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的请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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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拥着棉被和毛毯,我突然想,往上溯几万年几十万年,我们人类也是这样,在自然的狂暴中静静地承受着,身上不过裹几片树叶、兽皮。而如今,我们甚至在夏天都要洗热水澡,一年四季,用尽了高科技,欲以恒温来保护自己已经经不起变化的身体。在大都市,气候除了影响我们结伴郊游纵情山水吟风弄月外,能奈我何?假使人类必须回归自然,那么要经过多少代的〃退化〃,才能回复到茹毛饮血而无肠胃之不适、树叶裹体而无感冒发烧之虞的程度?到底哪个是进步哪个是退化?
停笔之时,风雪仍未停息。
窗外,一片迷蒙;耳畔,啸声依旧;我心,怅然惘然。
向科学家致敬
我自幼生长于武夷山下的一个小山村,上山砍柴、上树掏窝之类的事,自是稔熟。但那儿缺师资,到今天,仍只办到初中。我们在校时,物理只学了几堂课,是关于一个箱体从斜坡上往下滑的问题。化学也一样,我有印象的是〃镁的燃烧〃,还记得两个分子式,一个是H2O,一个是H2SO4。所以,我基本是一个〃理化盲〃,也就更是〃科盲〃了。
因为知识结构有很大的缺口,所以觉得科学极其神秘,对科学家特别崇拜。
我认识的第一位科学家,就是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主任、极地考察首席科学家陈立奇先生。他组织、主持了多次中国南极考察及中国首次北极考察,是一位以极地事业为生命的科学家,有赤诚之心和战略性的眼光。他在国际南极考察领域深孚众望,而当他与考察队员在一起时,那水乳交融的情景很让人感动。他是一位令我十分敬仰的人。由于他的支持与推动,成就了我们的南极行动。从这个意义说,他的出现,几乎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策划南极之行后,我特别关注极地科学方面的相关报道,对从事极地考察事业的科学家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在陈立奇先生的介绍和帮助下,结识了一批优秀的极地科学家。
科学家孙立广先生在南极长城站考察期间,从堆积二百年以上的企鹅粪便中,找到了工业革命以来环境变化的信息。这个有独特价值的科学发现,发表在著名的科学杂志Nature(《自然》)上,引起国际极地考察界的极大关注。孙先生还极富文采,出版了一本《南极100天》,在读者中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孙立广先生的成就引人瞩目。我请陈立奇先生出面,向孙先生索要赠书。不久,我们每个学者都得到了一本有孙先生签名的书。他在给我的书上写着〃体验南极,感悟自然〃八个字。为了礼尚往来,我把自己的对话集《世纪对话——文化嬗变与中国命运》回赠给了他,并介绍了人文学者考察南极的行动计划。不久,我收到了孙先生的信:阿正先生:读了您的书,我很感动,也许,在思想上、情感上,在对社会、人生与自然的领悟上,我们是属于一种类型的人,走进科学的门槛是我误入歧途,尽管现在我已经将这个领域变成了大道。但是,这并不排除将来有一天,我可能会再一次误入歧途走进您的行列,做一个关心中国文化与中国命运的人。因为,作为一个中国人,关心民族的未来比关心属于全人类的地球的未来更有意义。从〃五四〃以来,包括多少共产党人在内的志士仁人为此前赴后继,深思起来,我们走了多远?
我时常将自己摆在长城站的小窗口(提醒您一定要住在临海的卧室)体验南极的冷静与和谐,相信您会有更多的感想与思考。等待着您的大作,届时务必赠我一本。
代向人文极地考察组的学者们问好。
祝一帆风顺!
