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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柏林1888-第6部分

小说: 柏林1888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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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修治: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狼狗团长连妈妈都买通了,要把我弄成B——伯爵的……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最后的地方写着Craf v.B,好像还要继续写下去,但因为某个理由中断了。或许是原来就只想简略记载为B——?林太郎无从得知。 
  当他看到这段文字的瞬间,心想糟糕,这个东西最好别让冈本看到。正当他想藏起纸片时,冈本已经两眼冒火地夺了过去。 
  更糟的是,不知何时站在林太郎背后的爱丽丝也看到这张纸条,她毫无心眼地嘀咕着: 
  “B……贝伦海姆伯爵……” 
  无意中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林太郎大吃一惊。 
  “贝伦海姆?就是那个外交部的贝伦海姆伯爵吗?” 
  冈本咬牙切齿地追问爱丽丝。这时,她也感觉事情不对。 
  “我不知道,或许另外有……” 
  “爱丽丝,回答我!你应该知道的,贝伦海姆是不是向贝姐求爱?” 
  面对冈本气势汹汹的询问,爱丽丝畏畏缩缩地回答说: 
  “我只是在剧院看过伯爵几次,他只和团长说话,也没做什么……” 
  “果然不错。” 
  冈本修治恨恨地说。他的口气让林太郎感到忧心。 
  “我真的不知道确实的情形,只听说伯爵爱玩女人。”爱丽丝的辩解简直是火上加油。 
  “这件事我也常听说,贝伦海姆伯爵已经厌倦了高尚的贵妇,想尝一点儿新鲜的口味。难道这新鲜的口味就是……”冈本脸颊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他转向贝妲的母亲:“你想出卖自己的女儿,是不是?” 
  “我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不是理所常然的吗?”老妇发火怒吼:“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只会说些甜言蜜语,你真心为她想过吗?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受够了,何况,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一走了之?” 
  冈本脸上的怒气突然急速消退,变成像死人般苍白。他单手撑在桌上,低声说道: 
  “难道你没有年轻过?没有经历过就算饿着肚皮,说说情话也觉得幸福的时代吗?” 
  憔悴的女人暂时沉默下来,她吸着鼻涕嘀咕着:“如果饿死了,还谈什么恋爱,说什么情话?” 
  林太郎轻轻叹气。老实说,他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爱丽丝还靠在他肩上,啜泣不已。 
  不知何时,刚才那个胖女人和好几个邻居已在门口挤成一道人墙,一名警官排开众人走进来。 
  “是上吊吗?” 
  他捻着胡须,脸色难看地望着挂在梁上的绳子。 
  “就在这里上吊的吗?” 
