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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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如珠玉,清越婉转,“不知道类似今天的情形是不是第一次,但总不会是最后一次。可是,竞争是JH和DA——或者说是你和段立言之间的事,我没有参与的兴趣,更没有插手的能力。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对我,不用避忌,更不用顾及。如果你实在为难,我也随时可以离开——我这么说,明白了吗?”
祁隽低眉垂首,再度抬头已又笑得温和,“我想我以后会明白的。”
“那就好。”霍知非像是舒了口气,指指他的办公桌,“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没事我先出去了。”
“知非,”他在她走到门前时叫住她,“晚上的庆功宴,你还去么?”
“为什么不去?”她又成了那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拉开门,回首一笑,“几百大洋的海鲜自助,不去岂不便宜了你。”
总经理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合上。这一次进来是面色不豫的姚雁翎,不待祁隽开口便问:“你还要继续留她在身边吗?”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祁隽不会听不明白。他在办公桌后抬起头,微笑着不答反问:“Why not?”
姚雁翎在桌子的另一侧落了座,点点他案头的竞标资料,“她拿走了我们故意留下的竞标书,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然DA的报价怎么会正正好好比那份标书少了百分之零点五,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个巧合吧?”
“Fiona,”祁隽示意她稍安勿躁,也不同她兜圈子,“你不妨想一想,如果你是段立言,会轻易放弃霍知非这个途径么?”
“当然不会。”姚雁翎不假思索答道,“据我所知,段立言是那种吃了亏绝对要成倍找补回来脾气,好不容易埋在我们身边的一根线,又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所以我才担心……”
他突然截住她的话,“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这里,让段立言得到我们希望他得到的信息。”
“你是说……”她恍然大悟,思绪直接往前跳了一步,“这么看来,我们给霍知非的东西也不能一味造假,适时也要让段立言得点甜头,不是吗?”
祁隽但笑不语,拿过已经凉透的茶水,慢慢地喝下去。片刻后又道:“这件事先放一放。筹资进展得怎么样了?”
姚雁翎“哦”了一声,“有两家表示很有兴趣,不过对DA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等到年终酒会时,可以约他们谈一谈。”
“你去安排。”他点点头。
姚雁翎答应着,停留脑海中的还是方才的话题,她有些担忧,“Robin,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就不怕最后把自己也绕进去?”
他的手顿在半空,“你指什么?”
她的笑里夹杂着丝丝苦涩,“这么假戏真做下去,到最后还会不会记得,你一直想要的到底是打败段立言,还是得到霍知非?”
玻璃杯在他的掌心里徐徐打转,直到被静静置于桌上,他才淡淡笑道:“雁翎,那是我自己的事。”
鉴于祁隽答应保密,霍知非的身份并不为JH其他同事所知。故而庆功宴上,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她些微的异样。她和所有人一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直至被舒晓词的一通电话搅了局。
“我朋友病了,得马上过去。”她来不及收线便向祁隽告假,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喝了一杯,这才算脱了身。
离开酒店,霍知非坐上车后将电话回拨过去,果然惹得舒晓词劈头盖脸一通训:“大小姐你有事没事啊?一条短信过来让我救急,一开口就咒我,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她又是满心无辜,“生病这种事可大可小嘛。总不见得说你出车祸……”
“霍知非你个乌鸦嘴——”
舒晓词今天似乎格外浮躁,眼看着就要开骂,霍知非赶忙把手机拿开半臂远,那头却隐隐有低柔的音色在问“新牙刷在哪里”,吓得她一个激灵,脱口就叫:“你那里什么东西?”
舒晓词啼笑皆非,倒也没想隐瞒,“不是东西,是人。”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人,不仅是人,而且是个男人……腹诽的下一秒脱口叫出来,“你居然瞒着我金屋藏娇!”
“嚷什么!”舒晓词没好气地回道,“你是正室,有点肚量好不好。一惊一乍地,哪有半分大户人家出来的样子。”
“哦……”霍知非已另有所图,自然就老实了,赔着小心问:“阿娇是谁?我认不认识?”
