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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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外交部提出这种引渡要求的,除非凯墨陇谋杀了美国总统,他们更情愿通过非官方的方式,比如开出悬红;其次,庚林警方这次竟然反应如此迅速,在政府通过美方正式的引渡请求后二十四小时内就行动了,凯墨陇若不是刺杀了美国总统,那必定是十恶不赦的连环杀手。
但他非但一点没怀疑凯墨陇,反而从这一连串可疑事件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凯墨陇曾经说过他背后有一个猖狂的组织,贺兰霸蹙眉,有多猖狂?猖狂到可以把国家机器都挪为私用吗?
糟糕的是他和警方的人早早地撞上了,已经没有办法脱身。因为曾经和凯墨陇去警察局走了一趟,警方很自然地要求他的协助,让他给凯墨陇打电话约他到指定地点见面,方便他们守株待兔。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他也没有理由拒绝,现在在警方眼里他只是和凯墨陇有那么一点交情,可他一旦拒绝,势必惹上一身嫌疑。
他一边装作翻找凯墨陇的号码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状似不经地问:“你们不知道他在哪儿吗?不是可以监听手机什么的?”这一点他得首先确认,如果警方找通讯公司监听通话什么的,那说不定自己早就是嫌疑分子了。
领头的吴队笑起来:“我们查到他的住处就在这儿,昨天半夜就来过一趟,扑了个空,今天是来看看左邻右舍能不能提供点线索,赶巧遇上你。他那手机号也不晓得怎么搞的没法监听。”
贺兰霸暂时放了心,手里的手机也恰好接通了。吴队在这时低声嘱咐了一句“开免提”,贺兰霸只好照办。
“喂……”
凯墨陇的声音在那头一响起,他立刻截断对方,怀着十二万分的热情道:“喂,是凯墨陇先生吗?我是贺兰霸,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之前在车库不小心把你的宝马X5刮花了的那个……”
一行警察均未起疑,耐心地靠在过道等他,殊不知贺兰霸背上都被冷汗刷了两遍了。吴队在手机上写“约他去帝王广场星巴克”亮给他看,他只能点点头。
手机那头的凯墨陇好几秒没有声音,贺兰霸心悬到了嗓子眼,最后凯墨陇终于出声道:“嗯,我记得你,找我有事吗?”
那语气很生分,透着一种冰冷如机械的感觉,贺兰霸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好在警方并不清楚他和凯墨陇之间的关系,好在对方是凯墨陇。他赶紧按吴队的交代,假惺惺地道:“哦,是这样,你那个房子不是被炸了吗?我看它一直空着,我有个朋友想折价买,问你要不要出来谈一谈?”
凯墨陇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端倪:“这样……那你约个时间吧。”
此话一出警员们纷纷松了口气,显然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吴队拍了拍贺兰霸的肩,还竖起了大拇指,贺兰霸心虚得一头汗,对手机那头的凯墨陇道:“那你这会儿有空吗?……行,那咱们就六点在帝王广场的星巴克见吧。”
事情就是这样。贺兰霸其实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凯墨陇还没被引渡回国,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懊恼自己当初没能坚持立场,早知道不管怎样都该逼凯墨陇开口的,那样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只六神无主的无头苍蝇。
贺兰霸拿下交叉的双手抵在下巴,叹了口气。对坐的便衣警员体贴地道:“累了吧,辛苦你了。”
贺兰霸惟有苦笑,他又没法告诉警方“都回去洗洗睡了吧,我老婆不会来了”,只好将视线转向窗外,做出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早上天空还很晴朗,到傍晚这会儿星巴克窗外早已变了天,一抹雨水从玻璃上蜿蜒滑落,凝成一颗饱满的水珠挂在眼前,似乎每次他来星巴克总赶上下雨,真不是个好兆头。
从这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广场上来往的车辆,偶尔也能看见一两辆白色宝马X5,这种时候贺兰霸反而庆幸凯墨陇是如此低调的人,如果开着一辆法拉利458,警方直接在跑车发烧友的论坛上发一个寻车贴,保准不出一个小时就能逮到凯墨陇先生。
他和警方是提前到达星巴克的,约定的时间是六点,但是现在已经快六点半了,随着天色渐晚,贺兰霸注意到警方也开始有点坐不住,对坐的便衣接到右后方吴队微信发来的指示,对他道:“你打个电话给他。”
贺兰霸刚拿过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
贺兰霸瞪着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手机都差点没抓住。一时间整个星巴克二楼仿佛都被一根弦抽紧了,也许是因为太静了,窗外的雨声和车辆拥堵声变得像交响乐一样清晰。
贺兰霸不知道凯墨陇打来这通电话是什么意图,在警方的密切关注下开了免提,谨慎小心地“喂”了一声。
“等很久了吗?”凯墨陇的声音一如方才般冷漠机械。
“啊,是啊,”贺兰霸凑到手机前,边答边抬头看向对面的便衣和右前方的一桌警察,“你怎么还没到?堵车了吗?”
