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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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娘似有如无接在手中,慢吞吞就要掏钱,王屠哪肯收她的,又取大叶子把骨头包了,怕她勒着,还格外把绳儿多绕了两圈,珍娘方提了肉,一路吃着糖回来。
林氏晓得省了银钱时,连夸女儿能干,自此都叫珍娘买肉。
又几日,林氏打发了徐笀出门,方在地下择菜,间壁陈婆子过来,说了会闲话,提起珍娘的婚事来,却是王屠托了她保媒。
林氏想着女儿二十有一,苦笑起来,晚上和徐笀合计,说但凡肯的,不是极贫,就是四十以外的,挑来看去,王屠倒是个尖儿,就怕女儿不肯。
想了一回,叫过女儿,说王屠不到三十,房也有,地也有,现开着两间铺子,使着七八个伙计,吆三喝四,嫁去就是管家娘子,随你穿用,却不比在家好!便是丑些,男子汉要脸做甚,能当饭吃?
珍娘先打了两个碟子,跳得有三尺高,经不得林氏研磨,把诸般好处许与她听,渐次消停,林氏趁热叫过婆子,换了婚帖,定了日子。
却说四月初五这日,欢郎与众人凑了份子,叫了几个唱的,往城中得月楼坐了,与周知县做生日。
酒过三巡,周知县说起城中数起小盗,甚是苦恼,有人说何不向沿街店铺收取治保费,又或捉着贼,以赎金多寡论罪,如此一来,府库充盈,而小盗必止,岂不是一举两得?周知县大喜,当即依允。
欢郎嘴上不言,心中冷笑,晓得周知县嫁女在即,敛财罢了。
当下众人俱说大人高见,几个唱的就轮番递起酒来,众人一团高兴,至晚方散。
第二日就有人沿街收取银钱,易仲听得每月要二两银子,张着嘴合不拢,小娥见他苦恼,欢郎来时,不免说了。
欢郎就叫过管事的小吏来,说杂货铺本等利薄,不比银楼绸缎铺,小吏甚么不懂,即时改了,说易家铺小,交两百大钱便罢。
张氏心头松快,拉欢郎一桌把饭吃了,闲话一阵,方放他转去。
须臾城中大小铺子把银钱缴了,再两日,又是周知县嫁女,县衙前人来人往了一日,不说银子,礼物就堆了半屋。
晚上欢郎回来,倒头就睡,陈氏推他不醒,又闻得一身酒气,也没甚好气,自往灯下摘了头,换了睡鞋,只交桃英与他脱靴解带,安顿睡下不提。
那里张谨在银铺里呆了两月,每日搬上爬下,跑腿儿,铺里冷清时,也挑着担儿往街上走动,卖些零碎。
众人见这小郎乖觉伶俐,又是个本份的,多喜欢他,渐由他出入库房,也不甚看管。
一日,张谨往库里搬生活,出来时,迎面走来一人,见了张谨,眼中一亮,只立了脚问他话。
张谨见那人三十余岁年纪,鲜衣净袜,神色倨傲,不敢怠慢,放下生活,老老实实答了。
那人就笑将起来,把他肩头一捏,走到铺里,把言语吩咐了。
掌柜的当即叫过张谨来,交他不消出外行走,只在铺中学手艺,又说东家发了话,以后每月与他八百文钱。
原来那人姓李名寄,人多唤他李二官人,正是这银铺的东家,平日里专好男风,身边小厮尽是清俊的,见张谨年小,生得好,安心要挑弄他,张谨哪知他不怀好意,兀自欢天喜地。
从此李寄来铺中必叫张谨跟着,没人处就兜肩揽背,作弄这小郎,张谨虽不晓人事,也觉出些古怪来,渐渐避着。
李寄几番做作,不得机会。忽一日,众人正吃午饭,有人舀了酒来,团团斟了,张谨方要摇手,早交人斟满了,推托不过,饮了两杯。
不一时李寄进来,见张谨喝了酒越显得唇红齿白,心头火动,碍着人多,只交他往库里搬生活。
张谨前脚进去,李寄后脚就闭了门,见他弯腰取物,礀势撩人,早把底下直撅撅竖起来,抓了他按在墙上就要做嘴。
张谨猛吃了一惊,急把头一扭,交他吸在脖子上。
李寄欲火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手撩他衣裳,一面气咻咻乱喘,只叫:“乖乖,依了我时,莫说手艺,金子银子也尽你舀……”
张谨叫又不好叫,推又推不开,正无法可想,忽见手边一块生料,灵机一动,抓了它就砸在架儿上,弄得许多物事掉下来,一片声响。
外边听得动静,就有不知事的向前拍门板,张谨趁势开了门出来,自此加倍小心,李寄虽恼火,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黄氏见张谨没精神,还当他累着,连熬了几回鸡汤与他喝,张谨只强颜欢笑,一字不提。
再说连下了半月阴雨,看看又到端午,小娥趁天晴,叫人把屋后的木料打了两个架子,摆在铺里。
忙乱了半日,方拖过椅儿,踮着脚放箱子,就听一人笑道:“你这般一规置,倒敞亮许多。”转头就见欢郎在柜边瞧了自家,也不知何时进来的,看她下来,把手扶了。
小娥额上汗出,舀巾子抹了,欢郎又道:“你脸上落灰了。”把她左脸一指。
方擦得两下,欢郎道:“这里还有一块。”又指了她右脸。
小娥只当他戏耍,也不理会,说了几句,见他面有疲色,不免问着。
欢郎只说衙中事多,过几日就好,小娥也听到些风声,想想便问道:“是不是知县大人不好相与?”
