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只有女王-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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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瑞克与这位后辈合作打了几场仗,不得不承认,库图佐夫脑子灵活、行事果敢,用起兵来跟法国那些鬼主意新念头特别多的年轻将领一样大胆,确实有名将风采;或许是因为都喜欢酒色,这个俄国人竟与他手下的布吕歇尔成了好朋友。
可惜,库图佐夫没有待多久就南下了。
“确实,奥地利是我们的大敌。”与库图佐夫同岁的日耳曼军官说道,“不过奥军由我南下的友军去负责,我的任务呢,就是待在北边,好好地协助元帅。”
难道是被同僚排挤了吗?布伦瑞克忍不住想。或许俄罗斯还不信任这个外国军人,所以只让他留在北边支援。
无论如何,有了援手总是好事。
“那好!我就简单说一下情况。目前我军又15万人,德意志联军3万人,即将到来的汉诺威军队3万人,加上你带来的——”
“1万人。”
布伦瑞克有些意外于这个数字——比他预计的要多。
“那就是22万人。至于敌军,推测人数在8万到12万之间。”元帅走到挂在一块木板架上的地图前,用手在上面比划,布伦瑞克走到挂在一块木板架上的地图前,用手在上面比划,“现在的交战区主要在伊瑟隆和瓦尔施泰因之间,双方大体上处于胶着状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零星的小规模战斗发生,互有胜败。”
法国一些报纸是这么批评法军的:普军攻占了鲁尔区,现在法军只不过是把敌占区打回来,一负一正还是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如果布伦瑞克看到,可不会赞同。普军的战略意图是夺取鲁尔区,如今却连靠近都难,可以说是一种羞耻。
本尼格森盯着地图,回忆了一下地形,心中了然。
早先的争夺焦点杜伊斯堡就是一个无险可守的城市;不止它,向东的埃森、波鸿、多特蒙德都处于平原地带,平坦的地形一直延续到帕德伯恩;而鲁尔河以南则是大片山地,伊瑟隆和瓦尔施泰因就在这一带。
战争开始时,普军带着必胜信念,又要施行突袭,因此是大剌剌地从平原上一路抵达的;而随着时间推移,双方军队都有疲态,为了求稳,自然会寻求地形的倚仗;在多轮交手中逐渐转移到山丘地带,也属正常。
“也不必瞒着你,法军的火力优势非常大。他们的枪经过改进,是从后膛装弹的,射速是普通枪的几倍,射程也更远。他们的火炮也有同样优势,而且机动性也比普通大炮高。在平原作战的话,交换比会相当惊人。”
已经交手几个月,普军对法军不再是一无所知;布伦瑞克提起时,也没有了最初的惊异感。但他知道,即便自己这么提醒过,等真正感受到法军武器的威力时,这个日耳曼军人也还是会吃惊的。
“山区地形可以一定程度上抵销敌人武器上的优势;尤其是射程方面。不过,法军虽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们并不会特意避开山地的战斗。这可能是源于他们的自信——或者说自大。
“我军现在粮食供应还算充足,但如果再拖到开春,恐怕补给就会出现困难。因此,我打算在春天之前,尽快改变这种胶着的现状。至少要打出一场大胜仗来,提振官兵士气。”
本尼格森点头。他退役在家时,曾看过《孙子兵法》译本,据说是备受法国王后推崇的,里面有个说法,叫“天时地利人和”。他觉得,这天时大概就是指季节变换了。
不过,真的只是因为粮食问题吗?
本尼格森心中暗笑。在来的路上,俄国那位小继承人的事他也听说了。
“等汉诺威盟军抵达——估计一两天内就会到了——我准备发动一场大会战。”布伦瑞克的声音坚定得仿佛没有一丝杂音。但他的目光中却不只有坚决,更多的是怅然和平静。
后来本尼格森每次回忆起此时情景,都会忍不住猜想,老元帅大概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最终命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尼格森Levin August von Bennigsen
第327章 第327章 分割包围()
一整个早上都在拍打着窗户的寒风终于渐渐停了下来;恼人的噪音也消失了。室外不太暖和的阳光吝啬地洒出金黄色。老元帅让勤务兵把窗户打开拳头大的缝; 让被壁炉的火烤得闷热的室内透透气。
想当年还年轻时,布伦瑞克能在雪天里顶着凛冽的风在马上连续赶几天的路; 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现在身体不行了,坐久就发寒,室内的火必须烧得旺盛。
他转头看向本尼格森。
他刚刚把会战的计划介绍了一遍; 而后这个俄国来的日耳曼人没有说话; 只顾盯着地图,入神地思考。老元帅这番叫人、开窗的行动,丝毫没有分走本尼格森的注意力。
布伦瑞克用皮肤发硬的手指悄悄桌面,问:“阁下有什么想法?”
