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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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月哈哈一笑,把手儿虚拍在脸上,连声说自家有眼无珠,大官人莫怪。两个一递一句,说了一回,当下便议定以一年为期,包占住了湘琴。
两个言来语去,说的入港,湘琴已变了脸色,到此再耐不得,将身一挺,直撅撅立在椅前。
爱月心头一突,方要开口,朱润已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俯头在湘琴耳边说了几句。
也不知他说了甚么,但见几点火星迸在湘琴乌涣涣的眸子里,愈显得她一张脸冷冷然放出光来,爱月方捏了把汗,湘琴已扭头看定了朱润,朱润只微微而笑。
半晌,湘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爱月正不知如何,朱润已随了去,好笑之余,倒也松了口气,到底呸了一声,笑嘻嘻转回房里。
那边厢李银姐听得朱润以重金包了湘琴,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晚间在床上翻来滚去,想着半月不见邵小员外登门,只抓耳挠腮地难受。
骂了半宿,方合眼睡去,猛觉胸口似堵,好容易睁开眼睛,便见邵小员外醉熏熏伏在身上,胡乱扯了她底衣,口衔手拧。
李银姐只如天上落下个金元宝般,欢天喜地,一发攀身上去,任由他干了个不亦乐乎。
两个乱了一回,交接已毕,李银姐方嘟嘟囔囔,邵小员外早鼾声如雷,径伏在粉头身上,一觉睡到天明。
早上李银姐委委屈屈,把湘琴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说她如何乔模乔样,也不过在船上交朱润一拿捏便老实下来。
邵小员外听得咬牙切齿,跳下床就要寻湘琴,也要依样葫芦,交李银姐拦着,在耳边说出番话来,心头大动,搂过她就叫了声乖乖。
两个计议了一番,说到要紧处,邵小员外心内火发,交李银姐马爬在身前,又是番气喘吁吁,事毕撒了泡长尿,方施施然摇摆了出去。
次日爱月一早起身便张罗起来,却是朱润要在荷池阁中请几个海商宴饮。午时众人陆续到来,饮到半酣时,又叫了个班子,在对岸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将起来。
湘琴免不了现身,那几人难得见她,倒把朱润高看了几分,一时众人讲讲说说,台上《玉簪记》正唱到琴挑一出,那扮陈妙常的旦角眼角斜飞,行步间颇为妩媚,席中有好男风的,不免评头论足,渐涉猥亵。
湘琴听得厌烦,便不叫人,自筛了壶酒,走到窗边,把饼儿碾碎了撇在湖面,引得许多金鲤纷纷由荷叶下出来。
不防有人行到跟前,抬眼看时,却是就中一个叫林玉甫的海商,家中有十来条海船,极是豪阔的,见她回眸,微微一笑,亦拿饼儿投与湖面,与她闲语起金鲤的品种来。
湘琴见他举止斯文,言谈有度,倒也应和几句,两人低语间众人频频举杯,台上渐渐唱到潘必正与陈妙常得偿所愿,终成连理。
湘琴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来低了,猛听林玉甫道:“这两人不是多方设法,也未必能终成眷属,可见事在人为。”
湘琴心头惊异,把眼看了他,方待说些甚么,就有人高声叫玉甫,林玉甫只作不知,移时朱润亦来相催,林玉甫不好再谈,笑一笑即归至席中。
湘琴方看着荷叶发呆,那边厢已乱纷纷划起拳来,她坐不到片时,帮朱润替了两杯酒,便推头疼,径往间壁去了。
爱月忙唤几个粉头进来,众人人手一个,挨肩擦背,闹了一程,朱润便与人说起海上走货的事宜来。几人方说到要紧处,却听左厢哐的一响,似有重物倒地,旋有人呵呵笑将起来,又有女子逼尖了嗓子叫道:“不要!啊……”
朱润正与人银钱拉锯,经此一搅,满心不悦,登时沉下脸来。爱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左厢,方要叱骂,早有人走将出来,也不看她,只管低了头系腰带,却是那邵小员外。
窃盒
( )爱月方干巴巴说了句小员外如何在此,里间又是一人冲将出来,正是爱月新讨的养女小红。
