了,自己却未察觉。
今日清晨,我又是在天将破晓时醒来。凝视着病人的睡颜很长一段时间后,踮起脚尖,离开了病房,来到疗养院后方已完全凋零枯萎的、光秃秃的森林。每棵树都仅余两三片死叶,与寒风做着对抗。当我离开那片空荡的树林时,刚从八岳山顶移开不一会儿的太阳,将从南横亘到西,低垂于并立的群山上方、停滞不动的云块,照耀得红彤彤的。然而这曙光尚无力到达地面,此刻夹于群山间的冬天枯萎的森林、田野、荒地,看上去就像被彻底抛弃了一样。
我走在枯树林间,偶尔会停下脚步,但寒冷令我不禁又重新迈步,在那地方转悠着。脑袋中没有任何头绪,茫然地左思右想。在不经意间,我仰头望天,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失去了光彩,正被暗色的云团彻底遮盖。我一发觉天色变幻,立时意兴索然,直到刚才内心还期待着如火焰般燃烧的美丽霞光照耀大地,此刻是没希望看到了。于是我快步返回了疗养院。
节子已睁眼醒来。然而即便是见到刚回来的我,也仅是朝我的方向投来忧郁的一瞥。她的脸色相较适才熟睡时愈显苍白。我靠近枕边,一边轻抚她的秀发,一边做出欲亲吻她额头的姿势。她虚弱地摇摇头,我遂不做声,悲伤地看着她。而她似乎不愿意见到我,不,应该是不愿意见到我的悲伤,于是将空泛的眼神望向天空。


只有我一无所知。上午的诊察完毕后,护士长唤我到走廊上,随后我才初次知道节子在今日清晨我未见到的情况下少量咳血,她瞒住了我这件事。院长也对我说,咳血的程度虽然还说不上危险,但为以防万一必须临时加派一名随侍护士。他嘱咐完就转身走了。——我除了答应外也没其他办法。
我在这段时间内,搬到了刚好空出来的隔邻的病房。现在我就在这间虽然每个地方都和我们两人所住的房间极为相似,却又显得十分陌生的房间里,一个人,独自写着日记。然而,即使我已像这样子坐了数个小时,但这房间里依旧充满了空荡荡的感觉。这里好像谁都不存在般,就连灯光也透着冰冷。
十一月二十八日
我无法再继续基本上已完成的工作笔记,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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