他原本没什么期待;俄军的重点在南部; 他不指望对方会花心思帮助他完善北部的战斗计划。不过本尼格森处处都和其它俄军将领不同; 加上这会儿他摆着一副认真样子,老元帅不由得就好奇起来。
本尼格森回过神来,忙回答:“也没有什么。元帅的计划稳扎稳打,非常正统,是经验老道的做法。不过……”
布伦瑞克早就猜到有个“不过”:“说吧。”
“不过; 我担心或许太稳、太正了一些。据元帅刚才介绍; 法军虽然人数居于劣势,但是在武器上优势极大;我在路上也打听了一些情况; 确实威力强大; 连我的士兵听说之后都有些畏手畏脚。”
说到这里; 本尼格森给了普鲁士元帅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元帅眉头一皱;这支刚刚从俄罗斯赶来的军队还没有见识过法军的武器,畏战情绪自然无从而起;这位同乡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畏战情绪吗——
其实他知道,法军过高的交换比已经化作浓密厚实的阴云; 重重笼罩在众多普鲁士士兵的头上。依靠人命牺牲维持的平衡局势,是让人胆寒的。现在能支撑着这些士兵站在战场上面对法军精良的武器的,只有日常严苛的训练和酷烈的军纪了。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因为大部分普鲁士步兵都是农奴。
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家人,人生全都掌握在容克贵族军官手里,就算想当逃兵,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就不怕连累妻子儿女吗?
不过,布伦瑞克不会自大到以为手里的士兵全都是听话肯干的机器。仅仅不逃跑是不够的,他还要他的士兵愿意打、积极打。士气低落只会带来消极怠工。
看起来,有必要想办法提振一下大家的士气。
——劫掠一次怎么样?
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实际却没过多久;本尼格森见他若有所思、已然明白自己的暗示,便继续道:“而且,法国派来的军官虽然普遍年轻,但也大多在北美经历过几年的炮火。对付他们,如果堂堂正正地进军,以硬碰硬,恐怕会形成消耗战;就算是胜利了,也将是惨胜。”
布伦瑞克皱起眉头;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腓特烈大帝还在,说不定能想出突破的方法;他却自认无能为力。他接受过的军事教育,就是按部就班地排兵布阵:带比对方人数更多、训练得更好的士兵,分为前中后三军,步兵掩护炮兵,骑兵机动——像任何一个国家开设的军事学校里教的那样,也像任何一个正统将领一样。
他不信随便一个年轻后辈就能提出什么超越常规的好办法。
于是声音冷淡了下来:“哦,你有什么意见?”
“只是一点想法,仅仅是参考。”本尼格森摆出了客将的姿态,“法军以少敌多,而且连续胜利,又都是年轻人领导,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自高自大、冒进抢功。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不是进,而是退。”
“退?”
“反正我军背后不是不可不退的国土。”贝尼格森分析道,“法军人少,只要他们拉长战线,前后军之间的衔接就容易出现空档。这就是我们分割包围的时机。”
“分割包围?”