“我没到有什么关系吗?”凯墨陇笑道,贺兰霸能想象对方喉结冷冷跳动的样子,凯墨陇含笑的声音优雅华丽,像阴雨天里泛着光的冷金属,他说,“你和你的朋友看上去并不孤单。”
一行警察立刻做出了反应,不约而同朝楼下广场看去,贺兰霸也跟着望下去——
广场上行人如梭,远处的车道上车辆停停走走,太多的人太多的物太多的色彩,就像无限延伸的超广角镜头,贺兰霸甚至不知该从哪里找起,心跳忽慢忽快如同马友友拉奏的Liber Tango,视野里的一切仿佛都在循着那个节奏旋转,行人,车辆,泛着水光的雨伞,明灭闪烁的车灯……恍若置身探戈的丛林。
吴队在那一刻率先站起来,一面用无线电联系在广场附近待命的警员,一面领着手下奔下楼梯,贺兰霸对面那位仁兄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椅子上的外套离开,甚至打翻了桌面上那杯卡布奇诺。
咖啡杯在桌面打着转,浓稠的液体泼开来像打翻的调色盘。贺兰霸大脑一片空白,他终于在纷乱芜杂的画面中找到了那辆停在拉格菲尔德专卖店外,在大雨天里依然白得一尘不染的宝马X。
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
。
康辰驾着宝马X5在车流中战战兢兢钻来钻去,雨刷左右摇摆,摆得他头晕目眩,他扫了一眼后照镜,警方的车子就追在身后不过四五辆车的距离,康枕头对手机那头的凯墨陇抓狂道:“这样不行!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你按着我给你的路线开就是了。”凯墨陇波澜不惊地挂断电话。
康辰满头大汗,心说这十万元的代驾真不好当啊。
警车有两辆,吴队坐在其中一辆里,正从后方一路追踪目标,另一辆则从广场另一边试图包抄,虽然位于CBD最繁华热闹的地段,车速提不起来,但也不至于跟丢。他用无线电和另一辆车上的搭档互通着有无,车子此时追至广场西南方向的大十字路,车速却忽然停滞下来。
“怎么了?”吴队诧异地转向身边驾车的小王。
“吴队……”小警员傻眼地盯着前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该追哪边啊……”
吴队蹙眉抬头看去,而后惊愕地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开阔的大十字路口上,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竟然全是白色宝马X5的身影!
吴队瞪着满眼白晃晃的SUV,整个人都懵掉了,无线电通话器那头也咋舌般嚷嚷着“妈的这都是什么鬼”。太多宝马X5聚集在这里,还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它们源源不断地出没,吸引来无数路人驻足观看,两辆警车束手无策地困在这诡异又混乱的现场里。
。
凯墨陇从帝王大厦的天台乘观光电梯下行,电梯里只他一人,垂眸冷冷地俯瞰着大十字路口热闹的宝马X5秀。电梯下到第八层,凯墨陇注视着星巴克的方向,贺兰霸还在那里,有服务生正递给他什么东西,宅男编剧这才蓦然朝帝王大厦的方向看过来,而后掉头疾步离开星巴克。适时电梯也已经抵达一楼,凯墨陇戴上墨镜,双手抄在衣兜里,转身步出电梯。
旋转门悠悠地转开,冰凉的水汽袭来,外面还淅淅沥沥落着雨,凯墨陇两手拢上兜帽,帽边盖住了他的刘海,雨水落在有着黑胶涂层的兜帽上,沉闷地作响。
帝王广场依然很热闹,但是也许什么地方就潜伏着想要抓住他的人,所幸这个广场上的人形形色色,和头顶橙发的非主流比起来,戴着墨镜拢着兜帽的他并不算起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走着走着,从一朵接一朵伞花间沉默地穿过,他穿着一双跟挺高的猎装短靴,这将他的身高抬高了不少,放眼看去好像到处都是伞,整座广场又喧嚣又沉默,又热闹又寂寥。
猎装靴忽然停了下来。
凯墨陇停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愣了一下回过头去。暗色的墨镜上映着广场上的超大电子屏幕,那上面是即将上映的电影宣传片,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女生驻足观望——因为预告片里出现了安嘉冕。对女生们而言有安嘉冕的电影宣传片是与众不同的,对他而言这也是与众不同的。
那是他的贺兰学长亲手写的第一部电影。
。
贺兰霸接到凯墨陇托人送来的留言就马不停蹄赶去指定地点,在肯德基等了半天也没见凯墨陇过来,他盯着手机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担心被监听,放弃了拨电话给凯墨陇的念头。这样一来就只能在肯德基里死等了。这间肯德基就是当时和凯墨陇看完《国王的演讲》后来的那家店,贺兰霸看了看时间,快七点半了,餐厅里人很多,一点也不像当时他们来时那么冷清萧条。
他握着一杯热橙汁,望着窗外,这次是真的望眼欲穿了。那家伙会在那儿呢?