欢郎不欲多说,略说两句就转了话头,道:“我娘去管我爹了,没空理我,你看,我都瘦了。”
小娥好笑上来,道:“你就不会自己管自己?”
欢郎道:“有啊,你不是与了我红糖吗,我天天喝着。”
随即报怨道:“你又不让我买扇子,天都热了。”
小娥忍不住瞪了他,欢郎越笑起来,又问她:“什么物事好卖?”
小娥说了声蜡烛,不见他应,抬头就见他笑微微看了自己,眼也不转,猛想起他从前支人买蜡烛一事,只把脸热腾腾烧起来。
欢郎见她面颊微转,脸衬桃花,又有几丝乌发飘在颊边,愈觉心神荡漾,险些儿就要伸手,强自按捺住了,只将手拨那算盘珠子,小娥越转了脸,一时间都不言语。
而徐彥青自那日后,犹不死心,不时往铺旁窥看,这日看欢郎进来,已是恼在心里,待见两人说也有,笑也有,激奋上来,握手成拳,又把牙咬得咯咯响,不觉一步步捱上前来。
79前夕
却说徐彥青满腔怒火走进铺里,瞪了欢郎,就要发作,猛想起他如今是官身,迟疑了一瞬,只把眼看了小娥,要听她言语。
等了半日,小娥只一声不出,哪有丝毫愧意,越把头脸通红了,险些儿就要动手,交欢郎把眼角一睃,脚步儿一顿,方想起她早非徐家之妇,打她不得。
待要回去,怎生甘心,思来想去,只气恨恨过来,将几个大钱拍在柜上,瓮声瓮气,说要买糖。
小娥就拿桑皮纸包了糖,放在柜台上。
徐彥青见她眼也不抬,手也不伸,一股气冲来,眼皮连跳,忽把兜口一掀,将铜钱尽数倒了,只说少,交她多多包来。
小娥还未如何,欢郎就向门外递了个眼色,青童紧赶上两步,不防斜刺里一个妇人过来,正撞个满怀,当下捧着肚儿震天价叫起来,却是那翠儿。
青童早往一边闪了,徐彥青唬了一跳,三两步扠过去,迭声问着,翠儿只拧了他胳膊长声短叫,数一数二说个不住。
原来翠儿自听了珍娘言语,与徐彥青闹了几回,一口恶气难伸,连着几日跟了徐彥青出来,这会闷声看了半日,再忍不过,当场发作起来。
两个闹了一回,徐彥青看她没事,又想小娥看着,就有些不耐烦,不免拉扯一二。
翠儿越怒,口咬指掐,詈骂不止,惹得徐彥青性起,一下手重,将她搡在墙上,眼见她白了脸,抱着肚儿蜷起身来。
徐彥青见惯了的,虽吃惊,也不甚慌乱,一会方弯身拉她起来,却见她面色煞白,额头汗出,直了眼一声不作。
方觉心头一个突,软了脚,又看她裙下濡湿湿浸出来,这下魂飞魄散,险些跌着,结结巴巴叫了两声,扒起身就往街上找轿儿。
转了一圈,哪得轿儿,急起来只眼睁睁瞧了小娥,欲言又止。小娥方要出去,交欢郎拦着,叫过青童来,吩咐了几句,青童就往街角去了。
不一时就有骡子拉了车来,却是人家铺里拉货的,小娥又叫马婆子把旧褥子垫了一层,徐彥青也顾不得言语,一路追着去了。
等到了家时,林氏见了这光景,忙忙往厨下烧起水来,一面请了稳婆来,幸而草纸绷接等物都是现成的。
那里翠儿痛得死去活来,到晚上,越叫起来,又把床摇得山响,林氏进进出出,珍娘只把脚踏着门槛,磕瓜子儿。
徐彥青等到天亮,只听呱的一声,不觉心神落地。须臾,稳婆捧出个孩儿来,连声道喜,林氏听得是小子,欢天喜地,与婆子包了半两银子,打发她吃了酒饭,才送出门去。
自此翠儿胆气愈壮,方出月子,珍娘几次寻事,翠儿只一步不让,闹狠了时,抱着孩儿就要寻死。
惊得林氏手足俱软,反扯了珍娘,要她含忍。
珍娘如何肯依,两个三日一吵,五日一闹,沸反盈天,每每唬得那小孩儿哇哇乱哭。