无论“分割”还是“包围”都不是新概念,但组合在一起却很新鲜。他戎马多年,仔细一品,立刻觉得这个词组形容得再准确不过,便忍不住向对方投去赞许的目光。
贝尼格森摸摸鼻子:“这是法国那边传过来的——咳,在退役的这些年,空闲时候我也会钻研最新的战役打发时间。这‘分割包围’是法军在新大陆与英军作战时提出的;其要旨,就是在迂回中形成局部的集中力量打击敌人。
他不是在谦虚,而是坦诚以避嫌。或迟或早,布伦瑞克总会听说这种新理论的源头;如果他因隐瞒此事而被怀疑跟法国方面有牵连,不仅平添风波,还可能耽误大事。
“……这群年轻人总是有新鲜念头。”
老元帅故作平淡的声音,掩饰着他从脊背爬上来的冷意。
他年轻的敌人不仅有强力的后勤和武器,甚至还总结出了新理论——这种简洁却高度概括的提法,如果不是吃透了战争形态,是绝对提不出来的。
仔细想想,古往今来,除了那些正面硬杠、排队枪毙的愚蠢打法外,通过运动、穿插来形成局部优势的,所作所为不外乎分割、包围两个词。
被法国王后带动、在欧洲上流社会流行一时的中国围棋,之所以被认为是将领的游戏,不就是因为围棋的规则和目的,最为符合分割包围之道吗?
面对那些生气勃勃的年轻将领,从来自恃资历高、经验多的布伦瑞克,也不由得被暮气侵蚀了心脏。
“一个提法而已,说得好听不如做得好听。”贝尼格森忙说,“我们假装后退,引诱他们深入,布好口袋,一等他们进来,就一口吃掉!”
“如果他们不来呢?他们出兵的目的是吞并鲁尔区,现在已经做到了,只要坚守下去就好,不必再追赶我们。”
“您忘了,他们的战略目标不只这一个——还有奥地利。”
布伦瑞克深思道:“……确实。现在他们与我们在北方僵持,就是怕我们南下、全力救援被入侵的巴伐利亚。所以只要我们装出准备放弃鲁尔区,向南支援巴伐利亚的样子——”
“他们就不得不跟上;即便知道是个陷阱,也得一脚踏进来!”
“即便他们不来也不要紧,”布伦瑞克眼睛周围的皱纹眯得绞在一起,刚刚还沉寂的眼睛终于迸发出了活力和兴奋,“我们就和南方军会合,绞杀巴伐利亚的法奥联军。到时候,法国即便得到了鲁尔区又能怎么样?奥国白白让出了尼德兰,却什么也没吞到,怎么可能与法国继续和气下去?”
“到伊瑟隆就可以休息。”
杰尔吉的一句话让部下精神大振。即便他们都是习惯了马背颠簸的骑手,时间长了也让人受不了,从腰臀酸痛不说,大腿内侧也被磨得火辣,就是早长出了老茧也挡不住。何况,马匹价格不菲,更是战斗时可以依赖的伙伴,他们谁也不希望马力消耗过多。
冷眼看着兴致勃勃埋头催赶坐骑前进的一众部下,杰尔吉泼下一盆冷水:
“不要大意。别忘了警戒。”
伊瑟隆在德意志中部山区的北侧——不过来自法国南部的士兵对此不屑一顾:“这些不过只是小丘陵而已,根本称不上山”——而队伍正在这样的山丘之间穿行。
被夹在山坡之间,这样的地形如果被敌方利用,居高临下地冲击或齐射,己方就很被动了。好在山坡不算高、也不陡峭,植被又大多是低矮的草地或灌木,站在山脚下也能一眼观察出丘陵顶部的情况,因此只要小心防备、提前预警,就可以避免吃亏。
“我们的长官就是太谨慎了。”一个骑手小声抱怨,“这一带可是我军占领区的腹地,如果能被敌军渗透进来,那前方那些家伙得有多无能?”
旁边的朋友连忙摇手:“别说了,小心被他听见。”
“听见就听见……”
他们都是跟随杰尔吉多年的老兵,知道这个长官虽然看上去阴郁,做事又过于完美主义,但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
正在窃窃私语,他们忽然听到前队传来低低的欢呼声。
向前望去,又长又缓的左右两座山坡之间,夹着一条窄而平的天际线;在一片绿色的原野中间,参差不齐、高矮不一的人工造物化作一条土黄的色带,一笔画在线上。
“看见伊瑟隆了!”
前哨骑兵比大部队早到;他们除了侦察前路上的敌情之外,还要先行通知驻扎在伊瑟隆的补给基地做好接待大批人马的准备。
杰尔吉在离城镇外还有一公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