爱月心底一格登,拉了小红就要细问。小红要哭不哭,还答不上两句,就交邵小员外扯在怀中,咂咂咬咬,做了个嘴儿。
一时尽兴,又在她臀上掐了一把,方撇开手,见爱月脸色难看,也不过说了声明日便送银钱过来,自摇摇摆摆地去了。
爱月只跌脚叫苦。原来小红年齿虽幼,而姿致娟然,爱月将她放在湘琴身边,无非盼着耳濡目染之下,长成时也好狠发个利市。谁知撞着邵小员外这魔星,顿觉自家精心养就的一颗珍珠,生生做鱼目卖了。
不说爱月这番肉痛,单说小红回至湘琴房中,犹自恍恍惚惚,香香见了她这模样,把嘴角一撇,早溜出几句刻薄话来。
小红又气又苦,哪里理她,勉强走到屋后,再忍不住,大放悲声,直哭了半日。
原来小红虽委于风尘,奈何生于富室,从小娇养,也是个藏不住事的,自到了湘琴房中,却不甚看得起香香,言语中不免轻露,香香早恨她分薄了赏银,因了些口角,更是火上添油,两个暗里置气也非一日。
这日也合当有事,湘琴从席中出来,在间壁坐不上一会,便往后边去了,只留香香两人在屋里。
席中不时有小盘撤下,香香乘人不见,早快手掖了个金橘在袖里,又拿手去拈碟中的虾仁饺吃,连吃了两个,意犹未足,方掇过碟子,就听小红在身后嗤的一笑。
香香哪里耐烦,含了腔闷气就要发作,却见窗外人影一闪,起身看时,却是邵小员外蹑手蹑脚挨在墙边窥探。
香香就知他寻湘琴,本不欲理会,想起小红,却把眼珠子一转,当下只冷冷笑将起来。
邵小员外在屋外站了一时,不见湘琴踪影,正焦躁,便见香香走至跟前,请他往屋里坐。
邵小员外想起李银姐早上言语,心底发痒,进了屋,虽往椅儿上坐了,只把股儿如麻花般扭来扭去。香香抿嘴一笑,借着奉茶,悄悄说出句话来,邵小员外便溜着眼将小红上下打量。
小红交他瞧得不耐烦,只低了头弄镯子,香香便寻个由头出去了。邵小员外等了许久不见湘琴进来,百无聊赖,渐渐挨进小红,把风话儿撩拨,小红哪里应他,呆着脸便要起身。
邵小员外见她冷下脸来,更有了三分湘琴的模样儿,不觉欲念如炽,拖过她就要亲嘴儿。
小红急声一喊,手脚乱舞,把几案也蹬在壁上,咚的一响,却哪里是邵小员外对手?几下便被他拖番在地,捂了嘴儿,掀起裙子,扯脱裤儿,喘吁吁伏上身去,片时就解了这顿馋。
回头再说小红在屋后抽抽噎噎哭到黄昏,她本就委顿不堪,又吃了香香许多冷话在肚里,这番哭得一头热汗,愈觉立身不住,当下饭也不吃,自摸到房中躺了,一歪头便沉沉睡去。
等她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匆匆赶到湘琴房外,脚儿还不曾跨进门,就听香香对人说道:“…搭什么架子?这辰光还在那挺尸!我却没耐心理她,自家臊发了恋汉子,偏做出这等嘴脸来……”
小红听了,越发气闷,也不进屋,一赌气归至房里,复上床躺了,却哪里睡得着?方将袖子拭眼角泪珠,一股甜香气飘在鼻端,睁眼看时,却是李银姐拿了块糕儿与她吃。
小红忍不住把满腔苦水都吐出来,且说且哭,李银姐便把帕子与她拭泪,又哄她把糕儿吃了,说只怪她生得好,碍了人的眼,香香不过舔人腚儿,自家有甚么主意。小红惊疑不定,第二日再看那湘琴时,果真与往日不同。
那日后,李银姐不时拿些小物儿贴恋小红,或吃食,或头花,两个渐走渐近。
期间朱润又设宴几次,湘琴不免碰着林玉甫,也闲话几句。这日朱润与个安海客商谈成桩买卖,心下畅快,叫了两人,自往码头上去了。
湘琴回屋洗了脸,方换好衣裳,就有人来见,走来厅里,却是林玉甫。寒喧已毕,就见林玉甫将个物事搁在几上,只说奉与她把玩。
湘琴见那楠木盒五寸见方,纹饰雅致,打开看时,却是柄象牙小梳,梳背雕了亭台人物,不过方寸之地,而衣褶发丝一一毕现,料想价值非轻,想自家不过随口一提,这人便网罗了来,倒有些诧异。
抬眼看他时,又全无一毫爱悦之色,心底愈见疑惑。
林玉甫看在眼中,只微微一笑,便将茶盏搁过一边,道:“娘子这般品貌,落于风尘,岂不可惜?”
湘琴乞他一言撞在心头,明知不过是客套之语,仍觉眼底阵阵发酸,低了头,半晌方笑道:“许是湘琴命中该有此劫……”一言说罢,良久不语。
林玉甫少不得劝慰几句,等湘琴面色如常,方道:“在下并无他意,朱家豪富,朱兄又一表人物,确是良人之选,只是那朱家主母郑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说到这,却顿住嘴不说了,只把眼望着湘琴。
湘琴只缓缓抿茶水,却不接言,良久,方搁下茶盏,慢吞吞说道:“大官人有事何不明言?”