舒晓词“噗嗤”一笑,刚说了个“不”字,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蓝色的毛巾我用了……”
舒晓词重重“咳”了一声,急急朝她道:“改天介绍给你。先这样。”
被挂了电话的霍知非呆坐原位,好半天没回过神。等车一停,才发现已到了雅叙茗苑的楼下,却一点儿也想不起自己是几时对司机报出的地址。
她站在门口,半天没找到门卡和钥匙,只好去拨段立言的电话,微微有些心虚,“在干吗?”
瓦全(2)
她站在门口,半天没找到门卡和钥匙,只好去拨段立言的电话,微微有些心虚,“在干吗?”
“吃饭。怎么了?”
霍知非想起他一周五天工作日里,起码有三天安排了大大小小的应酬。她不好打扰,更不好多生什么枝节,“哦”了一声便挂了。
金秋总是转瞬即逝,尤其是这样的多事之秋。临近冬季,夜里已有了一点寒意,小区里来来往往的无不加快了脚步,只有没了钥匙也找不到人来开门的霍知非,反而无视旁人的步履匆匆,不慌不忙裹紧外套,安坐于楼前的木椅上。
这样放松自如的状态,她已记不得是多久前才有过的事了。
自回国起,意外连连,尚未等她从迭起的变故中喘口气,亲人们的接连辞世又带来新一轮痛不欲生的折磨。那些过往的是是非非如泄洪般奔涌而来,有多少因她而起,而更多的她却一无所知。
但不管是什么,都注定了她无法在这场演出中全身而退。她和段家,甚至和段家的每一个人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牢牢系在一起,荣辱与共,生死相依。而她,也终于开始明白,生性不羁的段立言何以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长达十多二十年,除了“责任”二字,再找不出别的理由。
于是,她秉着最后的一点心力走到祁隽身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和段立言的外冷内热截然相反,祁隽看似平易温和,内里却壁垒重重。作为JH领军人物的身份背景鲜为人知,祁隽的戒备和疑心又岂是常人可比。而对于霍知非来说,要的就是他无时不存无处不在的怀疑和犹豫。她没有办法替DA冲锋陷阵,只能让祁隽尽可能将弱点暴露人前,以期知己知彼的段立言同乔策里应外合,找准时机一击即中。
人生如棋,步步算,步步难算。
十多年前,霍知非以为自己不会是个好演员,未承想却演活了段至谊女儿的角色,以至于至今仍在戏里,不愿抽身,以至于十多年后会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可站在祁隽身边的她,终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假人,正如有人曾经评价的那样,有血有肉,就是没有心。没有心的一出戏,要想在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剧本下感染旁人,令观者动容,终究难免下场后的心虚和疲累。
她的心没有丢,只是早就给了别人……
直到一方阴影遮住头顶,霍知非才意识到下雨了。昏暗的视线里是辨不出颜色的休闲鞋,同色的运动裤,剪裁精良的家居服……她在蒙蒙细雨中慢慢抬头,最后对上星辰般的一双眼睛,脑细胞瞬时死机,“你……怎么在这里?”
段立言一手擎着伞,一手插在裤袋里,好整以暇地略俯下身,望着她微笑道:“你上不去,我只好下来了。”
“你……不是在跟别人吃饭?”她再度打量他的装束,茫然地眨眨眼。
“吃饭不假,不过没有别人。”他带着笑意向她伸出手,“来,跟我回家。”
不及想清前因后果,她的手已自动搭上他掌心,看他刷了门卡才想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钥匙?”
握着她湿冷的手指,段立言不答,由着她胡思乱想,进门后径直去了浴室。霍知非脱了外套,朝沙发上一扔,回头瞥见茶几上自己的钥匙包,总算是明白了。
“过来。”
段立言站在浴室门口,等着她乖觉地走过来,不冷不热的声音随着手里的干毛巾兜头一罩,“还没讲清楚就挂电话,几时养成的坏毛病?下雨不知道吗?疯了还是傻了?”
她鼻子一酸,想解释,想辩白,最终却只怯怯地说:“我在等你……”
段立言怔了两秒,突然回过神,拧着眉一手抬起她的脸对着自己,“又去喝酒了?”