  如果在今天,当然不能随意移动非自然死亡的尸体,但当时完全没有科学办案的观念,警官也只是在嘴里嘀嘀咕咕地发泄几句,飞快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这女孩长得挺漂亮的嘛。是因为恋爱纠纷,还是怀了私生子?” 
  冈本憎恶地瞪着警官,警官像发现猎物似地嘴角泛出冷笑。 
  “你是谁?中国人吗?是这女孩的情人?” 
  “我们是日本人。”林太郎上前一步说:“我是陆军一等军医森林太郎,他是我的朋友冈本修治。” 
  一等军医这个头衔似乎给警官相当强烈的印象,他改变态度,表情有些怆惶失措地说:“真抱歉,我们总得做些例行调查,你为什么……” 
  林太郎简短地说明事情的大概,虽然他极不愿意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但是此刻也无法完全撇开。 
  “原来如此。”警官使劲点点头。“门是从里面闩上的,自杀的人多半会这么做,因为不希望受到阻挠。我跟你不同,不了解复杂艰深的学问,但是警察这行做久了,这种事情倒是很有经验。” 
  他揉着因酗酒而发红的鼻子继续说:“如果是自杀,那就结案了,其他的就只是形式问题,稍微调查一下自杀的原因就可以了。关于这一点,你的朋友应该非常了解,你可以请回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交给牧师处理了。” 
  虽然留下爱丽丝和冈本有些过意不去,但林太郎确实不想多待,而且上班的时间早就过了。 
  “那么,我先走一步。我在柯霍研究院上班,如果有需要的话,请跟我联络。” 
  “哦?柯霍研究院吗?”警官再次表现尊敬之意,想必他也知道陆续发现霍乱菌和结核菌的柯霍博士。 
  林太郎拍拍呆立不动的冈本,用日语说:“我了解你的心情,你得振作,千万不要乱说话,好吗?” 
  冈本茫然地点点头,他的手微微一动,把刚才那张纸条塞进口袋深处。林太郎看了安心不少,冈本能这样做,表示他还有相当的自制心。 
  既然判定是自杀,就不必特意提出帝国宰相侄子的名字,如果贸然提出,警官或许反而会怀疑怪异的东方人有什么企图。林太郎把爱丽丝叫到角落,交给她几枚银币。 
  “你拿这些钱买点花献给贝妲,交给她母亲也可以。” 
  “好的。”爱丽丝嘶哑着声音回答,蓝色眼眸里满是泪水,似乎不只是怜惜朋友的死和眼前的悲哀情景。 
  林太郎,你和我们是不同阶级的人,是高贵的人,总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 
  她稚嫩的眼眸似乎正向林太郎这般诉说。林太郎像是受到迎头重击,无奈地凝视着爱丽丝。他想说些安慰的温柔话语,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些乏味的台词。 
  “有话以后再说吧。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了,如果有的话再找我商量。” 
  林太郎用力握住爱丽丝紧握银币的手,然后逃也似地走出门,一边下楼一边对自己生起气来。 
  自己早就意识到和爱丽丝的身分差距,也正因如此才无法真心爱她。说她幼稚什么的,其实都是藉口,最大的原因还是在这里。姑且不论她的贫穷,光是她出身自无教养的低下阶层这一点,就叫他无法忍受。 
  他也明白这并不是爱丽丝本身的罪过,但事实上,和克拉拉交谈的确是比和爱丽丝相处要来得快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太郎感觉自己和色魔贝伦海姆似乎是同类,虽然他只不过吻了爱丽丝,但向身分低贱的女人寻求暂时安慰这一点,说来不也一样吗? 
  “我终究无法成为社会主义的信徒。”从修普雷河上的桥走向温塔林登大道,林太郎低声告诉自己。 