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广场上逡巡,远处的超大电子屏上已经开始播送第二遍《夜盲症》的电影广告,贺兰霸在心中有些寂寞地道,夏慧星,看见了吗?那是你贺兰哥的片子。
虽然没有人知道,连邓小胖和凯墨陇都不知道,但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他苦笑着收回视线,就在那一霎,目光却被拉住了。
在电子屏的下方,那个穿着黑色帽衫,修身牛仔裤和猎装靴的人影,那双羡煞旁人的长腿不能更熟悉。
他一直以为凯墨陇还穿着上午那件黑色休闲西服,但他其实是可以换衣服的啊。可真的会是凯墨陇吗?贺兰霸拿不准,因为凯墨陇没可能跟个安嘉冕的脑残粉似的一直站那儿看广告。
路人来来往往,不时遮住那道背影,贺兰霸实在按捺不住,放下还剩大半杯的橙汁离开了KFC。
一出门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了一头,他顶着雨先是小跑,靠近了又怕自己冒昧认错了人,于是放慢脚步打算绕过去看看对方的正面。
雨被风吹得陡然倾斜,在呼呼的风声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贺兰霸不禁暗骂了声“卧槽”。
长腿帽衫男显然已经在大屏幕下杵了很久,仰了太久的头,黑色的兜帽早就摇摇欲落,被风一激干脆地滑落肩头,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岂不正属于凯墨陇先生?!
“你到底在干什么?!”贺兰霸走上前,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是安嘉冕。”凯墨陇依旧抬头注视着大屏幕,淡淡地说。
你傻了?你刚刚才被警察追捕,你现在是要跟我讨论明星吗?贺兰霸左右看了看,抬手把黑色的兜帽往凯墨陇脑袋上扣回去,耐着性子问:“你还好吧?”
凯墨陇侧头看向他,一双笑得很甜的眼睛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影影绰绰地看着他:“我觉得这是一部好电影。”
贺兰霸正欲脱口“别拍我马屁了”,忽然才想起凯墨陇都不知道这剧本是他写的,只好憋屈地道:“等你看完再评价吧。”末了生硬地转了话题,“你让我在KFC等你结果你就在这里看电影预告啊?你要看也把墨镜戴上啊。”有警察在找你,作为一个要被美国政府兴师动众地引渡回去的杀人犯,麻烦你有点自觉好吗?
凯墨陇视线落向手中的墨镜:“我就想看得清楚点。”说着展开墨镜低头戴上,“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我问了你这么久,越问越糊涂,我懒得问了。”贺兰霸耸耸肩,自觉这个破罐子摔得还挺帅的,他其实不是不想问,但是这个时候凯墨陇需要全然的信任,“你打算怎么办?”
凯墨陇看着他不说话,虽然墨镜把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遮了个密不透风,贺兰霸还是知道这个人正在看他,因为深色的镜片上一动不动地映着他的身影,但是他不知道墨镜后的那双眼睛其实是以怎样的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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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贺兰霸陪凯墨陇去了英尼斯菲尔德酒店;虽然不清楚凯墨陇和英尼斯菲尔德酒店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看起来这家全球连锁五星级酒店甘愿冒窝藏的风险也不惜保护他。贺兰霸目视凯墨陇跟随侍者的引领步入奢华的电梯,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