她下意识捂住嘴,“没有没有,只是公司聚会,我提早走的,不喝不行……”话音未落,他已倏地松了手,一转头进了厨房。
霍知非跟过去,看着他板着脸,疾风般翻箱倒柜,有些无措,“你……找什么?”
他一声不出,手下也不停,不一会儿,料理台上已堆满了瓶瓶罐罐。他逐个扯下拉环,拔出瓶塞,“扑”“扑”连响震得霍知非心惊胆战。又见他用开瓶器打开所有尚未开封的酒瓶,连带之前的那些,左右开弓尽数倒在水槽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也没有跟她说一个字。
斑斓的液体汩汩流淌,厨房内顿时酒香四溢。
霍知非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心内愁急如焚,却站在原地不敢动,怕此刻的任何举动都会火上浇油,更怕自己的无言以对会被误解为无声的抵抗。
纠结良久,她鼓足勇气向前挪了两步,“立言,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段立言两手俯撑在池沿,如霜的面色没有缓和半分,看也不看她,只冷声道:“你明天就去辞职。”
她垂了眼,借此可以不用直视他冰冷的侧脸,咬了咬唇,只轻轻说了两个字:“我不。”
“理由。”他亦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显然在竭力控制着怒气。
她横下一条心,反倒不怎么害怕了,“既然你改了标书,让JH拿到水务集团的工程,就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乔策去了快一年,在合作开发这一块已经深得祁隽信任,就连和总部的沟通也会抄送给他,不能为了得到一些不确准的资料而牺牲掉他的位置。不是吗?”
段立言无声地叹口气,慢慢开了腔:“小乔去JH,为的并不是那些东西,他的时间和精力要花在更有用的事上。”他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乔策的事。
霍知非并不在意他有所保留,反倒因为他的直言相告有了底气,上前一步接道:“所以啊,那样的事需要另一个人来做,而我这个半路出家、‘不受段家待见’的女儿,不正是最好的人选吗?我也知道祁隽并不信我,可我也一直没有要他相信。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对我的疑心越重,自然就放松了对别人的警惕,他在我身上花的时间越多,就越没有心思去猜忌他人……”
段立言冷哼一声,嘴角浮起的笑容似真似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打算用一点美人计?”
“当然不是……”她涨红了脸急急反驳,叫人听着总有底气不足的嫌疑,“我……”
“霍知非!”他猛然转过脸截断她的话,“你给我听好了,我段立言再不济,也不会拿自己的家人去当炮灰。”说完,直起身子调头就走。
“立言!”她紧追几步,眼看他已走到玄关,一把从背后抱住他,“你别走!”
他身形一滞,僵在原地,却连头也不肯回,任由她将自己死死圈在身前。
“你可以骂我浅薄幼稚短视,怎么样都行,但就是不能让我现在辞职。之所以这么做,并不完全因为我是段家的人。”她的头轻轻靠上他的背心,说得缓慢而坚定,“有件事你没有说过,但我从知道的那天起就不会忘记——”她睁大眼睛,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妈妈是项绣云害死的,我要亲眼看到她的儿子一败涂地身败名裂,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
他似有一怔,既而果断否决:“那也不行。”
“你怎么还不明白,”她开始着急了,“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妈妈的养育之恩,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
好话说尽,他依旧不吭声,霍知非气得跺脚,“段立言,我告诉你,如果你非要逼我辞职,就别想保住乔策!”
他终于有了反应,侧过头冷冷一笑,“你试试看。”
她的气焰陡然消失,段立言刚要回身,忽觉腰间一凉,不知几时起,她的手已伸进衣摆,如同小蛇一般抚上他的腰腹和背脊。他心头一跳,低喝道:“松手。”
“我不……”她低低的语声不再清越,反而带着一点点妩媚,伴着暖暖的气息一阵阵袭上他的后颈和耳际,“你刚才说,不会让自己的家人去冒险,可我,只是你的家人吗……”
隔着衣衫,他用力按住她的手,声音却已经哑了,“霍知非,你少来这一套。”
“不来就不来!你走吧。”她恼羞成怒地抽回手,转念又觉气不过,踮起脚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冷不防他猛一转身,下一秒她已被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他已一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