林玉甫一愣,随即笑将起来,道:“却是我的不是了,娘子可想过从良?”
湘琴把他一看,方道:“湘琴便从良也不会选他。”
林玉甫一听便已会意,眉目舒展间,脸上越发笑得从容:“既如此,娘子何不多攒些私蓄,也好为日后脱身之用。”
湘琴有心看他如何,并不则声,果听林玉甫道:“我家是何种生意,想必娘子也有耳闻?”
见湘琴点头方道:“不瞒娘子说,朱润手中有桩事体,我多方探听,不得就里,思来想去,唯有娘子可烦劳一二。”
湘琴至此恍然大悟,却终有一点疑惑在心头,不免问道:“他的事体,我一向不问,大官人真想知道时,何不问问他随身小厮,岂不便当?”
林玉甫摇摇头,只道:“朱润性极多疑,凡重要文书,从不假手他人,便是随身小厮也不得机会。”
见湘琴不答,又道:“娘子不需担心,事成时我自有重谢,到时娘子海阔天空,他知道时又能如何?”
湘琴听到此时,方有些意动,想了一时,到底应了,林玉甫喜之不尽,当下便与她把枝节分说明白,约下时间,就辞去了。晚上朱润回来,湘琴稍加留心,果见他将个红木拜盒搁在床头。
等他睡了,湘琴悄悄挪过身来,方将拜盒开了一线,不防朱润一个转身,恰把呼吸扫在她耳边。
她心口砰砰乱跳,一会听他呼吸平缓,方在指尖使力,他脸一偏,已贴在了她颈窝里。
她手一松,搭扣便磕在沿口上,在寂静中哒一响。
重阳
( )朱润睁开眼时,湘琴已坐起身,下床径往耳房里去了,许久又喊香香送水过来,净了手。
朱润半晌不见她回转,撩开帐子,方见她坐在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
寂寂间,但听窗外两下梆声,夜风带起帘儿,把茉莉的清香也拂在脸上。
他恍然惊觉,见她乌油般的长发尽皆垂散在肩上,衣袖却滑在手肘处,把臂儿半露,烛火明灭间,愈觉十指纤纤,臂如柔柳,让人忍不住便想攀折。
他坐起身,走至她身后,取过玉梳缓缓□她发中,一会却问她:“今日玉甫来过?”
烛光映在铜镜里,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半晌方应了声是。
他俯下脸,微凉的梳背便沿了她颈脖下移,她把脖颈一缩,却听他低低道:“还在怨我?”
湘琴听了,无端把心头一松,也不答他,径自别转了脸。
她眼睫扑闪,细碎的阴影蝶翼般落在面庞上,他心头一痒,几欲伸手触抚,到底只替她将发丝顺在了耳后,停了一时,方道:“等我忙完手上几桩事体,就在外边找个宅子安置你。”
湘琴一惊,抬眼看他时,他已随手将玉梳掷在妆台上,转身时一缕发丝尚缠在他指尖,扯得她头皮一疼。
他回至床上,她仍静静坐了许久,估摸他熟睡时,方熄灭了烛火,一步步挪回床前。
黑暗中,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腿,想避开他的身体,谁知方跨过条腿儿,就被他猛力一扯,正跌在他身上。
她低叫一声,方要挣起身,一只手早箍在了腰间,另一只手却往衣间一探,几下便扯脱抹胸,将嘴儿热哄哄含弄。
朱润压上身时,她脑中兀自想着:“他可曾知觉?”
次日湘琴一觉醒来,已是晨光满眼,转脸便见朱润穿戴齐整,立在月洞窗前,拿了她一只发簪逗弄架上的鹦哥,那鸟儿被他捉弄得好生不耐,猛然扑愣了翅膀呱呱叫将起来,香香在旁抿了嘴将笑不笑,只把眼儿瞧了朱润。
半晌方见湘琴醒了,忙打发小红端来洗脸水,服侍湘琴梳洗了。湘琴将眼儿一扫,独不见那红木拜盒,心底愈发疑惑,面上自一字不提。
一会她晨妆已毕,便与朱润对坐把饭吃了,两个方闲语间,有人送帖儿来,却是个安溪的茶商请朱润去聚宝街茶铺相聚。朱润去后,湘琴又在房中一番搜检,哪得踪影?只得罢了。
她只说缓些时日自有机会,谁知那日后,朱润忙得团团乱转,一月还来不到两次,偶然过来时,也不见带那红木拜盒。
转瞬两月有余,林玉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