孙立广2000/10/22孙先生的谦逊让我看到了一位科学家的襟怀。他的书被我们每个人带到南极。这是关于长城站的最新最翔实的一本书。像他信中建议的那样,站领导刻意照顾我们,让学者都住在向海的一侧。读读孙先生的书,再去看看〃现场〃,然后想想自己的内心感受,这不但是书生融入自然的一条捷径,而且也是比较、甚至是贯通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的一种有效方式。
通过陈立奇先生及于奇女士我认识了刘小汉先生,他是科学家中文采飞扬的人,他的考察日记中既有科学知识,又有人文情怀,是海内外众多杂志中最受欢迎的文章之一。临去南极前,我建议邵滨鸿在《东方之子》中做一期刘小汉的节目,并与她一起采访了刘小汉。他是个很有血性的人。谈到在南极面临危险、战友们争先把安全留给别人时,他哽咽得难以自抑。一开始,他觉得人文学者没必要去南极,认为那会给科学家添麻烦,因为科学家要分心来关照学者。后来,他听了我们的详细计划,又反复思考,觉得意义非同小可。
我们从南极回国后,应邀参加《实话实说》节目,刘小汉作为科学家也参与了这一期节目。他打算在现场把自己对人文学者南极考察意义的认识过程说一说,证明人文学者南极考察的深刻意义不是谁都能认识到的,这样的创意是极其难得的。但在现场,他刚说完前半段,节目就结束了,而编导没给他机会把观点说全。刘小汉先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他反复地向我们道歉,说他是要说认识过程的,像写文章那样,先抑后扬,现在没说完,节目岂不是要断章取义?可最后节目就那样出去了,许多人都责骂他,说他无知、荒唐,一些科学家也说他草率。这其实是误会他了。那位编导没勇气同时面对这么多学者,就找了中国南极长城站〃是不是在南极〃这样可笑的问题来〃讨论〃,他连我们发布的合影——六人旁边立着国家主席题写的〃中国南极长城站〃站牌都视而不见,他似乎比全世界的极地科学家都要高明。结果,他的自以为是使那个我所推崇的崔永元同志也跟着蒙羞了。
郭琨是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的队长,是中国南极长城站的创立者和第一任站长。他在医院住院时,听到关于人文学者南极行动的广播电视报道,十分激动。2000年10月30日,他热情地给我们写了信,并托陈立奇先生给我们捎来了他写的《中国南极长城站》一书。这本书详尽描述了中国南极事业发展的历史及长城站创建的过程。他对人文学者的行动表示极大的肯定和支持,令我们深受感动。到南极长城站后,我们六位学者在一个纪念封上给这位创业者各写了一句话:人生光荣的记忆。(周教授)
这是2000年里惟一一本让我流泪的书。心存感谢!(邵滨鸿)
大作读毕,不敢写了!(唐老鸭)
饮水思源。(葛教授)
感激创业者!(何教授)
久仰!(阿正)
我们是到上海参观极地所及〃雪龙〃号考察船时见到董兆乾先生的,他是上海极地所所长,领导着一支实力很强的极地科研队伍。他是最早参加南极考察的中国科学家之一。在为学者们举办讲座时,他深入浅出,而且极富激情。当我们采访他时,他总是让更年轻的科学家来发言,是一位受人敬重的、很可爱的长者。
秦大河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科学家,他与其他几个国家的科学家一道,穿越千里冰盖,到达了南极点。有一幅照片我每次看到都要被感动,那是他在极点时的照片,他的脸完全被强烈的雪光灼伤,颧骨上、鼻头上血丝斑斑,而眼神十分坚毅。2001年3月5日,我们从南极回来不久,参加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召开的一次关于南极的科学报告会。在会上,我们见到了几位著名的从事南极考察的科学家,其中就有秦大河。他在讲坛上的儒雅风度,令人记忆深刻。
最后我还要提及我们的教练、年轻的科学家夏立民先生。当我们的南极行动被批准后,陈立奇主任安排我们到东北亚布力南极考察集训基地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强化训练。上课前,我总觉得这位教练太年轻,不料到达后当晚他就召集训练,而他开头的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我们镇住了,大意是:我本来连给各位当学生都不够格,但在这儿,我是你们的教练,我要求你们认真听我的每一句话,学好每一个动作要领,因为这些内容,在关键时刻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生的机会。
他真行!