林氏扯这个,拉那个,生怕摔着孙儿,只叫苦不迭,堪堪捱过六月,想着珍娘出嫁在即,虽舍不得,倒也松了口气。
到七月初八,王屠一早起来,先用胰子把身上洗了,一身新衣,骑在马上,又是顶大轿,四对灯笼,一路往徐家行来。
林氏听得轿子来,忙与女儿戴了盖头,临到上轿时,难免落了几点眼泪,又交娘姨送亲,铺陈床帐,整热闹了半日。
晚上王屠打发了媒人,进来同珍娘睡了,第二日起来,心满意足,只恨不得扒出心肝来奉承她。
珍娘却恨他丑陋,满心憎嫌,一些儿不放在心上,每日里挑吃拣穿,颐使气指,但有丝不如意,就与他合气,王屠只让着她。
再说张谨到银铺四月有余,他凡事琢磨,肯用心,又是个仔细的,一来二去,渐有些上手,欢喜之余,李寄又新得了契弟,不来歪缠,张谨越发高了兴。
这日想着十来日不曾返家,傍晚与掌柜的告了假,收拾了出来,方到巷口,交一人扯着,抬眼看时,却是张贵。
张谨见他面上焦枯,衣物破败,大是不忍,想想只拉他往食铺里坐了,叫了两个菜,一碗饭。
张贵只嗔他小气,嫌肉少,一面风卷残云,把肚儿撑得溜圆,方迭声诉起苦来。
原来这几月他东游西逛,有一顿没一顿,几次打熬不过,回来苦苦哀求,马婆子哪肯放他进屋,只得在街边讨些冷饭度日。
他不说自家不是,只怨妹子狠心,口中骂骂咧咧,嚼出好些不是来,张谨也不应,只领他换了衣裳,往小客栈里住了,方转回易家。
过几日见他安份,略略放下心来,谁知张贵晓得儿子在银铺后,借着瞧他,几番在柜边打转,早交李寄看在眼中,也不去点破。
一日,张谨陪人在柜前看生活,张贵三不知走来,李寄就叫过伙计,往一边去了,只留张谨在跟前答应。
张贵见了许多黄白之物,怎挪得开脚,只把身子倚在柜边,趁人不见,把个柳穿金鱼掖在袖里,一道烟走了。
下午众人盘点,发现少了,李寄就看了张谨不言语,张谨一念闪过,又惊又气,急急找到张贵,只交他还生活。
张贵先还抵赖,吃他问不过,露出些口风来,张谨气极,抓了他袖儿,不由分说,一番搜检,只得几两碎银子,一时急怒攻心,怎说得出话来。
呆了半日,没奈何,捧了碎银回来,往李寄脚前跪了,只求通融则个,说缓些时日必把银钱如数凑来。
李寄笑了一回,把手摸在张谨脸上,又松了他衣带儿,摸他身子,见他闪躲,笑起来,道:“要我放水也不难,老老实实褪了裤儿让我快活一遭,万事好说。不然,把他一条索子解到官府,我再使使银子,打死也不是难事。”
张谨头脸通红,如何肯依,李寄就要唤人报官,张谨不得已,只把头低了。
李寄就笑嘻嘻合了门,把这小郎抱了。
一会又交他掉过身子,解了裤带往前顶,张谨热汗淋淋,只咬了牙一声不吭,李寄有心要他出声,只将手摸着他,道:“瞧你这肉皮儿,比粉头还嫩些……”
说着兴不可遏,口中淫声秽语,无般不叫出来,张谨再忍不过,猛把身子一挣,李寄不防,一头抢在桌角上,啊的一叫,早把头上破了块皮。
当下晃得两晃,眼前一黑,也不管裤子,只向前抓张谨,交张谨一推,跌在地下,脑后湿漉漉淌出血来。
张谨看他挣不起,慌了,手忙脚乱着了衫儿,开了门扇,慌不择路,径往易家赶来。
谁知张氏三人都不在家,马婆子又在铺里,敲了半日,小娥方从厨下出来,开了门。见张谨慌慌张张问黄氏,心头诧异,先拉他坐了,交他喝水,方问他何事。
张谨哪喝得下,只攥着水杯,磕磕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