  
  

 
侦探诞生



   
  这个人是谁? 
  这是上天时常送给大地的无解谜题, 
  然而,大地觉得这个谜题太过怪异, 
  于是不愿求解,直接埋入地底。 
                  ——埋没 

  “森君,你有访客。” 
  走进研究室的北里柴三郎告诉森林太郎。不知何时窗外已暗,林太郎合上笔记本起身,这一天他始终无法完全投入研究之中。 
  “刚才我经过玄关,看见你的朋友来访,好像叫冈本,还有一位德国小姐,现在正在会客室里。” 
  “是吗?谢谢。” 
  林太郎心想,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不成?他收拾好笔记本,走出研究室。北里一副俗事与我无关的表情,在桌前认真地窥看显微镜。 
  走进会客室,冈本修治似哭带笑的表情立刻映入眼帘。和早上比起来,他已平静许多,但眼神像着魔似地诡异。爱丽丝则是一副畏怯的样子。 
  “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到这里找你,如果你忙的话,待会儿再说也可以,但我恨不得早一刻见到你。” 
  “今天的研究也差不多了,没什么关系。怎么?被警察欺负了吗?” 
  “不,虽然他问了许多讨厌的话,但没对我怎么样,警察断定贝妲是夹在母亲和我之间为难,所以自杀了。他大概也知道贝伦海姆的事,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冈本神色亢奋地继续说:“我想,那些警察一定认为我要抛弃贝妲,害她无处容身而自杀。随便他们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 
  “这倒是离题太远了。不过整体看来,警察的判断没错,你大概很难接受这个结论,不过,为了让贝妲死而瞑目……” 
  “森君,问题就在这里。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哪件事?” 
  “冈本先生非常生气,所以有那么荒谬的想法。”爱丽丝脸色苍白地插嘴。 
  冈本修治狠狠地瞪着她:“你闭嘴!森君,你是医生,当你看见贝妲的尸体时,有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林太郎有些吃惊:“什么意思?” 
  “你认为贝妲真的是上吊自杀吗?” 
  爱丽丝小声地说:“他认为贝妲是被人谋杀的。” 
  “怎么会?” 
  林太郎惊讶地看着冈本。冈本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她的身体没有致命性的外伤,当时我虽然没有详细检查,但若使用刀子或手枪,一定会大量失血。再说,若是中毒……”林太郎摇摇头。“这也不可能,我对毒物学虽然不太专精,但是中毒而死总会出现种种特征,例如瞳孔会显著缩小、出现特别颜色的尸斑等,但贝妲并未出现这些异状。” 
  “会不会是先把她勒死后,吊在绳子上假装自杀呢?” 
  林太郎略显困惑。在那个时代,法医学还没有成型,他还不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东京大学设立法医学教室是在一八九一年,森林太郎到德国也以研究卫生学和细菌学为主,几乎不曾接触法医学。 
  此外,欧洲的法医学此时也处于摇篮期,就连简单的A、B、O血型分类还不知道。在今天,是缢死、勒死或是扼死,一般警察都能分辨,但在当时完全无从得知。 
  “如果是被勒死,通常脸部会有瘀血,但是贝妲的脸色苍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理由很多。首先,贝妲的手腕上有指甲抓过的伤痕……” 
  “那个我也注意到了。” 
  “昨天中午我跟她见面时,她还没有那个伤痕,那可能是她和某人争执时留下的。” 
  林太郎叹口气说:“这并不能构成他杀的理由,也可能是她在和你见面后到死亡之间在某处弄出伤痕罢了。爱丽丝,你在剧院看到贝妲手上的伤痕没有?” 
  “我没注意到。” 
  冈本修治依然态度强硬地说:“如果在手背上也就罢了,但是,那个伤痕在手腕内侧,那个地方通常不容易受伤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断定她是被谋杀的,这未免太牵强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那丝帕里的金币是哪里来的?我当然没有能力给贝妲那么一大笔钱。” 
  “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难怪你要这么认为。那些钱或许就是B——伯爵或塔贝克团长给她的订金吧。”林太郎语调艰涩地继续说:“可能是贝妲昨晚遇到什么难堪,手腕上的伤或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八成是色魔伯爵想强奸贝妲,贝妲抵死不从,那家伙老羞成怒,不知不觉勒紧她的脖子……” 
  冈本搔着头发,烦躁地说。 
  “唉!你镇静一点吧。我想说的正好相反,如果我的推理正确,贝妲自杀的动机就更明确了。我想这件事应该是突发性的。” 
  “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杀啊。” 
  “不论贝妲有什么遭遇,都不会是在那个房间里,难道伯爵真的在那阁楼里……当然,我们还不能认定就是伯爵……” 
  “想尝鲜的男人任何地方都行,反而有改变气氛的乐趣。” 
  “但是,凶手不可能特意留下丝帕和金币。” 
  “对那些人来说,这不过是小钱罢了,可能是事后觉得女人可怜而留下的奠仪吧。”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凶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问题,贵族阶级比我们更害怕丑闻。” 
  “就因为如此,他才特意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林太郎再度叹息,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谈出结论,但是冈本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又说出更偏激的话。 
  “还有,那封写到一半的信。如果贝妲真的想要自杀,为什么没有写完那封信?” 
  “她也许写到一半突然改变心意……” 
  “贝妲可能一句话也不留给我就自杀吗?爱丽丝,如果换你处在贝妲的立场,你应该会想把最后的感受留给最爱的人,对不对?” 
  “或许吧。” 
  “信写到一半不高兴,揉成一团丢掉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是这样,她另外写的信在哪里呢?那个房间根本没有类似遗书的东西。” 
  这番话比前面的讨论稍微理性一点,冈本呓语似地继续说: 
  “我是这样解释昨晚贝妲被团长找去,要求她做最后的决定,她受不了,逃回家写信给我,没想到好色的伯爵紧追而来,贝妲不愿让他看到写到一半的信,急忙揉成一团丢掉,之后的情形就像我们刚才讲过的。” 
  “你的解释也不是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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