其实,崇拜科学家的人很多很多。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少年都有过当科学家的梦想,那是教育者的成功。但当他们长大成人,他们就纷纷放弃这样的梦想了,因为,科学是艰深,是寂寞,是清贫,是殚精竭虑,是没有终点永无止境。没有超人的智力和毅力,就不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钓鱼钓到豹海豹
钓鱼是此次南极之行的一项预定活动——我们计划要在南极举办一次国际钓鱼邀请赛。行前买了全套渔具带来。何教授一看渔具,早就忍不住了。28日下午他又来找我,说下午没工作,去钓鱼试试。我一看时间正好,加上上午为屋面打铁锈挺累,来一次闲适的钓鱼活动也不错。再说来这里这么久,几乎没有新鲜的东西吃,要是钓几条鱼,给大家来一碗鲜鱼汤,岂不美哉!便约大家一起去。周教授和葛教授都要等手头的事忙完再去,唐老鸭则宣布他〃不杀生〃,拒绝参加。
我们选的地点是从老队员那儿打听来的,就在大油罐附近。石滩边早就有垒好的座位,想必是老队员钓鱼时垒的。何教授说,他们钓过鱼的地方,可能不会有鱼,我们再走走。但走了不到二十米,我们就无法前进了,因为礁石太多,再往前要花较长的时间。
我们就地安营扎寨。何教授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团鱼线——大概是上次队员留下的——用手握着就开始下钓。因为要举办国际钓鱼邀请赛,我这次有〃预演〃的意味,所以我决定用最正规的办法。我花了足足十分钟时间,依据从钓鱼店学来的一点知识,笨手笨脚地把渔具弄好,站在一块最靠近海水的礁石上下钓。我从来没有钓过鱼,但古代诗文中那么多极富意趣的描述,还有那些智谋之人、闲适之人、失意之人的垂钓故事,早使我心里十分羡慕垂钓者。我把它视为一种表达闲适、远离人群的方式。可惜自己大俗人一个,这么多年来忙碌不堪,因此这也成了奢望。
下钓一会儿,感觉有异动,便起钓。何教授他们就在三五米外,所以也停下来看我。听说过南极的鱼比较笨,没见过人,更不知道人的厉害。所以我不像以前看到的钓鱼人那样快速起杆,而是稳稳拉起,但费了不少力,拉起后,却是空的,而两团鱼饵只剩一团,我举着给他们看,证明我不是瞎叫,然后立刻装好另一个鱼饵,选好地点,再次下钓。滨鸿怎么也无法盯着一个未知的东西不动,便坐在附近看书。好一阵子,他们对我寄予厚望。快五点了,他们想到别处去,就问我有动静没有,我说没有,便让他们先走。他们刚转身不远,我就发现鱼标大幅度地往水面下倾斜,有戏!我急忙拉竿,想在他们离开前钓上一条鱼来,振奋一下。可是竟然拉不动!天哪,没准儿是大鱼,我大叫,你们快来帮我。他们俩二话没说,几步就跳过礁石,赶到我身边。我用力拉,鱼竿都快断了,还拉不动,我便把鱼竿递给邵滨鸿,自己则拉住鱼线往上扯,但用了大力,仍不动,大家兴奋不已,说这下可钓到一条大鱼了,没准还是鲸鱼呢!
突然,鱼线一松,我一下把它扯了起来。竟是空的!再仔细一看,鱼饵又只剩下一个!正疑惑间,只听邵滨鸿大叫:海豹海豹!一看,离我三四米的地方,一只海豹露出水面,盯着我们看,滨鸿大叫,阿正,快跳回来,那是豹海豹!豹海豹是惟一会袭击人的南极海豹,十分凶猛,王教授说,科学家们下海考察,都要带一把利刃绑在小腿上,就是为了防豹海豹。上次去企鹅岛,我们见到过一次,王教授说我们挺幸运,因为平时不容易见到,所以那天我们看得十分认真。眼前这一只,果真就是豹海豹!我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蹦到旁边的礁石上。豹海豹就那么盯着我们,眼神是愤怒的。快拍!滨鸿说,我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取出摄像机来拍。豹海豹就在离我们七八米处盯着我们,我拍了足有三分钟,它才静静地游走。这时,何教授又惊叫起来:看,鱼钩被咬断了!大家一看,钢钩齐刷刷地断了!我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它吃的钩!它这是警告我们!我惊叫道,那刚才的第一个钩,也是它吃的,它这是有言在先,让我们离开它的势力范围,它是靠吃鱼为生的,这儿是它的渔场!第一次它吃了鱼饵,第二次它吃了一个鱼饵还咬断了两只鱼钩中的一只!这不是警告是什么!